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这个新人好阴险

    房间里有些闷热，杨星缘梯而上，独立楼顶，凝聚起超级视力，俯视着青子山全貌。

    青子山系南岳余脉，群峦叠嶂，风景秀美。涟水从群山脚下蜿蜒而过，中间有一片蓝宝石般的人工湖面，湖中有五座形状各异的小山，山上绿树葱葱，有亭台楼阁掩映其间。在人工湖下游有一片小平原，江青公路自北而来，沿涟水而行，穿平原而过，消失在莽莽群山之间。青子山镇就座落在这片山水秀美的平原上，两排民居沿街而建，街后有一片工厂，杨星张目望去，依稀能从工厂大门上辨认出蒙尘的“湘江县青子山水泥厂”几个大字。从工厂出来的大货车灰头垢面，像一把把水泥刷子，沿江青公路抹下延绵百里的灰色。

    不知不觉就已入夜，星空璀璨，清风徐来，虫鸣蛙叫。杨星闭上双眼，将听力散发出去，屏蔽掉人类制造的嘈杂声音，倾听着大自然奏出的宁静乐章，被这三天的奇妙经历充斥和激荡的心不知不觉变得空灵起来，仿佛又回到了生他养他的无边大山，看到了生活困苦却善良质朴的山里乡亲，看到了物质从来不曾优裕但精神世界无比富足的养父，看到了自己缺衣少食却始终不曾缺少关爱的童年。

    终于有自己的工作了，更多了一些不可思议的神奇本领，这是上天对善良的回报。从今天开始，该我反哺你们了。杨星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在天籁中不知沉醉了多久，杨星解除屏蔽，倾听着人类的夜语。在一片鸟语般咿呀难懂的青子山方言中，两段标准的普通话先后引起了他的注意。

    ——

    “……朱少，你要的资料我查到了，这个叫杨星的曾经参加过大学的五千米长跑比赛，拿过第三名，成绩很一般。南湖省和湘江市的马拉松协会都没有他的资料和任何参赛记录。”

    “好。谢了兄弟。改天请你喝茶。”

    “朱少客气了，为朱少服务是我的荣幸……”

    ——

    “米兰，你问的事情我查到了。经早上六点半发车的中巴车车主证实，今天上午十一点左右，江青路上确实发生了一起大货车翻车事故，当时有一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在现场帮助救人，并协助一摩托车车主将大货车司机送往大水乡卫生所，但未留下姓名。”

    “谢谢你，萱萱。”

    “谢就免了，周末回来陪我逛街……”

    ——

    这两段话信息量惊人，杨星一时陷入了沉思。朱志高和米兰，他们是什么人，怎么有如此大的能量？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杨星就爬了起来，到营业所的院子里慢跑热身。

    天色微亮时，楼上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杨星凝神看去，原来是米兰。她穿着一套粉底蓝纹运动短装，裸露在外的肌肤欺霜赛雪，身材窈窕动人，乌黑爽利的马尾辫随着她下楼轻轻晃动，远远地就有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杨星凝神望去，星眸中流露出浓浓的欣赏之意。

    杨星的双眼太过明亮，仿佛晨曦中最耀眼的启明双星，米兰也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秒。

    朱志高紧随米兰之后也下来了，见杨星盯着米兰看，眉头一皱，对杨星不客气地说：“留着点力气等会儿跑吧，别等下跑不赢赖账。”说完率先向青子山小学跑去，杨星忙跟在后面。到青子山小学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小学的门卫老头也起得早，看样子和朱志高挺熟，问都没问就开门放他们进去了。不多时，马争光也出现在操场上，显然是来看热闹的。

    “今天就跑二十公里。跑道是四百米一圈，跑六十八圈就行了，差不多二十七公里。米兰，就请你给我们当裁判。”朱志高说完规则就站到了起跑线上。

    其实要分胜负也没必要跑六十八圈的，朱志高这是不满杨星盯着米兰看了一眼，存心要整他一整：“哼，老子都不敢那样色眯眯地盯着米兰，你一个瘦不拉叽、刚上班的毛头小子，简直是色胆包天了，今天我不整得你腿抽筋就不姓朱！”

    杨星完全没意识到朱声高的那点小心思，他点了点头，和朱志高并排站在一起。

    朱志高果然不愧是湘江市排得上号的马拉松爱好者，起步就跑得飞快。不过这个速度对于有了飞毛腿的杨星来说就跟散步差不多，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跟着朱志高跑，到最后一圈再超过他就好了，这样体力消耗最少，再说一步几米远太过惊世骇俗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让熟人看见了。于是也不争先，保持着和朱志高差不多的速度，一步一米，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在环境优美、道路平坦的校园里“散步”的感觉是很美妙的，杨星左张右望，欣赏着周围的绿树红墙，心情舒畅，脸上不知不觉地就露出了微笑。

    朱志高跑过弯道回头一看，杨星居然没被落下，还带着一脸若有若无的嘲笑，心里极度不爽，不知不觉就加快了速度。杨星见朱志高提速了，自然而然地也加快了速度，依然不紧不慢地跟在朱志高后面。这个速度比杨星平时长跑的速度快很多，但还没远没达到他昨天飞奔的速度，只能算是热身小跑了。

    跑了几圈，看够了绿树红墙，他觉得有些无趣，凝起眼神向远处的宣传栏和读报栏看去。读报栏里有一张儿童画报，里面有个笑话挺有趣的，刚好戳中了杨星的笑点，他看完以后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朱志高的速度已经比平时快了很多。跑了几圈后，他心知这样跑下去只怕是跑不完六十八圈了，于是又放慢了点速度，谁知刚一慢下来，就听见杨星在后面“哈哈”大笑，他老脸一红，心里恨得牙痒痒的：“你一个新员工，竟然没大没小的嘲笑我，这是不把主任当领导啊！你要是以为我朱志高心胸宽阔那你就错了，要不是米兰看着，老子才不装什么领导风范！不行，就算有米兰看着也忍不下去了！等着瞧，等我超过你一圈的时候，就在你耳边哈哈大笑！”咬了咬牙，把速度提得比原来还高，撒开脚丫子朝前面跑去。

    杨星见朱志高又提速了，一下子把他拉开好远，不由得心中暗暗佩服：朱主任果然不愧是马拉松运动员，要不是我有飞毛腿，完全不是对手啊。于是赶紧甩开大步朝前追去，把差距又缩了回来。

    朱志高见杨星又跟上来了，心中暗暗发狠：“行，有本事就按这个速度跑下去，我就不信你能坚持得下！”

    这一跑又是好几圈，杨星两次提速后，体力消耗果然大了很多，已经微微有些冒汗了，他更加坚定了不争先的念头，把步子调控在一步一米五的状态，安安心心地当追随者。经过米兰的时候，米兰小声地说了句“加油！”杨星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微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朱志高保持高速跑了八九圈，终于头痛胸闷、感觉难以为继了，回头一看，结果发现杨星居然还有心情调戏米兰！顿时气得心火直冒：“小子，等你输了，看我怎么惩罚你！”强忍着痛苦往前冲去。

    又是几圈狂奔，朱志高疲累欲死，终于到了强弩之末，不得不把脚步放慢了下来，心里已经苦不堪言了。之前不计体力的狂冲，带来的后遗症是极其明显的，他的脚已经快抽筋了，虽然强忍着脚痛保持动作不变形，却坚持不了几圈了。

    杨星虽然胸不闷脚不疼的，可是头也开始有些痛了，再加上口干肚子饿，也不好受。见朱志高终于慢了下来，他松了口气，也放慢了脚步在后面跟着。

    这下可就苦了朱志高了，想赢吧赢不了，想放弃吧又不甘心，毕竟杨星看着也快不行了啊，不然早追上来了吧？于是狠狠心继续在痛苦煎熬中蹒珊前行。

    接下来几圈，朱志高跑得一步比一步艰难，脚踝钻心地疼，膝盖也隐隐有些不良反应了，虽然还保持着跑步的姿势，速度却和走路差不多了。要不是看到杨星也在后面满面通红、气喘吁吁地跑着，也是一副快不行了的样子，他真想放弃了！

    现在两人都不行了，拼的就是毅力了吧？这该死的瘦竹竿怎么就不放弃呢？明明他也坚持不住了吧？朱志高在心里胡思乱想着，一时给自己鼓劲，一时在心里骂杨星。

    在这种生不如死的状态下又熬了半圈，朱志高脚猛地一扭，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脚踝传到脑门，眼看着一步也坚持不下去了。他在心里哀号一声，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当初怎么就定了跑六十八圈呢？要是跑个二三十圈，不早完事了？卖糕的，我该找个什么借口结束这场噩梦？

    就在这时，学校里响起了早操音乐，一大群学生从教学楼里冲了出来。

    上帝的援手伸得是这样的及时！

    朱志高激动得泪花都出来了。他保持着笔挺的身子，扬手拦住了杨星，义正辞严地说：“停！学生要做早操了，别扰乱学校的正常秩序，我们改天再比吧。”

    杨星一听，觉得朱志高说的有道理，不由得对他又生了几分好感——虽说对自己有几分误解，但是优点还是很多的，驭下严格、热爱运动、从善如流，还能设身处地地为别人着想，是位值得尊敬的好领导！

    于是点了点头说：“那就改天吧。”施施然地向校门口走去，虽然也是满身汗水、头晕口干肚子饿，步伐却相当稳定有力，表情也淡定得不行。

    朱志高看着杨星轻松地离去，牙都快要咬碎了：“这家伙，明明可以轻松获胜，却故意落在后面，留一丝希望给我，目的就是把我逼得山穷水尽！”

    转脸却摆出一副意犹味尽的表情，对米兰和马争光笑了笑：“你们先走吧，我还没跑过瘾，等他们做完了操再跑一会儿。”

    马争光听了佩服得不行，伸出手指赞了声牛。米兰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朱志高惨白的脸色，点点头，带着马争光他们离去。

    朱志高面带微笑目送他们走远，待三人的身影被学生们挡住，朱志高脸色一沉，捂着脚脖子蹲了下来，咬牙切齿地暗骂着杨星。

    奶奶的，这个扮猪吃虎的家伙，太阴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