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破釜沉舟

    春财婶的淡然让春财叔有些难受，他布满皱纹的脸庞上微微抽动着，半天才从嘴里干涩的吐出了劝阻的言语，但是听起来却是这样的苍白无力。

    “我求求你，不要说。这个诅咒是真的存在的，我不想你有事，这么多年了，我们不就一直这么过来的，不也很好吗？为什么你要去打破这样的平静，要是万一真的有什么，那我岂不是……”

    春财的话说到这里噶然停止，王玉玉本来是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的，现在看见春财的表情和他低垂着的头，又有些于心不忍，但是为了事情不再继续下去，她只能紧紧管住自己的嘴巴，别开了自己的眼睛。

    春财婶轻轻用她有些苍老的手，拨了拨额头前几缕有些花白的头发，脸上的神情是这样的绝然。说实话，春财婶不过也就是五十上下的岁数，但是过度的操劳和忧心，让她的容颜看起来是这样的苍老，轻轻走到春财的身旁，春财婶抱住了春财的头，眼睛里有着泪花在闪烁。“他爹，从几个孩子死去的那时候起，我就已经没有什么想要活下去的想法了。这些年要不是还担心着你，我早就想跟着他们而去，我再也不想要过这种日子了，每天胆颤心惊的，又有什么意思？毕竟这是我们自己犯下的错误，这就是因果。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不幸，你自己一定要好好的过下去，这样的日子我真的厌烦了。”

    春财婶的话仿佛是在交代遗言一样，孙泾轻轻扯了扯王玉玉的衣袖，她无声地看着王玉玉。一看孙泾的眼神，王玉玉就很明白她想说的是什么，看着她有些微微发红的眼眶，王玉玉坚定地摇了摇头。要是在这个时候心软，那恐怕事情一直只会这样延续下去，最重要的是，将来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春财没有再多说话，低垂着脑袋，捡起点上的烟袋，不停地往里面添加烟丝，深深地吸着烟，春财的肩头在微微抽动着。春财婶放开了春财，这样无声的默认，让她的嘴角挂起了一丝疲惫的笑意，慢慢走到桌子旁，春财婶把那两碗面朝着王玉玉和孙泾面前推了推，目光沉静无波。

    “玉玉，你们先吃东西吧。婶这就给你们说你们想知道的事情。不过事情可能要从十几年前说起，你们别嫌弃婶啰嗦就好。”

    王玉玉和孙泾此时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她轻轻握住了春财婶的手，心里满是感激，但是王玉玉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自己也不敢肯定春财婶有事或者是没事，毕竟这里的事情对于王玉玉来说，未知的东西还太多，孙泾在旁边轻轻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

    “春财婶，你放心吧。这件事情一定能够结束的，相信大家都会过上好日子的。”

    春财婶轻轻点点头，其实现在自己什么样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尽快结束眼前的这一切。春财婶慢慢地为两人打开了往事之门，那遥远的不愿让人记忆的事情又再一次地摆放在了她的眼前。

    “十多年不知道为什么，村里莫名奇妙的来了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她们一到村里就吓了所有的村人一跳。因为其中的一个女人和那个孩子的样貌看起来是这样吓人，那个孩子的眼睛看起来好像是瞎了一样，她却能看见东西，而那个女人更加吓人，她的眼睛是血红色的，虽然她长的真的很漂亮，但是村民们都很害怕她们，那个红眼睛的女人就是阿敏。”

    春财婶慢慢地说着，但是她被王玉玉按住的手却在微微的抖动着，经过了这么多年，一提起阿敏，春财婶还是有着深深的恐惧。她微微定了定神，才又接着说了下去。“她们一来就指明了要找老太太，也就是王玉玉的奶奶，所以村民们也不敢怠慢，那一夜不知道那两个女人和老太太说了什么，第二天老太太就找我们家来了，那时候的村长是我公公，老太太提出了要让那两个女人和孩子留下来的要求。开始我公公死活不同意，但是老太太悄悄和我公公说了什么，最后他不顾众人反对，还是把阿敏她们留了下来，没有一两个月，其中一个女人就嫁给了村里的二柱，也就是今天死在猪圈里的那个女人，你们是见过的。”

    王玉玉才是才知道，原来二柱媳妇是和阿敏一起到村里来的，难怪她会有自己家里的钥匙，但是自己竟然错过了这样的事情，想必那日记也就是她故意让自己看见的吧？！王玉玉有些感慨。“那后来呢？”

    “后来？本来日子是很平静的，但是村里却悄悄发生了一些丑事。就算阿敏的眼睛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但是她的美貌是肯定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村里竟然有着不少男人出入于她的家门口，而你春财叔也是那其中的一个。为此我去找过阿敏也去找过老太太，但是她们的话却是如出一辙，都只有一句，那就是阿敏是被迫的。我那个时候一点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和村里的很多女人一样，只是满心的怨恨着阿敏抢走了自己的老公，一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们都错了。”

    “那真相到底是怎样的？”

    孙泾急不可耐地插进了嘴，春财既然背叛，为什么春财婶还对他这样好？虽然春财婶没有明说，但是孙泾和王玉玉都已经不是小孩，一个独身带着孩子的女人，屋里忽然有这么多的男人来，谁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所以孙泾真的很讶异春财婶的态度，那阿敏难道也是一个很不守妇道的女人，就喜欢别人的老公。

    春财婶仿佛知晓了孙泾在想什么，微微对着她摇了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阿敏是真的被逼的。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情，村里的不少男人，贪图阿敏的美貌，看着她孤身一人带个孩子，都想尽办法的欺负她，也不知道是从谁开始，竟然威胁阿敏说，要是她不听从这里男人的话，就把她和小红烧死，所以阿敏就顺从了。也就是因为这样，村里的男人竟然都开始效仿这个办法，阿敏那个时候真的有些可怜，这些事情谁也不敢告诉老太太，但是老太太心里明白的很，她曾经和我说过，这是阿敏的命。”

    悔恨蔓延上了春财婶的心头，一想起这样的往事，春财婶真的为过去的荒唐感觉有些忏悔。那时候的阿敏，被村里男人半公开的玩弄，而村里的女人都把她恨到了骨子里，经常有人无端端地去欺负她，打骂她，而这一切阿敏都忍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