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险恶

    当年随着‘帝王计划’的失败，岛上接受实验的动物几乎死绝，尸体如可怕的病毒造成岛上被严重感染。
    长生科技的人撤离时，除了地下实验室兴许还有漏网之鱼外，岛上应该是没有生物存活的轨迹的。
    但当时实验室封闭，出入口被堵死，实验室就算是有侥幸未死的实验体，也不可能跑得出来的。
    所以严教授等人在拿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既感震惊，又感欣喜。
    在经过‘女娲计划’核心小组讨论之后，众人提出一个观点，那就是大自然的重启。
    “假设这座小岛自成一个世界，”说到了自己的专业领域，严教授一扫之前颓废的神情，那张消瘦、惨白的面庞露出病态的红晕：
    “假设这个世界是一个自动运行的精密计算器。”他吃力的将上半身向宋青小的方向靠近，“当年的‘帝王计划’是一道程序，程序失败之后，计算器重启，你能理解吗？”
    他抬头看着宋青小，她靠坐在废墟之上，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看。
    浓墨般的夜色为她身上镀上一层神秘的阴影，既强大、恐怖，对严教授来说，又有一种异样的迷人。
    他就像是在欣赏自己的作品，目光里带着痴迷。
    “大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启动、运行的方式，当岛上的生物接近灭绝，进入末时代，万物在休寂之后再次新生，进入下一个循环。道家有个说法，叫破而后立，就很适用于此。”
    岛上重新出现新的生命，焕发新生。
    但因为小岛遭受过严重的污染，所以新生的生命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基因早就因感染而变异。
    这样的变异促使岛上生物以超脱人类目前所掌握的知识开始进化，卫星拍摄到的那一张‘龙’的照片时，点燃了当年曾是‘帝王计划’核心成员的所有人的激情。
    “龙啊……”严教授长叹了一声，声音又低了下去：“龙啊！”
    他的声音带了些啜泣：“这证明，我们当年的研究方向是对的，世界是个圆，神话传说也能用科学解释。”
    更为重要的是，他们是一群创造了‘神’的人，继续研究下去，不止是能治疗周氏的基因缺陷，甚至有可能造出一个‘神话’的时代。
    这个消息，让周氏及‘女娲计划’的所有人鼓舞欢欣。
    “龙？”宋青小的目光落到了那条蛟蛇身上，它身上的血液大部份被宋青小吸走，随着生命力的流逝，那淡金色的鳞片上的光泽都显得有些暗淡。
    “它吗？”
    “是的。”严教授正色道。
    宋青小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从外形上看来，蛟蛇身体庞大，额头现角，确实与普通的蛇不同，进化之后甚至出现了模仿人类简单说话的能力，“就这样说它是龙，是不是太儿戏？”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严教授在这一刻忘了对宋青小的畏惧，反驳道：
    “它欠缺的，只是时间、机遇。”
    宋青小这个时候不耐烦与他东拉西扯，她皱着眉，强行打断了严教授还想接着往下说的长篇大论：
    “说你们上岛，说药剂。”
    严教授欲言又止，有些不服，但在她注视之下，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
    “发现龙的存在之后，对于周先生基因里的缺陷，我们又想出了另一个方法……”小岛的异变给了严教授等人一个新的灵感，“那就是接种基因。”换个直接明了的说法，就是使其感染。
    周先生的情况那时已经很坏了，周氏基因的缺陷显露无疑。
    可能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周家为了活着，为了延续，干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周家的血脉到了这一代，竟然有断了传承的危机，周先生是周氏最后的继承人，性命垂危，膝下无子。
    死马当成活马医，走投无路之下，小岛的‘新生’让严教授等人眼前如打开了另一道新世界的大门。
    如果自然界有‘破而后立’的规律，那么人体本身的生物运行系统呢？
    假如将强大的变异生物基因提炼成特殊的血清，打进周先生体内，使他基因彻底紊乱变异，此时再用上实验室多年来提取的‘高等生命精华’，双管齐下，会不会出现奇迹？
    理论上这样的假设是站得住脚的，变异生物的强横远胜人类，人类脆弱的身躯没法承受‘高等生命精华’的威力，不代表强横的变异生物不行。
    科学家们怀抱着对于科研的狂热，周先生对于生存的渴望，双方达成一致，来到此地。
    他们是奔着那条即将‘化龙’的蛟蛇而来，哪知半途周先生的药剂却被宋青小截了过去。
    ‘高等生命精华’的提炼远比普通‘生命精华’的提炼要艰难许多，周氏收养的女孩儿在接受其他生物基因注入的同时，出现大量的排斥，死伤无数。
    侥幸活下来的人，也未必能成功的受孕，而周雪莉是个例外，她是严教授等人最成功的作品，也是提炼‘高等生命精华’最主要的供应者。
    严教授等人多年的忙碌，最终得到的‘高等生命精华’，也不过小小一瓶，装在周先生随身的银色手提箱里。
    那是他唯一的生存机会，被他提在身边，时刻不肯离身。
    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最终药剂被夺，喝了蛇血的是宋青小，而非周先生，最终药剂用在宋青小身上，成全了她，使她拥有了非人的能力。
    “这是奇迹……”
    严教授喜极而泣，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原先的设想得到验证更令人欣喜，“这是奇迹，宋小姐。”
    她上半身仍维持着人类的特征，下半身却是蛇尾，在古传说里，“这是女娲的象征。”
    ‘咔嚓’，有人推开了压砸在身上的石头，那碎石‘叮叮铛铛’的滚落进水里，‘沙沙’的雨声中，有人在沉重的喘气。
    空中的乌云散开了一些，严教授跪坐在地，地面的海水已经蔓延过他干瘪的大腿，周围浮着一丝暗红的血渍。
    “闭嘴！”宋青小不想听他这种理论，严教授却已经陷入癫狂里：
    “‘女娲计划’成功了，我们造出了神！”
    他此时忘记了周围的环境，忘记了银狼的存在，忘记了疯狂往上涨的海水，忘了自己的伤，眼里只看到宋青小那条淹没在海水中的长尾。
    “我们造出了神，我们是伟大的造物主！”
    他哆哆嗦嗦的伸手想去摸宋青小的尾巴，宋青小一摆尾，那长尾划过海水往一侧挪开，避过了严教授手的碰触，他还不死心，也不知从哪儿生出的力气，往她尾巴扑去：
    “让我看看，‘女娲计划’成功了……我们成功了……我们的辛苦没有白费，成功了，三十七年，三十七年啊……”
    他又哭又笑，宋青小忍住心里的杀意：
    “我要怎么样，才能回复原本的样子……”
    就因为这些人疯狂的念头，自认为是造物主，妄图凌驾于万物之上，给太多的人、物、环境带来伤害，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如今她变成这样不人不妖的样子，就是完成了任务，也没办法回到现实的世界。
    “‘女娲计划’成功了，周老太爷，您看到了吗？哈哈……”严教授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拼命的笑，还拖着残躯费劲的追逐她的尾巴。
    他这样子，像是有些失心疯了，看样子像问不出什么东西。
    宋青小眼中竖芒一闪，杀机涌现，那条长尾立了起来。
    既然严教授这么渴望碰触到她尾巴，她也就成全他一回。
    ‘扑通’一声轻响，石块滚落进海水里溅起水花，一只手从石堆里伸出，手臂上流出的血将厚厚的灰尘糊成泥浆裹在其上，周雪莉微弱的声音响起：
    “周先生……周先生……”
    恰在此时，宋青小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了头顶上空传来古怪的‘嗡嗡’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云层内穿梭。
    变异之后，她的五感提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那声音并非风雷，像是一只巨大的苍蝇，振动着翅膀飞行。
    她脑海里闪过先前躲在实验室废墟中时，听到的严教授说的话，他说他在山上时，就已经想了办法发了定位出去，救援的飞机，可能已经在路上了。
    经过周先生数次三番真真假假的话，当时他们一行人的信誉在幸存者心中已经所剩无几。
    严教授说这话时，大家都半信半疑，此时看来，怕是这老教授说的是真的！
    救援队恐怕已经来了，正在寻找位置。
    这也意味着，这一场神的试炼的时间，已经即将结束。
    留下还是出去？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选择。
    到了此时，宋青小才发现自己九死一生的活下来，却极有可能面临无处可去，无路可走的结局。
    天下之大，但怕是难有她容身之地。
    留是不可能留下来的，现实里她有工作，她有母亲。
    更何况留在这里，她这样的情况，恐怕会被人弄去研究，作为一个上佳的实验体。
    出去也有可能面临同样的结局，这一刻宋青小心中天人交战，哪怕变异给她带来强悍的实力，却解决不了她目前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