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各自的方法

    山区要塞，骑士大厅，西尔维娅坐在铁王座上，心不在焉地翻阅维克多留下的一堆资料信笺。
    王座的台阶下，翠丝莉和妮可凑在一块，研究一把瑟银重弩。她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时不时发出银铃般悦耳的赞叹声。
    “瑟银重弩的威力比军用重弩强出许多，就是上弦太困难，普通的封臣士兵很难绞动弩弦，这是为二级源血战士准备的利器。”
    “二级源血战士运用瑟银重弩，上弦速度仍然嫌慢。三级源血战士，也就是初阶心灵战士还差不多……问题是瑟银能否普及，如果可以普及的话，这种奇物材料会有更多的用途，不仅仅是制造军用重弩。”
    “肯定可以......维克多采购软银矿石筑造平湖镇和渡鸦镇的城墙，他早就开始储备瑟银矿，而且他让工匠设计的标准战弩能在80米内贯穿铠甲，必须用龙骨钢铸造金属弓片才行。埃德文大师当时认为标准战弩造价太高，没有实际意义。如果他知道维克多有瑟银，他一定不会这么说。”妮可抚摸着身上的瑟银蚁人甲，眼角眉梢尽是喜悦。
    她身上穿的瑟银铠甲造型美观，还非常合体，毫无疑问是维克多用心设计的。翠丝莉也穿着维克多为她量身定制的双银甲胄，但她的铠甲采用水蜥皮，融入瑟银和秘银，虽然比普通的秘银铠甲更加亲和虚空水元素，但铠甲的材质比不上白银阶的蚁人甲壳。
    妮可的瑟银铠甲明亮洁净，一看就是用奇物材料打造而成。单从外观上比较，翠丝莉的瑟银铠甲比妮可的要差一些。不过，超凡骑士不适合装备具有元素抗性的瑟银蚁人甲，水蜥双银铠甲特别符合高阶女骑士的需要。
    可是，妮可有两套瑟银铠甲，一套是资深骑士使用的瑟银蚁人甲，另一套是高阶女骑士使用的瑟银水蜥甲。
    翠丝莉只有一套双银铠甲，她就觉得维克多偏心，但碍于老师的身份，不好因为少一件礼物朝自己的学生翻白眼。
    看着妮可翘起的嘴角，翠丝莉忍不住训斥道：“关键的问题是瑟银矿的熔炼工艺和瑟银装备的铸造工艺，如果瑟银的产量低于龙骨钢，它只能作为稀有的奇物材料使用，不会给家族带来巨大的战略优势。”
    妮可得意地瞄了翠丝莉一眼，举起玉手招来山区要塞的总管，问道：“布索，瑟银矿的提炼比是多少?铸造一件瑟银装备按多少比例融入瑟银？”
    “夫人，瑟银矿提炼比和矿石品质有关，山区要塞目前的瑟银提炼比大约是135：1。瑟银融入比例和融入材质有关，石头最高，木头其次，然后是各种金属，生物质皮革的融入比例最低，像水蜥皮革的融入比例只有10：3。”炼金辅兵布索一本正经地介绍道。
    水蜥双银甲需要的瑟银只有这么一点……妮可差点没笑出声音，至于瑟银融入的比例其实是越低越好，她是不在意的。
    “蚁人瑟银铠甲的融入比例呢？”翠丝莉声音清冷地问道。
    “不到十比二，高于十比一。”
    “哦，原来这么少啊。”
    妮可顿时笑不起来了，她和翠丝莉目光交汇，一触即收，大厅内似有酸味蔓延。
    西尔维娅可不会在意两个果醋坛子之间的碰撞，维克多秘密建造的山区要塞超乎了她的想象，也令她格外恼怒。
    要塞用坚固的岩砖建于云雀山脉深处，它三面环山，一面临崖，雄伟又隐蔽。任何人都不能把要塞城堡简单地看成一座石头建筑，这里有仓库、营房、兽栏、农田，铁木工坊，药剂实验室，还有堆积如山的粮食物资，并养殖了数千只肥头大耳的生猪。维克多依托这座设施齐全的要塞工事，将数千平方公里的山林纳入掌控之下，甚至用兽语巫师伊莫森奴役地精，开辟沼泽前进基地，源源不断地从大沼泽获取各类泽生资源。
    骑士大厅天花板上悬挂着十多盏水晶烛台吊灯足以证明山区要塞富得冒油，更不用说宝库里还藏有精金、秘银、各种奇珍异宝。西尔维娅光是看账本就花了足足一个小时，维克多命人誊抄的知识和技术类资料，她都没有时间去翻看。
    瑟银，无疑是山区要塞最宝贵的奇物材料，它的现实意义可以同黄金药剂、岩砖相提并论，准确的说是对人马丘陵更有价值。因为瑟银军备有替代品，不是类似岩砖那样的敏感的资源。它就像弗里德里希家族的龙骨钢，完全可以通过虚报成本和产量，控制交易规模，实现技术上的垄断，从而给家族带来长远的战略优势。
    “这里面有瑟银融合技术吗？”西尔维娅指着旁边的一堆卷轴存放箱，向要塞总管问道。
    布索躬身回答道：“主母大人，这里面没有与瑟银相关的任何技术类卷轴。”
    翠丝莉听了布索的回答，便顾不上和妮可斗嘴，冷然问道：“为什么没有？”
    “无可奉告。”炼金辅兵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瑟银融合技术虽然价值连城，但维克多已把瑟银摆上了餐桌，无需担心它会飞走。要塞总管布索显然也是维克多运用古代奇物改造的人类，他的灵魂残缺不全，盘问他也不会有结果，西尔维娅现在更关心山区要塞创造的财富流向何处？
    如果维克多没有离开人马丘陵，她可以不过问，既然维克多远征无尽森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时间一长，由财富带来的庞大潜势力难免会失控。
    这是西尔维娅所不能容许的事情，她抬手制止自己的誓言骑士继续责问要塞总管，嫣然笑道：“你们说，山区要塞是维克多什么时候建造的？”
    妮可和翠丝莉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会，不确定地说道：“应该有些年了吧……”
    布索只听到主母的问题，想都没有想就接口说道：“山区要塞是十二年前开始建造的。”
    “十二年前……那就是蚁灾爆发期间，维克多在云雀山脉秘密建造城堡。”西尔维娅冷哼了一声，说：“他防着我，一直防到现在......可恶的家伙！”
    妮可和翠丝莉都沉默了，隔了片刻，还是翠丝莉出言劝道：“维克多当初提防我们也是正常的，估计他是怕你生气才一直没说……你看，他现在悄悄溜走了，这里的东西不也都告知我们了吗？”
    “主母大人，您生主人的气吗？”布索突兀地问道。
    西尔维娅心中一动，颔首道：“是的，我很生气。”
    不出所料，要塞总管进一步解释道：“您生气，主人有礼物给您，请稍等……你，去把主人留给主母的礼物拿过来。”
    一名要塞护卫应声告退，没过多久，他抱着一个长盒子回到骑士大厅，恭恭敬敬地呈给王座上的西尔维娅。
    她探手从盒子里取出一柄四尺长的细刺剑，应该说是一柄没有开刃的单手长刺。它色泽黯淡，平平无奇，手柄处镶嵌着黄、红、蓝、绿四枚同样大小的元素水晶可能这柄武器唯一的装饰。
    西尔维娅握住剑柄却不禁动容，手腕翻转，微微一沉，刺剑无声无息地没入坚硬的地砖，毫无阻涩，随即有雪白的冰霜自刺剑处向四周蔓延凝结，大厅内的温度骤然下降，转瞬间宛如冰窖一般寒冷。
    妮可瞪大了眼睛，她没有看见西尔维娅具现虚空元素，但蔷薇女王的一刺明显是虚空水元素侵蚀和冰冻特性。
    “这是……纳赫蒂加尔的‘黑剑’？！”翠丝莉惊呼出声，看见妮可探询的目光，定了定神，解释道：“纳赫蒂加尔家族世代相传的‘黑剑’可以追溯到神选者时代，据说那是一柄有着屠龙壮举的奇物神剑，可以传递虚空元素，而非秘银剑的元素具现。所以它能够突破巨龙的元素抗性，将其杀死……纳赫蒂加尔家族不仅用黑剑屠过巨龙，他们在神选者时代的末期，追随初代教皇伊诺克陛下，反抗巫师暴政，曾经用‘黑剑’立下赫赫战功。”
    “‘黑剑’用黑金打造并非什么秘密，不过，黑金的提炼方法早就失传了……没想到维克多又重现了黑金锻造法。”翠丝莉不无艳羡地说道。
    西尔维娅笑靥如花，动作轻柔地抚摸着细刺剑，问道：“这其实是一柄枪尖，枪身呢？”
    布索上前答道：“主母大人，萨隆魔铁矿十分稀有，提炼比例也非常低，山区要塞的储备的萨隆魔铁只够打造这把枪尖。由于大沼泽那边的萨隆魔铁矿来源已经断绝，我们目前还无法为您打造配套的枪身。”
    西尔维娅点点头，微笑说道：“我会给维克多写封信，告诉他，我很满意他送我的礼物……你们都退下吧。”
    布索和几个要塞守卫躬身告退，等他们离开骑士大厅，西尔维娅才对妮可和翠丝莉吩咐道：“我有两个要求……第一，关于蚁王入侵的情报绝不可外泄，避免几十万佃户逃离人马丘陵。我们也用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所有的计划和安排都要先等维克多传回情报和指令，才能制定并实施……我有种预感，蚁灾不会在人马丘陵爆发。”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二个要求，最多一年，兰德尔殿下前往无尽之森侦查蚁人的消息就会传开，可他要等两、三年，甚至更久才能回来。为了防止某些势力针对莉莉娅布局，我要把她带回蔷薇庄园，让她协助凯特琳娜，管理双头龙商会。”
    妮可心里顿时一紧，开口辩驳道：“可是，我这里需要莉莉娅……”
    “没有可是。”西尔维娅打断妮可的话语，冷冷说道：“我喜欢维克多送给我的礼物，不代表我原谅他当初想尽办法提防我。哼，他偷偷建山区要塞就算了，还和契布曼家族做秘银精金交易……况且，瑟银事关重大，莉莉娅主导平湖镇与契布曼家族的软银矿石交易，即便她不知情，我也要换人接手，逐渐断掉软银矿交易，以免被人看出端倪。”
    她稍稍缓和语气，扬了扬手中的信笺，又说道：“维克多准备将山区要塞作为鹰学派的驻地，红霜树庄园将集中资源优先发展鹰学派使徒，我也会派人协助你。”
    西尔维娅夫人恩威并施，妮可已无力反对，只得默默点头，但失去了兰德尔殿下的羽翼庇护，让她感受到了自身的弱小，暗下决心要晋升白银骑士。
    对于妮可的心态转变，西尔维娅洞若观火。这并非妮可晋升超凡的最佳时机，可相比维克多在兰德尔家族之外苦心经营的庞大潜势力，西尔维娅物无论如何也不放心由莉莉娅掌管。
    莉莉娅点燃心灵之火依然弱小，根本没有能力驾驭遍布人类国度的地下势力。实际上，西尔维娅从来都不认可维克多把各地的山民统统收入麾下，无论他如何小心谨慎，时间一长总会露出马脚，从而引起各地领主的强力反弹，拔除钉子，屠村灭寨的战斗将难以避免。最糟糕的是，山民据点分布各地，约克家族鞭长莫及，一旦山民和各地领主发生流血冲突，只会把维克多拖入一个接着一个的漩涡。
    而且，山区要塞现在没有了收入，财富的源头枯竭将导致组织运转出现困难。西尔维娅首先想到的是山民为了生存，和当地领主重新建立联系，维克多构建的地下武装组织很快就会暴露。
    人马丘陵为了应对最糟糕的局面，需要诸国领主的鼎力支持，绝不可以在这个节骨眼引起领主的公愤。
    西尔维娅已暗下决心，尽快切割山民据点与人马丘陵的关系。分散各地的山民据点其实没什么用，她也养不起这些人，以其耗费巨资艰难维系，还不如集中资源，壮大人马丘陵的自身的武装力量。
    兰德尔殿下在的时候，他随便怎么折腾都行。他不在人马丘陵，西尔维娅只能按照自己的方法处理问题。
    她没有点石成金的本事，那就必须及时止损。
    翠丝莉了解这个道理，避开莉莉娅的话题，问道：“我们的军队不需要备战吗？”
    “备战……等蚁人进入人马丘陵筑巢，一切都晚了。”西尔维娅幽幽叹息，把玩手中的细刺剑，抬起绝美无瑕的脸庞，展颜笑道：“我不会去无尽之森，我会在大沼泽西侧的草原上了结蚁人之王。”
    “我猜，吾爱正在筹划人类大军通过蜥蜴沼泽的事情，他或许要和九头蛇蜥面对面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