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5章 苏暮言番外：（5）

    母妃的薨逝，对我打击挺大的。
    皇兄见我难受，又顾念着兄弟之情，故而，他并未责怪我暴露身份的事。
    只是让我赶回京都，出席了母妃的丧仪。
    而皇兄自己，则是留在了西河关。
    皇兄在西河关，与顾南笙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已经无暇再管，我的心思全都扑在了母妃的丧仪上。
    我日夜兼程，赶回煜亲王府。
    丧仪在管家的操持下有条不紊，连续几日的赶路和悲伤，让我心力交瘁，直接晕倒在了灵堂之上。
    我隐约记得，我是被人抬回芳菲阁的。
    我所住的芳菲阁，就在母妃居住的红梅苑隔壁，年少时，母妃为了更好的照料我，愣是在两个院子之间的围墙上，挖出了一道拱门来。
    我晕了两日，这两日之间，我不断的在做梦。
    有时是梦到母妃弥留之际对我的挂念，有时是梦到母妃生了我的气，她责怪我没有及时的回来，偶尔，又梦到了顾南笙……等我苏醒，已经到了母妃发丧的日子。
    管家差了下人来请我。
    母妃是西凌苏氏皇族的王妃，是有资格葬入妃陵的；作为煜亲王府的世子，母妃的儿子，我需要捧着灵位，将母妃的棺椁送往妃陵。
    将母妃的灵柩送到妃陵安置好之后，我在母妃的陵墓跟前坐了许久，脑子里不断的闪过母妃待我的好。
    对于这个温柔、善良，一心爱护我的温柔女子，我的心头充满了愧疚；天，阴沉沉的。
    很快下起雨来，像极了我此时的心情。
    忽然，头顶飘飞的细雨被挡住，耳边传来清脆的女声：“慕言哥哥，下雨了，咱们回吧。”
    我扭头。
    眼前的小姑娘。
    我记得她，她是骠骑将军家的小女儿宋含若，因着骠骑将军是母妃娘家的弟弟，所以我与宋含若，算是表兄妹。
    十年前我离家之时，她才六岁。
    那时起，她便时常跟在我的身后，追着我要糖吃。
    表妹蹲在了我身边，撑着雨伞帮我遮雨，“慕言哥哥，逝者已矣，生者如斯，眼瞧着变天了，你这才回西凌还不太习惯西凌的气候，别淋雨伤了身体，咱们回吧。”
    人，都是这样的。
    劝人的道理都懂；当事情到了自己头上的时候，能够理智处理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面对含若表妹的劝解，我唯有苦笑，回她一句“我没事”，而后起身回家。
    我去了母妃居住的红梅苑。
    七月的红梅苑里红梅树绿叶茂盛，长得郁郁葱葱。
    母妃爱梅花，父王便在煜亲王府专门辟了一个院子，种满了红梅。
    而如今的红梅苑，梅树依旧，却已不见了故人。
    红梅苑与我离家之时一样，唯有回廊下多出了一排长势极好，散发着幽幽香味的栀子花。
    我盯着那栀子花微微出神。
    含若表妹在我身后，婉声解释道：“慕言哥哥，大姑姑她日日盼着你回来，在弥留之际，也不忘叫着你的名字，我听念思说，这些花，便是大姑姑命人为你种下的。”
    我呼吸一窒。
    忍着心痛，低声询问道：“为我种的？”
    我的记忆里，母妃唯爱梅花。
    却不是很喜欢栀子花这种花香浓郁的植物。
    “大姑姑说，慕言哥哥你喜欢栀子花，在这红梅苑里种上些哥哥喜欢的花卉，哥哥回来看见了，也能心情愉快些。”
    “大姑姑还说，慕言哥哥你是个讲究的人，特意叮嘱府里的奴婢们，芳菲苑里的东西全都是按照你离家之时的布局摆放的，十年如一日，每日都有专人打扫，哥哥你随时回来都能住上。”
    含若的话，让我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看着那一朵朵，小小的白色，散发着幽香的栀子花，我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是我辜负了母妃。
    是我对不起她。
    我不应该在北冥久久不归，以至于母妃弥留之际都放不下我。
    我蹲在红梅苑的栀子花跟前，失声痛哭。
    含若瞧着形式不对，急忙屏退了身后跟着的人，才避免了更多的人瞧见我狼狈的样子。
    我也不想他们看见我哭；但，我真的忍不住。
    最后，含若婉声对我道：“慕言哥哥，你千万节哀。
    大姑姑虽是病重而逝，但她自知时日无多，曾对我说过，生死无常，每个人都是会走到这一步的，哥哥你不必为她的逝去感到悲伤。”
    “大姑姑还说，她虽然遗憾离去之前未能得见哥哥一面，但心头唯一的心愿，也只是愿哥哥能回到煜亲王府，继承王爷爵位，娶一心爱之人平安快乐的相携一生，慕言哥哥，大姑姑她在天上看着你呢，她看到你这么难受，一定也不会开心的，为了大姑姑，哥哥你千万要保重身体，节哀顺变啊。”
    母妃的丧仪过后，我病了一场。
    大夫开了药，将养了好几天才回缓过来。
    父王见我身体无碍了，便开始准备行囊去庙里斋戒。
    按照我们西凌的风俗，因为母妃的病逝，父王需要去庙里斋戒一年为母妃超度，临行前，他将煜亲王府交到我的手上。
    他说：“言儿啊，你虽离家多年，但你始终是我煜亲王府的世子，这王府日后也是要交到你手上的，如今父王去庙里斋戒，王府里的事务，便交给你打理了，另外，你母妃临了的遗憾，是没有亲自看到你娶妻生子，她很喜欢含若，你若是难受，便留表妹在家陪你聊聊天，让她跟你讲一些京都的趣事。”
    父王话语之中的暗示，我懂；我已年过二十六，但尚未娶世子妃，如今母妃的丧仪办过了。
    我的终身大事，无疑便是掌管皇室族谱宗亲们心头的头等大事，父王的意思，是想提醒我：母妃喜欢含若表妹，她希望我能娶她做世子妃，也希望我能把握机会，跟表妹好好培养感情。
    “孩儿明白。”
    我连声应声，送别了父王，暂时掌管煜亲王府。
    含若表妹偶尔也会在舅母的陪同下，来煜亲王府陪我说话。
    虽然表妹才十六岁，但却是个很懂事的姑娘。
    我母妃看人眼光一向很准，表妹的确是世子妃最好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