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结束

    乐声停了下来，众人落了坐，青青和煜平一边聊天，一边跟着众人举怀、坐下、起筷……侍女们鱼贯而出，她们的桌前很快摆满了东西，她吃着，脸上露出幸福的笑，他看着，笑容同样灿烂。外面两人温馨的相处，里面却寒气逼人。煜安的脸上虽然挂着笑，身上却散发着冷意。大臣们谈笑着，不敢推荐自己的女儿，他们祝寿是假，为女儿安排将来的婚事是真的，可是他却不发一言，难道是他们中有什么人惹到他了？

    跟在煜安身后的林城也感觉到他的寒意，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刚开始的时候王爷不是很高兴，怎么才一下子王爷就变脸了。煜安扬着嘴角，烦燥地饮下手中的酒，那个丑丫头，她以为她是谁呀，那样目中无人，一双眼光只知道盯着煜平，不害臊。他忘了，一开始看到她出现时，他不经意扬起的嘴角，看到她打量他时，他心里的满足。酒过三循，衣着艳丽的歌女在院中表演，他抬头看着，目光不进飘向一边，偏偏什么也看不到。青青和煜平坐在最角落，又有门阻挡着他的视线，他怎么看得到。心里不禁焦燥起来，他皱起眉，连假装的笑容都没了。

    “王爷，下面是各位大臣家的小姐献艺。”林城在他耳边提醒。

    他点点头，重新摆出笑脸。大家小姐一个个进来，他假装赞赏的地看着，却盼着时间赶快过去。外面，青青和煜平看得不亦乐乎，若不是场面不适合，她也许会拍手鼓掌，倒不是她们真的表演的好，而是她心情高兴，想要做点什么，爆发一下。她笑着，转过头看到煜平同样高兴地看着，情绪忽然低了下来，煜平发觉她的异样，担忧地看着她。

    “怎么了，累了吗？”

    她轻轻摇了摇头，看向表演中的某家小姐，“她很漂亮……”

    “是呀。”他应着，不知她想说什么。

    她微微皱起眉，“她的表演很精彩……”

    “是呀。”他不解地看着她，她好像不高兴了，是为了什么。

    她盯着他，不悦地噘着嘴，“她们那么好，为什么不喜欢她们？”

    他这才明白过来，淡笑地看着发脾气的她，“她们再好也与我无关。”

    “那，我呢？”她脱口而出，没有底气的声音散在乐声中有些听不清。

    “我喜欢你。”

    半晌，细若无闻的声音飘进她耳中，她抬起头，不确定自己刚刚听到的是幻觉还是真的。她皱着眉，暗恼自己没有听清，又不能让他再说一次，正悔着，手上忽然一暖，她一下子僵直了身子，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他牵住了她的手。她咬着唇，努力想要让自己平静，但是怎么办，好像太高兴了，她平静不了了。

    “我喜欢你。”他低声重复了一遍。

    她点点头，不敢看向他，“我也喜欢你。”

    一点点的情丝漫延开来，在那一句喜欢中，纠缠在一起，化成此生难以割舍的牵绊。一瞬间，因为这句话，天地间像只剩下他们两人，四周的喧杂不再重要了，别人的目光也不再重要，心在幸福的云朵中安定了，她们在人海中找到了彼此，身边空出来的位置，没有了。两人都低着头，不需要目光的交流，也知道彼此的心跳，这便就是恋人的默契。

    “孙姑娘，孙姑娘……”

    面前传来一个声音，两人同时抬起头，略带困惑地看着出现在桌前的林城，煜平的手略松了一点，却没有松开，青青有一点心虚，却大着胆子看着林城。

    “什么事？”

    “王爷叫姑娘去前厅，要姑娘比试才艺。”

    “啊？”青青呆呆地，有点搞不清状况，就连煜平也有些不明白，表演的人不是那样想成为三王妃的人，为什么连青青也要去比试。

    “孙姑娘难道忘了，王爷是叫姑娘来府上比试的？”

    她点点头，记得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只好无奈地回答，“好吧。”

    “孙姑娘这边请。”林城退到一边，让出一条道。

    煜平微皱着眉，捏了一下她的手心，她咬着唇，朝他眨眨眼，“放心，会很快。”

    他松开手，心定了一些，她似乎在打什么主意。他看着她消失在面前，手慢慢握紧，她的存在让人安心，越靠近越让人无法放手。

    青青跟在林城后面，进了大厅，众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她学着看来的样子，欠了欠身，眨着眼睛站在中间，不知要干什么。煜安的嘴角上扬着，看了一眼众人的反应，他们不知王爷为什么要叫她来，有几个人认出她是街上说书的乞丐，更加面露鄙夷。青青淡定地站着，别人的打量她早就不在乎，说书的时候人比现在多多了，她也没有紧张。她看到有几个小姐看着她的样子，掩嘴偷笑，她轻咬着唇，长成这样又不是她的错，若是换成以前，她拿下眼镜，好好化妆也能吸引几个路人。

    “各位，此女是城中说书的乞丐，曾经做诗胜过本王，今日本王特请她来做诗为本王祝兴。”煜安戏谑地看着她，原本是想要奚落她的，为什么开始可怜她了。

    众人听说她就是那个小有诗才的乞丐，不由多看了她几眼。青青呆呆的看向他，他说的怎么跟她记得不一样。煜安瞪了她一眼，平时他就觉得她有几分傻气，怎么现在看起来更加笨了。

    “丑丫，本王命你就今夜的景象写首诗出来。”他出声提醒。

    她微皱着眉，眨了眨眼，“我不会作诗。”

    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煜安一脸愠色地看着她，“你是在愚弄本王吗，若你不会作诗，三年前你在朱雀桥边念的是什么。”

    “王爷你可能误会了，”她不慌不忙地解释，“那些诗不是我写的，是先圣写的，我只是背下来而已。”

    “原来如此……”

    “我就说怎么会有人比王爷更有才华……”

    厅中的大臣不由窃窃私语，青青淡淡地笑着，如果再写什么诗，她和煜安的梁子不是越结越大。煜安皱眉看着她，心里有一阵轻松，也有一阵困惑，现在她坦白了她不过是常人一个，为什么在他眼中她还是与众不同，是因为她长得丑吗。他看向那些小姐，她们比她貌美、比她多才多艺、比她谦虚知理……为什么他会觉得她顺眼。他心烦意乱地看着她，她微扬着嘴角，似乎事不关己的样子。

    “也就是说三年前，你借别人的诗有意戏弄本王？”他冷冷地问。

    她愣了一下，戏弄王爷算不算是犯罪，她只知道有期君之罪。她微皱起眉，苦苦思索着，略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再想一首诗出来吓一下他们。他见她似有惧意，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嘟嘴，嘴角不由露出笑意。

    “本王罚你现在马上背一首诗替本王庆生。”

    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心里略有些不解，他不会找她麻烦，怎么会那么快就放过她。他的眼睛亮亮的，摆明有别的图谋，她思索着，想要怎么应付。

    “怎么，想不出来吗？”他得意地看着她，像是在看笑话一般，心里却有些为她着急。

    她的眼中闪着恼怒，想要她出丑，没有那么容易。她清了清嗓子，脑中闪起进府里就在脑中出现的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念罢，四座皆惊，天空正好绽放升起烟花，正应了她第一句。她轻笑着，“东风”和“冬风”他们反正也分不清，这本是写元宵的词，用到现在的场景也很适用。煜安深深地看着她，烟花在她背后绽放，却比不上她嘴角的笑炫烂，她的眼睛似秋水一般，清澈地印着他的样子。他一时不知要怎么反应。青青看着他，心里却在催他快放她离开，再站下去都没有办法看到烟花了。她着急地皱起眉，他还是呆呆的，也不知是受了什么打击，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叫好声，他回过神，脸色有些不自然。

    “下去吧。”他挥了挥手。

    “谢王爷。”

    她如蒙大赦，也不行礼，三步并作两步跳出他的视线，他忽然后悔想要叫住她，她却早就没影了。他沉着脸，握紧拳，她这么急着离开是想跟煜平在一起吗，他咬着牙，目光冷酷，这个丑丫头，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她以为煜平会看得上她吗，世上才不会有这样的傻瓜会喜欢上她。

    烟光还没有结束，青青回到座位，挨着煜平坐下，煜平看着天空，极其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她扬着嘴角，仰着头，身子微微后倾，轻轻靠在他的身上。两人依偎着，尽管并不明显，却足够让彼此温暖。当天空陷入沉寂，两人重新端坐着，手却没有分开。时间差不多了，有人上前告辞离开，煜平站起身，青青紧紧跟在他身边，宽大的衣袖遮着两人握着的手。他们不是重要的客人，只要跟管家说一声就可以离开了，煜安远远地在厅内看到两人离开，各位大臣围着他，带着各自的女儿跟他告别，他不胜其烦，却摆脱不了，只能看到他们从门口消失，回归属于他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