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离开

    “有一天当你开始对我的爱有所回应，我终于感觉到了阳光。”——尹梓洛

    “你要带我去哪里？”琉璃问。

    “去一个特别的地方，有东西给你看。”梓洛感觉到了琉璃的语气似乎已经缓和了很多，心情也好了不少。

    琉璃没有再问什么，只是无声地看着车窗外飞快变换的风景，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知道自己现在做的可能最终只会让他们两败俱伤，但是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如果再继续下去，她感觉到梓洛或许会走上更可怕的极端。与其这样，不如短痛，挥刀斩情丝。

    每一份现在给予他的希望，都会化作未来刻骨的绝望和痛意。

    开了不知道有多久，车子终于停在了洛洲城郊的洛湖岸边。洛湖这个名字是解放之后才命名的，原本是叫岚海子的。因为湖面巨大，一度被当地人认为是一片与海接壤的水域。之后便自然而然成了有钱人度假乘坐快艇和小型游轮的专有区域。尹家以前也有过自己的船，但是因为很久没有空闲度假便也就卖掉了。琉璃不知道为什么梓洛会带自己来这里，只是任由他拉着自己前行到管理处取钥匙。

    “尹先生啊，来看你的船？已经完工了哦。”管理处的管理员和蔼地说，递给梓洛一把钥匙。

    钥匙很普通，但是吊坠上的紫色琉璃让她一惊，忍不住细细打量着这个漂亮的钥匙扣。

    “姐姐，喜欢么？”梓洛好笑地看着孩子气的琉璃。

    “我只是……好奇这个琉璃。”

    “哦，是么。”梓洛猛地收起手中的钥匙扣，似乎很不满琉璃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

    在一列整齐的纯白色游艇中间，是一搜纯黑色的崭新的游艇。只有“琉璃”两个字用显眼的白色标示在船身上，好像在昭示着它主人霸道的所有权。

    “姐姐，喜欢么？这是给你的礼物。”

    “这是什么？游艇么？”

    “这是琉璃号。那两个字是姐姐你，这片黑色则是我。尹琉璃这艘游艇，一辈子也逃不出尹梓洛这片海。”喃喃的话语在琉璃耳边响起，梓洛从她身后紧紧抱住她，“姐姐一定要记得。”

    “记住了。”

    淡的似乎都没有感情的三个字，让梓洛欢喜不已。他以为，琉璃终于不再反抗自己了。他以为，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琉璃都理解了。

    他以为，琉璃终于还是爱自己的。

    不知道在湖边站了多久，琉璃只是麻木地听着梓洛喋喋不休的话语，时不时地点点头答应一下，并没有仔细听他到底在说什么。

    晚上回到家，英琪依旧做好了慢慢一桌菜等着他们。梓洛似乎是心情很好，对英琪的态度也好了不少。他只是微微笑着，偶尔称赞食物的美味。在英琪眼中，这已经是最好的赞美。

    “洛，尝尝这个，我炖了一下午呢。”

    “嗯，味道不错。”

    坐在他们“夫妻俩”对面的琉璃慢慢也习惯了这样“和谐”的画面，只是默默吃着自己的，胃口也不太好。

    “洛，要加饭么？”

    “嗯。”

    “姐姐呢？”英琪这时候似乎才想起琉璃的存在。

    “不用了，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明天要开始上班了，我要早点休息。”

    梓洛没有说话，只是看到琉璃上了楼之后才回过神来继续吃饭。琉璃看到这样的梓洛，心情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解脱。他没有再一个劲地监视自己，给了她更多的自由，也让她有了更多机会为自己创造离开的条件。

    一直以来，琉璃拒绝梓洛的理由都是只有“我们是姐弟”一条。她也怀疑过他们到底是不是亲姐弟，但是梓洛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应该已经证明了他们是亲姐弟吧，不然他也不会这么不顾一切地折磨他们两个人来成就他所谓的“幸福”。

    日子渐渐回复到了平静，琉璃开始过起了朝九晚五的工作族生活。梓洛对她的戒心虽然小了不少但是两个人几乎还是处于24小时都在一起的状态。梓洛依旧执拗地和琉璃住在同一间房间，两个人一起吃早饭，一起去上班。除去工作时间以外，梓洛总是一步不离地跟着琉璃。虽然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梓洛受不了福尔马林刺鼻的气味，但是短短的自己工作的时间让琉璃足够保持自己的高效率的工作和质量。

    法医的工作刚开始，琉璃并没有收到很多尸检的工作，更多的是属于鉴识课的判定类工作。虽然知道其中应该是有梓洛的干预，但是琉璃也没有问他。毕竟自己最弱的部分就是鉴识，现在正好也给了她更多锻炼的机会。这样以后离开之后也不会出现什么岔子了吧。

    每天晚上，梓洛抱着琉璃安然入睡的时候琉璃却久久都睡不着。夜猫子的梓洛为了照顾她总是在午夜之前就上床睡觉，可是琉璃自己似乎又再也回复不到以前标准的生物钟了。

    是不是因为心乱了，所以就不能控制自己了？

    琉璃只有趁着梓洛睡着的时候起来用电脑查自己的邮件，继续自己漫长的计划。

    “尹小姐，恭喜您已经被我校录取！……”长长的英文邮件在漆黑的房间中闪烁着说不清的光亮。明明应该是带给琉璃希望的存在，她却突然没有任何高兴的情绪。

    “……我会在一个月后到校上课。”发完回复，琉璃突然忍不住流泪的冲动，一个人蜷缩在宽大的沙发椅中，努力不让呜咽的声音吵醒熟睡的梓洛。

    很多年后，梓洛都还在悔恨那个时候自己过早地相信了琉璃。他以为六年的时间足够让琉璃理解自己，发现她真的心。然而他错了。他不知道，在自己以为看到阳光的时候，琉璃一个人，在彻骨的绝望中，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选择，彻底地离开，不再拖泥带水。

    倘若亲情无法唤醒那个弟弟，那么只能断了他的一切贪念。

    几星期之后，琉璃在某个夜晚突然告诉梓洛她想要回北京。梓洛这次没有再大发雷霆，而是小心地问：

    “为什么？”

    “我以前实习的地方，法医研究院的老师遇到了一件很难判定的尸检，他需要我的帮忙。我在这边虽然没有做过太多的尸检，但是鉴识的工作也对整体的工作很有帮助。他需要我帮忙，所以我想要回去看看。就一个星期，完成之后很快就回来，可以么？”琉璃定定地看着梓洛，没有退缩。

    “既然姐姐想，就去吧。允勋会负责接你。”半晌，梓洛第一次统一了琉璃的要求。

    “嗯，知道了。我会快点回来的。”

    离开的时候，琉璃看着英琪欢快的笑脸，忍不住淡淡地对她说：“好好照顾梓洛。”

    “我会的。”英琪的释然，似乎是看出了琉璃要离开的决绝。她虽然嫉妒也讨厌琉璃，但是既然她要离开自己也就大度地原谅她好了。所幸这两句话都没有被梓洛听到，否则他一定会发觉其中的端倪，不让琉璃离开。

    “这个，帮我交给他。”琉璃交给英琪一个小巧的精美的盒子，“要在确定我离开之后。”

    “知道了。”英琪点点头。

    机场送行的时候，琉璃第一次，她以为也是最后一次，主动在梓洛的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那个时候她不知道，就是这个吻，让梓洛更加坚定了不能放开她的心。也是这个吻，让他坚持在没有她在的世界里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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