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4章 内外两面（上）

    随着一步步深入洞窟，洞口的微光已经完全消失，林天赐他们就像是闯入了一团粘稠的黑暗之中。
    虽然越往洞内走越黑属于正常情况，但这里的情况不怎么正常，舞光术照出来的光斑边缘宛如被一圈肉眼看不清的小虫子啃食掉了一样，散发的柔和白光也蒙上一层冷冰冰的滤镜，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里的气氛十分不对劲，我感觉到一股晦涩的强大力量，但并不是负能量。”
    赛莉透过胸针在看现场直播，隔着一层她的感觉还不算特别清晰，真正一脚才进来的林小哥儿等三人始终被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笼罩着，脖子后面的鸡皮疙瘩更是层出不穷。
    这绝不是单纯的负能量，因为修士对负能量也就是东神州所说的鬼气感觉十分敏锐，是不是鬼气作祟林天赐往这儿一站就能知道，事实上这洞窟里的鬼气水平比正常环境下还要低一下，低的甚至都有点不自然了。
    联想到曼娜莫拉说她是用创世十圣器之一的死者之书来创造漆黑之魔王的，他们感觉到了晦涩力量，很可能就是单纯的死亡，是死亡的伟力。
    作为活人，当然会对死产生极大的恐惧，这与是否勇敢并不直接关系，属于生物的本能。
    拔出武器走在最前面的梅丽似乎也有点害怕，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道：
    “我不是很了解魔法，但就洞窟现在的样子来看，不像是魔法挖掘的，是天然形成的吗？”
    能看到这姑娘害怕的样子还真是罕见，林天赐一度以为梅丽比练心阁出来的修士还无所畏惧，不过这倒是也不怪梅丽，因为林小哥儿也感觉腿软。
    “洞窟本身不是自然形成的。”
    可能是说说话能缓解一下恐惧的情绪，走在中央的安妮回应道：
    “当大气中大门魔力恢复最初的标准，漆黑之魔王就会原地停止行动，它没有真正形体，所以停止行动以后会沉入地底。上次审判之后，当时的大司教找到漆黑之魔王沉下去的位置，然后用魔法挖掘出了这个洞窟，好可以用银槲之剑让它睡的更沉。”
    这种措辞，怎么感觉所谓的银槲之剑跟超好用的助眠枕头似的？
    反正就功能来说，还真差不多。
    “也对，毕竟过去了一千多年，就算是魔法挖掘的洞窟，在时间的流逝下也会慢慢变得十分自然了。”
    梅丽的这句话说完以后，众人又陷入短暂的沉默，周围只能听得到他们自己的脚步声，以及从洞窟深处吹来温热的风拽着梅丽猩红的勇气披风发出的猎猎细响，气氛变得凝固起来。
    这种与死亡为伍的感觉太难受了，林天赐只好赶紧再找个话题：
    “大概还有多远？”
    他们在洞窟中前进了大约不到五分钟，以修士敏锐的感官，林天赐感觉得到他们正沿着一个坡度很平缓的下坡前进，已经深入了地下。
    “对、对不起，记录上没有记载这些，对不起对不起！”
    “不是，别动不动就道歉啊！”
    安妮这姑娘给人一种十分好欺负的感觉，感觉她的运气也是十分不好的那种，被薄幸气场所笼罩的倒霉蛋。
    不过仔细想想，既然她敢跟着两人一起进来，勇气肯定还是有的，只不过性格太柔弱了些。
    “那这里有没有怪物什么的？”
    “怪、怪物应该是没有的。”
    越是靠近漆黑之魔王，那种死亡的感觉就越是严重，恐怕就连完全没有理智的不死生物都不敢靠近这里，没怪物是理所当然的。
    “但漆黑之魔王可能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也不能完全排除有危险的可能。”
    说完，安妮又弱弱的补了一句：
    “书、书上是这么写的。”
    这种低矮狭窄的坑道环境对林天赐来说是很难受的地方，使用法术必须考虑是否会塌方，而且也没有多少闪转腾挪的空间。
    最前面的梅丽看到舞光术照出来一个拐角，随后提醒道。
    “前面有个弯道，可能还要更往下。”
    她刚说完，林天赐耳朵一动：
    “停下，我听到了一些动静。”
    三人立刻原地站定，梅丽举着长剑警戒，安妮则显得更加不安，死死的抱着星之杖。
    赛莉随口道：
    “你的神念术和探知符发现了什么吗？”
    林天赐闭着眼睛，闻言摇头：
    “不像是洞窟里的声音，声源好像在咱们头顶。”
    他话音刚落，其他两个姑娘也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声音，这声音似乎正在靠近，音量也越来越大，约莫两三秒之后，声音就变成了隆隆的脚步声，因为太过密集，听上去就像一辆火车从头顶开过去。
    “可能是聚集在假寐森林的小股兽群，咱们开启洞窟让漆黑之魔王的气息散了出去，兽群的受到了惊吓。”
    也就只有林天赐所说的这种解释了，不过大家都没心情去管原因，因为一块接一块细小的碎石混合着尘土从洞顶坠落，三人都十分不安的看着头顶，有点担心头上的泥土会直接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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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在同一时间，联军的大营内——
    总计70多个国家和城邦响应了教会方面的征召，他们的士兵和补给在数日内集结完毕，形成总数达百万的大军，这实在是十分了不起的动员能力，也只有教会有这种威望让曾经彼此仇视的国家联合起来。
    教会自己也绝不是置身之外，他们的五个骑士团都被扔了上来，还把被围困的太阳骑士团一起弄出来改组丢上战场。
    但这些军队不可能被统一指挥，毕竟成分太过于复杂了，教会方面只是建立了一个情报共享的‘统战部’并派了一个主教过来压轴，具体怎么打就各司其职，靠各自的判断。
    为了情报能准确有效的被传达，各个部队都派了人甚至是指挥官自己天天蹲在统战部内，也就是所谓的‘中军大帐’。
    毕竟参加的部队太多，这个大帐篷里除去教会的人都有上百，正各自三五成群的对着周围的地形图小声讨论。
    因为他们对漆黑之魔王的了解只有林天赐带来的影像，且那份影像也消除掉了恐惧的成分，所有人都把漆黑之魔王当成了体型大，难对付的普通怪物。
    参战部队来自各国，其中当然也有诺尔德哈兰，而且派来的指挥官还是曾经跟林小哥儿见过面的维尼弗雷德侯爵。
    他十分无聊的划拉着桌面上的地图，跟周围讨论的军官形成鲜明的对比。
    此时他突然掏出怀表看了看，发现指针已经到11点了，霍的一下站起来，挂上十分二货的表情大声对所有人道：
    “正好快吃午饭了，咱们开个宴会吧。”
    原本乱哄哄的帐篷内瞬间一静，大家纷纷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维尼弗雷德，连他从小跟到大的近侍都悄悄别过脸去。
    ——宴会狂魔就是不给人涨脸啊。
    随即大家就根本没搭理他这茬，该干嘛干嘛，嗡嗡的讨论声也重新回归大帐。
    诺尔德哈兰派这位来……
    是真的不打算要脸了吗？
    显然维尼弗雷德侯爵在他国的评价中也是很不咋样的那种，敌对的一些国家甚至直接叫他二货侯爵。
    会在短时间内召集如此多的国家和士兵，并不仅仅是教会声望高，而是以女神的名义。
    对他们来说，这就像是为了女神而战一样，在虔诚的信徒看来，没有比这更荣耀的了。
    能参加这次战斗，本身就是指的自豪的事情。说的市侩一些，这也是极佳的政治资本。
    我为女神流过血啊！
    所以大家一看是维尼弗雷德侯爵带人来了，当时就明白。
    果然娶个好老婆很重要啊……
    虽然艾法拉那个金切黑还未与维尼弗雷德侯爵正式完婚，但订婚的事情显然也已经路人皆知了，估计诺尔德哈兰会派他过来，跟手腕高明的艾法拉关系密切。
    但大家都看得出，维尼弗雷德侯爵真不是来打仗的样子。
    他带来的士兵根本不能算士兵，穿盔甲的都没有，也没有携带弓弩等远程打击的武器。一到地方就让人放上去四个观测气球，除此之外就没别的动静了。
    这倒也罢了，怎么说假寐森林里现在也有一批兽群在里面，有观测气球也能准确提前的发现动向。
    但这货连军营都没有搭建，而是从假寐森林外穿过的铁道线路上加装了一个环形的岔路口，他乘坐的那台魔导机车就停在多余的轨道上。
    这货每天准时会在饭点回去吃饭，据说那辆魔导机车上有餐厅厨房豪华卧室，甚至还有个装潢讲究的沙龙。
    ——这货到底是来干嘛的啊！
    估计等这场仗打完，诺尔德哈兰的外交肯定会遇到相当大的问题，连为女神而战都这么糊弄，这样的国家不值得交往。
    见没人回应自己的提议，维尼弗雷德侯爵露出十分明显的失望表情重新坐在位置上，在他身边一侧，教会派来的主教之一低声道：
    “维尼弗雷德侯爵，请不要开这些不合时宜的玩笑，漆黑之魔王随时都可能出现，您和您的士兵如果不愿意帮忙，可以在后方等着。”
    看来这个主教也受够了维尼弗雷德的宴会情绪，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委婉，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就是‘你不帮忙也别捣乱啊！’。
    “我只是提一个有益心身健康的建议，太紧张多不好。”
    随口敷衍着，维尼弗雷德侯爵坐下，漫不经心的说道：
    “再说，林先生他们才是主力，你压着他们不让走，难道真的是为了女神吗？”
    差点都忘了，这个二货侯爵，可是一点都不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