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章 安 玲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孙小圣被一阵清脆的鸟叫声唤醒，他睁开眼，阳光已经从窗外照进屋内。木门紧闭着，门外有大黑活动身子的声响。

    孙小圣推醒朱大壮。

    朱大壮揉了半天眼睛才开始打量四周的一切，他刚要惊叫出声，孙小圣就捂住了他的嘴，低声说：“阿姨是个大好人，她还想收养咱们俩，你可不许说这个家穷，记住没有？”

    朱大壮怔下神又躺下来咕咕哝哝地说：“我才不管这些呢，反正昨天夜里我吃得饱，睡得香。这床铺虽小，可睡起来满舒服的。我再眯糊一会儿。”一歪脖子，又睡着了。

    孙小圣下床，拉开木屋门，大黑从门外探进头来冲他轻声打招呼：“小猴子，休息得好吗？你是猴子，不是人。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不过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他们听不懂我的话，也不爱听我的话。”

    孙小圣凑近大黒小声说：“猴子的话你也听得懂吗？”见大黑点点头，高兴地说。“咱们俩交个朋友吧。”

    “太好了。告诉我，你们俩是长住这里呢还是暂时住几天？为什么要变成孩子？”大黑问。

    孙小圣简单讲了自己与大壮来人间的任务，然后问：“这个木屋的女主人好吗？为什么没有男主人？她叫什么名字？”

    大黑说：“这个家的女主人姓安，叫安玲，今年四十岁了，我给她叫妈。我是被狗贩子捉去卖到狗肉店里，在快要被宰杀的时候让安妈妈救下的。当时我被五花大绑捆着，倒在一根挂着吊钩的木桩旁边，屠夫霍霍磨刀，餐馆的小厨在喊叫：两个包桌，全是红焖狗肉。狗肉餐馆老板是个女人，二十多岁，她走过来指着我问屠夫：这条狗不太肥，也不大，够两桌吗？屠夫说：不够可以掺几斤猪肉，上得晚些，客人们一喝酒就吃不出来猪肉狗肉了。女老板说：这个法子好。你手快点，杀了马上入高压锅蒸炖。二十分钟争取让他们吃上红焖狗肉。好吧，二十分钟保成。屠夫说。老板娘走开以后，屠夫磨好刀朝我走来，我用可怜的目光看他，泪水流出眼眶，我发出低沉的哀求声，希望他能饶我一命。屠夫看到我的眼神，听到我的声音，不但不怜悯我，反而狞笑着对我说：小狗子，别埋怨我，也别恨我。我靠干这一行吃饭，我杀死的狗连你算上刚好500只了。你就乖乖地上路吧。他持刀朝我刺来，也就在刀尖逼近我的喉咙时，一根木棍碰开了屠夫手里的刀，一个女人冲过来说：不许杀这条狗。说吧，它值多少钱？我买下它。这个女人一直在后院收废品，在清点一大堆酒瓶子。我刚进来时就看见了她，没想到她看见我即将被杀就马上来救我。屠夫见有人不让杀我，连忙叫来老板娘。老板娘见女人死活不让屠夫杀我，就说：安玲，这条狗我可以做30斤红焖狗肉，一斤25元，就是750元。狗皮值100元，加上狗骨头，一共850元。客人吃狗肉，还要喝酒，还要吃别的菜，抽我的烟。两桌客人会消费两千元。你要真想救这条狗命，拿两千块钱吧。安玲一口答应下来，她打了一个电话，很快有人送来两千块钱。安玲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抱着我回到这个家。我这时才知道，安玲妈妈家里很穷，收入也不高，两千块钱，安妈需要干整整两个月。”

    孙小圣听到这里对安妈充满敬意，问：“安妈为什么是一个人？她没有丈夫吗？”

    大黑说：“据我所知，安妈中专毕业，原来有工作。28岁那年，她深深爱上了一个著名的科学家。可这个科学家心里只有事业，一再推迟婚期。在安妈33岁那年，两个人终于定下婚期，可就在举行婚礼的前二十天，科学家突然失踪了。科学家的单位领导对安妈说：科学家突发精神病住进精神病院，后来又从精神病院逃走，有人看见他跳海自杀，也有人说他叛逃到了外国。总之安妈再也联系不上他了。安妈是个很重情感的人，她受到爱情上的打击，不久就辞了工作，变得神经起来。她到处寻找科学家，几年后就来到了这个地方。这个地方，这条河的河边，是安妈与科学家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安妈对这个地方非常有感情，就在这里搭建了这座木屋，靠收废品养活她与我，一直到现在。其实，安妈她很孤独，她常常抱着我对我说话。她听不懂狗语，可她的话每一句我都听得懂。”

    “她经常对你说些什么？”孙小圣好奇地问。

    “安妈经常对我说：大黑，知道我们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吗？因为我在等一个人，他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上了，但我相信他还在。这里，这条河的河边是我们第一次相识的地方，当时柳枝绽绿，春风佛靣。紫燕成双成对绕着我们飞，我与他面对清清流动的河水畅谈，他那渊博的学识，不俗的言谈，高雅的气质，不修边幅的风度，让我着迷。我今生今世可能只是属于他了，我时刻在思念他。谢谢你经常帮我赶跑一些存心不良的不三不四的男人的骚扰……”

    孙小圣听到这里，叹口气说：“大黒，安妈的命运真坎坷，可我也是一个享得起福、受得起罪、历经坎坷、胸怀大志的人。也可以说是猴子。以后，咱们俩与大壮要想办法多帮帮安妈。”

    大黑“汪汪”叫两声表示同意。

    大黑的介绍让孙小圣对安玲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增添了对安妈的敬爱。

    但安玲昨天夜里只所以收留他与大壮的真正原因，孙小圣并不知道。

    那么，安玲为什么听到孙小圣朱大壮这两个孩子的名字会那么激动呢？为什么要收留小圣与大壮呢？

    这需要从头讲起。

    安玲是一个很执着的女人，她原先有一份工作，因为情感问题辞职了，目前以收购废品为生。

    安玲救出的这条黑毛狗，跟她相依为命，为她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她早出晚归，忙着挣钱维持生活。

    大黑则给她看家。

    就在两天以前，发生了一件她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天下午，安玲卖完废品回到家里，先把大黒从狗笼子里拉出来牵着它散了一会儿步，又送回狗窝喂它狗食。

    大黑很快吃饱了，对安玲亲呢地叫几声，摆下头让主人去屋内休息。

    安玲抚摸一下大黑的头，回室内准备晚饭。

    饭后，安玲忙完家务上网聊天。

    晚上，表针指向午夜十二点，安玲上网时间长感觉困乏，就俯在电脑桌上睡去。

    朦胧中，她出门抬头看天，竟然看见观音菩萨正站在一块飘动的白云团上向她招手，她一抬脚飞起来很快来到观音菩萨身边。

    菩萨脸上表情丰富，语音动听，给安玲讲人生的哲理，讲怎样做善事，积阴德，告诉她凡人如果想修炼成神仙必然要经历的几个过程。

    她听后心胸开朗不少。

    讲完一些佛教经文，菩萨握住她的手说：“安女士，你一生历经磨难，崇尚知识，心底良善，信仰佛教，有慈悲胸怀，还渴望有一个孩子在你的身边陪伴你。正因为我们知道你喜欢孩子，渴望领养孩子，所以才倍加信任你。现在有这么两个孩子，一个叫孙小圣，一个叫朱大壮，他们俩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命苦，现在就呆在市儿童社会福利院。假如不在福利院，也有可能在街上流浪。你与他们会在某一时刻见面的。所以我代表天上诸位神仙，想委托你收养两个孩子。如果你愿意，未来一定会有好报。可这样一来，你以后在日常生活中不但要照料他们俩的吃穿，还要尽力供应他们上学。你会在收养的过程中碰到各种困难，遇到各种问题。但无论如何你都要坚持下去，我们也会在关键时刻帮助你，并且相信你遇到再大的困难永远也不会嫌弃孩子。好啦，就交待这些吧。你明天去市儿童社会福利院领养孙小圣与朱大壮吧，他们俩在福利院的名字也叫孙小圣与朱大壮。也可能你会提前见到他们。你一下子领养两个孩子，你可以随时随地办理领养手续，然后开始照料他们，培养他们。如果两个孩子将来成才，你会功盖天地，永垂青史。但千万记住，此事系天机，不能向世人透露。这朵紫色玉石莲花你放在你的床头，需要与我联系时只要轻叩三下花瓣，我就会出现在你的身边……”

    菩萨交待完，把一朵玉石雕刻的紫色玉石莲花留给安玲，驾云飘然离去。

    安玲望着天际间渐渐消失的观世音菩萨，想说什么话没有说出来，随后就感觉到身体在急速降落……

    醒来后，安玲睁大两眼细细回忆，亦真亦幻，分不清刚才发生的一切是梦境还是现实。

    梦境吧，为什么靣前的电脑键盘上真有一朵晶亮剔透用玉石雕刻的紫光闪闪的莲花？现实吧，为什么自己不在空中而坐在窝棚内？

    她心里一时既惊又喜，她细细观察这朵神奇的莲花，小心翼翼地将花朵摆放在床头上，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回忆菩萨所讲的话，准备天亮后就赶到市儿童福利院，看看真的有没有孙小圣与朱大壮这两个孩子。如果福利院真有，她一定要将两个上天送给她的孩子收养到家里，然后用毕生的精力来完成这一神圣、伟大的使命。

    天亮后，她赶到儿童福利院，但院长告诉她：孙小圣与朱大壮从福利院跑出去失踪了。

    她当时心情十分地失落。

    她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今天夜里碰上两个孩子，小圣大壮两个孩子会这样来到自己家里。

    这难道又是上天的安排？

    她觉得自己以后的生活一下子充实多了。

    她准备收养两个孩子，她下决心要把两个孩子教育好。

    昨天夜里，她把两个孩子安顿好，回到高架桥下守护废品车。天亮后，她将废品车拖到废品收购站卖掉废品，然后去早市上逛了一圈，后来又去了一趟菜市场。

    太阳升上来的时候，她袖口高挽，头发盘在脑后缠成一个发髻，快步回来了，她的神情显得非常精爽漂亮。

    她提着一个大黄塑料袋，一走到木房前，见大黑正与小圣玩，就笑着说：“大黑早，小圣，起这么早？睡得怎么样？大壮还没有起床？我担心影响你们俩的休息，就没有做早饭。把今天早上吃的全买回来了。有包子、油条。有糖角、三明治、酸奶、菜角、香肠……”

    朱大壮在屋里听到安玲的这些话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跑到门口说：“哎呀，有这么多好吃的呀？”

    大黑冲朱大壮“喂”了一声，说：“你呀，真不够朋友，眼睛里只有吃的，看见我这个朋友没有？连个招呼也不打。”

    朱大壮同孙小圣一样能听懂狗语，对大黑咧下大嘴说：“嗯呐，对不起啦黑狗朋友，多多包涵吧，也怪我这肚子，又叫唤了。”

    就在大壮与大黑对话的当儿，安玲与孙小圣把早餐摆在了小木桌上，大黑自动退到门外说：“我从来都是人吃过饭后才吃的，习惯了。”

    朱大壮一口吞下一根油条喊：“香，真香。”

    安玲说：“昨天我收的废品赚了一百多块，今天中午我多买几个菜，做一顿好吃的。既然你们俩不谦弃这个穷家，我也会全力照顾好你们的。”

    “吃过饭我跟你去捡废品吧？我能干。”朱大壮喝下一瓶酸奶说。

    “今天不干了，吃过饭我就带你们俩去民政局办理领养手续，办下手续后，再到派出所办户口。只要能办下户口，咱们就是一家人啦。”安玲说。

    孙小圣突然想起一个事情，问：“阿姨，要想在人世间吃上好的，住上好的，是身份证重要，还是钱重要？”

    安玲说：“都重要。不过身份证只要落户人间，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有，而十六岁以下的小孩子是不用办的。钱呢，对于人来说，能不能挣钱成了有没有本领的标志。有钱能叫鬼推磨。打官司是这样说的：县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难进来。本事大就挣钱多，一个月能挣几十万，就能过上等人的生活。这高级酒店，豪华宾馆，大型客机，特制小轿车，等等，都是为有钱人准备的。而没有本事的人，一个月只能挣几十块上百块，能吃饱饭就算不错了。这个社会，贫富就是这么悬殊。”

    朱大壮说：“我看，还是钱最重要。在这个城市，有钱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想住什么地方就能住什么地方。没有钱寸步难行。”

    孙小圣说：“我要是能挣到钱，先给阿姨买套大房子，不要住这样的木屋。”

    “小圣，难得你有这份好心。不过我告诉你们，挣钱是大人的事，你们俩的任务是上学，学文化。只有学习掌握了知识，才能挣大钱，才能过上好日子。”安玲说。

    孙小圣频频点头，朱大壮含着饭“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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