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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借虎口智夺展翅园 恶欲生贪念挑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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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骚狐狸给小仙飞鸽传信。

    小仙拥在二舅子哥怀里,嗲声嗲气地说:“哥哥,你看已开春多日,自俺进门你还未来得及带俺踏过春呢。”接到骚狐狸的命令,她得想好借口,才能把二舅子哥引入圈套之中,也让百里之外的姐姐放心。

    二舅子哥抚摸着小仙光滑细腻的背,满口应承:“好吧,俺今日倒是无事,你想去哪?俺带你去。”

    小仙诱惑性的声音说道:“哥哥,俺听人说鸟笼山有处风景极佳的地方,叫破布洞。喝了破布洞的水,俺还想给哥哥生一娃呢。”小仙的话确实说中了他的心病,没有儿子传宗接代是他的一大心事,他怕老来无子嗣,落得个孤老无靠的下场。

    二舅子哥听贤惠的小仙说出通情达理的体贴话,心里顿时快乐起来:“妹妹心肠真好,你也听说喝破布洞能生娃的事?”

    小仙笑得花枝乱颤:“当然听说了,你想要的也是俺想做的,俺们只有祈福才能了结心愿。”

    二舅子哥喜滋滋地说道:“那好吧,就听俺妹妹的话。让俺妹妹喝些破布洞的水,多给俺生下一串串男娃儿,俺们也有后可防老。”

    小仙轻轻地戳了戳二舅子哥的鼻子,撒娇道:“你看你说的是什么话呀,俺是下猪崽吗?一次能生一串串吗,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别生气啦,俺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就是希望你能多生两个。”

    面对最亲密的贤妻,二舅子哥心里再次感到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两人在轻松的气氛里,洗漱完毕,手挽着手,边聊边走到马房,共乘一骑马儿往破布洞方向奔去。

    春风和煦,阳光明媚,两人懒洋洋跨在马背上,沐浴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一边欣赏沿途的景色。

    鸟笼山占地约十万顷,山峦绵延起伏,奇峰罗列,形态各异,峰尖常年云雾缭绕,白茫茫的一片,像海一样飘荡着,又与蓝天辉映着、交错着,时隐时现,若有若无,山径蜿蜒曲缓,似一条玉带一般缠绕着延伸到山脚下。鸟笼山环境幽静,山路两旁多是成片的松树与翠竹,所以依山而居的住户很多,山脚平缓地带住的多是平民百姓,出门就能望见自家的田,方便耕种与生活。官宦、富豪商贾们嫌山下与平民同居嘈杂喧闹,并有碍身份,个个都在半山腰间以隔墙为界,一户连着一户,兴建起园林式的建筑。粉墙绿瓦,亭台楼阁,在满山翠绿松竹的掩映下煞是赏心悦目。

    两人穿梭在山道中,小仙不时被二舅子哥逗得开怀大笑,不知不觉地来到鸟笼山西北角,打马踏入山涧之地。深藏在山顶的水像一道发怒的银龙一般,由上而下一泻千里,直捣潭心,水声隆隆,喷溅起的飞花碎玉洒了两人一身,偶尔它会随着季节或者气候的变迁而断流,稀稀疏疏地落下几滴水,让来此观看的人们失望而归,便会骂道,这是什么破泉,简直就是块破布嘛,时间一长破布泉叫起来倒是很顺口。最闻名百里的却是旁边的破布洞,它里面有一道暗藏的泉水常年不竭,据说喝了此水就能生男娃。

    二舅子哥将马拴在树桩之上,牵着小仙的手一纵身,踏上铁链桥,顺桥而上,往破布洞走去,道路两旁是潮湿的青苔,悬挂在峭壁半山腰的破布洞,赫然出现在眼前,洞口呈半圆形,周围垂挂着绿色的青藤,露出豁豁牙牙的石块,洞口处射进来的光线将洞里照得半明半暗,洞里干净湿润,地势开阔平整,就像一座大的石屋,里面有石桌石凳,石桌上面摆放着几只石碗。在洞最深处紧靠着岩壁处有一眼泉,水味甘甜,它是由洞顶岩缝隙间滴下来的水形成,清澈见底。用石碗舀一碗泉水,不能怀孕的女子,喝了之后,都能生男娃,很是灵验,旁边又有送子的金花娘娘保佑着,真是百发百中,弹无虚发,神乎其神的好方子。

    今日真是好时辰,初春正是田里农忙之际,到此来的乡民们几乎没有,只在光线幽暗的神龛前,一大肚女子在金花娘娘的塑像前跪地默拜着,虔诚的样子不亚于朝拜当今皇帝老儿。真是确有其事,俺们早就应该来了,二舅子哥心里暗自嘀咕着,抬起手拿起一只碗,走到泉边舀了半碗生娃水,递给满脸惊奇的小仙。小仙暗暗着急,心里骂道:驴日的在做黄粮美梦呢,让俺给你生娃,真是恬不知耻,俺跟着姐姐过日子比你快活多了,姐姐来了怎么还不动手呢?俺要是喝了生娃水,生出孩子可怎么办,俺可不想给他生。

    此刻间,洞里一阵天摇地动,阴风四起,一只老虎从洞门口挤进来,带着杀气腾腾的威猛样,晴天霹雳般的吼叫“嗷”呜声从它的嘴里发出,震得的小仙后背一阵阵发麻,吓得她花容失色,浑身瑟瑟发抖,惊恐得将那半碗水抛洒在地上,一屁股跌落坐石凳上,只见一只长眼睛浑身布满了白色斑点的大虎直扑向面前的二舅子哥,二舅子哥此刻脑子一片空白,惊慌失措得被吓破了胆,双腿像打筛般地哆嗦着,禁不住尿意上涌,尿了一裤裆。

    大虎将二舅子哥扑倒在地,回过头来瞧着跪地的女子,女子此时慢悠悠地站起身子,一把掏出怀里的小棉被,摔在地下,转过身子走到大虎跟前,眼光凶狠地望着大虎,命令道:“一、二、三,杀。”大虎一摆头,虎头冲向二舅子哥,毫不迟疑地张开血盆大口,利齿锋牙一用劲,将二舅子哥的半个脑袋撕咬下来,吞进肚里。

    骚狐狸拍拍大虎脸,含笑着说道:“虎兄真是辛苦了。这是二千块,虎兄拿去罢。希望以后俺们继续合作。“大虎点点头,接过钱,装进皮囊里,一纵烟的功夫,就消失得无踪无迹。

    眼前的一幕小仙都看在眼里,敬服之情此时无以言表,她百感交集:姐姐是一个能呼风唤雨、操纵百兽的神仙,俺以后定要死心塌地听命于姐姐。

    两人将尸首抬上马背,往二舅子哥府邸走去,小仙一路逢人便大哭不止,仿佛二舅子哥一死,她成为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寡妇,神情悲戚的骚狐狸在一旁劝解着、诉说着,围观的人们撒着同情的泪花花,明白二舅子哥被大虎吃掉半个脑袋是无可挽回的事实,个个都义愤填膺,恨不能将吃人的大虎绳之以法,别再祸害乡里,还乡民们一个清静的场所,早已有好事的闲人将消息飞奔着往官府传报。

    二舅子哥的妹夫,鸟笼州的知州赵仁义大人,闻到此事,与悲痛万分的夫人相商后,来到二舅子哥的府邸。随行的仵作上前仔细勘查,确实如此,二舅子哥被长眼睛白斑大虎伤害于命。赵大人责令众家仆次日发丧,众人收红挂白,整个宅院顿时忙乱起来。四处报丧,扎搭灵棚,殓尸入棺,支摆灵桌,点燃香烛,冒充孝子贤孙者跪满两长串。第二日,挑幡起棺,一路上吹吹打打,冥钱引路,众人抬棺埋葬于鸟笼山犄角旮旯坟堆中。

    按当朝律法明确规定:财产继承人首按直系亲属,第一顺序是亲生子,包括所有妻妾生的;第二顺序人拟制血亲,就是收养的孩子;第三顺序人是女儿,若以上三点全无,由寡妻掌管。二舅子哥已将所有妻妾全部休回了家,他既没有留下一男也无留下半女,并且他还留有遗书为据,已与小仙结为正式夫妻,理应全部遗产由小仙支配。赵大人本想借次机会将寡妇打发走,把府邸吞并过来。可在发丧之日,见到悲痛万分、泣不成声的小仙,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泪光点点,一副倾国倾城的美貌,让他心生不忍,内心一阵阵泛酸,望着可怜的寡妇,同情的心油然而生,便打消了邪恶的念头。小仙观察得仔细,观察得明白,只等姐姐下令,再收拾那驴日的色鬼官府大爷。

    郑成新通过此次事情,发现骚狐狸有着非凡一般的才智,非常人所能比,他自知是二流人物的身价,所以愿俯首听命于骚狐狸,真心携手与她共同开创大业。骚狐狸与小仙及郑成新一齐搬进鸟笼山二舅子哥的府里,她拿出花名册,给所有仆役发放路费,全部打发走后,郑成新又托人在附近挑些强壮精干的汉子充作府邸仆役。只见不出逍遥会所的日常打理交由粉儿与郑成新管理。每日里郑成新往返于会所与府邸之间,将大小事物汇报于骚狐狸。

    骚狐狸和小仙心里那个美哟,有了赖以生存的容身之地,又获得了她们想要的财富。私底下,骚狐狸将全部产业过继在自己名下,小仙现在对姐姐言听计从,她知道若是没有姐姐,她永远就只是个青楼里卖笑的姑娘,等到年老色衰时,便会被人当球踢出青楼的大门,永无出头之日,对骚狐狸的感情,她就像一只鱼儿一般,离不开水的呵护,两人的利益紧密地联系着,有姐姐的存在,她才会有尊严地活着,也会有好日子过下去。每日里与姐姐在府里穿梭,乐此不疲,带领大小众仆役重新将府里布置得崭新靓堂,骚狐狸指挥着众人将府邸门楼上的牌匾摘去,她要在这里张开有力的翅膀飞向成功的道路,亲自手书为府邸更名为:展翅园。

    既然现在有了落脚的窝,那就把以前在大枣镇的恩怨一次来个了断,干爹干娘还在那里孤苦伶仃地活着,要将他俩及早接过来,让他们在有生之年享享清福,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将她救下,这份恩情若在他们有生之年还清,那她就会活得心安理得,无任何愧疚感纠结于心。虽然她现在性情大变,变得自私恶毒,但做人还是要保留一丝底线在内心,对她好过的人永远怀着感激之情,懂得知恩图报,对她伤害的人定会比他凶残十倍,狠下死手,决不放过。

    清晨,月亮的尾巴刚刚消失在天际。她便起身进行一天的晨事安排,所有家仆站在她面前,大气不敢出一声静静地望着她,就等着她下令分派活计。她清清嗓子,威严地说道:“根据大家这些日子在府里的表现,俺认为每个人都履行了自己的职能,应该给于表彰,从今日算起,每个人的月薪都涨一百块。”众人听到这里顿时高兴起来,才来展翅园干活不久,老板娘就这么大方,真是一位值得投靠的明主,一年算下来,能多拿一千二百块,小伙计一年才能拿这么些钱,俺们一下子就增加了这么多。

    她略微等大家的情绪平息一些,接着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呢,要想拿到这钱却要将自己的才能发挥到最大处,俺现在把权力全部交给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你是负责厨房事务的,俺再不下令命你今晚上做什么晚饭,俺把权授给你,让你放手去干,你自己琢磨俺要吃什么,就替俺准备好。若是再听不懂的话,俺再举个例子,比如马三是负责打扫房间卫生的,俺再不会指挥你去把哪里哪里的卫生收拾干净,而是你马三,看到哪里不干净,就要负责将那里收拾整洁。现在听懂没有?”众人全都听得明白,这是老板娘信任他们,用一百块钱激励他们做好工作,她将不再睁大眼睛盯着他们干,他们都在府里已经干了一段时间,在老板娘的指点下各司其职、各负其责,渐渐适应了自己的本职。现在老板娘让他们提高主动性、能动性,人人发挥自己的聪明,表现出才华来,让事情做得更完善。千万别看一件小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要干好这一件事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有心人能从中找到归律,也就能干好大事。

    “另外,有奖就有罚,俺现在不盯着你们干活,并不表示俺不清楚你们到底在干些什么,有没有偷懒耍奸、喝酒耍钱。在一段时间里,若有人卷铺盖滚蛋,那就表示,他是个不诚实的人,在职能上没有主动性,欺骗了俺的信任。听懂了没有?”众人齐呼:“明白。”是呀,要发挥自己的主动性,这延伸的范围太广义了,不仅表现在干活好上面,还要处处为老板娘着想。俺负责买菜,既要买便宜的菜替老板娘省钱,还要换着花样采购来,让众人都吃得满意。俺负责打扫卫生,不仅把表面的尘垢清除得一尘不染,俺还要把旮旯死角处打扫得一点脏淖儿都看不见,更要把笤帚簸箕类的工具像自己家似的一样爱惜,归根结底,就是老板娘让俺们把展翅园当做自己的家一般来爱护,人人都是家里的一份子,打破了过去主仆之分,让俺们有尊严地干活。俺更不能卷铺盖滚蛋,砸了活命的饭碗。到哪里能找到这么好的老板娘,俺还要养活一大家老小呢,俺只有努力去干好自己的本职,决不能让老板娘失望,众人各自表白忠心后纷纷散去。

    旁边郑成新的心里油然生出敬佩之情,他更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一个能管理人的老板娘,才会有更大的发展。他走向前去,问道:“老板娘,俺呢,今日还是去会所吗?”

    骚狐狸笑眯眯地说道:“郑爷,有件更重要的事,非你不可。你去大枣镇将俺的干爹干妈祝氏夫妻接来,他们开家客栈,叫风花雪月怡人居。并顺便查清楚一个人的动向,他叫张三,你问问俺干爹就有可能知道。”

    “行,俺马上出发。老板娘,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你把这只玉镯带上,他们看到,就知道是蓝狸让你来的,要不然他们不会相信你。”骚狐狸从手腕处褪下一只白色的玉镯,递给郑成新。没有信物,老人家的警惕性很高,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话,更何况她还背着杀人犯的嫌疑,万一官府的细作也乔装打扮,借机套问他们的话,不是把大家都害了吗?

    行事利索的郑成新,干脆地答应道:“好,俺这就准备走。”

    望着郑成新大步流星往门口走去,骚狐狸满意地笑了起来,她得到了一个不可缺少的助手呀。让郑成新做什么事,他会极力想办法去完成,而极少问长问短,不会让人心生厌恶,惹人烦。

    她想起几天前自己对着账本发愁的情景。

    纸品生意自她接手过来后,最厌烦的就是每日里要处理的一大摞账本,她竭尽全力想搞清楚账目数字怎么填写好,琐碎的小事都要一件一件往上面记,枯燥的数目让她头昏脑胀。瞧着整齐码放的账本,她不由得暗暗佩服起二舅子哥来:驴日的二舅子哥真有一套,别看他整日花天酒地,还真是块做生意的料。他的账目俺怎么就看不懂呢,瞧一眼数目俺就眼晕,头发蒙,俺天生对账目就不敏感,也做不了算账先生,怎么办呢?俺得找一忠心耿耿的管理人来,既能帮俺打理生意,又能做得了账,他一天只向俺汇报营业收入是多少,出多少货款,有多少欠款,净利是多少就可以,到月底与俺记下来的数字一对账,准确无误就行。让俺自己算,想破脑袋也搞不明白其中的道道来。

    她的心事只能与郑成新商量,郑成新认识人多,路子又广,江湖的行情掌握得又是得心应手,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对她忠心耿耿,凡事都能替她分忧解难。

    骚狐狸诚恳地向对面坐着的郑成新问道:“郑爷,你有认识的能人吗?让俺能完全信任,帮俺打理纸品生意,并同时负责账目。纸品生意让俺有些发愁。”

    郑成新思忖片刻,炯炯有神的眼睛望着她,平静地说道:“老板娘,这事你别担心,俺倒是有一人值得为您推荐。”老板娘真心求他帮忙,他没有理由推辞,只有尽心去解决好。

    骚狐狸往前倾着身子,满脸焦灼样,急切地问道:“郑爷,那人可靠不?别像以前青楼的账房,成天里算计俺的钱。”

    郑成新急忙说道:“老板娘,您听俺把话说完,那人年约三十,曾在一武馆习武十余年,后父亲病重,回去帮着父亲打理茶庄生意。谁料,茶叶被朝庭实行专卖制度,没有门道取得‘茶引’权,又不敢私自贩茶,现闲赋在家。但俺朋友平日教几个学生习武,挣得几个饭钱,以便糊口。老板娘,您觉得这人怎么样?”

    “听他的情况还可以一试,但俺最希望找到的人能跟你一样,忠诚可靠,不得欺瞒,有什么事都能当面讲出来,俺就担心这些。”她犹豫地说道。

    郑成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激动地说起来:“老板娘,这个俺可以保证,他是俺的好朋友,办什么事都稳重可靠。”

    骚狐狸露齿一笑,摇着郑成新的肩膀,豪爽的像个男人样:“太好啦,郑爷,真有你的,那就快快请此人吧。”

    孙小杰的到来,让纸品生意进入正常的营业,他将账目清理得的井井有条,清清爽爽。晚上回来后的头件事,便将当天经手的事物全部汇报给骚狐狸,丝毫不差,所作所为让她感到身上的压力日渐减轻。

    孙小杰来到她的寝室,轻轻地敲了敲门,她应声:“进来。”

    自孙小杰来,她有闲瑕时间睡睡懒觉,隔着轻纱帘子,他说道:“老板娘,现有一事,在下不敢擅自做主,需请示老板娘。”

    骚狐狸微微睁开睡意惺忪的双眼,轻声说道:“小杰,你说。”

    孙小杰低头不敢看躺在床上的骚狐狸,细声说:“俺们最近生意稳步递增,就是所需囤积纸品的仓库有点小,老板娘能不能想想办法,帮俺找一处大点的仓库。”

    孙小杰说得很对,仓库里的纸都堆码在门口,取纸的伙计连身子都转不过,对此常有怨言。她对忐忑不安的孙小杰说道:“小杰,你先办别的事情吧,这事容俺想想办法。”孙小杰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府里的事物都已安排好,趁着大家忙起来的功夫,去现场仔细观察一番。

    打定主后,她与小仙重新换上出门的衣服,朝囤积纸品的八里铺走去。

    沿途之中,人声鼎沸,语声喧哗,来来往往的人身着长袍短祆,有相貌庄重的长者,也有油头粉面的后生,各色人物混杂其中,男女老少每人都带着欢喜的笑脸,拥挤在长长窄窄的街道里。各类小买卖兴隆红火,店铺里的货物琳琅满目,路上有挑着小担儿买冰糖串儿的,有买热气腾腾包子的,有捏泥人儿的,引得小娃娃们驻足观看,垂涎欲滴。小仙兴奋得两颊通红,左手拿糖串儿,右手往嘴里不断地塞着白生生的大包子,一边用憋满包子的嘴,劝骚狐狸:“姐姐,你也吃一个包子吧,包子真好吃,俺们的厨子都做不出这味来。”

    “你吃,看你的馋样,像几天没吃过饭似的。”骚狐狸对小仙慈爱地说道。

    小仙一双美丽的眼睛忍不住地东张西望着,恨不能将所有的吃食都采购回府。

    骚狐狸边走边思量起来:八里铺地段是鸟笼州的繁华街道之一,若是将此处独霸过来,占为已有就是最好的出路,可现在她势力一点都没有,强取豪夺的下场必然引出公愤,搞不好的话还会引火上身。而能在该地段经营的人都是有背景的,俺目前还属于起步阶段,唉,算了,打消此念头吧。俺还是到离此处不远的地带,寻找一处安全场所,将纸品囤积起来,八里铺的仓库应该改为商铺,专门做批发纸品的生意。想到这里,她便从容地带着小仙往八里铺后街走去。

    这一去,骚狐狸又连引两条人命。

    后街原是一条烂泥沟,后来被人当成扔垃圾的地方,冬天还好说一些,臭气被冷风吹散,人们还闻不到什么异味。每年春夏季节才是最让人头痛的时候,污水横溢,到处泼散着,成堆的苍蝇飞舞着,哄爬在垃圾堆上面,臭味弥漫在空中,能把路过的人熏晕过去。烂泥沟却被一个有商业眼光的老头子瞧中,老头子以捡破烂为生,成天里,背着个破麻袋,东街出来收些破鞋,西街进去捡些废纸。谁也想不到捡垃圾的王麻子会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小富翁。王麻子找来些雇工,将烂泥沟填土夯实整成平地,接着在上面盖成二十来间简陋的隔房进行出租,一间每月一百元,每月就是二千多块,他的收入竟然都比官府里差役的薪水都高。

    “收废纸啦!收旧衣服啦!亲戚朋友乡邻兄弟姊妹们久违了,承蒙各位长年累月的关照,小人才有饭吃,今日为回馈各位长期的惠顾,俺进行友情答谢酬宾活动。”骚狐狸见一群人围着圈凑着热闹,听里面一个死老头吐着沫点子,不断说着白话。

    伸过头往里瞧起来,死老头子身穿着污浊不堪的破衣烂衫,斑驳的色垢已经辨别不出原先的底色,一张如树皮纵横布满皱纹的枣核脸,三角眼倒挂脸上,眼角处粘着一坨屎,一把黄乎乎的山羊胡子粘贴在下巴颏上,乌黑的脚指甲从敞开口子的破鞋里露出来,贼眉鼠眼的样貌,活生生就似僵尸鸠山在世。她见此人的模样,差点把早上喝的银耳莲子羹吐在王麻子的脸上。心里忍不住暗暗骂起来:龟怂,还收一送三,真是猪鼻子里插葱――装相呢。收一件破衣服给送三分钱的蝇头小利,破衣服若是收回进行废物利用,不得卖出百八十块钱。现在资源稀缺,种棉花的人抛弃赖以生存的土地,一窝蜂地跑城里做工捡黄金,荒弃的田地日益增多,龟怂真是会挑时机耍滑卖奸呢。

    又听得王麻子继续白话:“回馈活动不会像以往那样送三分钱的利润,俺看了黄历,今日是个好日子,俺们来个特别的花样,俺们抓阄,选出一位在场的嘉宾得大奖,送华夏神州游山玩水券一张。”

    骚狐狸听到这里,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讥笑,挤出人群,奔跑着闪在路口,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小仙急急忙忙地追过来,脸带焦急样,忙问:“姐姐,您怎么了啦?你干么要跑呀?”

    骚狐狸忍住笑:“老驴真是白话大王,耍花样耍计谋的手段真是一流水平,明知道华夏神州疆土辽阔,一望无际。靠骑马一个来回不得一二十年呀。还送张游山玩水券,一个捡垃圾的老头子,最多拥有着的财产是一二十间出租房,他能提供出庞大的费用吗?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在骗人吗。”

    聪慧的小仙一点就透,快活地摇着骚狐狸的肩膀,嚷道:“姐姐真是聪明,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帮兜里没钱的主们,削尖脑袋往里钻,拼命抓阄,希望天上掉个大馅饼来,其实奖项根本就不存在。全凭王麻子一张说破天的嘴巴,在那里忽悠呢。”一笑真是花枝乱颤。

    骚狐狸拉过小仙附耳吩咐,小仙天生伶俐,连连点头称是。

    王麻子与平日无异,结束了一天的蒙骗生计,满意地背着半麻袋破烂往家走去,手里提着一罐女儿红自得其乐地品尝着,职业的习惯让他那双贼溜溜的小眼睛到处搜索,若是再能连偷带摸,搜索出几双烂布鞋就胜利完成今日的收货大任。

    一阵痛苦的呻吟声响在他耳边。忙回过头瞧去,旁边路口坐着个姑娘,瘦弱的身体不停在发抖,她朝他用有气无力地声音不住哀求道:“爷,你能帮帮俺吗?给俺口活命的饭吃,俺已经饿得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干嘛跟俺要,俺才不会理会你。王麻子琢磨着,转身又继续往前走。“爷,帮帮俺吧。求你啦!”姑娘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一股怒气从王麻子的胸中自然而然地炸开:俺帮你,谁帮俺,这世道你弱他就强,俺可不是济世助人的活菩萨,爷还得吃饭呢,若是活不下去,青楼大门可以随时进,靠身子挣钱不用力气,舒服还享受又得现钱,比俺一天累死累活到处小偷小摸兼吹牛蒙人可挣钱多了,真是一个不懂行情的傻女子。

    姑娘见王麻子不搭理她,抬起屁股猛然从地上站起来,扑向前去,揪住王麻子的后脖领子就骂起来:“老驴,你是瞎子吗,没看见本姑娘求你赏口饭吃吗?”

    王麻子一点也不怯场,张着大黄牙,溅着一口吐沫点子,毫不示弱地回击道:“哟,世道真是变了,求人的比施主还厉害。”

    “世道没有变,是你没有同情心。”姑娘伶牙利齿,反击起来。

    “骚货,你以为你是金枝玉叶吗?别把自己身段放那么高嘛,俺的钱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挣来的,让俺给你施舍,那谁会可怜俺,同情俺,给俺一口饭吃呢。爷也是风里来,雪里去,成天里一毛一毫算计得来的,有句话说得好‘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俺看你长得眉清目秀一副标致样,俺可以介绍你去张牙舞爪潇洒会所,那里可是成天里吃香的,喝辣的,不用干活,躺着挣现钱呢。”王麻子喝上几口烧酒,便会肆无忌惮,毒舌喷起来,杀伤力极大。

    简直就是侮辱性的攻击。姑娘气得脸通红,张口大骂起来:“你这老驴日,一大把岁数,说话没个分寸,不帮人你还噎人,若是你的女子像俺一样无依无靠,沦落在街头乞讨,你忍心吗?”

    王麻子奋力还击道:“得、得、得,哪凉快哪呆着去,快别跟俺上思想道德经,俺可经得多了,见识比你爹还广呢,就你这样的,俺估摸着早晚一天得当窑姐儿。”还想教训俺,上下一打量,俺就知道你是什么货,想蒙俺几个钱花花,门都没有,王麻子暗自嘀咕着。

    姑娘被他的话彻底激怒,伸出一只手朝他面部挖抓过去。王麻子别看是一死老头子,动作灵活起来就像一只泥鳅狡猾,闪身躲开,反手就用手中的罐子朝姑娘头上砸去。姑娘头一偏,罐子底部的棱角从面部划过,划痕从姑娘的耳边直到颈部显现。刹时间,惨叫声响起,他俩混战起来,罐子碎了一地。

    街角急匆匆奔跑过来个妇人,将俩人拉扯开,气喘吁吁地劝道:“别打啦,有话好好商议,君子动口不动手,满街的人就你俩动粗,一点都不知道羞耻。”

    姑娘见到妇人,又惊又喜,扑上前去,抱着她就哭诉起来:“姐姐,俺可找到你啦,俺找不见你,饿晕在这,想让这位爷赏点饭吃,他不仅蛮横无理,还出口讽刺挖苦。他先动手打得俺,你看,血都流了出来。俺得让他赔治疗费,还要陪护费,再加营养费,还有误工费。”

    名目繁多的无理要求,让王麻子激动起来,脸涨成猪肝色,着急说:“你这姑娘,怎么尽说瞎话呢,是你先招惹俺,直接扑上来抓俺的脸,真是‘猪八戒倒打一耙’,反咬一口,俺这属正当防卫。”看姑娘有人护着,他不敢再造次,将语气放平稳些,但理决不能让,万一被她们讹诈要钱,便会没完没了,破事情纠缠起来谁也说不清楚。

    被打的姑娘正是小仙,奔出的妇人是骚狐狸。

    明显就能看出来,小仙吃了大亏,让小仙以色相来接近王麻子的计划落空。骚狐狸心急如焚,杀意顿时涌了上来,这死老头子既有商人的奸诈狡猾,又有街头泼皮的无赖野蛮,除掉他还能得到几十间房子。她抬头望了望前后路口,路两头人潮拥挤,喧闹声不绝于耳,现在杀他太招摇,对她极为不利,那就骑驴看唱本――等着瞧。

    她消退了心中的恨意,沉住气,拉起小仙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八里铺后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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