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御前告状（二合一）

    考试成绩算不算？
    杜少清没有明确回答，而是反问徒弟们一个问题：“如果你们是出题人，开考前的几天知道了试题已经外泄，会怎样处理才能保住这次科考不失功效？”
    寒月明脱口而出道：“当然是有一个抓一个，把外面贩卖考题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抓起来，堵住漏洞。”
    旁边的常百草提醒说道：“据说前几天刑部和大理寺等衙门就是这么干的，还差点抓了咱们家的黄牛大叔。
    依我看不光要抓贩卖考题的，也要抓购买考题的。
    师父不是常说嘛，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一样的道理，如果不是这帮人抢着买答案，那些小贩就算想贩卖也卖不出才对。
    当然抓他们不是因为卖东西犯罪，而是他们是考生，买了答案再去参加考试，那就属于作弊，作弊者该抓。”
    崔灏拍着常百草的肩膀夸赞道：“不错嘛四师弟，有长进，这一环环讲得头头是道，往常你还整天说学问最差，以后可不相信这等鬼话了。”
    常百草呵呵笑着摸了摸后脑，“我也是那天在状元楼学大师兄这么分析的。
    原本不知道这东西是原题，后来在考场上见到一样的题目，所以有点埋怨那些买了答案的人，好像是他们搅乱了这场考试。”
    杜少清笑着看向了崔灏问道：“你觉得我会用什么办法？”
    崔灏成竹在胸道：“二师兄跟四师弟说的办法治标不治本，只要是影响了这次科举考试的平衡，那就解决不了泄题的危害。
    当然这帮人该抓还得抓，那是官府的事情。
    师父身为出题人，最简单直接的办法，那就是临机重新出题，只要重新出份不一样的考卷，一切问题将不是问题。
    如果放在以前那些年，雕版刻印困难重重根本来不及，现如今连夜赶工印刷新试题，三天时间应该足够了。”
    “对呀，我们怎么没想到，重新出题不就得了？”寒月明跟常百草异口同声道。
    崔灏接着说：“不过令我想不通的问题是，为什么实际上师父却仅仅换了后面一半的考题？这样岂不是依旧有失公允？”
    “我知道我知道……”小萱萱站在虞世南身后举着手喊了起来。
    崔灏眼前一亮，“小师妹竟然猜到了？快说快说，师兄我从下了考场就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呢。”
    小萱萱咯咯笑着说道：“很简单呀，爹爹这叫反其道而行之，所谓堵不如疏，反正已经泄密，抓人堵是堵不住的，还不如将计就计。
    留下一部分泄密的原题，让那些买了试题答案的人照着答案去答，这样我们立马就能认出他们是买了答案的。
    不专心参加科考，却想着作弊走小路，这样的人品德不行，直接给他们画个零鸭蛋，不让他们当官！”
    小萱萱说的绘声绘色，众师兄弟听得异彩连连，崔灏拍着额头后悔道：“哎呀，我怎么忘记这一茬了？对呀，还是小师妹聪明。
    师父，您是不是这样想的？”
    杜少清哈哈大笑这揉了揉女儿的小脑瓜，小声问道：“什么时候我们家小公主变得这么聪明了？这真的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当然是我……
    小萱萱还用眼神瞟了下狄仁杰，给对方使了个眼色，然后撒娇道：“爹爹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人家可是长安城最最可爱最最聪明的小公主，这点问题都是小意思啦……”
    杜少清故作惊讶追问道：“是吗？那是爹爹误会宝贝女儿了？
    怀英，你的师弟师妹们都说了自己的想法，你怎么想的？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应对？”
    狄仁杰苦笑挠头道：“师父，他们都给说完了，弟子……”
    杜少清哈哈大笑了起来，敲了敲身边女儿的小脑瓜说道：“你这丫头，自己不喜欢动脑筋，还敢冒领你大师兄的想法，你看，你这是走了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了。
    真是该打！”
    小萱萱瞬间羞红了脸躲到一旁辩解道：“爹爹，不是我不喜欢动脑筋，我在考场上想了好久，没想通而已。”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这小丫头就像是大家的开心果一样，她在哪里欢笑就在哪里。
    杜少清这边考校众弟子的时候，一群告状的也正在皇宫议政殿追问着皇帝。
    “陛下，科举考题泄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今日竟然被开了先河，请陛下御旨，定要严惩泄密之人……”最先哭告的不是御史，而是礼部的官员。
    甚至时间掐的精准到李道宗刚刚进宫没一会儿，科举考试刚刚结束，这帮人就赶来进来。
    李二转头看向了长孙无忌，脸色沉重的问道：“辅机，你是主考官，你怎么看这件事？”
    “陛下，老臣失职，身为此次科举主考官，科举考试出了任何问题，老臣难辞其咎，请陛下重罚！”长孙无忌立即认错。
    李二摆手道：“朕要的是解决问题，说正事！”
    长孙无忌虚礼过后终于道出了利害，“科考开始前我们发现有人贩卖试题以假乱真，通过追查小贩找到了源头，当时不知那是泄密的真题，所以也并未深究……”
    “记得当时陛下说比对过……”礼部一名官员回忆起来，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同僚扯住袖子不让说了，这不是成心揭陛下的短吗？
    李二脾气很好，权当没听见，反而追问道：“那就说说你的推断吧，到底是谁在兜售试题？是不是查到了源头就能找到试题出处，也就找到了泄密者？”
    这个……
    长孙无忌犹豫了一下。
    “怎么？难道对方来头太大，连你这个宰相都不敢说？”皇帝哑然失笑。
    “据查证得知，贩卖兜售考题的幕后之人乃是吏部侍郎崔敦礼，至于崔侍郎是从何处得来的试题，又为何要贩卖，就不知了。
    毕竟当初以为他们只是为了牟利兜售的假货，也就没有深究。”长孙无忌说道。
    想了半天他还是保留了杜少清这边的事情，不是他大发慈悲，而是老狐狸十分清楚，他身份敏感，如果由他来提起杜少清的话，势必会让人以为是两人私怨互掐。
    而推给崔敦礼嘛，老狐狸没有丝毫压力，一者是崔敦礼的确犯事了，二者是皇帝已经掌握了证据，崔敦礼指定要完。
    “这怎么可能？崔侍郎并未参与过任何有关科考的事情，他哪里来的试题？又因何要泄密呢？”不少人表示不信。
    李二给身旁的内侍老高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站出来朗声道：“据查实，工部印刷厂有一书吏泄密给了吏部侍郎崔敦礼。
    前几日，陛下曾传召过崔侍郎，他对此供认不讳。
    鉴于崔侍郎为国出力多年，陛下惜才念旧，命他暂且回家闭门思过听候发落。”
    什么？？？怎么，怎么这么的的事情，我们竟然不知呢？
    这时刑部尚书李道宗抓住了重点，站出来问道：“这么说，几天前陛下就知道了试题泄密一事？”
    李二笑着点头说道：“不错，当时朕就知道了，而且还有人下论断说是驸马杜少清泄密的考题，因为他的一名下属也在兜售这个试题。”
    这话说完，所有人都看向了长孙无忌，那眼神很明显，这个消息你怎么不说呢？难道你们两家和好了？你为他隐瞒开罪？
    长孙无忌苦笑道：“杜家那人被土匪刺杀险死还生未能被拿来对簿公堂，所以我们也不好妄加猜测。”
    “这么说，除了吏部侍郎泄密之外，杜驸马也很有这个嫌疑？陛下，臣恳请勘问杜驸马。”一名御史严词说道。
    李二摆手说道：“不用了，杜少清身为出题人，他想要泄密搅黄科举考试的话，不会用这么低端的手法，除非他不要命了，你们觉得他会这么愚蠢？”
    “可是泄密乃是事实，驸马总得有个解释。”礼部的人不依。
    看出端倪的刑部尚书李道宗站出来说道：“都这么针对杜少清，难道你们忘记了，既然陛下早知道泄密，却为何还要用已经泄密的考题去考试各地学子呢？
    提前知道了泄密，直接换了考题不就行了？”
    嘎！所有人齐齐哑火，可不是嘛，大家只想着让杜少清出来背锅了，都忘记考虑这个细节。
    李二笑着说道：“堂兄到底是执掌邢狱多年，一语道破要害。
    没错，这是朕跟少清事先的定计，科考的目的在选才，其实用什么形势，用什么做考题，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达到选拔有用之才的目的就行。
    诸卿以为如何？”
    国子监王司业站出来说道：“虽然现如今科考也会选出一部分主研经义的人才，但主要目的还是帮扶挑选治国人才，陛下所言不错。”
    “出题一次耗费甚大，偏偏泄密是在开考三天前，若要重新出题，势必会有疏漏。
    有道是堵不如疏，既然外面有考生想要走捷径，那就大开方便之门，让他们敞开了去买试题背答案好了。
    这些人从品行上论，都是些爱钻营占小便宜的庸碌之辈。
    我大唐选才要的不是他们，所以朕给阅卷官员下发了这份泄密的答案，哪个考生所答跟答案上雷同，立刻判处违规，取消未来三年的考试资格。”
    这、这……
    所有人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这个法子……这也太狠了吧，谁想出来的？这不是坑死人吗？除了那些恃才傲物的天才考生，普通人出身的，有几个能经得住这也的考验？
    一时间所有人面前都浮现出杜少清那副人畜无害的嘴脸，不约而同的，大殿上的朝臣都打了一个寒颤，这位驸马爷还是这么天马行空。
    国子监祭酒孔颖达站出来说道：“陛下，这个办法能刨除掉品行不端的考生，原本是极好的。
    但如此一来，若是太多的考生落选，今年大唐各地空下的缺口可怎么办？咱们这两年地盘人口都大幅度增加，极为缺少地方中坚官员治政。
    老臣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个时候，若有那些个考生虽然贪点小便宜，可只要大差不差的，也可以凑合先用着，毕竟治国稳定才是第一要务。”
    李二抚掌赞同道：“看看，孔爱卿真正是老成谋国。
    此言不差，朕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还下了道命令，若是有些个考生虽然是能看出购买了答案的，但答题知道变通说法，这样的考生一样是人才，可用。”
    “如此看来，这次科考虽然有风波，但至少考试不会白费，并不耽误朝廷选才用人，甚至还另辟蹊径，陛下圣明！”
    好家伙，这帮人好会见风使舵，转眼间就开始倒戈投诚了。
    监考官王司业担忧道：“陛下，如果人人都是仿照着答案来答题，那咱们用的人是够了，可怎么区分出来高下？怎么能够定下今年脱颖而出的拔尖人才呢？”
    到了这时，长孙无忌已经看明白也想明白了，难怪皇帝要跟杜少清演这出双簧，杜少清新的考卷只改了后半份，原来如此。
    于是他替皇帝解释说道：“老夫看过那考题，也见过那泄密的答案，今年的考题后半部分是没有泄密的，这应该就是杜驸马选拔状元的办法了，用一半高深的题目来区分出顶尖人才。
    不得不说，杜驸马这次主持科举出题，真是出人意料标新立异！”
    李二转头对内侍老高问道：“对了，朕不是让你派人去传召少清这小子过来了吗？科举结束了，还有阅卷一事，他岂能偷闲？”
    老高有点为难的小声凑到了李二旁边耳语了一阵，李二呆立当场，良久之后笑骂道，“这惫懒小子，连朕都请不动了，该罚！”
    嘴上骂着女婿，心里不知道多么开心呢，所有人都看懂了，皇帝简直太惯着这个女婿了。
    打发了这群朝臣之后，李二带着内侍老高轻装简行，悄悄的来到了杜少清的家里。
    他之所以没有强行传来杜少清，就是因为探得杜少清今天搞庆功家宴，并且亲自下厨，这样的美事可是不多见，皇帝李二也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就来了个不请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