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等待

    许妈妈看到小阳手里缠着绷带回来，非常惊讶，也非常心痛，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为一个男人挡了一拳。”小阳淡定地说。

    “你知道，在妈妈教您的知识中，没人为男人挡拳头这回事。再说，这男人是谁？”许妈妈铁着脸说。

    “是公司的领导。”

    “领导？你们什么关系，你怎么要为他受伤？！”

    小阳就知道妈妈会胡思乱想，于是坐下来把经过一一告诉她。

    许妈妈听完后叹了叹气说：“毕竟他为你挡在前面，妈妈也无话可说了。”

    小阳自知让妈妈担忧，把脸挨在她在背上说：“嗯。以后不敢了。以后见到乱的情况，拨脚就跑。头也不回。”

    “妈妈都快闷坏了，还想着你放假陪我出去玩，这下可好了，只能呆在家里了。”许妈妈不高兴地嘟起嘴来。

    小阳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爸爸也是，这出差那出差，把我家老娘晾在家里！回来要好好说他。嘿嘿，你说他会不会在外面有女人啊，古人都说，临老才来入花丛。”

    “你个傻孩子，哪有这样说自己的爸的？”许妈妈敲她的头斥训她。

    她捂着被敲痛的头顶说：“我只是按正常人的思路来想。”

    “男人，靠不住的就是靠不住的。你爸要是这样搞，你妈我也可以不要他！所以说，找老公，一开始就找对人最重要！”

    “哦，难怪你那么信任爸爸，原来是你一开始就找对了。”

    许妈妈语重心长地说：“女人可以不聪明，但不可以没智慧。一定要带眼识人。”

    “嗯嗯，是，我知道了。是呢，我明天约了小凤和几个高中同学吃饭，是早就约好了的，我可以去吗？”

    许妈妈意有所指地看着小阳说：“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别说妈妈说你，爱你的人一直会来到你的身边，没来到你的身边，一定是不够爱你。有些人要是觉得等不到了，就不要等了，别吊死在一棵树上。”

    许妈妈本来想说让她好好休息，但想到肯定阻止不了这个女儿，只好答应让她去，只是不免婆婆麻麻地吩咐她不要乱吃东西。

    小阳因为手臂痛，吃了药睡过了头，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所以她一个人打车去餐馆。这是大学毕业后大家正式工作以来的第一次聚会。

    大家都到齐了吧？大家不会被我这副样子吓倒呢？

    走进包厢，大家正在聊得欢，她打开门像个木鸡一样立在门口，大家转过头来，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小凤惊叫一声。

    “小阳！你就是干嘛？！”小凤立刻冲到她跟前，又是一阵惊讶的尖叫。

    小阳立在那里摸摸头说：“被人打的。”

    “居然有人敢打你？快快快！告诉我们小凯，把他扔进去吃牢饭。”调皮的志文一边说一边用头朝小凯的方向指了指。

    “怎么会被人打的？”小凯走到小阳身边，心痛地看着她的手。

    小阳看了一下他的眼睛，就低下头，他只需要这样看着她关心她就已经足以让她脸红。

    “唉，别站在那了，来坐。”志文嚷道。

    点菜的人忙点菜，无事的人围桌交谈。小阳坐在小凤和小凯的中间。小凤是她高中最要好的朋友，小凯则是高中时坐她前面的男生，而且他妈妈跟她妈妈是好朋友，他们自小就认识。小时候，他妈妈还经常跟她妈妈开玩笑说，要给他们定娃娃亲。

    他们嘻哈着一起长大，无忧无虑，直到有一天，彼此开始思考另一种问题，引发另一类思绪。小阳还非常清楚地记得，当他们升上高一的时候，她问他：“你将来想做什么？”

    他举起握拳的右手，英气地说：“我要当警察，捉坏人！”

    “基层民警都是很辛苦的，而且要升官，没关系就没门。”

    “不升官也没关系，只要我做的事有意义！”他两眼坚定地直视她的眼睛。

    “嗯，我支持你。”她也注视着他的眼睛，心里已经怦怦乱跳。她喜欢他的善良单纯。

    就是从那时开始，他慢慢地在她的内心扎了根，不是作为一个陪伴着她长大的兄弟，而是一个让她思念的心上人。她知道，如果他给她一个机会，她愿意陪他走他的路，就算再单调的路，她也愿意一直陪他到尽头。

    “那你将来想做什么？”他问她。

    “科学家。”

    “哈哈哈！”

    “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你好有理想。”他突然温柔地对她说：“不过你有潜力。不像我。”

    “什么叫不像你，你也很有潜力。你有能力把你想做的事情做好。”

    “你以后肯定是要报清华北大的，我只需要能考上大学就行。嘻嘻。”

    “都说大学是养猪的地方，猪容易发情，如果你读大学的时候，遇到喜欢的人，你会去追么？”小阳紧张地问他。

    小阳跟信得过的人说话时，总是可以把话说得很低俗，所以小凯早已经习惯。但看到她的脸紧张得好像这事一定会发生一样，他笑着摇摇头说：“我会报公安，没机会遇到母猪了。估计等我毕业的时候，跟我要好的母猪就只有你了。”

    “呵呵，你这牺牲好大，党和人民会感激你的。”

    ……

    小阳转过脸看看小凯，相比以前，现在的他晒黑了。人也内敛了很多，内心好像藏着一个很大的城府。小凯刚好也转过头来看她，他的眼神看她的时候还是那样，深藏不露，有说不清的温情。

    她不禁心头一酸，想起快高考的时候，有一次中午大家都回宿舍休息了，只有他们两个在看书。他突然起身要回宿舍。

    “你要走了？”小阳不舍地问。

    “嗯。”

    “那只剩下我一个了。”

    “不怕，你的白马王子很快就来了。”小凯冷冰冰地说。

    高二的那年，有一次，一个男生站在桌子上抹窗户，桌子不平，快倒的时候，小阳过去帮那位男生扶住桌子，自那以后，那个男生就一直缠着她，下课了也跟在她后面，说要送她回家。大家看到他们一起离开校门，都传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小凯也因此吃醋了好一阵子。他口中的白马王子说的就是这位男同学。

    她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默默念着，如果有王子，我希望那个人是你，难道你不知道吗？

    小阳避开他的眼睛，问：“近来工作怎么样？”

    “还好，就是挺忙。”

    “你喜欢忙，正适合你。”她低头啜了一口杯中的茶：“压力大吗？”

    看似不经意的问，却包含了她所有的关爱。

    “大啊。毕业了，要考虑自己的事业，我希望在三年内能做出点成绩来。”

    她猛地抬头看他的眼睛，透过眼镜看到一双单眼皮的凤眼，却已不再清澈，蒙上了一层复杂的东西，对成功的渴望？对失败的害怕？

    他变了。

    她的视线不舍离开他的眼睛，她想找回当初的熟悉。

    “我的脸脏了吗？”他又笑了，眼睛眯起来的时候，还是跟以前一样天真无邪。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他不是变了，而是成熟了，成熟的气质注定不能是百分百的纯真。他还是原来的他，只是比以前上进，有理想，也更复杂，只是对成功的执念无识意地给他带来焦虑，这种焦虑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但她已经看到了。

    她心痛他。她觉得追求成功是件好事，但为什么一定要被这个股执劲追赶得溢出焦虑来呢。不过她更喜欢现在的他，原来一段时间没变，之前的男孩已经有了男人的气质。

    “不过，你到哪里晒得那么黑啊？”小阳顺着他的问题回答。

    “游泳。”

    “游泳？”小阳的脑海里已经开始浮想联翩。这么俊郎的脸庞，这么诱人的健硕身材，这么肌肉发达的长腿，穿着紧身的泳裤，想想都流口水。嗯……讨论这话题干嘛呢，自找苦吃。

    “下次带你去，怎么样？”小凯见她不作声，扭捏了一下身子，对她说。

    带我去？！！真的吗？不过镇定点，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的猴急。

    “嗯，好啊。”她笑意满盈地看着他的脸。他一边手撑着侧脸，妖媚诡异地对她笑，暧昧，明显地暧昧。

    “好了，你们的十万伏特快把我烤焦了。”小凤故意扮作不满，“你就只关心你的小凯，连问都不问我一声。”

    小阳忙握住她的双肩调皮地说：“你有男朋友关心你嘛。”

    “男朋友？我在想要不要他好呢。”

    “为什么？”

    “现实。”

    人多，小阳也不好再问，但也猜得到，现实生活不容易，没面包没牛奶，爱情是什么东西，又有多少个人能够在没面包没牛奶地时候真心无悔地跟另一个人度过一生。现实是残酷的，长大后，我们都各有各的现实理想，而不仅仅是需要青涩的爱情。

    小阳再看了一眼小凯：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而我愿意等待，不因为其它，只因为那是你。

    而不久之后，她才真正明白，爱你的人，真的不需要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