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山穴

    此次行动，以宫长御这一方完全失败而告终。
    前来刺杀的人也只有宫长御一人逃走，其余人要么被杀，要么被擒。
    可反观聂烽他们这一边，几乎是毫无伤亡，只是浪费了一些弩箭还有霹雳弹，唯一受伤的只有一个兵卒心急，被劲弩的弓弦勒破了手，被同僚笑话了好长时间，除此之外再无伤亡，可谓是大获全胜。
    向明和尚见宫长御退走，自己也飘然乘风而去，并没有和聂烽等人打招呼，聂烽挽留不及，只能对着他离去的方向双手合十，施了一礼。
    “侯爷，你可知道这位向明大师，是哪个寺庙的高僧？”
    聂烽看向王龙川。
    “方才听宫长御说他是白马寺的弟子，白马寺在怀州城只有一座分院，他应该就落脚在那里，等此间事了我们准备一份厚礼，亲自上门去拜谢他，要是没有向明大师出手，今晚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说着，王龙川将战刀收回刀鞘，看着被抓的秦武和段思忖，说道：“这回有了人证，不怕丁谓那老小子不认账！”
    “事情没那么简单。”
    聂烽对于王龙川的想法却不抱乐观态度，他看了看秦武和段思忖，说道：“这两人都不怕死，也都是硬骨头，要想让他们指证丁谓是千难万难，退一步讲，就算他们真的愿意出来作证，可丁谓也大可以将所有的罪过全都推到他们的身上。”
    聂烽这话说的一点没错，如果想要扳倒丁谓将他的罪名坐实，那么必须还得找到其他的有力证据，否则仅凭借两个府中总管的儿子佐证，就想把权倾朝野的宰相拉下马，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钱丰这时也接到了消息，和刘正还有沈韩两人回到了府衙。
    不过当钱丰看到已经一片狼藉，破碎不堪的府邸时，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半晌之后才苦笑道：“我虽然知道今晚的战斗很激烈，但是也没有想到你们玩的这么大，把整个府衙都给毁的差不多了，这让我如何向朝廷交代？”
    王龙川笑道：“抓住了劫掠赈灾银的真凶，你还怕这府衙被毁的问题吗？到时候你把被劫走的赈灾银找回来，然后一封奏折上呈吏部和户部，他们巴不得多给你拨点银子重建府衙。”
    听到王龙川所说的话，聂烽突然间回过了神，他光想着抓人了，但是却忘了那三百万两赈灾银下落的事情，于是聂烽走到秦武和段思忖身旁，沉声道：“被你们劫掠走的赈灾银现在何处？”
    可秦武和段思忖只是冷哼一声，然后就把头扭了过去，双眸紧闭不言不语。
    “说！银两被你们藏在什么地方？”
    王龙川也走了过来。
    但是两人依旧不言不语，面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双臂被掰断的痛楚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们，那些赤龙卫并不是简单的将骨头掰断，而是暗中运用了一种奇特的手法，不但让伤处的敏感程度大幅度增加，而且经脉也都被逆转了过来，产生的痛苦犹如千万只虫蚁爬行一样。
    “不说？”
    聂烽冷笑道：“到时候把你们拉进六扇门的黑牢里，不怕你们不老老实实的说出来。”
    秦武和段思忖闻听此言，身体不由得一阵发颤。
    六扇门的黑牢天下闻名，但凡是被关押进去的人，很少能有活着出来的，终其一生都要老死在不见天日的牢狱之中，那种折磨比直接杀了他们还要令人难以接受。
    不过两人依然没有开口。
    他们两人心中很清楚，以他们父亲在相府中的地位，如果他们守口如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丁谓和他们的父亲定然会派人沿途解救，或者是进入京城之后再想办法把他们换出来，可要是说出来的话，就相当于背叛了丁谓，那么丁谓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们当成弃子舍掉。
    要想活下去，只有守口如瓶。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两人走了进来。
    “看来我们还是晚来了一步。”
    听到这个声音，聂烽先是一惊，然后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忙转身看向来人。
    “白兄！”
    来人正是大内禁卫宫的年轻高手白无愁。
    白无愁看到聂烽之后，脸上的欣喜之色也难以言表。
    两人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死城一行，却让两人因为知己，相交莫逆。
    当时聂烽被青城派截杀的事情传入京城，白无愁知道后立刻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势力，对青城派展开了疯狂的报复，甚至当街废了一个长老，直到后来聂烽没事的消息传出去，他才算是安定下来，不在刻意针对青城派。
    “这位是？”
    钱丰看着两人熟络的样子，忙过来问道。
    “这位是我的至交好友，姓白名无愁。”聂烽忙对众人介绍道。
    “白无愁？凄风冷雨妙公子，白无愁？”
    听到这个名字，钱丰琢磨了一会儿，立刻想起了一个人。
    “钱大人客气了，我可当不起什么妙公子。”
    白无愁对钱丰和王龙川拱手道：“卑职见过钱大人，见过镇边侯！”
    “别客套了，私下里也没见你小子对我这么客气。”
    王龙川显然是早就认识白无愁，说起话来也没有拘束。
    “这位就是萧姑娘了吧？”
    白无愁看了看萧无名，又看向聂烽笑道：“小子可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位红颜知己陪在身旁。”
    “白公子。”
    萧无名爽朗的拱手一笑，对于白无愁的话并没有反驳，她生于大漠之中，脾气秉性与中原女儿大不相同，敢爱敢恨，从不隐藏自己的心意。
    聂烽则是俊脸微红，狠狠地瞪了白无愁一眼，但是也没有反驳他的话。
    “这位……”
    聂烽又看向与白无愁一起来的中年人。
    白无愁忙说道：“这位是我的师叔段正阳，也是大理段氏的王爷，狄王爷接到了侯爷的书信，正巧我师叔前来探望我师父，所以就委托他辛苦一趟，来怀州帮个忙。”
    闻听此人竟然是大理段氏的王爷，聂烽等人不敢怠慢，也忙过去施了一礼。
    段正阳则是很随和的笑道：“段某此次来中原就是个普通人，没有什么王爷，大家不要这么拘束。”
    “王爷，正好我们刚刚抓住了一个人，此人修炼的武功有可能就是一阳指，不知道王爷是否认识？”
    聂烽将段正阳带到了段思忖的身旁。
    其实段思忖看到段正阳走进来之后，心中就开始有些发慌了，如今又见段正阳来到了自己的身前，心中就越发的慌乱，下意识的歪过头不去正视他。
    “段思忖！”
    但是当段正阳看到段思忖的第一眼。
    就立刻认出了他的身份。
    段正阳身上的气息迅速变得森寒如冰，看着段思忖冷声道：“这些事情你有没有参与？”
    “有……”
    段思忖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好，好，好！”
    段正阳口中连道三个好字，可是语气中所蕴含的怒气，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当初你父亲被逐出段氏，本来应该收回身上所学的武功，但是念他曾经也是段氏子孙，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所以我向皇兄求情，只是将他的名字从皇室中抹除，从此以后与我段氏家族再无半点关联，身上的武功并没有收回，可是我当初说过，若是日后段裂敢仗着所学武功，在江湖上为非作歹，那么我必定亲自出手，将我段家的所有东西都从你们父子身上拿回来，你还记不记得？”
    “记……记得……”
    “好，既然你还记得，那么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段正阳缓缓探出右手，按在了段思忖的头顶，说道：“今日我将收回我段氏传承给你的东西，你父亲身上的我也会亲自去讨回来！”
    话音甫落。
    段正阳体内真气猛然顺着掌心涌出，顷刻间就将段思忖体内的经脉震碎，这些经脉都是一阳指所需要的运行的路线，被摧毁之后他就再也无法运用一阳指这门武功。
    武功被费，段思忖身上的气息也在瞬间衰颓了很多，段正阳右手在他身上连点了几下，说道：“你犯下滔天罪孽，现在想死可没有那么容易！”
    然后，他又转身对着聂烽等人拱手道：“我段家出了这等孽障，皆怪我当初一念之差，事后本王当亲自向宋帝请罪，那战死三百禁军的家眷老小也都由我段氏负责赡养。”
    “王爷言重了。”
    王龙川道：“他们早已经被逐出大理皇族，所作所为也与段氏无关，责任岂能让王爷承担。”
    “总教头他们什么时候到？”
    聂烽看着白无愁问道。
    “朱总教头得到消息说是有人要偷袭府衙，所以我和师叔连夜展开轻功这才提前赶到，不过朱总教头他们人数太多，再加上押送钱粮至少还需要两天的路程，对了，他还给怀州六扇门飞鸽传书，但是却始终没有回信，出什么事了？”
    听到白无愁的话，聂烽摇摇头，轻叹道：“整个怀州六扇门都已经被人给屠了，总捕头金雕杨翼现在下落不明，是死是活也没有人知道。”
    “怎么可能？”
    白无愁和段正阳相互对视一眼，不可思议的道：“怀州六扇门虽然没有入神高手坐镇，可是金雕杨翼武功不次于入神高手，还有那么多顶尖高手，怎么可能被屠戮一空？”
    聂烽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又把胡天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不过胡天现在身负重伤，体内毒性还未散去，一时间很难说出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更让聂烽心中不安的，还是那三支雕龙针。
    这件事他可一直没有忘，而且当日在清风寨的时候，也暗中有人用雕龙针偷袭他，可是今日那人似乎并不在这里，要么就是对方另有要事这次没来，要么就是他来了但是并没有参加这次的行动，所以逃过一劫。
    想到这里，聂烽突然朗声道：“各位，现在我们暂时先把他们收压起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最好还是把他们放在府衙关押，免得到时候有人去劫狱。”
    “也好，这里有我们在，就算真有人前来劫狱，他也无法得逞。”
    聂烽心中暗暗算计，如果对方真的来了，那么他一定会找机会把秦武和段思忖救走，到时把两人被关在这里的消息放出去，他只要敢进入府衙，聂烽就敢保证他出不去。
    此时，天已经见亮了。
    在诸多赤龙卫的帮助下，院内的尸体也都被抬走，众人来到了大堂之内。
    “如果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人真是丁相，那这件事可就不好办了。”白无愁摇头道：“丁谓在朝中权利极大，圣上已经闭关数月，由太子监国处理朝政，可是太子体弱多病，朝政大部分都在丁谓手中，圣上若是不出关，根本就没人能将丁谓怎么样？”
    “太子的病还没有好吗？”
    王龙川皱眉道：“我去年进京的时候，太子就终日咳血，时隔一年怎么还没有好？”
    “不知道，药神明镜先生和鬼医顾先生都已经看过了，可太子的病总是时好时坏，我甚至怀疑太子根本没病，而是被人……”
    “白兄！”
    聂烽突然一声断喝，打断了白无愁的话。
    白无愁也立刻反应了过来，没有再说下去。
    段正阳轻声道：“无愁，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有些话虽然该说但是不能说，你的武学天分比我和你师父还要高，但是在这方面你却远远不及你师父，日后还要好生学习。”
    “师叔，我知道了。”
    白无愁点点头。
    不过他方才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众人都心知肚明。
    当今圣上共有五个儿子，都堪称是绝代天骄，可以说每个人登基之后，都是明君圣主之辈。
    但是那张椅子只有一个人能坐，当今的太子不但是嫡长子，而且自幼通晓百家之学，在他十八岁那年的时候，西域境内的入神高手想要暗杀他，可是最后却被太子将其反杀。
    众人这才得知，平日里不显山不见水的太子，竟然早已经到了入神境，而那时候他的几个弟弟还只是先天境界。
    不过自从两年前开始，太子突然身染重疾，口中不断的咳血，太医也检查不出任何的问题，所以太子只能靠着高深的修为来抵抗。
    如今在这个紧要关头，连番发生这么多变故，可仔细一研究，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监国的太子。
    一旦赈灾的事情处理不好，惹得民怨沸腾，太子就会首当其冲，到时再有心怀不轨之人推波助澜，很难说太子的位置还能不能坐稳。
    退一步讲，就算是太子没有失势，可是以他的身体条件，也很难继承大统。
    毕竟如今的大宋威震四方，总不能选一个病秧子似的太子当皇帝，那样岂不有失国统？
    “丁谓这家伙……该不会如此胆大包天吧？”
    王龙川语气有些发涩的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
    “丁谓已经位极人臣，再上一步就是皇位，除非他想举兵谋反，否则谁当皇帝他的位置都不会有改变！”
    最后，还是段正阳开口说了话。
    丁谓现在是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正如段正阳方才所说，除非他想谋反当皇帝，否则他的官职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先不说这些了，在没有足够的证据前，我们只能静观其变，只要那三百万两赈灾银能找回来，丁谓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得缩在那里，不过这银子究竟被藏在什么地方？”
    “三百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而且朝廷发下来的都是现银，我想肯定是藏在柳龙口周围某个地方，带着三百万两银子穿州过府目标太大，很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钱丰若有所思的道。
    “那他们会不会把银子换成银票？”
    萧无名道：“三百万两银子很多，但是三百万两银票就很容易携带了。”
    “刘正。”
    钱丰突然开口。
    “属下在。”
    刘正立刻硬了一声。
    “你马上派人去怀州城以及下辖郡县的各个钱庄，看看最近有没有人大量兑换白银。”
    “是！”
    刘正领命走了出去。
    三百万两白银想要兑换成银票，绝非是一两家钱庄能办得到的，而且那么做目标也太明显，如果秦武他们真把白银换成了银票，肯定会化整为零，去多家钱庄兑换以掩人耳目。
    聂烽这时道：“既然如此，我再去柳龙口勘查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我新配了一副药方，看看能不能把胡天体内的毒解了。”萧无名说道。
    “白兄，段王爷，侯爷，那府衙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聂烽对三人拱手道。
    “你自己一个人去？”白无愁眉头微皱。
    聂烽点头：“对，我一个人行事也方便，如果发现了线索，我再回来叫人也不迟。”
    “也好，那你注意安全。”
    …………
    众人开始分头行事。
    聂烽骑着快马离开怀州赶到了柳龙口。
    他运转起九阳神功的内力，灼热的内力将地上的冰雪融化，很快就在地上发现了断断续续的脚印和车轮印，聂烽精神顿时为之一振，沿着脚印和车轮印向前追踪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
    聂烽来到了一处山坳。
    他抬头仔细打量了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小柳村的后山。
    站在他时所处的位置，依稀可看到小柳村，他还记得小柳村的村民说过，村子中有青壮年的村民来到后山打猎，可最后全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莫非这里还有什么玄机？
    聂烽仗着自己身怀绝技，展开身法向山坳深处飞驰而去，随着脚步的深入，聂烽逐渐发现了一些尸体，看身上的穿着打扮，应该都是小柳村的村民，尸体被随意扔在地上，聂烽检查了一下尸体，发现这些尸体的表面没有任何伤痕，就好像是疾病突发自然死去一样。
    直到聂烽看见了另一具尸体，与别的尸体不同的是，这具尸体的胸膛已经被剖开，露出了破烂不堪的五脏六腑，但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似乎并不是被野狼野狗撕咬的痕迹，但具体是什么东西咬的他也不知道。
    为了确定这些尸体的死因，聂烽化雪为刀，又剖开了几个尸体的胸口，发现所有人的死因都是五脏被蚀而死，无一例外，而且是由内而外的吞蚀。
    就在这时，聂烽耳中突然听见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传来。
    他立刻飘身躲到暗处，仔细的看着前方。
    不多时，两个全身都裹在黑衣中的身影走了过来，将手里面抬着的尸体扔到地上，然后转身离去。
    聂烽看了看那具尸体，心中这才明白，八成是有人在这里用大活人，进行某种不为人知的试验，这些尸体都是试验之后的结果。
    按捺住心中的杀意，聂烽悄无声息的跟在那两人身后，很快便来到了一面山壁之下。
    那两人来到一块巨石旁，在石头上面敲了几下，石头立刻向旁边挪移三尺，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等他们进去之后，巨石又挪回了原位，根本看不出任何斧凿的机关痕迹。
    聂烽在那里又等了片刻，见没有人出来，于是来到那块巨石旁边，他在石头上面摸了摸，并没有发现任何机关。
    “怪了……”
    聂烽不死心的又在上面拍了一掌。
    结果石头突然间向旁边挪开，聂烽本来以为自己误打误撞破开了机关，可是谁曾想一个黑衣人突然走了出来，两人正好面对面的站在那里。
    那个黑衣人显然也愣了，他完全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当他回过神想要呼喊的时候，聂烽却直接一掌拍在了他的胸口上，雄浑的掌劲瞬间震碎他的脏腑，然后聂烽把黑衣人身上的黑袍解下来裹到身上，自己伪装成他的样子，进入了洞口之后。
    至于那人的尸体则是被聂烽用赤阳掌焚为了灰烬，免得被旁人发现露出马脚。
    这时聂烽才发现原来这座山**部竟然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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