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1章 苏暮言番外：（11）

    我向李御医征询了阿笙的近况，也询问了关于滑胎的影响，但李御医表情严肃的告诉我，阿笙天生体寒，属于不易有孕的体质，此番有孕已经是得来不易，如果贸然滑胎的话，一不小心就会伤及本体，从此再难有孕！这下，我的心里才是彻底的绝望了。
    我拼了命的想要跟阿笙在一起；可，如果用阿笙这辈子永无所出来交换，先不说阿笙会不会怪我；就算是我自己，也会愧疚一生的。
    我觉得，错事，一生做一件就足够了。
    两全的法子，我早就想到一个，但这个法子对我父王、对整个煜亲王府来说，伤害太大了。
    若非必要，我是不愿意走到这一步的。
    不过，最终皇兄的一道赐婚圣旨，还是将我逼上了这一条路。
    柳相家嫡女已经贵为中宫皇后，柳相也因此位极人臣。
    皇兄为我赐了婚，正是柳相的小女儿柳意雪。
    我连母妃最爱的含若表妹和追随了十年的沈清沐都不想娶，又如何甘愿娶柳意雪？
    中渠少城主墨玉容来了西凌，让我感觉到我在西凌京都已经待不下去了，因为我感觉，墨玉容很可能是冲着阿笙来的。
    如果他是冲着阿笙来的，那就说明云瑾承很快也会赶到西凌的。
    除了带着阿笙远走高飞，我没有别的路可走。
    于是，我趁着皇兄带着贤贵妃去宗庙祭谷神的日子，便带着阿笙出了门，临行的前夜，我找到了宫中司珍房的陈掌珍。
    陈掌珍早年间受过母妃的恩惠，如今我为了得到皇兄的手镯，只能利用这份恩惠了。
    当然，我也不怕她反悔不认；毕竟为了万无一失，我还绑了陈家人，以陈家一族人的性命要挟她帮我。
    当我将镯子套在阿笙手腕上的时候，我觉得，萦绕我多日的愧疚感，这才淡了一些。
    我带着阿笙拿到镯子后，便准备离宫。
    我没想到会碰到柳映雪的。
    皇兄指婚的事，柳映雪身为皇后自然知晓的。
    不过，幸好我还明白女人善妒，我利用柳映雪的私心，轻松的将她应付后，便带着阿笙离开了京都，从此，彻底背叛了我的皇兄，背叛了曾养育我长大的煜亲王府和西凌。
    我对外宣称，是去东凌的海南。
    但实则是打算让李清驾着马车先到中渠，再转途去北冥，回长治县。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想即便是云瑾承，也不会想到我会带着阿笙回北冥，我曾在北冥长治县生活好几年，又有老周和丁氏照应，此行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但，我到底还是算漏了。
    我算漏了云瑾承的能力，也算漏了云瑾承对顾南笙的在意。
    我不知道云瑾承是从哪儿得到阿笙的消息，但他却实实在在的率着几十万顾家军攻打西凌，其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他攻下一座城，就屠掉一座城。
    数以万计的人命，不论是战场上士兵，还是无辜百姓，全都命丧云瑾承的刀下。
    而他所做的一切，只是逼迫皇兄交出阿笙。
    我几乎能想象到，皇兄得知我带走阿笙后的震怒，我也能想到，那些无辜丧命的百姓到底有多可怜。
    看着目光澄澈的阿笙，我的心绪复杂万千。
    心头似乎有两个人在打架，一个人说：“苏暮言，你不必去管云瑾承，也不必去管别人的死活，就带着她走吧，带着她远走高飞，从此不问世事，闲庭繁花了此一生。”
    而另外一个人则是在指责我。
    他说：“苏暮言，你是享受了万千尊荣的煜亲王世子，是有责任让臣服你的百姓过上安稳平静的日子的，你不可以这样为了一己私利，便置万千无辜百姓于不顾。”
    两种声音在我心头纠缠，让我痛不欲生。
    最终，我妥协了。
    我过不了心头的那道坎。
    于阿笙来说，我趁人之危为了一己私利，喂她吃下忘忧玉露本身就是错；于西凌来说，我置万千百姓不顾，更是错上加错。
    我已经是罪人了，不能这样一错再错。
    我先给云瑾承送信，让他停止战争，然后让他玉龙雪山接阿笙。
    我吩咐李清和念思在玉龙雪顶的望雪亭，准备了阿笙心心念念的火锅，以吃火锅为由，将她哄骗上山。
    都说，孩子心性，最是没有耐性。
    阿笙走到半途便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我背你？”
    我试探的询问着。
    没想到，这丫头竟真的趴在了我的背上，让我背着她上山。
    这，是对我的绝对信任。
    我应该高兴的。
    我背上阿笙一步一步的上了望雪亭，其实我真的希望这条路可以很长，很长，这样我就能与她待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可，再长的路，终究是有尽头的。
    念思和李清早已备好所需的东西。
    阿笙很开心，对火锅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往日，我与她吃饭，总是要跟她抢好吃的，这一日，我却半分胃口也没有。
    我一边看着她吃，一边帮她煮了很多菜。
    我细细的盯着她那精致，白嫩的容颜，我想要把她印在我的脑海里。
    李清来报，云瑾承已经到了山下。
    我起身，不舍的揉了揉阿笙的脑袋，细声叮嘱，我有事要去办，阿笙你让念思陪着你慢慢吃。
    “那你快些回来。”
    阿笙看着我认真的回答。
    我转身就走，不敢再去看她的脸。
    我怕；我怕我多看一眼，都会反悔。
    云瑾承的愤怒我已经料到，他愤怒的扑向我，如果不是想要从我口中得到阿笙的消息，我觉得他能立刻掐死我。
    他让我交出阿笙。
    我却冷笑。
    再没有达到我的目的之前，我怎么可能会交出阿笙？
    我的目的很简单，只有两个，一是云瑾承退出西凌国土，二是他必须赔偿西凌死伤将士的抚恤金；这要求对战胜国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这也是我这个西凌罪人，最后能为西凌做的事情了，所以，我绝对不能，也不会失败。
    云瑾承签下合约后，我便告诉了他阿笙的位置。
    看着云瑾承消失的背影，我觉得，这次与阿笙一别，怕是我们此生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我在雪地里坐了很久，心头想着，也许就这样让我冻死在玉龙雪山也挺好的；反正，我也是罪人一个。
    我无颜面见我的皇兄，也无颜面见父王，更愧对养育我长大的母妃和西凌的万千百姓。
    后来，是皇兄出现，将已经近乎没有知觉的我捡了回去。
    我身上多处冻伤，经过御医的救治，我总算也是捡回了一条命。
    我知道皇兄将我捡回来，便不会要了我的命，可是我自己，也的确是过不去心头这道坎。
    我跪在皇兄的营帐外头，一日一夜。
    小金子和御医都来劝了好多次，说是我若是继续这么跪着，怕是腿都要废了，迟早得丢了小命。
    但，若是真的能够丢了小命，以死谢罪；我这心头也就解脱了。
    皇兄多聪明的人啊。
    他不杀我，就是想让我时时刻刻的活在自责，内疚的折磨之下。
    对我来说，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最终，小金子来劝我，让我想一想父王和煜亲王府，他还说，我若真的死了，那父王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不可否认，小金子说的很对。
    我的心，动摇了。
    终于在小金子的搀扶下，我从冰地上起来，正好碰到国师又来找皇兄议事，二人谈论间，隐约提到“让徒弟帮忙做了”“诛杀云瑾承”这一类的话。
    我在门口听得并不真切。
    但话语中提到的云瑾承，我还是听见了。
    我微微的顿住，提到云瑾承，便是于阿笙有关了。
    小金子见我顿住，当即无奈的摇头，颇有些苦口婆心的劝道：“世子爷，这次的事情皇上已经很生气了，皇上可是说了，若再有下次，他就剁了你，世子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王爷考虑，王爷膝下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若是有个好歹，你让谁来给王爷养老送终。”
    说完，他又道：“世子，你就听奴才一句劝，即便是那北冥太子妃有恩于你，但这次你将她完好的送回去，也是什么恩情都还清了，世子你这次回去便好生的养着身体，莫要再管这北冥太子妃的闲事了。”
    我沉默不语。
    也许，小金子说得对。
    既然已经将她送回去，便不应该再去管她的闲事了。
    经过十几天的将养，我的身子总算是养回来了，胳膊和膝盖上的冻伤都好的差不多了。
    依照皇兄的意思，待我伤好了，便启程回京都，好好的歇一歇，从此不再过问边疆战事。
    然而，我没有想到，我终究还是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