第三十一回 玉笛弄残仙子梦,紫萧吹断美人愁

    陈子茂说完，站起身来，欣然走出客栈。掌柜及其伙计也都兴高采烈，干起活来也更有激情了，真可谓:一人有喜，运及他人。

    月无痕等人起床了，他们下了楼。定胜天夫妇也紧跟其后。他们看到今日掌柜及其伙计心情不错，一边干活，一边还哼着临安民谣，怎一个爽字了得！陆放翁坐在一旁亦是喜出望外。

    “今日何喜之有？陆兄可比往常高兴啦！”月无痕走到陆放翁身旁，坐了下来随口问到。

    “当然有喜事了，而且是天大的喜事。”一名伙计抢着回答。

    “快说！别卖关子，小心我一剑将你分两段。”花有泪笑着说。

    “是是是，女侠。陆公子考试成绩极佳。”伙计回答。

    “这确是好事！”花有泪说。

    “还不止这呢！”这名伙计又说。

    “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成心的，是吧？”花有泪说。

    “刚才一名考官来到客栈说，陆公子考了第一，独占鳌头啊！”这名伙计说。

    伙计说完后，得意且开心地继续擦桌子和椅子。他们听到这消息皆高兴不已。毕竟陆放翁好名远扬，为人正直，有爱民之心，更重要的是，他一心主张抗金，正因为如此，黎明百姓和主战派官员都钦佩他。然而主和派或投降派官员都憎恨他，他们憎恨他的文采，思想，为人，性格，也憎恨与陆放翁走得进的人，甚至憎恨他的头发，衣服，裤子，扣子，身上的每一个器官和流淌的每一滴血和汗。

    人世间有趣之事格式各样，而名列前茅的当属:一边欢喜一家愁。

    正午十分，秦桧坐在餐桌旁和家人一起吃饭。秦桧今日没去上早朝，在篡改一些当朝历史，譬如诬陷岳飞之罪过让其罪之又罪，歌颂自己功高与天齐，或者思考如何铲除主战派，他今日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故而面色缓和而平常。秦牡丹一边吃饭，一边偷笑，这种笑和临安城里西湖中央盛开的牡丹花一样灿烂。秦埙大口大口地吃饭，大口大口地吃菜，也大口大口的喝酒，试图化食量酒量菜量来解除悲愤。秦桧看着孙子和孙女出现两种极端的表现，心想，一定出了什么事。秦桧把筷子放在桌子上，用手将碗推到餐桌的一旁，他问秦埙发生了什么事，秦埙没有理睬，只是脸色气得发紫，他本想将这件事告诉爷爷的，但是没有勇气。平常里，秦埙才华出众，是官家子弟和王公大臣甚至连皇上都钦佩的京城第一才子。于是他只好不说，继续吃饭吃肉喝酒是大发尴尬局面的最好方式至少暂时是最好的方式，即使不是最好的方式也算得上是最好的选择，在京城里，无数高管子弟遇到麻烦，家人问及，他们或只管埋头大吃大喝，或倒地打滚大哭，或埋头死死沉默，他选择了埋头大吃大喝。在他的人生之中，只要遇到难事，埋头大吃大喝，爷爷总会出马摆平。秦桧已经习惯孙子这般德性，他不会再问他第二次，而此时他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孙女身上，希望能从她那里获得有用且真实的信息。他耐心地问秦牡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牡丹告诉他，哥哥考试考了第二，秦桧又问她，谁考了第一，秦牡丹说是一位名叫陆游的人。秦桧得知此消息后，用手狠狠地拍了餐桌，说了一句“岂有此理”后，怒气冲冲地走进了书房。对于爷爷秦桧大发雷霆，秦牡丹不知何故，而秦埙却心知肚明。白天秦牡丹和丫鬟偷偷去逛街时，听到考第一的是陆游，于是她暗地里打听到这个陆游就是那天就她的那位玉树临风胜潘安、一树梨花压海棠的俊俏公子，得知此消息后他高兴不已。

    夜里，她带着开心的笑容和陆游的背影睡下了。不一会儿，她便做起梦来:

    自己变成了婀娜多姿的仙子。陆放翁搂着她的纤细而柔软的腰在空中飞翔。他们飞过临安的大街小巷，又飞过西湖湖面，停落在湖畔的一颗柳树的指头上，陆放翁还亲了她的额头、脸颊、甚至让她十分敏感的部位。他们在枝头停了，一会儿，陆放翁又带她一起继续飞翔，他们闭着眼睛往前飞，飞啊！飞啊！他们飞到一个连陆放翁都不知道的人间圣境。这里有潺潺流水，有弯弯小河，有翩翩起舞的蝴蝶，有斜风，有绿柳，有牡丹花，有玫瑰花，有断桥，有十里长亭，有韵味十足的古道。万里晴空之中，时不时飘来几朵调皮的白云。陆放翁牵着她的手漫步在悠长悠长的古道上，古道里有几只飞来飞去的蝴蝶，陆放翁挥手捉了几只，当作花，放在她的头上，蝴蝶跑了，她笑了，陆放翁也笑了。他们不知不觉走完了一条悠长的古道，古道的尽头有一个十里长亭，亭中有两个石凳，他们坐在石凳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河里成双成对的鱼儿游来游去。陆放翁告诉她，他将娶她，他们将在这里永久生活和……

    这时秦埙已被愤怒侵占全身，甚至侵蚀身体的每一个器官，他难以入睡，便拿着一只玉笛走出房门，来到庭院，坐在庭院的秋千上吹起一些十分悲伤且极度消极的曲子。他的笛声从玉笛的笛孔出发，飘进秦牡丹的房间，击打在她的耳膜上，渗透在她的心里，她从美中醒来。

    秦牡丹醒后，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她决定翻墙出去找这位陆公子。她走到房间门口，丫鬟正站在那儿，她与丫鬟窃窃私语一番，丫鬟告诉她，愿意与她翻墙出去走走。他们轻脚轻手地走下楼，绕过后院，丫鬟取来梯子，她们小心翼翼地爬上楼梯，翻过了墙。

    灯闪闪，月幢幢。她们翻过了墙，来到大街上，大街小巷灯火辉煌，她很高兴，继续往前走。走了一会儿，丫鬟问她，她们应去往何处，她告诉丫鬟，去找一个名叫陆游的大才子。丫鬟停住了脚步，思索一下，她问又问她知道这个陆游住在哪里吗？这下真把秦牡丹问住了，她停住了脚步，满脸愁绪，转过身去对丫鬟说，她自己也不知道陆游住在哪里。

    奇怪的优美的残梦使她冲动翻墙，迷茫出行使她此时此刻不知何去何从，她只有一个幼稚且十分可笑的想法:有缘千里来相会。

    内苑佳人，满地风光愁不尽；外边过客，连天烟草憾无穷。们带着愁绪只能无奈慢慢前行，牡丹与丫鬟就像亲姐妹一样，有话说话，有苦沉默，有泪一起流。她们一起长大，都是这样过来的。

    她们走得很累，也没有寻觅到陆放翁的踪迹。她们依靠在街上一棵大树下，面面相觑。这时，她们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大声吟诗，还附和着优美动听的箫声，她们又渐渐的高兴起来，牡丹拍手念道: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她们朝着箫声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看到前方有一个十里长亭。她们加快步伐，走到听边。亭里有很多人，坐着的有黑衣俊郎、花有泪、俊神韵，站着的有月无痕、俊无敌、定胜天，依靠在柱子上如此如醉地吹着紫箫的是陆放翁。

    “陆公子的箫声真是动听！”俊神韵赞道。站在不远处的秦牡丹听到这话，凭直觉断定吹箫之人定是大才子陆游。

    湘竹含烟，腰下轻纱笼玳瑁；海棠经雨，脸边清泪湿胭脂。秦牡丹双手掩住口鼻，激动得流出了泪水。她的迷茫愁绪被这犹如天籁一般的箫声打断，她知道自己正站在幸福的长亭外、爱情的古道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