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秘密

    之后的一周多，绘画部的工作紧张而忙碌，两组各自讨论设计方案，不停的画着草稿，沈檬却觉得这是这几年她最幸福的时刻，每天就投身于各种画笔之中，想把满腔的热情全部迸发出来，即使身体累的昏天暗地，可是头脑总是无比清醒。

    鉴于每天高强度的工作负荷，沈檬确实没有太多精力每天准备午饭，周景年也主动提出以她状态为主，不要逞强。她觉得很不好意思，收了这么大一笔餐费，却根本没怎么完成任务。于是在画稿暂时都交上去等待讨论研究时，终于抽出了时间，准备为周景年好好做她的拿手好菜。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才刚11月中，居然下起了雪。大片的雪花夹杂着粒粒冰珠吹在脸上，带着丝丝的疼。沈檬裹着一张小脸，来到了公司，准备把放午饭放进茶水间，走到门口，正好看到舒雅君和二组的萍萍躲在角落里举着咖啡杯小声的念叨着，似乎有她的名字。

    “听说你们组选了沈檬的方案递上去？”

    “算是吧”舒雅君语气有些轻佻，“她提出了不一样的角度，他们觉得新鲜可行，就打算试试。”

    “我看她平时倒是挺认真的，中午也不怎么休息，啃点面包或者自己带点饭，连食堂都不去。”

    “呵，她从刚开始来就这样，省吃俭用的。最近中午窝在座位上依旧是画个不停，这是做给谁看呢？”

    “切，说不定就是给那些人看呗。你没发现尹经理对她和对咱有些不太一样吗，态度温和了不少。”

    “这算什么，第一天来的时候我就看到她和一个男的在食堂吃饭了，谁知道那人什么职位啊。这才刚来这么会，挺有手段啊。”说到这，舒雅君轻蔑的给了萍萍一个你懂得表情。之后两人又随意嘀咕了几句，走出了茶水间。

    沈檬觉得比刚才的雪花打在脸上更冷更僵，紧紧握住便当袋，想要拼命忍住心里的委屈，她没想到平时和她有说有笑的舒雅君原来心里是这么想她的。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是不应该躲在座位上努力画画，还是不应该省吃俭用到不愿意去食堂吃饭。想到马上到了上班时间，只得放好便当，深深吸了几口气，压下眼里的酸涩，回到座位上。

    舒雅君毫无芥蒂的走过来，“沈檬，你来了啊，刚通知一会去会议室开会，大概是尹经理对咱方案做初步评价吧。”她手里还端着刚刚的咖啡杯，倚在她的桌边，完全看不出刚刚刻薄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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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会议内容像雅君说的一样，尹琪对两组的方案都做了大致的点评，最后她表示，“二组主张以墙为陪衬，重点将两侧的湖与楼对立烘托，而一组是想将墙也融进湖与楼中，都是可行的建议，你们的画稿我也都看过了，我从中挑了几幅打算递交周总，最后由他定夺。”

    沈檬的作品果然入选了，于是会后舒雅君又笑意盈盈的过来和她“谈心”，“我觉得咱组的创意比他们好，这可多亏了你啊，你看你的画稿也递上去了，说不定就中了呢。”沈檬看着她的笑，胃里一阵阵翻滚，只随意的点了点头就走了，雅君马上就黑了脸，“哼，神气个什么劲，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会比不过你？穷酸鬼。”

    临近中午的时候，周景年发了微信，说顾哲今天请假没来，午饭只能让她自己送上来了。沈檬有些犹豫，今天舒雅君和萍萍的话尤荡在耳，他们觉得她四处勾搭不检点，如果万一让她们知道自己还去了顶楼的办公室，更不知道要怎么想了。

    这些年来她从事的一直是比较单纯的打工，没有想过职场生活这么残酷，她承认她很包子，她不敢和她们对峙，不想惹是生非。所以她犹豫了半天不知该怎么回复，周景年的电话却直接打过来了。

    “信息收到了吗？一会你坐5号梯上来吧，这会应该没什么人。”

    “周总…那个…我…”她断断续续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送上去难道让周景年自己下来拿吗？只得编一个理由，“我今天出门急，忘记带了…”

    本来听到她磕磕巴巴的声音，有些担心，结果又听到她略带委屈的说是忘记带了，周景年松了一口气笑了，“原来你也有迷糊的时候，那好吧，今天我就委屈自己吃食堂了，明天在弄好吃的吧，都已经三天没吃上你做的了…”

    沈檬咬咬唇，“其实周总，我觉得每天这样给您带饭也不太合适，怎么说也不是新鲜的，您还是可以吃更好的…”

    周景年松了的神经马上又绷直了，“怎么了，是你觉得太累了吗？其实也不一定每天都做的…”

    “不不不，周总，我不麻烦的，就是觉得对您不太好…至于您给的餐费，我会退给您的，我回家算一算，晚上打给…”

    “沈檬。”

    “……嗯”

    “你上来，现在，马上。”然后就一把挂掉了电话。

    沈檬有些沮丧。他果然还是生气了吧，自己其实刚刚应该更委婉些的。

    稳了稳心神，她敲了总经办的大门。

    “周总，是我，沈檬…”

    门内安静了几秒，然后传出他低沉有力的声音。

    “进来。”

    沈檬轻轻推开门，明亮空旷的大办公室，正对着她的是一套空荡的办公桌椅，桌面上除了电脑和文件，没有任何杂物。周景年坐在左侧的沙发上，对着雪白的窗外，没有看她，只出声让她坐过来。

    她有些拘谨的坐到他的对面，见他左手一直轻轻抚摸右手掌心，想要关切的问一句，却忍住没有说出口。

    “说吧，你怎么了。”依旧没有看她。

    “没怎么啊，就是这两天越来越觉得当初我的建议太轻率了，没有顾虑很多，让您有些委屈，所以我…”

    “说实话。”

    “这就是…”

    “沈檬，你说谎的时候声音是轻微发颤的，你知道吗？”

    “什么？”沈檬猛的抬起头，正好对上周景年转过来的目光，充满怜惜。

    一上午的委屈突然就一下子涌了上来，“周总，对不起，我其实没有忘记带，我就是不太想再继续让她们说了…我就只想好好画画而已…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事…”她到底没忍住，红了眼眶，想说的话也是止不住的往外倒，“我这段时间真的很开心，又可以好好画画了，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我也不奢求和任何人比较，我就想画出我心里想画的……现在就觉得自己特别傻，别人说什么我都信……还特别怂，不敢和她们翻脸……而且…现在…”，她狠狠的吸了吸鼻子，惭愧的低下头，“现在觉得实在太丢人了，竟然坐在您面前哭…”

    终于说不下去了，沈檬才觉得自己脑袋一片空白，呆愣愣的坐在那，回忆着自己刚刚到底都说了什么。她看到对面的男人嚯的站起来，朝她走来，又…朝办公桌走去？她没敢回头，只听到后面桌子叮叮当当开关抽屉，柜子的声音，终于又听到他走回来的脚步声，手里拿着一盒餐巾纸…

    周景年笨拙的抽出纸巾，想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又不好意思的收了手，将纸巾盒塞到她手中

    “先擦一擦吧…”，想直接坐到她身边，犹豫着又觉得不太合适，坐回了原位。

    安静的办公室里偶尔回荡着沈檬的抽泣声。

    “周总，对不起，我刚才情绪有点失控在胡说八道，其实也不是那样想的…”终于稳住了神，她小声支吾着。

    “那是怎么想的？”

    沈檬张了张嘴，没有出声，不太开心的撅了下嘴。

    见她不经意间露出的娇气神态，周景年略略放下心来，还带了一点小小的满足。

    但是很快，他便收起脑海中的绮思，“沈檬，我想你刚才说的我大致明白了，看来是有人在背后胡说八道了，那么，她们说了什么？”

    沈檬还是不吱声。

    “就这么怂？这么包子？告状的机会现在可是给你了。”

    沈檬倔强的摇摇头，“周总您还是别问了，我刚才就是觉得太委屈了，什么都没顾忌，就说了。这个事情，我想自己解决…”

    “怎么自己解决？你刚还说自己特别怂…告状都不敢…”周景年略带嘲讽的看了她一眼。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又怂又包子的说自己，沈檬心里那点的斗志一下就被点燃了了，她嚯的抬起头，紧紧盯着周景年说到，“我会用实力告诉她们，我就是比她们强！”

    她果然还是这么受不得激，一如当年。即使被周遭压抑了这么久，她骨子里倔强不服输的样子还是没有变。

    看到周景年露出欣慰的笑意，沈檬想着这些天来一直存在的疑问，犹豫了一会，还是问出了口，“周总，其实我一直想问，当初我来衫越，究竟是不是你…”。

    虽然听到舒雅君她们的话，她很委屈，但其实心里多少有些不安，当初周景年来找自己的理由，她始终不能完全理解。

    周景年看出了她的想法，“沈檬，我可以很认真的告诉你，虽然我有亲自通知你来参加面试，但我并没有对尹琪提过你，因为我看到你的实力，我相信你完全可以凭自己进来衫越来。”

    果然沈檬听后一脸释怀。

    “其实，你和我说出这些，我很高兴，我觉得你是信任我的，你没有完全只把我当成一个陌生的上司，这也是我所希望的。我一直觉得咱两那次的相遇，是挺有趣的经历，而且你还一直厚待我的胃，我认为我们现在不仅仅是上下级的关系了，”他顿了顿，斟酌着表示，“也可以是朋友的关系了…”

    这话让沈檬很不好意思，绞着葱白的手指，微微红了脸。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