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天之痕

    “两条创世龙的战斗是格外恐怖的，能量的冲击带来了激烈的碰撞。这些能量四溢波散，促使了新的生命飞速催生，几乎是一夕之间，世界上就出现了数不清的新生命。只不过这些生命大多十分脆弱，寿命短暂，几乎等同于现在鸡鸭猪狗。而因为黑暗龙的报复，许多初代人类遭受重创，被废掉了灵核——就是天人所谓的仙骨。但是初代人类可谓是当时生命力最为强大的一族。灵核被废，他们却没有死亡，只是从此没有了漫长的寿元，肉身也变得格外脆弱，只是依然可以修炼。”

    “这些人的后裔就是现在的人类！”毕凌霄恍然大悟。

    “不错，因为来自本源，在后来的漫长时间里天人与人类和谐相处，只是随着时间的消逝，天人渐渐开始对这些脆弱的本族感到不耐。对于强大的自己居然拥有这么一群软弱的同族，这简直侮辱。于是天人决定与人类划清界限，到现在变成了完全迥异的两族。”

    欺软怕硬，高攀比自己强大的，脚踩比自己弱小的，虽然人类拥有动物远远不及的灵智，干的事儿却和野兽没什么两样。毕凌霄不屑的想。只不过说了这么多，虽然很让他大开眼界，但是似乎和最开始的问题风马牛不相及吧？

    “虽然你讲的很精彩吧，但不是说要告诉我什么天君护使的事吗，怎么讲上历史了？”

    “因为这些很重要。别急，所有问题老夫皆会一一说明。”老者笑道。

    毕凌霄耸耸肩，不置可否。

    “那么我继续讲。因为光明龙与黑暗龙的碰撞，出现了无数新的生命，而在这场大战之后，这片天地进入了长久的平静。创世龙渐渐淡出了世界，没有人知道它们去了哪里，而它们的直系后裔，天龙一族执掌了天地，而天龙的首领，就是天君。在初代天君的掌管下，各种族和谐共处。没有冲突的诞生，所有种族皆飞速繁衍，其中最为强大的就是人类。尽管失去了灵核，但是凭借着卓越的智慧，他们以远超任何物种的速度飞快壮大起来，很快便成为了世界上数量最多的种族，但是变故，就在这时发生了。”

    众人支起耳朵。

    “创始以来始终和谐的天，出现了裂口。”

    “裂口？”毕凌霄无比惊讶。

    天居然可以裂开，这也太新奇了吧？这要是放在地球上还可以说是污染太严重，臭氧层变稀薄，可是放在这个完全是新概念的世界里，可就不好解释了。

    “不错。起初只是一条蜿蜒的裂缝，随着时间推进，越变越大，而裂缝之外是无法生存的虚空。”那声音继续道。“虚空中有乱流，有黑气，这些通过裂缝进入，造成了极其可怕的后果。没有人能够抵抗乱流与黑气的侵蚀，哪怕是当时最为强大的初代人类，也无法在黑气中存活超过一日。”

    这简直是从来没有听过的情况。乱流倒还好，他们也都见过，这黑气又是什么东西？感觉自己完全是在听故事，大家都是一副状况外的表情。

    “你们会见到的。”看出了众人的茫然，老者似乎想到了什么，唏嘘一声感叹道。“当然，现在天空完好无损，那时的人和物也都存在至今，证明裂口被修补了。那么，你们知道，天空为什么会裂开吗？”

    问题突然抛到了自己身上，大家皆感意外，有些不知所措。毕凌霄托着下巴。以老者的说法，七龙创世后天地十分平稳，不曾出现裂天的现象，就连两条创世龙大战都没有打破这个稳定。唯一与创世之初不同的，就是战后，创世龙归隐，其他种族壮大，天龙族执掌天下太平这件事了。各族壮大，难道……

    “难不成是因为人太多了？”

    裂天前后，除了没有纷争，就只有物种数量的不同了。老者刚才有说过，黑暗龙与光明龙的大战产生了十分重要的影响。这么看来肯定不只是因黑暗龙角所制的魔剑孕育了隐魔这么简单。大战后，万物诞生，人类失去灵核，反而因此飞速繁衍，那么因为大量生命的诞生超过了天地的承载限度，因而开始崩塌也是有可能啊！

    “不错。”老者的回答验证了他的猜想。“天君掌管的世界，各族虽然摩擦不断，但是没有大的战争。这虽然是好事，但是和谐环境下种族的大量扩张，为天地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而有一天，这个压力再也无法被承受住。”

    果然是这样了。毕凌霄暗暗想。这么看来这个世界其实和地球也差不多，只不过地球是星体，这个世界更像是一座巨大的空间，但是同样的，它们都有一个承载限度。而天君治下的和平盛世，产生的结果恰恰超过了这个限度。

    “可是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我们现在的世界依然存在呢？既然是上古时期的事，如果裂口继续蔓延，恐怕这个世界生物都要消失了吧？”北极星奇怪道。

    不错，如果任由裂口存在，这个世界早晚会被毁掉。不过既然知道问题的根源，那么想要抑制裂口非常容易，只要……想到这里，毕凌霄感到心里一凉。

    “因为裂口被修补了，由一条创世龙以及无数生命的血肉。”苍老声音忽然变得格外悠远起来，而毕凌霄感到自己被气息锁定。“君上，您就是这一代负责补天之人。”

    毕凌霄一时没反应过来。“补天？我？”

    “当时的天之裂口迅速扩张，世界危在旦夕，就在此时，早已沉寂无数年月的创世龙再次出现了。显然他们同时带来了解决办法，只是这个办法格外残忍。”那声音喃喃道。“首先，他们创造了一棵金色巨树，然后，在人类与妖类中选择了百万人。那时候天人与人类，妖魔与妖兽还没有分家，这种选择也不是随机性——只有老弱病残，以及‘无用之人’被挑选了出来，其中人类占据了大部分数量。”

    “然后，他们……”忽然想到了什么，北极星脸色变得煞白。

    “他们同那条创世龙一同献祭给巨树，得到了一棵果实。这颗果实修补了裂口，因为是由无数生灵的血肉所化，因而被叫做灵子。”

    毕凌霄沉默了，所有人都沉默了。

    没有人生来无辜。他忽然想到这么一句话，这句话在这个世界真是得到了完美的应用。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踩着别人的尸骨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他们脚下所踏的每一片土地，喝的每一滴水，甚至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来自一个不知名生命逝去的灵魂。

    “只是天虽然被补好了，但是生物的增长不可避免。因而每过数年，灵子带来的能量无法支撑，天空就会再次开裂，创世龙就会再次携百万生灵补天。但是创世龙数量有限，待七条神龙都因补天逝去后，这个任务交给了创世龙的直系后裔，天龙族。”苍老声音道。“每一次补天，都由天龙族的时任大长老，再加上从各族遴选出的人献祭，由巨树孕育能够补天的灵子。久而久之，人们不会在天空真的开裂后再慌忙献祭。因为灵子凝实需要时间，而这些时间，足够裂口扩张到一定限度了。因而每一届新的大长老在补天完成数年内，都会提前遴选祭品，而下一次补天需要的灵子，数万年前便已经准备好了。”

    “只是这一次的灵子与众不同，因为它出现了灵智。”

    紫松林在黑暗之中幽幽道。老者停顿后稍显安静的空气中，毕凌霄缓缓抬起头。

    “这个灵子，就是我，对吗。”

    楚潇潇咬着嘴唇，北极星抓紧了双手。“霄哥……”

    最状况外的就是古清河和小青了，除了惊讶，他们已经做不出其他表情。

    苍老声音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

    “那么你的决定呢？”突然之间严肃起来的气氛中，紫松林的声音略显突兀。

    “什么决定？”

    “灵子都是提前预备好，用来修补下一次裂天。但是因为这一代的灵子出现了问题，因而产生了灵智，既然有灵智，而你又是天君，自然有权利决定。”紫松林抬起头。“是由你继续使命补天，还是重新选择祭品。”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一片寂静。

    怎么事情一下子迈到无比高尚的层面上去了？毕凌霄很想保持镇定，可是纷杂的大脑已经乱成了浆糊。

    如果他选择完成使命，自然就是要献出小命了。他都还没彻底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要为了大义做出牺牲了？尤其是这里面还有我妻车越这样的败类？

    如果让他为了这些蛀虫奉献生命，那他绝对一百个不乐意。但是如果他不去做，那就代表着一名天龙的大长老，还有那所谓的几百万‘无用’之人要为此献祭了。虽然他承认自己并不算多么善良吧，但是这种类似报复世界躲避责任的行为，他也没办法感到任何快意啊。

    “那我为什么会是天君？”

    就在众人都在屏息等待回答之时，他却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既然天龙族被他，唔，身为天君的那个他变成了黑麒麟——他突然很佩服自己居然接受了这个故事一样的消息——那么说回问题，既然如此，变作黑麒麟的天龙族又怎么能带领献祭呢？说到这里，他为什么会被封印还没有解释啊，既然是补天用的灵子，为什么又成了天君呢，又为什么还要封印他呢？

    “因为这个灵子不仅具有灵智，而且资质卓越。或许因为是无数生灵的聚合体，他十分智慧而强大，甚至创造出了绝世无双的秘术，这个秘术，就是起死回生。”紫松林慢慢道。

    毕凌霄心中一动。

    “天君是期盼天下和平的仁主，奈何天地承限在那里，想要维持和平，就要有大规模的牺牲，而冷言旁观各族厮杀践踏他又做不到。因而灵子开创的秘术，令天君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或许补天的残酷循环可以被打破的希望。因而即使知道身负献祭的重担，他依然毅然决然将天君之位让于灵子，自己则退居为大长老。”说到这里，紫松林微笑。“就是和你讲故事的这个人。”

    “无论您做出什么都是对的。”苍老声音悠长。“老夫选择让位担当大长老，正是知道想要打破自古以来的循环可谓无比艰难，在事情真的做成之前，恐怕还需要不止一次的补天工作。老夫，只能尽可能为您提供时间。”

    毕凌霄突然不知说什么好。搞了半天，虽然是问他如何决定，可是这位大长老，不，是曾经的天君，其实早已做出了牺牲自己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