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八十一章 碎

    袁离正在猎杀深渊生灵。
    因邪神们汇聚力量在创生之地，一同镇压着大魔神贝尔坦斯，此刻没有精力去关注外界，所以这是袁离极好的时机。
    深渊生灵的死亡，会让袁离的力量增强，让造就袁离的源血跟着受益。
    可他的当务之急，应该是立即赶往浩漭，弄清楚浩漭地心深处的真相，他不该在深渊长时间地逗留下情。
    可是……
    他在创生之地有种归家的感觉，赋予檀笑天黑暗奥秘的极暗，对他充满了眷念和不舍。圣殿中的所有邪神，不论以前如何敌视他，先前面对他的时候，全是恭敬和恐惧。
    恭敬混杂恐惧的目光他很熟悉，以前他在浩漭，在神魂宗的全盛时期，其它宗派的修行者，看向他的眼神亦是如此。
    敬畏他，又恐惧着他，却视他为浩漭人族的支柱和领袖。
    极慧一口一个大人，在堕落到深渊以后，还是将他视为首领来对待。
    而圣殿的那个守护者，说他是被极暗裹着的那样深渊至宝，早就钦定的代言人，说他是……深渊之主。
    并说，檀笑天即使得到了极暗传承，不论后面变多强，根据铁律也将依从他。
    邪神，极慧，守护者，居然都这么看待他。
    “难道，我真的就属于深渊？”
    虞渊不可抑止地如此去想。
    站在深渊第六层的他，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但狂暴而混乱的深渊力量，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入他躯身。
    他念头一动，运转“煞魔炼体术”，立见血肉躯身汲取深渊力量的效率大幅提升！
    哧啦闪耀的深渊力量，如电流般在他筋脉内飞逝。
    每一块骨头，每一块肌肉，每一条筋脉，都因磅礴深渊能量的注入而再次强大。
    这让他甚至觉得，他短时间获得的好处，犹如炼化了袁离的一股生命原液那般。
    在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古荒宗的炼体术，还有煞魔宗、魔宫的淬炼体魄之道。
    浩漭大世界，那些精研炼体术的修行者，被视为旁门左道。
    钟离大磐、虞瑛和沈飞晴般的炼体者，虽然肉身强健至极，可就是比不上妖殿的那些妖王，也难以通过炼体去晋升至高。
    剑宗，元阳宗和玄天宗那类修行者，突破到阳神，自在境和元神境以后，也改变不了肉身孱弱的事实。
    人族，相比浩漭的妖族，和天外的那些异族，就是先天血肉太弱。
    这一直都是人族的天然劣势。
    现在虞渊不再这么想了。
    他突然就意识到，最初深渊的那些人族，一出生就能汲取深渊狂暴而混乱的力量，那些力量炼化在骨头脏腑后，深渊的人族单凭肉身之力，就能碎裂天地，能在深渊任何层面立足！
    在他此刻置身的深渊，血肉躯体的强壮、凶悍，反而是人族以前的优势！
    任何出自浩漭的，有那深渊至宝痕迹的人族，只要来到了深渊，就能通过深渊的力量强健骨骼壮大体魄，扭改血肉本体不足的冰冷现实。
    深渊最初的修行之术，就是古荒宗，煞魔宗，魔宫那些着重体魄强壮的术法！
    “袁离！”
    看向第一座墨氲塔，还有其中那道血影时，一道他的念头就将墨氲塔锁定。
    锁定的霎那，另外一座墨氲塔的存在痕迹，也突然映入他主魂。
    在第七层，六十四块陆地中的一座。
    第二座墨氲塔一现，这个随着血影一同沉落深渊的袁离，就变得无所遁形了。
    似乎，不论袁离在深渊的何处，只要在深渊的范畴中，就休想躲过他的感知。没有第三座墨氲塔出现，只能说明一点。
    附体在老猿体内的那个袁离，乘坐着那座墨氲塔，果然没有降临深渊，还是在源界的天地活动。
    “袁离！”
    他再次轻喝出声时，心中泛起了一个，想要马上过去的想法。
    此想法倏一浮现，他识海中的主魂，和斩龙台就形成了呼应，如突然架接了深渊底层的虚空法则。
    是他以灵魂去架接了深渊法则，斩龙台只是一个小工具，提供空间能量的石头。
    声落后，他和斩龙台已在那座墨氲塔前出现。
    在深渊第六层，三十六块昏暗的陆地其中之一，将一种名为“暗影恶魔”的深渊生灵族群袭杀，炼化出一滴灰绿色生命种子，想要消融的那道血影，惊愕地看着斩龙台。
    还有握着斩龙台的虞渊。
    “你十一级的阳神没有过来，就靠你这具本体，能够对我做些什么？”
    血影就是一团袁离的血之能量，他还没有和墨氲塔相融，在他没有化为骸骨异体前，血影没有具体的容貌浮现。
    他轻轻地摇头，似在困惑虞渊的做法，“你在深渊和我较劲，又有什么意义？你不是应该去浩漭，趁早解决你和那些人族至高的纠纷吗？”
    “你能以斩龙台瞬移穿梭，我的墨氲塔同样如此，我想留就留，想走就……”
    袁离的话戛然而止。
    血影形态的他，站在黑玉祭坛上，惊奇地看向祭坛旁，被某种力量封冻的虚空。
    墨氲塔的虚空穿梭之力失效了！
    他自顾自话语时，因知道虞渊的阳神在天，随时能赶下来支援，就没打算和眼前的这个虞渊死战。
    他是要借助两座墨氲塔的互通之力，去第七层的那座墨氲塔，两者汇合再分散。
    等汇合时，他会遮掩他的血能，会让两座墨氲塔更谨慎，免得被虞渊盯上，对他纠缠不休。
    哪里知道，他的想走就走，居然未能如愿以偿。
    袁离忽然觉察到了不对劲。
    虞渊也是一样。
    调动深渊底层法则，令空间封禁冰冻的，居然不是他的斩龙台。
    而是他灵魂深处暗藏着的力量！
    斩龙台，就仅仅只是一个提供空间能量的石块，真正影响空间，让他穿梭自如，能够瞬间在袁离眼前出现的，竟然是他心中泛起的想法。
    他心中所想，想着要去袁离的面前，于是他便到了。
    就是如此的简单。
    他想着，袁离那道血影站立的墨氲塔，具备着虚空穿梭的能力，想着要进行限制，于是袁离就动不了了。
    他仔细感受，慢慢地发现，他在创生之地的无尽黑暗深处，从中获取的裨益灵魂的魂之能量，稍稍消化了一些。
    这些已涌入他主魂，成为他灵魂一部分的魂之源泉，让他能够撬动深渊的法则！
    是所有深渊法则！
    只要是深渊存在着的，不论是邪神体内的，还是极慧身上的，亦或者构建深渊的法则秩序，他竟然都能撬动！
    这比他的阳神在灰域，在深黯星域时的感觉更夸张！
    灰域是泰坦棘龙开辟的，他阳神和泰坦棘龙有着同样的源血传承，才能有种家般的感觉，如合道者能增幅力量。
    深黯星域有源血在沉睡，他为源血的代言人，也能获得力量的加持。
    但他此刻在深渊，感觉就像是在斩龙台内部的世界，他是开辟者和缔造者！
    他看着血影所在的墨氲塔，沉吟了一下，轻喝道：“碎！”
    袁离的血影一呆。
    突有代表深渊秩序的刻刀，以空间利刃的明耀形态乍现，仿佛有无形的神灵，合力挥动着明耀利刃切来。
    切向袁离和墨氲塔。
    袁离动弹不得，他的意识和思想，因虞渊的那一个“碎”字，先一步碎裂为无数块，且不能再次凝聚。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空间利刃割来。
    以他兽骨炼制的墨氲塔，没有来得及蜕变为骸骨异体，没有能做出有效的抵抗，就被那些空间利刃活生生地切断。
    哧啦！
    血影也在霎那间，碎裂成了许多血云块，当中他的意识念头，被无情地抹杀。
    这个血影和墨氲塔消失前，袁离仅存一丝的意识，让他突然惊恐地发现，另外出现在第七层，永无光亮之地的那座墨氲塔，也遭受了同样的命运。
    而虞渊从头到尾只说了一个“碎”，就依仗深渊自身的力量，深渊最底层的法则，碾碎了他的两座墨氲塔。
    包括他的两股血能。
    蓬！蓬！
    两个响彻在虞渊灵魂深处的声音传出，他说出一个“碎”字，灵魂中汲取的那些深渊魂力就流失干净了，让他生出一种无比疲累的感觉。
    就因为他说了一个“碎”字，因为他想袁离和两座墨氲塔爆碎，不要在深渊搅风搅雨，所以他就实现了他的说法。
    宛如此方世界的至高神灵，不允许出现任何一个，敢于违背他意志者。
    但凡坠入深渊，但凡在这个世界出现，除非那人执掌的法则大道，能够和他齐平，不然他就能以他的力量，通过整个深渊的法则，如踩死一只蚂蚁般，直接将其踩死。
    这是什么层次的力量？
    他那尚未晋升为元神，没有突破最后一步的主魂，在这个神秘的深渊，怎么就拥有如此生杀予夺的恐怖力量？
    极慧的敬畏，口口声声喊着大人，邪神们看来时的恐惧眼神，极暗对他的包容眷顾，守护者称呼他为深渊之主。
    似乎有了一个较为合理的解释。
    他能扼杀袁离的血影，斩碎两座墨氲塔，就能以同样的手段，轰杀此地的邪神。
    他甚至觉得，他杀那些诞生于深渊的邪神，只会更加的轻松容易。
    极慧在深渊的确变强了，檀笑天出现在深渊也变得强大，以后，所有拥有本源者，都能在深渊变得强大。
    另外，有着那样深渊至宝的印记，出生在浩漭的凡人，都能在深渊强健躯体，能随意吸纳深渊能量，以炼体的秘术迅速成长起来。
    但是，能够在深渊获得最强力量的，原来一直是他。
    在深渊，他可能是无敌的。
    如果说，阳神在深黯星域和灰域，做为源血的代言人能够增幅力量，能够以代言人的身份为所欲为。
    那么，当他本体真身降临到深渊，那感觉……就像是“源血”本身的归来。
    被极暗包裹着的深渊至宝，被老泰坦棘龙带走以后，沉落在了浩漭之心，它侵蚀源魂，阴脉源头，缔造出本源赋予所有至高。
    那东西，在他的主魂留有最深印记，似乎和他的灵魂早已浑然一体。
    “大人，为何……你没有进入圣殿呢？”
    深渊之巅的极慧，显露出身影来，不意外地看着他将袁离和两座墨氲塔粉碎，却遗憾地说：“只要你进去了，只要你找回真实的自己，不就什么都解决了？你究竟在抗拒什么，那本来就是你啊！”
    “你还不明白吗？深渊中的一切，你都是能够掌控的啊？”
    “你只要进入了圣殿，大魔神贝尔坦斯就会死。深渊，源界，还有荒界，都将因你而被人族统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