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死亡之剑

    武学一道，实是前无止境。越是攀登到高处，越是接近道法神通。
    别的不说，夏云墨这一身当世惊天撼地的修为，放在世俗中，已然与陆地神仙无异。
    而夏云墨如今也只不过是先天高手罢了。
    若是宗师、大宗师乃至于更高的武学之境，那么千里锁魂、出入青冥、御剑飞行……却也并非是痴人说梦。
    “破碎虚空。”
    燕十三呢喃着，那一双深邃却宛如死海般没有丝毫波澜的眸子中，已然掀起了一阵阵惊涛骇浪。
    若是这些话换作寻常人来说，燕十三只当做是一个笑话来听。
    可讲出这席话的却是夏云墨，这个以一己之力，镇压整个武林的绝代高手。
    若是仔细思考一番，历代夏云墨来自“明宗”，而“明宗”这一宗门委实太神秘了，自太玄神君之后，就不知有多少人去寻找这一神秘宗门，可却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仿佛从来不存在一般。
    可在世俗中，却有无数关于他们的传说，有无数他们存在的痕迹。
    莫非，他们并非此界中人，所以才如此神秘，所以才知道“破碎虚空”的这个秘密。
    燕十三摇了摇头，将明宗的事情甩出脑海，这与他毫无半点关系，没理由为此闹心伤神。
    倒是“破碎虚空”这个概念，让他很是着迷。
    燕十三拱了拱手道：“请为我讲解更多关于破碎虚空的事情。”
    夏云墨并不拒绝，点了点头道：“可以，接下来我说的事情，你可以把它当做神话小说，也可以认为是一桩为人不知的秘事，至于怎么想，就是你的事情了。
    紧接着，夏云墨就将“覆雨翻云”里发生的故事娓娓道来。
    夏云墨讲述的极为简陋，几乎就是把“大纲”稍微加一下工，没有过多的修饰。
    但饶是如此，这故事却也依旧惊心动魄。
    “唯能极与情，古能极与剑。”
    当听到这句话时，燕十三身子一震，摩挲着手中的铁剑，眼中闪烁着晦暗莫名的光彩。
    以燕十三的才情，或许完全不亚于浪翻云之流，但可惜困与世界，不得突破。
    当故事讲完，燕十三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过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他才道：“三日之后，你我此地决战。”
    留下这句话后，燕十三便回到了草庐之中。
    “决战？也好，我也想要看看，你能否破碎虚空，也想要瞧一瞧那代表了死亡与毁灭的第十五剑。”
    夏云墨呢喃了一句，眼中闪烁着光芒。
    他自然明白燕十三已然是想要破碎虚空，前往更高的世界。
    只是破碎虚空四个字，可不是说起来那么容易
    但凡破碎虚空的绝代高手除了自身拥有超凡的才情外，还需要一个足以匹敌的对手，压力化作动力。
    就如同“覆雨翻云”中的浪翻云和庞斑一般，两人早已将对方视为终极对手，在决战中分别领悟天道之路中的“最后一着”，才能先后破碎而去，成为传说。
    与之相反的则是大唐世界，大唐世界中高手如云，拥有绝世才情的大宗师级人物亦不算少。
    三大宗师、石之轩、宋缺无论那一个都惊艳绝伦，有破碎虚空的机会。
    但可惜三大宗师受国家或势力的束缚，格局不够。
    石之轩一身则是为情所困，把自己活生生的弄成了精神分裂。
    宋缺倒是有才情，有格局，且不为情所束，但可惜，这世上可堪一战的对手个个自甘受缚，他也只能长叹一声，徒之奈何。
    倒是值得一提的，大唐里还有一个随时都可能破碎的向雨田。
    对于其他的大宗师高手而言，破碎有着难以想象的吸引力，只要有一丝契机，便是断情绝爱，抛弃一切荣华富贵，也要破碎虚空。
    向雨田却是要游历人世，经历一切苍生浮沉，死活不肯破碎。
    武者可以划分大致划分为天道、人道。而这向雨田大概就是人道中的极致了。
    当然，若是夏云墨没有武字碑，与向雨田异地相处，他也会选择向雨田的那条路。
    毕竟破碎之后，根本不知道会前往那一个世界。
    若是那世界满目疮痍，神魔征战，所谓的破碎飞升之人，也不过是底层的蝼蚁炮灰，那岂不就悲剧了。
    所以还是要向谢雨田那样，把该浪的都浪够了，该享受的都享受了，这才考虑破碎而去。这样就算是破碎后遭遇不测，也不至于太过遗憾。
    话归正题。
    燕十三此次约战夏云墨，本质上就是和庞斑、浪翻云之战没有多大区别。
    就看燕十三的第十五剑，是否已经真正超出了此界的范围，达到了破碎虚空的层次。
    夏云墨重新返回马车，这三天的时间，他需要养精蓄锐，将自己调整到巅峰的状态。
    这一战对于燕十三来说，他一定会全力以赴，将夺命十三剑发挥到极致，能不能控制的住第十五剑那一条剑中毒龙，没有人说得准。
    而对于这一条剑中毒龙，纵然是夏云墨，也没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
    ……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烈日当空，天地间充满了肃杀之气。
    萧萧落叶下，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他仿佛与这天地间无所不在的杀气融为一体。
    或者说，他就是这杀气的来源。
    九天十地，除了绝代杀手燕十三，还能有谁有这样的杀意。
    燕十三静静的站着，一动不动。仿佛他能从盘古开天，站到世界毁灭一般。
    金黄色的阳光洒在燕十三修长的身上，非但不能驱散浓郁到近乎实质的杀意，反而为他苍白的面容渡上了一层生与死的神奇魔力。
    远处，缓缓渡了一条白色的人影。
    夏云墨走近，他的手里拿着两柄剑，衣袖一挥，将其中一柄扔给了燕十三。
    燕十三浑身黑衣，漆黑如墨，这一把剑也是漆黑的。
    漆黑的剑鞘上，镶嵌这十三颗晶莹的明珠。
    这是在数十年前，就已轰传天下的名剑，它所象征的正是死亡和不详。
    “这一柄剑更适合你。”
    夏云墨淡淡的说道。
    他手里也拿着一把剑，谢家神剑。
    这两柄无双神剑，今时今日，又要再次交锋。
    “因为它本来就是我的。”
    燕十三请抚着剑身，神剑有灵，再遇其主，犹自嗡嗡颤鸣。
    夏云墨道：“请！”
    到了此时，任何话都显得多余。
    “请！”燕十三道。
    就在这一瞬间，他们几乎是同时出手。
    两道不可方物的剑光，就这般挥洒了出来。
    没有人能看得见他们拔剑的动作，他们的剑忽然间已经闪电般击出。
    而燕十三的身子重量，竟似完全消失，变得像风一样可以再空中自由流动。
    燕十三出剑的那一刹那，就已进入了忘我的境界，他的精神已超越了一切，控制了一切。
    精神和肉体，已经完全融入成为剑的一部分。
    夺命十三剑也已使了出来。
    在这一刻，夏云墨终于见识到了真正的“夺命十三剑”。
    魔教里“芸儿”的夺命十三剑，与燕十三的夺命十三剑一比，就仿若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一般可笑。
    整个江湖中，能够接下这夺命十三剑的，可谓是屈指可数。
    但夏云墨毕竟是夏云墨，夺命十三剑固然了得，却远无法对他造成威胁。
    “叮”的一声，火花四溅。
    剑光忽然消失，剑势忽然停顿。
    燕十三盯着自己手中的剑，眼睛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有仿佛有寒冰在凝结。
    他的剑虽然还在手中，可所有的变化都已穷尽。
    刚才那一刻，他连第十四剑也使出来了。
    是的。
    第十四剑也奈何不了夏云墨。
    夏云墨的“墨一”，化作无数细碎剑气，封锁了他一切的进攻。
    燕十三的剑若是毒蛇，那么夏云墨的剑就是钉在毒蛇七寸上的钉子，将这条毒蛇活活钉死。
    这一战本该结束。
    可就在这时候，本来已经被钉死了的剑，忽然又起了奇异的震动。
    漫天飞舞的落叶，忽的全部散了。本来都在动的，忽然全都静止。
    就连流动的风，奔腾的溪水，都已陷入这一片无声的寂静之中。
    绝对静止！！
    除了这柄不停颤动的剑之外，天地间也没有了别的生机。
    毒蛇已化了毒龙。
    这就是第十五剑！
    代表着虚无、毁灭、死亡、不详的第十五剑。
    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字，一个很简单的字——死！
    没有变化，没有生机！这一剑带来的，只有死。
    只有“死”，才是所有一切的终结，才是真正的终结。
    流水干枯、变化穷尽，生命终结，万物灭亡！
    这才是“夺命十三剑”真正的精髓，这才是真正的夺命一剑。
    夏云墨身子动也不能动，只能看着这一剑刺来，只能面临一个“死”！
    燕十三真正意义上的使用第十五剑，一共只有两次。一次是与谢晓峰决战，另一次就是现在。
    上一次，燕十三在阴差阳错之下，才勉强活了下来。
    那么，这一次呢？
    咔！咔！咔！
    燕十三的身子忽的宛如瓷器娃娃一般裂开，那裂缝中绽放出一道道璀璨的光芒。他的肌肤肉体开始一片片的掉落，化为灰烬，化为枯寂。
    飞灰之中，却有一道与燕十三容貌一致的幻影飞出。
    元神！！
    未臻至大宗师，燕十三就已有了一道元神，一道虚弱却又锋锐的元神。
    有一道神秘而璀璨的光芒包裹着燕十三的元神，而后，这光芒连同燕十三的元神渐渐消失，似融于虚空之中。
    风又开始流动，破碎的树叶洋洋洒洒，纷飞飘落，小溪潺潺的水声再次响彻在这个空寂的林子间。
    天地间充斥的无尽肃杀之气，已经消散一空。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好一个燕十三，好一个第十五剑。”
    夏云墨合上了谢家神剑，面容中带着赞叹之色。
    他垂首看着胸口，白衣染血，这里已经多了一朵血花，鲜血汩汩流出。
    燕十三以精气神绽放出来的一剑，果然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着。
    至少夏云墨如今所经历的世界中，绝没有能与此剑媲美的一招。
    即使是谢晓峰的谢家神剑，丁鹏的神刀斩，也逊了一筹不止。
    这剑伤并不算严重，可却有一股“死亡”的剑意如跗骨之蛆难以祛除，让鲜血流个不停。
    当初，燕十三“自杀”时被第十五剑所伤，依靠“不朽经”和一系列奇遇才勉强逃过性命。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第十五剑已变得更加可怕，就算是太阳真气，竟一时间也无法治愈。
    当然，夏云墨若是愿意，花上四五天的时间，却也能慢慢将这一股“死亡”剑意磨灭。
    只是夏云墨并不着急，他需要缓缓祛除这剑意，并且要在这过程中彻底领会第十五剑，与自身武道熔于一炉。
    “破碎虚空……他……应该是破碎了……”
    夏云墨在思考着。
    燕十三刺出最后一剑后，肉体湮灭，元神却消散在了虚空之中。
    三天前，夏云墨就在燕十三的身上放了一颗“精神种子”，只要他愿意，且距离没有超过千里之途，那么他就能够感应道这颗精神种子所在。
    而现在，这颗“精神种子”已经彻底消失了。
    燕十三不可能在一瞬间远跨千里，而如果是形神俱灭，那么寄生在燕十三身上的灵魂种子也会破碎，夏云墨自然会有感应。
    这么说来，就应该是破碎了。
    夏云墨抬头望天，淡淡道：“也不知，破碎后他会前往那一个世界，或许……以后还会见面。”
    夏云墨盘膝而坐，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燕十三破碎时的画面。
    一个至强之人破碎而去，其中蕴含的玄机奥妙，简直无法想象。
    只是这是座上关了门的宝库，夏云墨的境界不够，还无法将门推开。
    片刻后，夏云墨睁开眼睛。
    这破碎之密，不是现在自己能够窥探的，等到了宗师，大宗师再另作考虑吧。
    “《太玄问道卷》快要到手了，谢晓峰的剑法已领教了，第十五剑今日也见到了。最后，就只剩下完整无缺的“神刀斩”了，丁鹏，不要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