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洞察的意义

    兰德尔殿下想吃东西，风铃堡即刻准备好一整头牛不大可能，弄一桌丰盛的食物却很简单。
    夏洛特带领侍从，络绎不绝地端来白面包、烤肉、浓汤、甜品，还有水晶温房出产的新鲜果蔬，将卧室里的小餐桌摆得满满当当。
    维克多坐在桌边专心又快速地进食，他第一次觉得吃东西是一件无比愉悦的事情。好吧，通过进食将物质转变成自身的一部分，其实是所有生命最基本的法则，虚空水元素永远也不能取代真正的食物。
    不同的食物飞速地消失在嘴里，体内的每个细胞都为此而欢欣，饥渴的感觉渐渐消退，维克多感到了一丝满足，恢复一贯的从容优雅，用银勺慢慢品尝最能体现厨师水平的风味甜点，同时竖起了耳朵，收听城堡内一切有价值的细微声音。
    品完了甜点，维克多大致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里是撒桑帝国的西境，温布尔顿家族的风铃镇，风铃堡。她在温布尔顿伯爵领的位置较偏僻，与伯爵领主城隔着一个附庸领，却直属温布尔顿女伯爵，算是安德莉娅的私人度假小镇。
    安德莉娅本人就在城堡顶层，女伯爵的丈夫和两个孩子都没有过来，有意思的是撒桑西部教区的红衣主教费格齐林目前也在风铃镇的小教堂。
    风铃堡有两位身份尊贵的客人，女伯爵的丈夫和孩子却不在此处，这本身就表明安德莉娅和自己丈夫正式分居了，他们的亲密伴侣关系宣告结束，只保留家族婚姻关系。或许，他们连家族婚姻关系都无法长期维持。
    安德莉娅的丈夫是巴塞留斯公爵的小堂弟，血脉比妻子还要高贵，甚至有机会成就巅峰。安德莉娅不允许他晋升白银阶，已经让他无法忍耐了。双方的关系破裂，除非安德莉娅晋升黄金骑士，否则他们很难回到从前。她的丈夫已经替巴塞留斯家族尽到了义务，给温布尔顿伯爵府留下两个孩子，他一旦获封领地，多数要开创属于自己的家族，并以此确立骑士信念。
    如果维克多和索菲娅没有重修旧好，他们现在的关系就像女伯爵夫妇，保持政治婚姻的名分，再无其他瓜葛。
    总之，温布尔顿女伯爵夫妇现在可以各自重新寻找伴侣，安德莉娅显然准备在风铃堡向兰德尔殿下求爱。
    狂风骑士感知敏锐，刚刚树木折断的响动也肯定让安德莉娅确认维克多从沉眠中苏醒，她没有急着下来见礼，是为了给维克多更多的时间，先同兰德尔家族的侍从沟通，了解目前的情况。
    维克多所处的风铃堡三层，住的也全是兰德尔家的侍从随扈，先前送食物的小侍从们全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宽敞又奢华的主卧只剩下维克多和夏洛特两个人。
    他放下勺子，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美艳的宠姬。
    夏洛特先前出去准备食物，特意换了一身质地轻薄的低胸束腰花瓣蛛丝裙。她金发披散，肌肤雪白，看见维克多眼中的火焰，脸上浮起一抹娇羞的红晕，低下头浅浅一笑，白皙纤美的手搭向腰间，那根系住花瓣裙的蛛丝腰带飘然落下。
    第二天午后，维克多神清气爽，暗金色眼眸中原先的淡漠彻底消失，恢复往昔的生动，变得富有情感，头脑也更加清晰敏锐。
    任何智慧生命直接与虚空元素交互都会产生相同的隐患，意志侧中的人性部分受到世界本源力量的冲刷，使他的情感冷漠，对现实世界的一切事物逐渐失去兴趣。维克多不吃不喝，汲取虚空水元素整整32天，换作白银骑士恐怕已经难以逆转元素同化的过程。维克多不会被元素海同化，但会变得漫不经心，先丧失情感、兴趣，最后连饥饿感也会失去，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念头都懒得动一下，直至死亡。
    安德莉娅是超凡骑士，并掌握剑圣德拉文的传承，她有一套方法能解决维克多沉眠之后的弊端，包括安排美食和美色，说不定还有一个猎杀游戏在等着维克多。
    维克多之前确实出现漫不经心的情况，用餐专心，不愿意思考。可他的人性流失症状并不严重，人类血脉用饥饿感发出警告，把他从危险的边缘拉了回来。与夏洛特一夜温存缱绻，兰德尔殿下彻底恢复了常态，智慧重新上线，安德莉娅后面的安排恐怕都白费了。
    神态娇慵的夏洛特嘴角挂着幸福满足的微笑，所有的担心、忧愁和彷徨此刻都被甜蜜所取代。她跪在床上替自己心爱的主人穿戴衣物，维克多想自己动手却得到一个哀怨娇嗔的白眼。
    打扮美貌的兰德尔殿下是少数女人才能享受到的特权和乐趣。
    夏洛特整整花了两个半小时，先替维克多打理着装，细心地整理床铺，自己又换了身备用的长裙，盘起了头发，在修长优美的脖颈上挂上一串蓝钻吊饰，配上同款的耳坠，这才拉了床边的仆人铃，召唤家族侍从进屋，指挥他们收拾小餐桌。
    做完了清理工作，金发碧眼的夏洛特摞了下裙摆，在维克多身边坐下，顺手挽着他的胳膊，亲昵地说道：“殿下，您可以接受家族侍从的觐见了。”
    看着容光焕发更显娇艳的誓言女骑士一身宫装长裙，作贵妇打扮，维克多暗暗好笑。誓言骑士是夏洛特的兼职，贵妇宠姬才是她的本职。
    誓言女骑士已经被宠爱过了，金眼伯爵大人目光转向自己的随扈侍从，大家轮流上前向主人见礼问礼，简单陈述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回答主人的提问，并接受勉励。
    兽人战争已经结束，维克多从银月庄园带来24个贵族侍从，如今只剩下21个，另外三个小侍从一人战死，两人失踪。失踪者至今下落不明，恐怕凶多吉少。实际上，搜寻失踪者的工作已经停止，只等维克多宣布他们的死讯，教会将把他们的名字正式列入阵亡者的名单。
    如果以维克多参加的战斗来评判，银月侍从的伤亡比例低的惊人。就算把他们纳入小牛村阻击战的环境下考量，这种程度的战损也很一般。
    受到额外照顾的银月侍从当然也不会有多大的进步。
    幸存的21人当中，只有一人自然觉醒了斗气，成为见习骑士。其余的人都没什么动静，他们的平均年纪超过16岁，想自然觉醒的机会变得渺茫。但他们经历了战争，服用鸢堡秘制的洗练药剂，非自然觉醒的概率会大一些，将来勤奋练习骑士向心灵血脉秘法，应该可以走得更远。
    不过，随着骑士向心灵血脉秘法的完善，银月庄园更年幼的贵族血脉侍从有更大的几率自然觉醒，维克多现在对此信心十足。
    克劳斯令维克多惊喜，他明年的六月才满17周岁，现在已经共鸣了11个元素位，距离正式骑士只差一步，以他的心性练习骑士向血脉秘法，可以展望一下超凡骑士。至于布兰登，他随时都可以晋升正式骑士，毕竟是索林姆老侯爵的精心培养的血脉，如果连晋升青铜阶都有阻碍，不如找块奶油面包一头撞死算了。晋升白银骑士才是布兰登的目标。
    五个凶暴战士，纳尔森和卡里古拉除外，玛茜、红狼和罗杰斯都活了下来。其中，玛茜的表现最突出，在小牛村阻击战中手刃13匹半人马战士，浑身浴血，无比彪悍，在瞎了一只眼睛的情况下，用缠斗技将一只凶暴半人马统领活活绞死，并一举点燃心灵之火。参加小牛村阻击战的士兵称她为“血蟒玛茜”。
    凶暴战士称得上是人形预警机，每个领主都喜欢身边有凶暴战士亲卫。可是，凶暴战士的层次不同，预示的危险也不一样。普通凶暴怪物肯定无法让纳尔森产生威胁感，除非他掌握心灵之触，否则白银阶以下敌人都不能触动他的危险直觉。这就形成了凶暴战士的盲区，玛茜点燃心灵之火，实力媲美资深青铜骑士，倒是补全了兰德尔亲卫队的预警体系。
    其实，维克多的亲卫队根本拿不出手，基本上和主人的战斗分离，目前只能作为兰德尔殿下培养心腹骨干的组织。
    这场全面战争中，兰德尔家的亲卫队损失不大，早早地就被维克多派往幽魂森林开拓点，还有部分人以兰德尔殿下联络官的名义，跟着各大骑士团观摩战争，学习战术指挥经验。
    兰德尔家的四百精锐骑兵却损失惨重，小牛村阻击战结束，只有86人幸存，他们都是平湖镇的封臣士兵。而那些炼金人类悉数战死，包括维克多分配给特尔兰登和吉瑞斯两位大骑士的三级鹰狮民兵都死的一个不剩。
    这些家伙耿直的很，让他们进攻，他们就不顾生死，没有接到命令，半人马撤退了也追上去打。差点把半人马大可汗埋起来的战士基本上都是维克多的炼金人类。
    好在7号炼金塔正执行无限生产三级源血民兵的任务，等维克多回去，损失的炼金人类应该都补全了。
    维克多勉励了玛茜几句，当场允诺要请高阶牧师替她治愈眼睛，恢复容貌。侍从觐见结束，纷纷离开房间，维克多看了看留下来的纳尔森，又看了看傻乎乎的卡里古拉，笑问道：“纳尔森，你表情沮丧，莫非那只半人马千夫长没能让你战个痛快？”
    纳尔森收摄心神，苦笑道：“大人，我切入半人马千夫长的侧面，它打不着我，我也打不动它……我能斩到的位置，半人马千夫长始终保持超凡防御。所以，我后来选择从正面进攻，摸到了心灵之触的部分奥秘，眼看就要斩杀它，傻大个突然跑过来把半人马千夫长打死了。”
    “勇士阿卡救了笨熊纳尔森。”卡里古拉摇头晃脑，瓮声瓮气地说道。他给自己冠上了勇士的称谓，之前他可都是自称“勇敢的阿卡”。
    维克多笑着对纳尔森说道：“我相信阿卡，也相信你……别动，放松点，别抗拒风……”
    纳尔森身边凭空生出一股气流，将他包裹住。出于对主人的信任，纳尔森放开身心，任由流动的空气渗透毛孔和皮肤，随着血液在体内流动。
    隔了许久，环绕纳尔森的气流消散，维克多睁开眼睛，微笑颔首道：“你有进步。”
    个体实力到了纳尔森这种程度，一点进步都变得非常困难，就算有进步，维克多也无法确认，他以前可没有洞察能力，那里能知道纳尔森的生命形态的具体细节？
    真正有进步的是维克多，而且是非常巨大的进步。
    通过风元素洞察纳尔森的身体状态，维克多可以适时感知他的内潜、外力以及元素运转的情况。尽管这次测试表明，洞察天赋不能观测纳尔森的灵魂，但维克多凭着心灵主宰调整人类血脉法则的实践经验，再参照他体内的实际情况，就能为纳尔森量身设计心灵血脉秘法。
    维克多设计的源血秘法只能为心灵战士提供基础性的锻炼，本身并不能构建血脉天赋树。具有生命坚韧天赋的三级源血秘法还是在托佛文大师的帮助下完善的，即便如此，鸢堡和人马丘陵也提供了为数众多的试验者，方便维克多和托佛文大师参照对比不同的试验结果。
    托佛文大师能观测试验者的血脉变化，维克多精通心灵血脉的理论和锻法，两人精诚合作，耗费无数资源才搞出了一个半成品的生命坚韧天赋。
    虽说他们的研究成果能够在士兵中普及，可还远远没有达到维克多预想中的心灵战士。
    心灵战士必须具备一套天赋树。
    托佛文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观测血脉变化的超凡巫术也会随着他的死亡被带进坟墓。
    对于鸢堡、对于维克多而言，这将是个重大损失。现在，维克多掌握了风元素的洞察，自己就能训练心灵战士。
    具体的方法能否普及，目前还是个未知数，但维克多确信自己可以培养出强大的心灵战士，而且时间不会长。
    洞察天赋或许是高等精灵的克敌手段，在维克多这里，它具有了非凡的创造价值，是兰德尔殿下独一无二的能力！
    垄断一个超凡力量的传承体系，其中的意义可以参照一下教会的神术传承，体量上肯定不能和教会十多万神职者相比，但性质基本相同。而且，规模小有规模小的好处，维克多亲自训练的中、高阶心灵战士不会形成令教会和骑士贵族侧目的第三股力量，维克多也可以轻松驾驭，算是他的秘法卫士。如果中、高阶的心灵战士数量过于庞大，维克多想控制他们，只会遭到反噬。
    现在这样就挺好，心灵战士的数量不多、足够精锐、兰德尔家族能够安置自然不用担心忠诚的问题。至少，在一定程度上，维克多亲自培养心灵战士能够取代炼金塔的作用。
    当然，他不会废弃7号炼金塔，炼金生物的制造和心灵战士的传承是他左右拳，确保他能维系并驾驭一支强大的武力。
    维克多按捺内心的兴奋，云淡风轻地说道：“等我们回到兰德尔领，我再帮你一把。”
    纳尔森出乎意料地没有急着追问，脸上的笑容都显得勉强。维克多目光一凝，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房间内的气氛突然沉重，简简单单地卡里古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能感知到大家的情绪不好，他很“聪明”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纳尔森磨蹭了一下，把身旁的一个小盒子递给维克多，毕恭毕敬地说道：“大人，您的鹰翼弓和披风在外面的储藏室……您的戒指戴在手上，其他贴身物品全在这个盒子里面……您身上的其他物品全都消失了。”
    维克多楞了一下，回想当时的场面，问道：“你是说，我杀了半人马大可汗之后，衣服全没了……我光着身体？那……我的箭囊呢？”
    纳尔森摇了摇头，说道：“只找到这些。”
    萨隆魔铁箭没了，维克多心疼地咂了咂嘴，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有骨珠、紫金币符咒和那枚在小牛村发现的奇物水晶。
    萨隆魔铁箭消失了，还可以再造。这些宝物没丢就好……维克多的心情好了许多，捏着奇物水晶，笑道：“长公主殿下没有把这些东西拿走，还真是难得……公主殿下现在在哪？半人马的尸体应该被她拖走了吧？”
    房间内顿时寂静无声，维克多看到卡里古拉学着纳尔森控制心跳呼吸，又发现夏洛特正在运转斗气，他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
    纳尔森从维克多的目光中感受到庞大的压力，咬了咬牙，说道：“传奇半人马的尸体还在……罗兰.奥古斯特殿下陨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