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结束,开始

    是谁，在雨夜中飞舞；是谁，在阴阳间徘徊；又是谁，在生与死的泥淖中挣扎？晴空万里，却是一声霹雳，为谁？安静后，淡云飘远，不见它的踪影，唯有空中残余的淡淡清香。

    有人说它是地狱的钥匙，掌管着阴阳两界的交通。

    因为它所出现处必定死尸遍地。

    因此亦有人说它是祸星，是灾星。

    有人说它是“恶”的本源，祸恶皆由它生。

    总之，世人对其评价，万变不离其一，它绝非善类……

    ——

    这里，三面环山，绿草铺地，条条细水自山巅流下，汇聚到山谷中心，形成一汪小潭。

    正是春暖之际，百兽还未出巢，嫩草早先破土，一切皆显得祥和与宁静。

    唯一不足，潭边矗立有一块门板大小的木板，木板后是一个几乎与地相平的小土包，还未长出嫩草。

    木板上刻着字——独孤剑离冉羽墓。

    独孤剑离冉羽，江湖中谁人不知，哪人不惧？

    手握一柄独孤剑，十步之内，取人性命于无声。离冉羽三个字，扔在江湖都要颤三颤，而今却已入土。

    世人皆言刀剑无情，却少有人道时间之无情。

    即使你执掌生杀，主宰别人的生死，到头来还不是受时间所困而终？

    时间最是公平，不会多给任何人一分秒。

    时间也最不公平，不会多给任何人一分秒。

    转过正面，木板背面还刻有一首诗：

    长雁已空万事骸，浮生点点暮风来。

    云别一夜分寒影，月落三更纵晓白。

    无改武峰璃上泪，未归仙禹梦中怀。

    愿闻一纸华零落，不欲千愁蹬雁台。

    没有落款，在一侧还有一句——“生死尽在一笑中”。

    离冉羽这个名字，在江湖中如彗星划过，耀亮了一片天空，却少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最后，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抑或……知道的人也不愿提及。

    当年，他，血杀百人，一战成名。当时也是早春，如同现在。

    紫禁峰又名武神峰，这里是武林的圣地，一年一届的武神擂便是在此展开。

    最终胜者将成为这一届的武神，武神擂因此而命名。

    这一天的武神峰脚下格外热闹，八丈见方，三米高的石质擂台上挤满了人，各个持刀拿剑，将一人团团围住。

    被围住之人白衣胜雪，背背长剑，剑鞘浅蓝，柄也是浅蓝。一头长发挽髻，随风扬舞。眉清目秀，面颊棱角分明。

    他面对数十人，面不改色，连武器都未拔出，不惧与百人相向。

    平常很清静的武神峰今天不平静，擂台下观者无数，皆是武林中人，在小声议论。

    “那个疯子是谁，竟胆敢以一人之力挑战偿命山庄？更不可思议的是偿命山庄居然还应战了，是我疯了，还是这世界疯了？”

    “是啊，偿命山庄可是武林五大山庄排位第三！竟会接受无名之辈的挑战。让人琢磨不透。”

    “据偿命山庄透露他名叫离冉羽，看见他他背后背的那把蓝色宝剑了吗，那就是铸剑名门世家独孤剑阁第一代阁主孤独琢铭生前所铸最后一把也是其一生耗时最长最出名的一把名剑！”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把宝剑？”

    “独孤剑阁绝世界，独孤剑雨三千泪……”

    “不错，这就是那把——‘独孤’剑！”

    “据记载独孤剑还有一个传说，是独……”

    “动手了！”

    偿命山庄八十八人分为十一队，每队四人持刀四人握剑，摆成八卦斗转阵。

    十一个八卦斗转阵又围成偿命山庄赖以成名的偿命连环链，将离冉羽围在中间。

    离冉羽目光扫过这八十八人，道：“你们不行，让你们庄主出来！”

    这八十八人训练有素，无一开口应答，偿命连环链进攻开始！

    离冉羽闪身躲过八把刀剑，轻笑道：“唯有杀死你们全部人他才会出来？”

    又是八人持兵组成刀剑墙攻来，离冉羽连退三步。左侧两人持剑刺出。

    离冉羽避过剑刃，刚欲有所动作，自持剑两人身后又跳出两人，飞身一剑划向离冉羽。

    离冉羽不退反进，双掌拍开双剑后，双掌变拳，打向两人。

    这时两把刀平扫离冉羽双腿，离冉羽迅速撤手，轻跳起五尺后空翻，右腿扫向身前两人。

    那两人以剑相抵也是倒退数步，手中长剑嗡嗡鸣叫。

    八人组成的刀剑墙逼近。更有四人持四剑刺来，二十八人各持刀剑司机而动。

    偿命连环链，如链涟动，攻守交错，即攻即守。

    一切都是连锁反应。

    “快看，独孤剑将要出鞘！”

    有人眼快，捕捉到了离冉羽右手的动作。

    “喀啦！”

    一道声音如若奔雷，响彻群山。

    “那是……黑尾凤蝶！”

    “快退！”

    黑尾凤蝶，在江湖中几近乎传奇。

    因为凡是黑尾凤蝶所出现过的地方，方圆百丈内一定会有屠杀，只有一人生还。

    这近似一个诅咒，尽管武林中人不信，但是由不得你不信。

    因为这的确发生了，凡是其惊现之所，百丈之内只有一人可活。

    它像是地狱的钥匙，打开地狱的大门，拘禁人的灵魂进入。

    同时，独孤剑出鞘，剑身是与剑柄相同的淡蓝色。

    独孤剑剑刃与第一把刀相触，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刀身寸寸碎裂。

    独孤剑锋芒无阻，所过之处，没有阻碍。

    刀剑，遇之则寸断，人，遇之则必死！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空中留下道道蓝色残影，腥红四溅。

    惨叫声此已起彼未伏，连成一片。

    “住手！”

    一声断喝传自远处。

    擂台上偿命山庄一方众人闻言，立即停手，跳出战圈，各握刀剑而御。

    离冉羽也是停手，屹立当场。

    他手中蓝色长剑没有沾染到一地血，一身白衣却已染血。

    没有他的，皆是敌人的鲜血。

    有一人飞身跃上擂台，站在偿命山庄众人前面，与离冉羽相隔一丈对峙。

    此人约有五十岁年纪，鬓角已白，微黑的面膛。

    他眉稍蕴怒，双目圆睁，道：“你就是离冉羽？”

    “没错，就是我离冉羽。”离冉羽道。

    “你既邀战，我应下了，你与我从无怨仇，为什么要下杀手害我庄人！”来人道。

    “你是偿命山庄庄主连隆仝？”

    “正是。”

    “那我找你就没有错，我就是找你而来！”

    “无理取闹，我从前根本就不认识你。”

    “哼哼……不认识我，那你可认识这把剑？”离冉羽手中宝剑剑尖拄地，道。

    连隆仝听到就是一愣，道：“通体蓝色，无刃而利，这是独孤剑，我说的可对？”

    “对，很对，不过你少说了一句，剑脊上的刻字——誓与阎刹殿为敌，绝不两立。”离冉羽轻声说道，声音随轻，却是铿锵有力。

    “什么……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连隆仝大惊失色，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嘿嘿，你只是个开始而已！”离冉羽抬手提剑，道。

    “哼哼……既然你已知道，我就绝不可能留手，杀了你一切都会再次深埋。”

    连隆仝渐渐冷静下来，他欲下手灭口杀了离冉羽。

    观战的人群已经远离甚至离去，只剩下少数人站在另一山峰观战，根本听不到擂台上的对话。

    “庄……庄主，黑尾凤蝶……”偿命山庄杀手中有人对连隆仝道。

    “什么！”

    连隆仝抬头，果然见到一只海碗口大小的蝴蝶，在绕着擂台盘旋。

    连隆仝右脚跺地，踢起一片宝剑的碎段。

    那片宝剑碎段破空飞向蝴蝶，看其轨迹，蝴蝶必被命中。

    然而，现实没有轨迹，蝴蝶略向下降，竟躲开了！

    连隆仝不信邪，又连续踢飞宝剑碎段，目标是蝴蝶，仍是无一命中，皆被黑尾凤蝶巧妙地避过。

    一阵攻击后，黑尾凤蝶安然无恙，仍在围绕擂台飞舞。

    连隆仝真的害怕了，这黑尾凤蝶真的很邪异，犹如有智慧，不但躲过高手的攻击而无恙，它所飞舞的轨迹竟刚好是七个字“你的对手不是我”！

    黑尾凤蝶凡是屠杀之地必定出现，仅能有一人存活。

    不可能没有人试过杀了它，而现在它还活着，证明了一切。

    离冉羽轻笑，看着这一切。

    虽面带笑容，但可以看到他眼中无尽的怒火。

    “连隆仝你必须要死！”

    这是离冉羽在心中发誓。

    他手中独孤剑抬起，直指连隆仝。

    他道：“连隆仝，出手吧。”

    “哼！”

    连隆仝毕竟不一般，平静下心情，冷哼一声。

    连隆仝从腰间拔出兵器，是一对软剑。

    两人各进数步，战在一处。

    连隆仝一双软剑运用得近乎绝技，上下翻飞，没有一次与独孤剑硬磕。

    相比之下，离冉羽倒显得轻松许多。

    四十回合，血光迸现，连隆仝右臂齐肩被斩断。

    连隆仝硬是咬住牙未吭声。

    离冉羽边打边道：“不愧是堂堂一庄之主，一臂被斩之痛竟能忍住不出声。嘿嘿嘿！”

    连隆仝脸色微变，马上恢复正常，但身形却是一顿。

    高手间的较量，一瞬间便可以决定胜负生死。

    独孤剑斩断了连隆仝双腿，连隆仝倒地昏厥，硬是没有一声惨叫。

    离冉羽从连隆仝身体迈过，对偿命山庄杀手道：“放下武器，退出偿命山庄，你们可以活命。”

    “誓与偿命山庄共存亡！”

    有一人大吼道。

    “誓与偿命山庄共存亡！”

    一人如此，其他有些犹豫的人也随声大吼。

    对此离冉羽只是轻轻一笑，一剑将带头喊的那人劈为两半。

    “誓与偿命山庄共存亡！”

    这次喊得很齐。

    偿命山庄所有人，全部自杀！

    六十多把刀剑几乎同时落地。

    离冉羽暗道：“看来传言说阎刹殿手下都服下过没有解药的毒药多半是真的。”

    离冉羽转身再次迈过连隆仝，手中独孤剑划地，划过连隆仝的脖子……

    “他……一人挑战五大山庄排行第三的偿命山庄……完胜！”

    观战者无数，此刻都不敢相信这事实，一人挑战一个山庄，会如此轻松胜利。

    “庄主被杀，这偿命山庄存在于武林的日子不多了。”

    “看来，一个时代将结束了，未来将是年轻人的天下，离冉羽必定是其中佼佼者。”

    “将来的武林第一也说不定，毕竟如此年轻就武功不凡，甚至绝圣。”

    “离冉羽究竟是谁，以前，你们有谁听说过他？难道他真的横空出世？”

    所有人都表示以前从未听说过离冉羽，倒是有人对独孤剑较为熟悉。

    “他使用的独孤剑，乃是独孤剑阁的至尊神剑，他一定与独孤剑阁密不可分！”

    “也许是他偷得独孤剑，招摇过市。”

    ……

    开元城，临近横断山脉，是距离武神峰最近的一座城池。因为临近武神峰的地理优势，这里武林中人集聚，武林中的消息也是最快在这里传开。

    这一天，武林沸腾，几乎人人都在谈论武神峰下之战，离冉羽这个名字第一次在武林传开。

    而当事人离冉羽，此时就在开元城的秋叶客栈的一个角落喝酒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