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毁灭

    三清境，三位教主齐聚一堂。
    他们看到鸿钧道人出世，也看到太初吞噬九天十地。而现在，他们看见消失的女娲界正一点点重现。
    太初肉身破碎，纵然神魂不灭，可吸收的元气法则回归女娲界。
    女娲掌心的鸿蒙气海逐步恢复，先是九天十地，然后四海八荒，最后中央赤县神州。
    无数仙家洞天福地一一还原。
    而被太初吃掉的众生同样回归，没有任何一点伤亡。
    “太初肉身破灭，所吞之物悉数复原，想是娲皇造化之功。”太清教主感叹道：“只要女娲真身不损，她掌心世界纵然无数次破灭，也可无数次复原。这是造化圣人才具备的手段。”
    上清教主挠挠头，对两位师兄道：“虽然‘天皇’水分大，但他创造的‘容器’着实不简单。仅仅是分裂出来的魂魄，就能诞生两位大罗。”
    “两位？算上当年泰皇墓中的太羲，不应该是三位吗？”
    当年泰皇墓中的太羲也已经触及大罗，要不是转世，怕是能在泰皇墓中证道了。
    玉清教主望着鸿钧道人，露出满意之色。
    自己慧眼识珠，当年许任鸿一个仙道机缘，好赚啊。
    太清教主：“鸿钧融合三清大道，为仙道源头。又司掌勾陈紫微，钧天下而鸿之。若他不再分离，日后我辈要多一尊道友。”
    玄清大道乃仙道源头，三清本相，有资格自称一脉，开辟大道圣境。更别提鸿钧合体后，身上有着太元圣、泰一神皇、伏羲大帝等人的境界感悟。这要是不再分裂，而是成为一个全新的鸿钧道人。
    别说现在是大罗，在这个量劫劫数时，真有望更进一步，达到和教主们平起平坐的地位。
    说来可笑，天皇追逐一世，到头来反而是他的造物有希望迈出这一步。
    ……
    太初肉身毁灭，诸仙元神纷纷遁回九天十地? 唯有道君古神们留在原地警惕。
    他们眼中? 太初不灭神魂挣扎着运转鸿蒙道境，紫气从内向外溢出。
    “又是无量鸿蒙？”金灵圣母语气不佳：“这家伙除了这一招? 没别的吗？”
    鸿钧道人忽然触动天机? 眼前朦朦胧胧浮现一幕未来光景。
    他看到无量鸿蒙破灭后，太初施展昔年天皇的绝技? 以鸿蒙之气和满天仙神同归于尽，将整个宇宙归化为无。
    遁入虚空的女娲娘娘? 三清境、天皇本尊……所有人都被鸿蒙气旋吞噬? 强行开启下一次宇宙轮回。而在这个轮回中，唯有一个人得以幸免。
    那就是鸿钧道人。
    他在宇宙天地重开时，化身第一位仙人重开玄门。并且将三清元神收入门下，演化两个教派。
    “这是未来？”鸿钧道心蠢蠢欲动。
    他能感觉到? 这个未来就是自己的大道所在。
    以玄清道炁开辟仙道玄门? 在未来自己可以当“道祖”！
    只是当命运走向这个未来，他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所有亲友乃至师长同门，全部坠落混沌，再度开启新纪元。
    “为我一己之私，纵是任鸿的无情天道? 也不能为。更何况……”
    更何况，鸿钧道人还有宿钧的感情。
    他断然不肯选择这一条路。
    “那么? 办法只有一个。”
    在无量鸿蒙运转，金灵圣母等人准备从外部封印时? 鸿钧道人点燃颛臾道身，快速冲向太初。
    “师兄！”纪清媛顾不得阻拦。只见玄清仙光钻入无量鸿蒙? 主动将肉身送给太初。
    “你做什么！”太初悲愤的声音从鸿蒙道境传出。下一刻道境消失? 太初身上冒着熊熊火光。
    但此刻? 他已经置换到鸿钧肉身内。
    鸿钧元神飘到净世天剑旁边，将天剑狠狠刺向太初。
    “没什么，帮你换一个家。”
    颛臾道身中，充斥仙道玄清道炁，当太初神魂进入道身中，就如同一重囚笼将他真正封锁。
    仙道灵光疯狂蚕食鸿蒙紫气，迫使他无法展开道境，只能眼睁睁看着净世天剑刺穿自己。
    净世天火的特性，焚烧一切大道灵韵。
    玄清道炁、颛臾道身以及太初神魂，在鸿钧元神操控下，全部处于打击范围内。
    “死在你自己铸造的神剑下，相信你会很欣慰吧。”
    说完，鸿钧元神支撑不住，主动解体。一道灵光卷起勾陈如意和六合天象珠，另一道灵光收走星神剑、星辰杖外加泰一珠。
    终于回来了！
    任鸿和宿钧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下一刻，宿钧元神遁入五莲仙府，回到自己肉身中。
    任鸿元神漂浮在虚空，元神体露出一丝迷茫。
    我该回哪？
    自己原本肉身被太初夺走，刚才被大家一起联手打爆。颛臾尸身好不容易复苏，又被鸿钧道人拿去绑架太初。
    如今的任鸿，已经是一道无家可归的幽魂。
    想了下，任鸿果断冲去五莲仙府，钻入宿钧身体中。
    宿钧元神回归，突然睁开眼。
    看着任鸿的寝室，还没等他下地，任鸿元神马上钻进来。
    宿钧眼一黑，暂时被任鸿夺走控制权。
    识海，他冲任鸿大吼：“你肉身呢？”
    “没了啊。所以暂时借用一下，我去拿当年的肉身。”
    任鸿操控宿钧的星宿真身，潜入九幽世界的华胥山。
    “哎？”宿钧察觉华胥山在望，恍然大悟：“太羲真身！”
    当年天皇亲手打造的肉身，太羲最初的身体，真正的天神之体。
    那可是充当天皇容器的身体，要论品质比现在的任鸿、宿钧道君之体还强。
    宿钧都忍不住有点嫉妒：毕竟那也是我当年的肉身，我也有一半的居住权、使用权和继承权啊。
    但想到任鸿被人打爆天皇道君之身。宿钧又开始安慰自己：算了，看他可怜，就让他用吧。
    任鸿元神钻入天墓神龛，元神中的玉清法力和身体中的天皇神力结合。不等彼此融合完毕，马上从神龛出来。
    “走，去送那位最后一程。”
    ……
    太初被净世天火灼烧，法力、大道乃至神魂一点点抹去。
    最后，整个人如同流星坠入莲花山寒潭。
    寒潭之下的老魔头愣了一下，动了谋算之念。但太初冰冷目光扫来，他默默收手。
    他感觉到一丝危机，哪怕这个状态下的太初，似乎仍有底牌。
    太初从水里挣扎着爬上仙岩平台，看到凌波而立的菡萏仙子。
    菡萏在女娲界复原后，也被女娲出手复活，回到五莲仙府。
    看着满身火焰的太初，她露出复杂之色。
    “哼——没想到最后大意，居然再一次败在女人之手。”太初讥讽一笑：“但这次，不是因为你。”
    上一次，木黎舍命逼出一丝破绽，让焦顼一剑贯胸，将太初境界打落。
    这一次，齐瑶以身祭剑，破坏净世计划，更复活神农氏，将自己重创。
    “不过下一次，我不会再这么被你们愚弄。”太初声音断断续续：“等……等下一次，我直接掀动灭世浩劫，从根本上……抹掉这个宇宙。”
    纪清媛、齐瑶、任魁等人赶回五莲仙府，看到熊熊燃烧的火焰。
    很奇特，净世天火仅仅在太初身上点燃，并未波及附近的环境。
    齐瑶将昆仑镜塞给纪清媛，轻声道：“日后，你好好照顾任鸿。这面镜子给他，算我祝贺他成为昆仑掌门的贺礼。”
    说完，她来到太初身边。
    “怎么，你要检验自己的成果吗？”太初冷漠道：“的确，这次是我大意。不该那么浪，如果一开始抢先下手，根本没你的机会。”
    齐瑶在自己身边的目的，他如何不知道？
    但他也不怀好意，只是打算玩弄她。在吞噬世界，并选择葬送人族后，想要看到齐瑶那震惊、悲伤、懊悔的神情。
    然而太初万万想不到，区区一个齐瑶，一个傻白甜的女人，竟然能坑了自己，让自己彻底翻车。
    齐瑶定眼看着太初，伸手整理他额前散开的头发。
    纵然几经变化，可他容貌依旧，仍是当年自己爱过的那个人。
    “我不是来看你的下场，而是要选择跟你一起死。”
    齐瑶柔声道：“我知道，你表面上称呼我‘姜瑶’，但暗里肯定嘲笑我是一个傻女人。因为我执着于当年，所以会轻易被你欺骗上当，乖乖跟你走。”
    “就像当年，我为了你舍弃一切荣华富贵，奔走天涯一样。”
    “我很傻，很单纯，为了爱情愿意付出一切。”
    “所以，哪怕当年的你，也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我。”
    齐瑶神情带着几分悲凉。
    太羲爱慕骊山圣女，那可是举世皆知的事。作为后来者，丈夫心中有一道白月光，她能如何？
    活人，如何去跟死人争？
    “可是当年的你娶我为妻，我便努力将妻子这个身份做得尽善尽美。我的想法很简单，哪怕你心中有另一个女人，但最后跟你陪伴一生的人是我。死后同穴相伴的人，也是我。”
    “我只希望，你在前行时能回头看一看我。”
    “可到头来……”
    一个葬在华胥山，一个葬在东海。纵然帝墓规格相同，可到底连死后同陵的这一点点念头，都无法实现。
    天皇阁的人岂会容许烈山氏的女儿，玷污自家的帝陵天墓？
    抛开当年那些不愉快，齐瑶看着太初，她脸颊淌下泪水：“现在，你是唯一一个还肯承认我身份的太羲转世。”
    任鸿和宿钧，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跟她再续前缘。在他们眼中，当年的姻缘仅限于那一段光阴。
    甚至眼前这个太初对自己，也是带着谋算和利用。
    “即使我知道，你在骗我，你根本不爱我……”
    看着太初，齐瑶仿佛看到当年那个人，轻轻抚摸他的脸。净世天火随着触碰，缓缓点燃齐瑶的身体。
    “当年我最后悔的，是没有阻止你合道。”
    “我没有想到，当初天皇阁前一别，再聚首便是今生。”轻柔的声音伴着啜泣：“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消失。”
    既然当年的情分早就名存实亡，那就在这场大火中，彻底将一切送葬吧。
    ……
    任鸿察觉齐瑶的劫数，匆忙自华胥山赶回来，正好看到齐瑶站在太初跟前，决意和他陪葬。
    宿钧吓了一跳：“快，赶紧救人啊！”
    他祭起泰一珠，紫气萦绕全身，想要冲过去。
    任鸿一把拦住，扯着宿钧衣领。
    宿钧气得想骂人，但看到任鸿冷峻的面孔后，突然愣住了。
    下一刻，他脑中闪过一个震惊的念头：连在我身边，他都无法保留情感了？等等，这尊身体……
    真正的天皇道体，在这具身体中任鸿实力增加，道行飞涨，但是情感的衰退恐怕也——
    “别过去，她没事。”
    任鸿在来到寒潭边的那一刻，眼前天机变化。齐瑶的死劫已经消失。
    因此，他根本没有上前的打算。
    但这一举动暴露在宿钧眼前，甚至让不远处的菡萏面色一沉。
    若是以前，任鸿或许还会选择装一装。但是现在，连伪装自己情绪都懒得做了。
    太上执法，唯有天数。
    ……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太初看着齐瑶。
    “我不是任鸿宿钧那俩蠢货，你要找爱情，尽管找他们。”
    “甚至我都不是当初跟你成亲的那个‘太羲’。我是从最初人格逆转鸿蒙，从而产生的混沌生灵。别说你，就连那只九尾狐和风黎，对我而言也只是一个陌生人。你们只是我翻阅太羲记忆后，从中认识到的陌生人而已。”
    “爱情？友情？亲情？你们不觉得可笑吗？”
    “在我眼里，这天地间的‘人’只有我一个。你们不过是皮相跟我相似的蝼蚁！”
    太初狠狠一推，将齐瑶从净世天火推出去。
    伸手一指，齐瑶身上的天火尽数散灭。
    “你说我骗你，但你自己不也在骗自己？你所爱的，只是当年那个太羲而已。我也好，那俩个也罢，都仅仅是你眼中的替身。”
    瞬间，火舌吞没太初的身体。
    “哦，对了。或许你对任鸿有所不同。毕竟除了前世的情分，你今世跟他还有段交际。”
    “所以，要自己骗自己，去找他。别攀扯我！”
    火海暴动，他彻底化作灰烬。
    “另外，陪葬什么的。你认为我会死？”
    灰烬飘荡在天地间，太初的意志留下最后一段话。
    “我只是输了一次，暂且放你们一马。那边两个听着，等我下次卷土重来，将你们俩连同这个宇宙一起吃掉！”
    “不过在此之前，你们先寻思怎么度过双子劫数吧！”
    “我看到了天命，两个只能活一个。我倒要看看，下次迎接我的，是你们之中的谁？”
    宿钧脸直接拉下来，他看向任鸿，还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顿时，宿钧心中一凉。
    如果……如果正常状态的任鸿还会顾忌和自己的情分。那么假如任鸿迈入真正的忘情之境，还会在意所谓得情分吗？到时候，他会不会为了所谓的天数，直接对自己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