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触动 下

    小阳在门口等了一会，便见到任道开车过来，她站在车旁边，看看副驾座位再看看后排座位后才上车坐在副驾上。他居然不用司机，自己开车。她要是坐在后排，那他就成了司机，现在她坐在副驾上感觉也不好受。要是其他人，她肯定能够很镇定，偏偏是他，长得那么符合她的审美观，现在跟他坐得那么近，看着他开车，难免有点受到诱惑的感觉。

    “去哪里？”小阳问。

    “他在哪个医院？”

    “nt医院。”

    于是接着，一段漫长的寂静……

    他们来到医院，找到张镜辉的病房。任道指着等候区的椅子说，你在这里等。然后就消失在走廊里。

    一会儿功夫，他带着一班穿白大挂的医生过来。看阵势，是一批顶尖的专家。普通人应该请不动。

    专家们进入一个会议间开会，不久后出来说已经确定了手术方案，叫来张镜辉的爷爷奶奶，跟他们说了方案，问他们是否同意。两个老人家，不停地说好好好，他们哪里知道什么方不方案，他们只知道有医生可以给他们孙子做手术，已经是感恩不尽。

    医生主任也很热情地对两个老人家说，手术估计需要十几个小时，让他们好好吃饭，休息好，别累倒了。

    早上，连个保安都驱赶这两个老人家，在这里，主任居然还嘘寒问暖，小阳自然知道，不是因为这里的主任是个大善人，而是他们跟前的这个任道历害。

    主任跟任道寒暄了一小会才离开。主任离开后，两位老人家既激动又担心，老爷爷安慰老奶奶说：“有救了，有救了，小辉一定会没事的，你看看，有那么多的专家。”

    老奶奶突然跪在地上说：“谢谢这位好心的姑娘，谢谢你……”

    小阳快速把她扶起说：“你们要谢这位任先生才对。”

    于是两位老人家又对着任道一番要跪着叩头的阵势。

    任道扶住两位老家人说：“放心吧，小张的事，公司会处理。”

    “谢谢，谢谢……”

    “老爷爷，别这样，这也是公司应该做的。”任道看看表说：“呃……我有事要先回去，有什么事，我会让这位许小姐跟你们联系。”

    任道说完又问小阳：“我回去了，你是在这等，还是回去。”

    “我回去。”

    虽然她跟他只是在工厂里见过面，也没作太多的交谈，但是想到一个好好的人，就因为一场意外，突然无助地躺在医院，等专家来开脑，还生死未卜，她的心好像被人拧得紧紧的，一阵阵地难受。她想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他是个警察。如果哪一天他在执行任务时受伤了，变成这样，她又会是怎样的伤心难过呢？

    她望向窗外，已经有差不多三个月没见过他了，此时，他在做什么呢？

    突然车停了。他把车停在一个广场门前的停车位上，说：“先吃饭。”

    她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一点，原来已经那么晚了。她没说话，一直跟着他，在一个整洁的西餐餐馆坐下。

    他对服务员说，一份鸡扒意大利粉，然后把菜单递给小阳。

    小阳接过菜单，看也没看就合上递回给服务员说：“一样。”

    她看得出他是个急性子，要是她随便点，饭菜早上桌还好，要是迟迟不上桌，要他等她，那她肯定会吃得很狼狈。点个一样的，通常会一起出，就算只先出一个，如果他吃了，让她等，他也不能怪她。

    已经过了高峰时间，餐馆里人很少。他们点的东西出得挺快。各自吃各自的，谁也没说一句话。

    吃着，突然一个十八岁左右的男孩挂着吉它走到他们旁边问任道：“先生，要不要给你女朋友点首歌？”

    小阳本来是看着一路走过来的男孩的，一听到这话立刻往任道脸上看，因为她知道他的脸上肯定有不容错过的精彩表情。

    果然，他皱着眉头撇着嘴看那不懂事的男孩，那嫌恶的表情就像穿过林荫大道的人不小心被鸟屎击中了头顶一样。

    小阳展出标准的微笑对男孩说：“不用了，谢谢。”

    男孩无趣地坐回他的角落，摸摸琴弦，然后弹了起来。

    嗤嚓！他们的眉头同时以闪电般的速度一皱。彼此一个默契，难受。对普通人来说，男孩或许弹得还可以，但对于经过训练而又有强迫症的耳朵来说，实在是难受。

    小阳一边吃一边透过玻璃看外面。外面天阴阴的，感觉有水气在聚拢。这年头，日子过得真是越来越怪了，中午吃个面都要被人问要不要点首音乐。而对面的上司性取向未明，好像还很讨厌她。当初，要不是陈副总约她面谈了三次，说他们的领导年轻有为，估计她现在应该已经到爸爸上班的单位上班了。

    空中漂起雾一样像有像无的细雨，一些人往广场方向移动，还有一些人继续在外面赶路。

    他果然吃得很快，三两下功夫已经把盘子扫干净。

    她也早有准备，拿出比平时快出几倍的效率，勉强能赶在他吃完后一两分钟内把东西吃完，把肚子填饱。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抽出纸巾，一边抹嘴一边拿起包包起身，走人。

    走出广场门口，空气中是雾化的水气，感觉不到雨滴，脸跟头发却是潮润的。

    他说：“你在这里等。”然后跑向广场外边的停车场。

    他跑出十几米，一个妇女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拉住他的衣角，嘴巴一张一合。小阳听不到她说什么，但看她们的衣着，应该是那个妇女带着小孩在化钱。只见任道半蹲下去，从包里拿出半袋糖果递给小女孩。小孩没想到会是糖果，不敢伸手去拿，看了一眼她妈妈又圆睁着眼看任道。他微笑着把糖果塞到小女孩手中。小女孩接过糖果对他嘻嘻笑，旁边的妇女没有做声，牵着小女孩往里面避雨。小孩子拿着糖果像得了宝一样一直呵呵笑。

    小阳的内心被深深触动，定定地望着他的侧影。这种情形很多人都遇过，有的人会给钱，有的人会掉头躲开，但她从没见过，有人会给这小女孩一袋糖果。对于这小女孩子来说，这将是一份甜美的回忆。

    人世间的善良是内心最简朴的体现。完全没有修饰，一切是那么自然而然。这种触动，是一种喜欢，是一种欣赏，使她莫名地想接近他的内心。也许她的一切情素，就在这一刻萌了芽，欣赏一个人，不需要太多理由，简简单单地，只是那么一霎那的懂。

    任道把车停在广场边上，小阳立刻上车。她转过头看他，现在再看他，忽地又多了一份亲切的感觉，就像初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一种莫明的熟悉感。他的头发沾了一些雨水，黑得根根分明，像一笔一笔用力画上去的。也许是出于心理作用，他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用手去拨额前的头发，好像他的头发还挂满水滴似的。

    “我们现在先去工厂。”任道简短地说：“有些事情，无论原因是什么，要是传出去了可能会影响公司的名声。这个你知道吧？”

    “是的。这个我知道。请放心。”

    “那就好。”

    小阳当然知道，要是机器人伤人的事传出去，被人拿来做文章的话，肯定会对公司带来不利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