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ght.71 我记得你,我只记得你

    不等男子回答，寒寂已经转身离去，如果等到失去之后才想起要将它找回来，好好珍惜，是不是晚了一点呢？

    有的东西，仅仅是一念之差，就是九百转的距离，再也无法触及。

    所以，有时候还是要清醒一点比较好。

    抬头，冬晨的日光初绽，暖洋洋的淡金色细碎地下滑。

    嗯，真是一个睡觉的好时间啊……

    “你还放不下那件事吗？”等到寒寂走远的时候，斯络的父亲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降在男子身上的目光有些深沉。

    “我确实是放不开，那又如何？”一如既往的答案。

    轻轻地哼了一声，斯络的父亲毫不客气地砸出一个事实：“对于那个契约，你应该很清楚，所有违约的人都会被打入时空的缝隙，永世徘徊，再无回返的可能。而且，你就这么确定那个信息是他留下的？”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睫毛下的目光没有了温度。

    “为了vx集团，牺牲是无法避免的，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对于他，我难道不会心疼吗？只是无可奈何罢了。”斯络的父亲长叹了一声，语气也缓和下来。

    男子继续沉默着，等到斯络的父亲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却突然开口道：“是不是为了vx集团，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把我牺牲？”

    “你这叫什么话？”斯络的父亲一下子气得满脸通红，情绪激动，“vx集团可以没有斯络，可以没有他，也可以没有我，但绝对不可以没有你。”被上涌的气息呛了几口，斯络的父亲抚了抚胸口，又道：“十年了，你也应该从这种消沉中重新归来了。”

    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男子一眼，斯络的父亲终是无奈地转身。

    到了中午的时候，寒寂窝在床上睡得正香，然而，耳畔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寒寂翻了个身子，又继续睡去。

    只是，敲门声依旧没有停歇的趋势，寒寂干脆随手不了一个隔音结界。这下，世界安静了。

    而门外，末亚的眉毛都快凝成一条麻绳，瞥了身边的人一眼，他又叹了口气，只好认命地继续将打扰进行到底。

    到最后，门确实是开了，但看着依靠在门框上的少年，末亚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在对方温和无比的银眸下，末亚吞吞吐吐地解释道：“那个……连华殿下，呃，寂殿下呢？”

    这算是几毛钱的解释啊？

    连华温和地笑着，那笑容堪称完美，而末亚却冷汗直冒，急急忙忙地补充道：“连华殿下，明澈来找寂殿下。”

    真的不关他的事啊，今天中午一个留在末辰事务所的族人带着明澈来到沃尔特家族，说明澈要找寒寂，他不过是跑个腿，报个信，他容易么他。tat

    将目光移到明澈身上，连华眉间一蹙，很快又松开，回答道：“小寂在睡觉，等一下。”说完就要回去叫醒寒寂。

    “等等，”闻声，连华顿住脚步，明澈又说道，“我可以等一个下午，等寒寂醒来再说吧。”明澈面无表情，但连华还是从他的眸中看到了淡淡的失望。

    即使急切着想要看到那一个永远伫立在自己记忆中的人，他也不愿意打扰到她。

    门被连华轻轻关上，明澈跟着末亚缓缓地穿过走廊。

    看着眼前像逃离虎穴一般长长舒了口气的少年，明澈动了动唇，只是什么也没说。

    似乎是感觉到身后之人的情绪气息有些幻化，末亚转过头，问道：“怎么了？”

    明澈只是微微一怔，脸上的情绪很快又平复了下来，眸色依旧冷冽，淡淡地问道：“寒寂，她的期限有多久？”

    说起寒寂，末亚便兴奋了起来：“你说寂殿下啊，她是一切的永恒，她的高度，谁也无法比拟，巴拉巴拉……”末亚说得兴奋，却没有留意到身后之人越来越黯淡的脸色。

    一切的永恒，无法超越的高度么……

    即便他的记忆再长，也不过是一百年华。一百年，在那浩瀚的宇宙中又是多少？

    星月涌动，他不过是突然飘落的星屑，很快便会没入没有边际的黑暗中。

    当他遇到她的时候，他记得她；当他慢慢了解她的时候，他记得她；当他已经不在的时候，他依然不会将她忘记。

    那么，她会记得自己吗？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末亚安排给他的房间，明澈的目光透过窗户，眸中却无法倒映出分毫。

    忽然，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翻开那本从未离身的书，唰唰地开始写着什么。

    写完之后，看着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字，明澈有些茫然，为什么，自己一定要记得她呢？究竟是为什么呢？

    曾经，她说，生命是自己的，她说，她相信他，她说，等他想起来了，要送他回家……

    她的事情，他从未忘记，那是他灰暗记忆中唯一的光芒，那便是，他生存下去的信念。

    唯一的信念。

    漫长又短暂的二十六年中，他总是在不断地忘记，忘记自己所恨的人，忘记自己所在乎的人，忘记所有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人和物。喜悦的，难过的，所有一切都不会在记忆中伫立，都在初晨的阳光中消失殆尽。

    那么是不是会有一天，当自己醒来的时候，连自己也忘记？是不是会有一天，将整个世界都忘记？

    最终，长眠于此……

    只是，他无法将她忘记，也从未想过要将她忘记，他唯一的信念……

    清幽的房间里，一个少年怀中抱着一本破旧的书，靠在床头静静地坐了一个下午。

    “小澈，你怎么来了？”等到昼夜交替的时候，寒寂才哈欠连天地跟着末亚来找明澈。

    她可是记得自己已经嘱托了几个族人好好照顾明澈，可是他怎么就跟来了呢？要知道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并不安全。

    明澈抬起头，门边的“少年”睡眼惺松，却分外妖娆。

    “我记得你，”明澈不厌其烦地重复着，看着微愣的寒寂，又补充道，“我只记得你。”

    没有她的地方，让他感到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