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可爱的雨伞/消失的铁塔

    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

    清晨时分，稻草人偷偷飞出了韦氏庭园，到达了火车站，五分钟之后就有一班去战神广场的地铁火车。人们常说，当你坐在火车上，只要用心聆听，仿佛总能听到奇妙的乐曲流波，低回婉转。

    听得入迷时，心摇神驰，往往有人因此错过了站，当然也成了不少人约会、上班迟到的借口。

    番茄日报曾多次报道此事件，并宣称揭开了事情的真相，那是火车内部齿轮声，还有蒸汽上涌的节奏声……交织成乐，真个是万籁天真，陶心芳菲。

    一份宁静，一片天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今天是繁忙的星期一，蒸汽火车正在一个人山人海的站台缓缓停下，忙碌的人群潮涌而出，已将稻草先生推挤了出来。

    来到中心天使站，放眼看去，广场中央，设计师看在眼里，倍觉眼熟，一种陌生中带些温暖的神色，稻草人死死盯着这站台，钢架所建。这里便是当年消失的地方，如今游历世界归来，当年呕心沥血设计的建筑，那道空门出现的时候，那铁塔被人类遗忘，如今变成了一座铁钢拱形门。

    “开什么玩笑，战神广场上根本没有什么铁塔玩意，倒是有一座钢铁拱门，虽然古怪丑陋之极，却有一个美丽之极的名字：云中牧女。同为拱形门结构，与香榭丽舍尽头的凯旋石门，一美一丑遥相呼应。”一个身材魁梧的黑人警卫摇头笑道：“不少人跟随美的脚步来到这里，却溘然止步。”设计师已接连询问了广场上的行人，看来是一无所获。

    对于这个木头木脑的问路人，人们似乎并无半点惊诧好奇，因为今天本身是一个特殊的节日。四月一日，正当愚人节到来。

    此时此刻，设计师脸如死灰，心中沉重：天意弄人，竟至于斯，50年前那场奇变，一夜之间，一个平凡的人类沦落遥远的东方田园，成了一个苦命稻草人，本拟回归事发地，解开这谜团变故……

    真个是始料不及，万万没想到，那道空门的神奇，竟至于斯，50年前的那奇遇之中，跟随稻草人一同消失的，除了黑伞兄弟，竟然还有这……庞然铁塔，这耗尽了她一生心力所完成的作品，却似乎从来没有给任何人留下半丁印象，应该是似乎从来没出现过。

    一个人傻傻的走出了站台，一座宽阔石桥，桥下流水淙淙，好不畅快。谁也不知道，他内心深处到底想着什么，对周围的诸般人事，都视而不见。

    想不到这里也有卖艺的小伙伴。一只奇特企鹅，自称是来自东方渡渡小镇，此刻，正立身在桥头上卖艺，似乎在表演唱歌。

    时而做出一些滑稽章乱的动作，在他看来，应该是跳舞。这丑怪却趣致的身形很快就吸引了不少行人游客前来，但很快又被难听枯涩的歌音打发走了。

    也许生活的浪漫在于即便没有月亮，也能心藏光辉，即使是在没有半点掌声的表演台上，企鹅仍自顾自的抖擞精神，卖力的唱着，只是声音过于古怪，如同野驴叫槽，节律混乱。

    突然，一物飞了过来，砰然一声，如击钢铁，正是直直打中那企鹅。

    真是怪音误人，人群中，一名失明退役的老兵，误以为是敌人又打回来了，忙把脚下靴子当做战场上的手榴*弹，向着怪音所在，抖手打去，可怜那企鹅掉犹如断线风筝，直落桥下。一下子，那铿锵的歌声没落在河中。

    怪声寂灭，那老兵似乎很是满意，带着胜利的节奏，哼起战歌，牵着导盲小猪，赤足而去，只是，那声音同样难听之极。

    适逢愚人节，人们似乎把刚才的一切当做一个节日玩笑，根本忘记了方才那丑陋的企鹅。除了稻草人……

    此刻，设计师脸上心神复杂，那落水企鹅被击飞的身影，如同多少年前的那个懵懂青年，是这般的滑稽熟悉。就连眼前的景色一如当年。

    往事如潮，一一涌上心头。

    塞纳河桥，他就在这里认识了那位注定一生为她而牵绊的女子，内心处忽然一股说不出的温柔涌起。

    苍穹如墨，雨丝从天空落下，那是多少年前的雨夜，年轻的建筑设计师，在雨雾中徘徊，他仰望苍穹，似乎看不到前方，漫天雨丝，打湿了他的脸庞，有几分憔悴。

    “让灵感自由释放”，这也是他毕生的创作理念。这个颇具胆识的设计先驱，一心立志能为巴黎这个无与伦比的城市带来一件美丽超凡的作品。

    只见他皱眉苦思，奈何，脑海里诸般怪想构思，又暗自连连推翻。

    “小心”一个娇美清脆的声音传来，他却全然不在意，只是愕然向前望去。

    好一阵狂风，呼呼风声中，一柄雨伞飘飞了过来，直生生的撞在了这个倒霉的少年脸上。“哎哟”一声，青年连退几步，身子后仰。这一下当真是险到极处，一步之遥，差点连人带伞掉到塞纳河。

    此刻身子摇晃，这一撞之势天旋地转，心理却清醒了不少，正当他毫无头绪之际，一柄随风飘来的雨伞却送来了一点灵光。

    设计师跌跌撞撞的站起，傻傻笑道：“撞得好”，一直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了几分，似乎想到了什么。

    只觉身边却有淡淡幽香，青年转过头去，一张美丽的脸庞就在自己的眼前，眼波流转，盈盈美目凝视着自己，大为紧张关切。

    “这位淋雨的先生，你没事吧，没撞傻吧”少女担心的道。

    “没……没事”青年脸上一红，看着少女俏立的身影，摇了摇头，傻笑道：“刚才我在想一个问题，应该说是一份建筑设计，被那黑伞兄弟一撞，好像……撞出灵感了。”

    “雨伞兄弟，哇！”那少女噗嗤一笑：“不愧是设计师，想象力还真丰富，不过，不打不相识，你跟这雨伞兄弟还挺有缘的。”

    雨丝从天空落下，细细密密，青年擎起那把雨伞，高举过头，却不撑开，金属骨架，擎立而起，年轻的建筑师竟然被手中平凡的物事所震撼，仰着脸凝神沉思，千百年来，乃至工业革命，这平凡的雨伞依然凝聚着一份擎天盖地的魄力，不曾更改。设计师眼里充满了期待，有谁会知道，塞纳河畔，战神广场，将耸立一座伟大的建筑。”

    有时候，一撞一砸，也非坏事。不难想象，伊萨克牛顿被苹果一砸，砸出了一套著名的万有引力理论。如今，这黑伞一撞之势，竟然撞出了一份伟大的建筑构想。

    “蓬”的一声，青年撑起那柄黑色雨伞，挡住了两人头上的漫天雨丝，眼前女子，大约十八*九岁年纪，身形俏美，衣着讲究，身上却带着这把丑陋大黑伞。

    事实上，在其他人眼里的平平无奇的黑雨伞，在这个灵慧的少女手里，却多了一份用途。这位第6次离家出走的女孩，名叫小唯，这一回，她竟然用了一个绝妙的方法逃脱，借助一把大雨伞，从窗户飘落逃离。

    “这个……那就好”少女这才放下心来，恬然微笑，“方才，人家在找附近一家天使甜品屋的地址。一场大风掠来，把捏不稳，雨伞兄弟临空飘起，直飞上半空。”少女学着青年说话，有模有样，甚觉有趣。

    设计师道：“原来如此，甜心夫人亲手做的蛋糕甜香扑鼻，出名得很，地方也难找得很，在地图是找不到的，只能跟着你的鼻子走。”

    “这个吗？”那少女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两人相视，无不哈哈一笑。

    一双明眸澄澈灵动，梨涡浅笑，这一刻那青年看得痴了，仿佛就在那一个瞬间，平凡的世界里有了新的意义。

    一个月后，塞纳石桥，风语温柔，年轻的建筑师抱着一堆书籍图纸板尺，正前往战神广场，测量图绘。突然间，阵阵烟尘卷起，一个蓝色工衣打扮的“小伙子”骑着自行车疾飞而来。

    单骑轮转，车铃清脆，歪歪斜斜，颠簸曲折，一双纤手似控制不住撞了过来，看来她的第15次离家战术相当成功。而这一回，一颗心思，全是为了他而来。这一撞，殊不知两人的感情又加深了几分。

    青青河畔，一时之间，图纸纷飞，张张精细，那正是铁塔图样设计。真没想到，那天晚上的撞来的浪漫灵感，如今，设计师已经绘画成图。真个是：

    方寸图纸，规划钢塔巧构思，

    刻尺圆规，细量精度心专注，

    探索求新，勾勒宏图新天地。

    承载梦想，雄伟轻盈跃于纸。

    三个月后，这位设计师终于赢得了一次机会，战神广场，一座伟大的铁塔崛地而起，有谁知道，它的灵感来自于一柄可爱的雨伞。

    环幕苍穹，钢架擎飞，

    至美至丑，灵感自平凡，

    至简至繁，设计独匠运，

    神来之笔，浪漫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