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0章 擒获盗贼

    涌动的风带来盛夏草原特有的芬芳，那是草叶、野花、露水、还有泥土，经过阳光的糅合所形成的迷人味道，有一种自然辽阔的意境，仿佛能将人的思绪一直带到远方。
    维克多平躺在一株矮橡树下，枝繁叶茂的树冠好像撑开的巨伞，遮挡灼热的阳光，投下一片阴凉。地面的野草已长到成人的膝盖那么高，躺在上面就像陷入一张松软的大床，四周全被草叶掩盖，特别适合用来偷懒。
    有着蓝色秀发的龙女仆梅雯眯着眼睛像一只温顺的小猫，蜷在维克多的怀里，她的身体轻而柔软，散发着一股无法言喻的美妙气息。维克多的左手垫住自己的后脑勺，右手绕过梅格菲亚雯颀长白皙的脖颈，把玩她洁白晶莹的龙角。
    龙女仆梅雯各方面都像安德莉娅.温布尔顿女伯爵，同样的气质清灵、五官精致，姿容绝美令人惊艳，也是同样的坏脾气，傲慢任性又不合群，喜欢独来独往，还有很强的好奇性。总之，她比性格火爆的阿莱克丝塔还要难相处，但在维克多的身边则温柔驯服，百依百顺，就像有两副面孔。
    维克多潜心观想波尔塔诺斯秘法，花了两天一夜的时间把神话三头蜥喂饱，刚刚从深沉的休眠中苏醒，梅雯就缠了上来。这时候，狄丽和芙格瑞还在外围警戒呢。
    他环抱蓝发蓝眼的梅格菲亚雯，心里却想着安德莉娅。
    如果换作是温布尔顿女伯爵，她恐怕也会像梅雯这样抓住机会黏在他身上。龙女仆和维克多有灵魂契约，梅雯的情况比其他龙女仆还要特殊一些，她从维克多这里获得更多的风元素法则权能，特别痴迷主人的气息。而安德莉娅.温布尔顿和维克多血脉同源，虽然她身为狂风骑士，有很强的独立性，但也非常喜欢亲近维克多，甚至会不自觉地表现出顺从的意思。
    不过，安德莉娅终究没有为了维克多而放弃她的温布尔顿伯爵府。
    无论是风之子的法则权能，又或者源自血脉吸引的爱情都不足以动摇高阶女骑士的意志。
    问题是，高等精灵见到维克多会怎样呢？
    神选者时代的精灵王族和骑士家族联姻，希望借助黄金骑士同元素海的特殊联系，孕育出太阳精灵。那么，精灵王族的强者是否有限制太阳精灵的手段？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精灵族的传奇强者即便面对太阳精灵也得保持自我，否则她们不可能被称为传奇。
    维克多心里想的是：精灵王族有没有“俘虏”他的特殊手段？
    如果精灵王族可以人为地唤醒他血脉中的古老意志，维克多觉得自己目前应该和精灵保持距离，等双血脉天赋树形成平衡，才可以不必担心。
    沙、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龙女仆狄丽和芙格瑞察觉到主人苏醒，从远处赶了过来，她们看见梅雯光着雪白精致的玉足，趴在维克多的怀里，便互相对视了一眼，也准备脱掉长筒战靴，抢占维克多左肩的位置。
    其实，维克多正在考虑要不要去拆穿戴恩的小计谋，从理性的角度来说，他应该避一避，因为营地里小偷很有可能与精灵族有关，但他同样对那个小偷，对精灵族充满了好奇。
    狄丽和芙格瑞的争宠举动让维克多立刻找到一个回营地，盯梢戴恩的理由。
    我只有两条胳膊，三个龙女仆都要我抱她们，我总不能厚此薄彼，看她们吵架吧？还是回营地比较好……维克多抱着梅雯从草地上弹起来，开口说道：“我们出来两天了，该回去了。”
    狄丽的失望之情都写在脸上，嘟着嘴说道：“主人偏心，我们才回来，你就要走。”
    芙格瑞眨了眨眼睛，娇声说道：“王上，这两天你一直在休眠，我们还没开始搜索窃贼呢。”
    梅雯也点头说道：“王，我们现在抓小偷好不好？”
    维克多看着营地的方向，微笑说道：“小偷一直在营地里……戴恩准备动手了，我都想看看他怎么把会隐形的小偷给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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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戴恩牧师牵着一只白嘴老狐狸在营地里四处巡视，尽管他矢口否认自己在搜索鬼魂，但牧师利用老狐狸抓鬼魂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营地。
    兰德尔家族骑士和凶暴战士只以为戴恩是站在神职者的立场上故意弱化亡灵的存在感。要知道，出于对未知亡灵的恐惧，愚昧之徒也会产生邪恶信仰。人类国度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崇拜亡灵的的邪教，尽管光辉教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扑灭，但光辉之主的神职者们从此格外忌讳关于亡灵的流言。牧师们统一口径，只向信徒宣传亡灵的成因和弱小，也不喜欢信徒们公然讨论或传播有关亡灵的神秘事件。
    可惜，亡灵鬼怪的恐怖故事在人类国度上层社会和下层社会一直都很有市场。除了能深刻理解元素运转规律的超凡骑士，其他人无论牧师怎么讲解，也很难理解亡灵因缺少水元素而不能长存的简单道理。
    当然，只要民众信徒不因恐惧而迷信，教会宣传的目的就达到了。
    比如，纳尔森和夏洛特都听过不少鬼怪故事，对亡灵却不怎么害怕。戴恩牧师独自抓鬼魂，他们反而兴致勃勃。纳尔森还屁颠颠地跑过去找戴恩，说自己想帮忙，结果被牧师一顿臭骂给轰走了。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为了配合戴恩搜索营地内的幽灵，兰德尔家族的成员都按牧师的要求离他远远的。
    炼金生物可没有骑士和凶暴战士的好奇心，他们平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这天傍晚，两名源血民兵照例带着一只熊犬在营地内巡逻。他们路过一堆箱子的时候，角落里钻出一个矮小的人影，悄悄地跟在源血战士的身后。凶猛又敏锐的熊犬居然对陌生人视而不见。
    它始终藏在源血民兵的影子下面，仿佛和阴影融为一体，走起路来悄无声息，沿途遇到的人和各种动物都没有发现巡逻队的后面多出一个小矮人。最奇怪的是，巡逻卫兵踩踏草地总会留下脚印，而小矮人踩过的草叶自动恢复原状，看不出任何践踏过的痕迹。
    凡走过的必留下痕迹，这个定理在小矮人的身上似乎不存在，它如同真正的幽灵，大摇大摆地在营地里走动，却没有人或战兽能注意到它。
    然而，巡逻队走到一间帐篷附近的时候，小矮人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源血战士和熊犬猛地回头观望，只看到一个人影闪到草从里，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营地里就像炸了锅一样，沉重的脚步声纷纷朝这边靠拢，卡里古拉嗷嗷叫着第一个冲到现场，瞪大牛眼四处搜寻，又干脆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和战獒、熊犬一道嗅探味道。
    “我知道，在帐篷里！”随着阿卡的一声大吼，纳尔森他们好几人都冲进油帆布帐篷一阵乱翻，最后把帐篷拆了也没找到入侵者。
    每个人都莫名兴奋，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负责巡逻的卫兵和阿卡被大家问了一遍又一遍，可他们都说不清楚到底看到了什么。
    指挥官纳尔森对刚刚结束问话的戴恩牧师嚷嚷道：“牧师老爷，真的有鬼魂！您要怎么抓它，我们可以帮忙。”
    “.…..都这么开心干什么？很好玩吗？”戴恩板着脸，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们呵斥道：“都散了，都散了，有鬼也被你们吓死了，还让我怎么抓它？”
    “把狐狸放出去？”纳尔森腆着脸提议道。
    “好了，大家先回去，别围在这里，看好营地物资，小心被入侵者给骗了。”夏洛特出言招呼众人离开，等围观者都走了，她向牧师施礼，声音柔和地问道：“戴恩阁下，您看现在该怎么处理？”
    戴恩脸色稍霁，摆手说道：“不用处理了，如果是鬼魂，它现在应该已经消亡了；如果是入侵者，它也不敢在营地内停留……总之，盗窃事件不会再发生。”
    “啊？就这么简单？”夏洛特大失所望，旋即又捂住小嘴，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我失礼了。”
    当着教会牧师的面，对亡灵鬼怪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显然是无礼之举。戴恩默然片刻，说道：“我起初以为是贝尔觉醒心智体巫术天赋引发的失窃事件，现在看来不是……如果盗贼真的是幽灵，驱除死灵是我的责任，我不希望大家插手帮忙。夫人，希望您能体谅我的坚持，让大家不要大惊小怪，我会处理好的。”
    夏洛特微微一笑，再次向戴恩施礼，以表达自己的歉意。
    任何人都不应该得罪牧师，尤其是在野外执行探索任务的远征军。掌握神术的戴恩牧师可以挽救许多人性命，兰德尔远征军之前同半龙人爆发的战斗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宠姬骑士款款离开，戴恩牧师握紧手中那根栓着白嘴老狐狸的绳索，拽着它在四周搜寻了一番，才转身离开现场。
    小偷引发的骚动渐渐平息，营地恢复了正常的运转。没有人注意到，营地边缘的一辆马车下面藏着失窃事件的始作俑者。
    它趴在马车下方的草丛里，车厢阴影和稠密野草为它提供了完美的掩护，它声音细微地咕哝着：“臭气熏天的老狐狸、恶心的老狐狸、该死的老狐狸……波波必须离开，马上就走……如果甜甜敢嘲笑波波，让他自己来找橡木桶罗盘。”
    在确定周围没有危险，主要是没有那只臭烘烘的老狐狸，小矮人从马车底下钻了出来，借助草丛和阴影，悄悄溜到营地外面。
    它特意绕了一个圈子，来到河畔的芦苇边，细声细气地叫道：“甜甜，甜甜，我回来了。”
    茂密的河畔芦苇轻轻晃动，如同被晚风吹拂，又一个小矮人从芦苇丛里探出脑袋，不满地说道：“波波，还没到换班的时间呢，我愿意用好吃又甜美的紫糖和你打赌，你肯定没从小偷的手里拿回橡木桶大人的罗盘……波波偷懒了。”
    “波波没有偷懒……”
    “你有偷懒……我敢打赌，然后我赢了，所有的紫糖都是甜甜的。”
    “该死，我遇到营地里的老狐狸了，你不相信吗？”
    “呃，我相信……波波，你最好别乱动，它在你的左边。”
    名叫波波的小矮人动作僵硬地慢慢转头，看见芦苇丛逆风的一侧站着那只老狐狸，它绿油油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缺了牙齿的嘴巴还在滴口水。
    波波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焦急地说道：“甜甜，快想想办法，我都要被它臭死了。”
    “胡说，我怎么闻不到臭味。”
    “……你的位置在逆风。”
    “你也在逆风处。”
    “我看到它就觉得臭！”波波终于气急败坏地喊了出来。
    “好吧，你是对的，所以我们现在不看它就没事了。”
    “混蛋，它会咬我的，你快把它杀了。”
    “我才不干，我会臭上好几年。你自己杀吧......”甜甜连连摇头。
    “没有好几年，只有几天……最多臭一个月，不能再多了，我向你保证。”
    “是这样吗？那波波把它杀了，甜甜为你唱歌。”
    两个小矮子光顾着斗嘴争吵，没有发现戴恩牧师正悄悄靠近它们。光辉之主的仆人双眼闪耀白金色的光泽，那是心灵之火神术的外在表象，此刻的戴尔就像资深骑士一般的强大，动作迅捷地举起两把手弩，分别瞄准了两个小矮人，没有丝毫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精铁打造的锥形弩矢宛如两道蓝色流光，朝着小矮人的脑袋疾速射去。突然，空气呈现出螺旋状的气流，吹动弩矢的尾翼，裹着它们拉出两道向上弯曲的飞行轨迹。
    两个小矮人这才醒悟过来，尖叫着跳进芦苇丛中。只见长长的芦苇随风摆动，完全没有任何被人从中间分开的动静。戴恩立刻丢掉两把手弩，拿出悬在腰间的钉锤的同时，闪电般地扑了过去。他分开芦苇丛，可是那两个小矮人又消失了，只有一些被盗的工具散落在里面。
    “别费心了…….这两个半身人能够藏在营地里这么多天而不被发现，连我都没找到它们的藏身处。可见它们是高阶半身人冒险家。它们现在融入环境，你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它们。”
    一道轻灵悦耳的声音随风传来，戴恩回过头，看见维克多修长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他苦笑着收起钉锤，干巴巴地说道：“殿下…….好巧啊。”
    “巧？戴恩，你认为我出现在这里是巧合吗？”维克多的笑容优雅迷人，暗金眼眸中的神采深邃悠远，感叹道：“凡人总是把自己无法掌控的意外归纳为巧合，殊不知巧合的背后也许是强者主导的结果。米勒曾经这样表述强者……未来是由无数可能交织而成的混沌，真正的强者总是把混沌的未来塑造成他想要的现实。”
    戴恩怔了半天，喃喃道：“这……这是大预言术的真谛吗？”
    “每个人都可以是预言家。”维克多不疾不徐地走过去，对戴恩说道：“第一圣武士图尔南斯说过，‘心想事成，不是空想事成’，就好像你要在草原上种植蔬菜，你该怎么做呢？收集土壤和肥料，堆积一个菜园；在河边挖出一条水渠，把水引入菜园，还得找到合适的蔬菜种子，每天精心打理，几个月以后你得到了蔬菜。”
    戴恩表情困惑地抓了抓脑袋，苦恼地说道：“好像是这样，总觉得太简单了。”
    “权能不同，实现预言的方式自然不一样。我想要菜园，只需要吩咐扈从，他们自然会给我一个菜园。而你就得自己动手。”维克多笑了笑，说道：“你想找出半身人，然后悄悄地干掉它们，我却想要抓活的……结果显而易见。”
    河边的芦苇带在一阵哗哗声中成片伏倒，龙女仆梅雯一手拎着一个小矮人，从里面跳了出来，转身向营地跑去。
    维克多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对戴恩说道：“我必须称赞你做得不错……你先否认营地里有鬼魂，把问题推到贝尔的头上，又建议我出去追踪可能的入侵者，再巧妙地制造氛围，让纳尔森他们误以为你嘴上不承认，其实是在寻找幽灵。”
    戴恩垂头丧气地说道：“我知道自己无法欺骗殿下，所以我说营地里没有幽灵是真话，这件事情和贝尔有关也是真话……”
    “真话也可以达到欺骗的目的。”维克多好笑地看了戴恩一眼，反问道：“你凭什么认为我真的会上当？纳尔森和夏洛特他们都是笨蛋，你都已经说了，幽灵不需要偷食物，既然如此，营地外面为什么没有小偷的排泄物？只有一种可能，它们的排泄物和营地卫兵的排泄物混在粪坑里，它们一直都藏在营地，而不是外面。”
    戴恩张口结舌，隔了半天，笑容苦涩地说道：“殿下，您都知道了，应该能理解我的苦衷。”
    维克多看向河边的芦苇和矮橡树，颔首道：“这片草原有许多矮橡树，撒桑帝国的沃顿大草原上却没有这种树木，那是因为沃顿草原的红毛野牛可以推倒树木，吃光树叶和嫩枝。而这片大草原上没有类似红毛野牛的大型植食动物，也看不到地精族群，豺狼人都是小股流寇，以行动灵敏的三色短角羚羊和野猪为主要猎物。”
    “这说明，这片草原是一处战场，森林半人马和蚁人怪物的战场。它们每隔十几年就要在这里交战，大型野牛和习惯定居的地精族群都无法存活。可是，森林人马的家园在蜥蜴沼泽的东边。隔着上千公里的距离，森林人马是如何知道蚁人怪物快进入草原战场？”
    “是精灵族的斥候在向森林半人马通风报信，这是最大的可能，因为这片草原紧挨着无尽之森。你怀疑营地里的半身人是精灵族的斥候？”
    戴恩深深鞠躬，诚恳说道：“殿下智慧超凡，您说得一点没错。我也是最近才联想到半身人斥候，我原本打算悄悄地干掉它们，但殿下已经回来了……无论如何，我恳请殿下不要同精灵族接触。如果您和精灵族走到一块，蔷薇女王陛下肯定不会放过米勒大人，这会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维克多稍稍沉默，嘴角勾勒出一个微笑的弧度，语气轻松却透着一股森然：“戴恩，你得谨记一件事情，这是你唯一次自作主张，如果有下一次……我就把你丢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