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生死攸关

    “是这样的，病人并不是身体上的问题，他……很有可能是精神上的问题。所以，我建议将他转到市中心三院去为好。”

    张宇和荣静依闻言，全都沉默了，唯有荣父不明白。

    “市中心三院？那个医院的医疗设备更先进吗？”

    荣静依扯了扯父亲，轻声告知，“爸，市中心三院是我们这里的精神病院。”

    “什么？！”王奶奶闻言情绪激动，她颤巍巍的手指着医生，不可置信，“你胡说！小磊怎么可能有精神病？我们小磊不是神经病，他不是！”

    荣静依连忙扶住王奶奶，好生开解。

    “王奶奶，我们并不是说小磊是神经病，只是说他可能情绪什么的不太正常，需要换一家更专业的医院而已。”

    荣静依说着，使劲儿朝着张宇使眼色，不料张宇一转头，打电话去了。

    待他回来，他走到王奶奶的面前。

    “王奶奶，医院我已经联系好了。现在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能让小磊早日恢复健康才是第一位的，您别想太多了。”

    王奶奶虽然嘴上抵触，心里自然也明白，医生的建议是最专业的。

    即使自己再情绪化，小磊的病还是得治。

    这样想着，王奶奶只能含泪点了点头。

    ***

    厂房间的火势蔓延得太快，等到顾禾尧终于到达最后那一片区域时，其中一个小仓库因为招架不住熊熊大火而轰然在他眼前倒塌。

    顾禾尧看着那一片倒塌的废墟，着急得眼睛都红了。

    小梨不会在那个仓库里的对吧？

    倒塌之后，因为材料并没有燃烧完全，大火并没有没有熄灭、减弱的趋势，依旧烧得如日中天。

    一个小工捂着鼻子，从那一片大火中连爬带跑地跑了出来之后，便看见一幕顾禾尧往大火里面冲去的情景。

    处于下意识，小工上前一把拦住顾禾尧。

    “你疯啦！火烧得这么大，你还往里面冲，是想死吗？！”

    这位小工并不知道在她面前的人是多大的一个大人物，情急之下，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就难听了一些。

    顾禾尧蹲下脚步，反而转眼看向小工。

    “只有你一个人出来吗？里面还有没有人？！”

    “哎哟喂，火烧得这么大，我怎么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啦。如果有人，自然是全部都逃出来的。要是没有逃出来，估计也逃不出来。你真是不知道我是如何九死一生地……”

    小工话还没说完，见眼前男人已经按捺不住，直接往里面冲去。

    “你真要进去啦？！”小工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哎，真是的，这年头还有人不想活的。算了，你爱咋咋地，我自己跑。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顾禾尧将身上的西装脱下，挡在头顶，艰难地在大火之中寻找落脚处。

    现在火势已经将六个仓库席卷于中，而其中一个仓库已经倒塌，还剩五个仓库。

    小梨究竟在其中的哪一个？！

    望着生猛的火势，顾禾尧不得不在五个中间找出顾禾梨所在的那个仓库。

    而他只有一次机会，若是他挑错了，小梨很有可能因为丧失最佳救援机会，葬身火海。

    顾禾尧额头上冒出许多细密的汗珠。

    这是一场生死选择，纵然他在商业谈判桌上见了再多的大风大浪，也比不起此刻小梨的生命全部掌握在他手中。

    究竟，是五个中的哪一个？！

    顾禾梨即使用衣物捂着口鼻，可依旧吸入了大量的浓烟，神智有些晕眩的同时身体也愈发软弱。

    刚烈的大火快要燃烧到她的身前，顾禾梨从来没有感觉过自己深处与如此高的温度中。

    高到，自己仿佛快被烤熟了一样。

    原来，面临死亡之事，死似乎并不是第一考虑的事情。

    而是，如何死。

    顾禾梨想了一想，若是在烧死和冻死之间选一种，那么她宁愿选择冻死。

    至少，她不用感受烈火焚身，将自己的所有一切化成灰烬的痛苦。

    不对，她在想些什么！

    她不能死！

    她还不想死，她有那么多事情还没有做。

    她还没有和哥哥真正在一起，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抛下他离去？

    顾禾梨的嘴角扯了一扯，露出一个淡笑。上次哥哥身处塌陷的工地，和死亡面对面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过和她一样的想法？

    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也可以感受到哥哥之前经历过的事情。

    顾禾梨努力用手撑着地面，挣扎着从地上慢慢起身。

    就算爬，她也得爬出去！

    头顶的房梁燃烧的速度比顾禾梨想象中的还要快许多。

    她拖着自己愈发沉重的身子，望着眼前的木门，使劲儿往前爬去。

    时间似乎停止在了眼前这一刻。

    顾禾梨唯一的想法，只剩见到哥哥。

    若是要死，请让她在死前见他最后一面。

    想见顾禾尧的执念似乎神奇般地给她虚弱的身体中注射进了一阵强心剂，似乎，力气多了一些。

    顾禾梨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奋力向外跑去！

    此时，地面是烫的，天花板更烫，除了热，顾禾梨没有任何的感觉。

    顾禾梨只顾着自己往外跑，没有注意到天顶上那些已经被烧得摇摇欲坠的房梁。

    忽然一阵清脆的响声发出，顾禾梨的身子被掉落的房梁重重一击，那种感觉仿佛像是有人拿着棍子站在你身后，给了你猝防不及的一棍。

    顾禾梨的身体因为这股冲击力，往前扑去。

    她下意识地要用手去撑着地面，不料自己摔落的速度过猛，手腕根本承重不住她的重量，倒落在地上后，右手手腕之处传来一股钻心般的疼痛。

    顾禾梨用左手握着自己的右手，疼得龇牙咧嘴，唇色发白。

    不用说，她的手一定受伤了。

    顾禾梨来不及检查自己的手腕，只见又一根房梁朝着自己的脸，直线下坠！

    速度之快，让她躲无可躲！

    顾禾尧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他越不该自乱阵脚。

    刚刚一路走了无数岔路过来，顾禾尧已经将厂房的坐落分布一一全部地印在了脑海中。他看着眼前的这五个仓库，大脑高速运转。

    火势必有源头，直觉告诉他，小梨就在源头的那个仓库！

    风是从西边刮来的，那么也就意味着火是从西边烧起，东边的仓库这才受到波及。

    之前的那个小工从西北方向跑出，从她的言语之间依稀可以判断，那边并不是火源。

    真正的火源便是……顾禾尧身体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来不及印证自己的想法，快速地朝着右上角最里面的那个仓库跑去。

    一路躲着不断坍塌的厂房，顾禾尧走到那扇目前面前，抬脚用力往门上踹。

    说来也奇怪，别的仓库都是铁门，为何独独这个仓库的大门是木制的？

    可此时顾禾尧也想不了太多，他唯一想的便是将小梨救出，其他任何一切统统不重要！

    火势一点一点地将厂房里的空气吞噬干净。

    渐渐地，顾禾梨开始觉得自己呼吸困难，而心跳声如同鸣鼓，在她耳朵旁一下、一下震得无比清晰剧烈。

    仿佛是在清楚地提醒着她生命的流逝。

    身上压着的房梁是那样地重，顾禾梨已经没有任何力气起身或者是将那根房梁挪开。

    她只是眼睛执着地望着门口方向，而后用力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口里尝到了腥甜的血腥味，她便用着一点点痛刺激出来的力气，拖着身上的房梁，往前一点一点地挪着。

    她不想放弃，她不能放弃。

    可是身上好重，身子好重，眼皮好重……

    窒息的痛苦加上身体上传来的焦灼痛感，顾禾梨再也支撑不下去，终于在这场火红的意外之灾中，合上了双眼。

    每往门上踹一脚，顾禾尧的神色便多一份紧张。

    他多怕，多怕踹开门之后，厂房里面并没有那一抹他期待见到的人影；又或者是，那个小人儿已然坚持不住，倒在熊熊的火泊里。

    无论是任何一种，只要一想，心脏连带着狠狠地抽搐。

    小梨，你一定要等我，听到了吗？小梨！

    再结实的木门也抵不过顾禾尧心急如焚，木门整扇被顾禾尧踹开，厂房里的滚烫热浪刹那间朝着顾禾尧席卷而来。

    只是站在门口，便已经觉得自己快被烧焦。

    厂房内目所能及之处均是通红一片，顾禾尧根本没有办法分辨小梨是否在里面，若是在，她又在什么方位。

    来不及思考太多，顾禾尧往里面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