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城陷异象生

    张定边领兵攻城，此战虽然没能达成张定边的目标。

    但在万军之中左冲右突，视鞑子数万大军如无物的张定边，却还是极大的打响了天完朝廷的威风。

    是以在此战之后，武昌城中的守军，士气也不禁变得更加低迷。

    不过此时却也先且不说他们，但说另一边。在马不停蹄的赶了三天的路之后，张世华派出的斥候百户官，却也终不由三五名部下，来到了德安府的南部城池——云梦城。

    云梦城，乃是德安府南端的一座小县城，同样也是德安府通往汉阳府那边的必经之地。

    是以在张世华率大军攻打湖广行省之后，为了方便行事，赵余褫便也就在和德安知府林子谦商议之后，将兵马的驻扎地换到了云梦城外。

    和高开达一般，同样是降将出身的赵余褫，在黑衣军中众万户的位置，其实也是很底下的。

    像郭羽、张世辉、张明通等，虽然说在官职上，作为降将出身的赵余褫和他们也就相差个一级半级。可真要是在这三人面前，作为降将的赵余褫却是毫无地位可言的。

    郭羽他们这些人指使赵余褫，那和指使手下的千户也差不多。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作为一个七尺男儿的赵余褫自然也是满心不甘。一心想要像同样是降将出身的白希一般，在黑衣军中大展拳脚，很是立下一番功劳，好让其他人再也不敢小瞧于他。

    是以当他在云梦城外的兵营之中，见到张世华派出的斥候时，也不禁是兴奋难言，甚至有种想要仰天狂笑的感觉。

    “本以为此战我只能作壁上观，却不成想此战也有我赵余褫大展拳脚的机会了。现在平章大人和江夏城的鞑子们两相僵持，若我能在此时南下汉阳以破局，那便就是一份泼天般的功劳啊！”

    在中军大帐中，赵余褫兴奋的满脸通红。

    “快，传我军令，点齐兵马，收拾好辎重，一日之后，全军走水路南下！”兴奋无比的赵余褫一声高吼，原本安静的军营，顿时也不禁变得忙碌如集市。

    ……

    翌日一早，也就是至正十四年十二月十五日，赵余褫麾下的七千兵马也不由按照赵余褫的命令齐聚在了校场之上，整装待发。

    而看着这士气高昂整装待发的七千兵马，立功心切的赵余褫也没说什么废话。只是身着铠甲，站在点将台上，大手一挥，高喊了一声“弟兄们随我南下杀贼建功！”便也就率领着这些兵马，乘上战船浩浩荡荡的向着汉阳府方向杀去。

    足足七千兵马，却仅仅只花费了一天时间，便在赵余褫的召集下，向着汉阳府的方向拔营进军。不得不说，这样的集结和准备速度，在这个时代绝对可以算的上是神速了。

    毕竟在这个紧靠人力和畜力的年代，调度七千人所需的粮草、营帐以及军械，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是以赵余褫他为了他尽快发兵的目的，他也仅仅是让麾下的将士们带了三日的粮草。

    反正在他赵余褫想来，他们距离汉阳府的汉川城，走水路不过也就是一日的功夫。而汉川城中的守军，全部加起来还不到两千人。其中还尽是一些个老弱病残。

    以他赵余褫麾下的虎贲，攻打汉川这样的城池，一天时间绝对是足够的。

    而等到了打下汉川，粮草之类的，自然也就不是问题了。

    抱着这样的目的南下而来，赵余褫麾下的这七千将士，一个个的自然也都是杀气腾腾。

    毕竟谁也不想饿肚子，而且汉川城虽然只是一个县城。但却也是一个人口足有数万的大县，这样的县城要是能被他们攻克，好处什么的自也是不用说的。

    虽说黑衣军军法森严，严禁杀良冒功或屠戮百姓。

    可张世华同样也知道，既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也是不可能的。是以在战利品缴获等方面，便就留下了很大的操作空间。

    比如部队攻克某地之后，缴获的一切战利品其部可以自留三分之一。

    当然，这自留的三分之一，黑衣军中也是有着一套特有的分配制度的。

    按照黑衣军的制度，这自留的三分之一战利品，也将会再被分成三份。而这三份，便就是一份归将领两份归士兵了。

    当然，在这其中，还是有更加详细的制度的。不过这些话此时就不必细说了。

    反正攻下汉川城，赵余褫他们的好处绝对是不少的。

    毕竟越是富有的人便就越发惜命。等打下了汉川城，要钱还是要命的选择题，对那些个大户们来说，答案自也是不言可知的。

    故而当赵余褫率部来到汉川城后，让麾下的士卒休息了一夜，便也就在第二天对着汉川城发起了进攻。

    ……

    数个时辰过后，时间不过傍晚，汉川城的城头却也不由站满了黑衣军的士卒。

    却是仅花费了半天的功夫，汉川城这样的门户之地，便就在赵余褫的进攻下易主。

    而在这般顺利的攻占了汉川城后，携大胜之威的赵余褫自也不由趁此约见了这汉川城中颇有威望的大户人家。

    然后一番威逼利诱下来，便也不由让这些个大户，明智的选择破财免灾，并决定组织百姓，在军中充当夫子，为黑衣军服务。

    是以在攻占汉川城后不过两日功夫，赵余褫便就为麾下的儿郎们凑出了一批足以让他们食用近一个月的军粮，并找到了可以为大军押运军粮的民夫。

    于是等到了十二月十九日这天，赵余褫便也不由统率着全副武装的六千名士卒（攻城时战死两百余人，余下七百余人则守备城池），浩浩荡荡的向着汉阳城的方向扑去。

    汉阳汉川，一府之内两只相距不过也就一百余里路。

    是以赵余褫率军攻占汉川城的事情，汉阳城那边也早已就受到了消息。

    不过到现在为止，汉川城沦陷的消息还仅仅局限于汉阳城中的一些个高层将领们知晓。

    毕竟从某些方面上来讲，汉川城完全可以说乃是汉阳城的后路。现在后路决断，己方即将被敌人两面夹击。这样的一个消息，汉阳城中的将领们可不敢让手下的兵士们知晓。

    长达一个月的攻防战，早就已经让汉阳城的守城官兵承受能力到达极限了。如果再让他们知道这样的消息，士兵们估计就要不战自溃了。

    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当汉阳城那边知晓了赵余褫率部杀来后，作为领导层的千户以及万户等高级将领，也不禁陷入了恐慌。

    汉阳城地处长江之北，因而当位于他们北方的汉川城沦陷之后，困守在汉阳城中的近万官兵士卒，便也可以说彻底的沦为了囚中困兽。

    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之下，汉阳城中的这些个守军，他们甚至连突围出城的选择都不存在了。

    到现在这个时候，对于这些个如同困兽一般的守军来讲。要么就是在黑衣军一北一南两面夹击之下和汉阳城一起玉碎，要么就是……做一个识时务的俊杰了。

    ……

    “杀啊！！！”撕心裂肺的怒吼声响彻云霄。

    在十二月十九日的这天夜晚，也就是赵余褫率领着麾下的兵马南下汉阳数个时辰之后，汉阳城内便就不禁彻底的沦为了一片燃烧着熊熊烈火的修罗场。

    汉川城距离汉阳城，距离足足有一百多里远。在这个赶路基本靠腿的时代，率领着足足六千兵马的赵余褫就算丢弃了所有的辎重，让手下的将士空着手往汉阳城跑，也绝对不可能只用一天时间便赶完这足足一百几十里路。

    所以，今夜汉阳城中的暴动，便也不禁再度证实了一个真理。即“即便是腐朽的元蒙帝国，也永远不缺少识时务的“俊杰”！”

    是的，当困守在汉阳城的高层将领，对自身所处的困局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之后。其中那些个有家有业，秉承着“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的思想的某些个高层将领，便也就在返回自己的驻地的第一时间，便也就让自己的心腹乔装打扮，出城联系到了黑衣军。

    然后，城中这四位掌握兵马的汉军千户官，便也不由在深夜子时，如期为黑衣军交上了自己的投名状。

    四位汉军千户官加在一起，足足两千余人马的兵力，纵然不能击败城中的万户官秃忽，彻底掌控城中的局面。却也足以扰乱城中的局势，并在混乱之中夺去汉阳城的南城水门，放城外早已磨刀霍霍的黑衣军士卒进城了。

    是以在长达一夜的混乱之后，原本和南岸江夏城互为犄角的汉阳城，便也正式易主。

    ……

    至正十四年，冬，十二月。汉阳遭黑衣军围城四十余日，终陷。

    这样一场前后投入数万兵力，死伤数以千计的大战。如果登录到史册之上，落实于文字之后，所能得到的，估计便也就是这短短的一句话了。

    但悲哀的是，落实于史册的这短短一句话，却终不会被后世人所注意。

    因为后世所有人翻看史册时，他们全部的注意力都早已放到同样是发生在这个时间段的另外一件事情上了。

    却是在至正十四年十二月初，在绛州北方出现了红气如火蔽天的诡异天象。

    红气如火蔽天，这要是放在后世，不过也就是一场大规模的火烧云现象罢了。

    可在如今这个迷信无比的封建时代，这样的现象却极好的带动了舆论，并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渐渐的变成了一柄可以给政敌以最后一击的锋利武器。

    “红气如火蔽天，难道上天实在暗示那些个河nan红巾将会愈演愈烈！？”

    “红巾贼愈演愈烈！怎么可能，相爷不都已经率兵南下平叛去了吗。那些个红巾妖人，就算真的有三头六臂，难道还能挡得住相爷和相爷帐下的几十万王师不成！？”

    “哼，相爷！？相爷出京，南下时，光是从京城就带走了十几万的兵马。而到了江北之后，更是尽收江北两淮兵权。帐下兵马，何止百万。可如今呢，出兵三月，却连一个小小的高邮城都拿不下。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这……或许是此番的贼人太过狡诈刁钻了吧。毕竟状元爷李齐，可也死在了这群人手中。”

    “狡诈刁钻，得了吧！你是不知道，那张士诚，那是个什么出身。不过就是一个在盐场烧盐的穷盐民。从他起，祖上查八辈，那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泥腿子，像这样的一个人，能趁乱占据高邮，那都是走了大运了，又怎么可能是我大元百万王师的对手！”

    “这……却是如此。可若这么说，难不成就是相爷他……”

    “嘿嘿嘿，兄弟，慎言，慎言。相爷那可是咱大元一等一的遮奢人物，嘴上要是没个把门的，可真要当心自己的这颗脑袋！”

    两人交谈，话止于此，便也不由的分道扬镳。可同样的一幕，却是不约而同的在大都城的每个角落开始上演。

    ……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短短的三天时间，一次平凡的火烧云想象，便就化为了一柄杀人不见血的利刃。且这把利刃的矛头，还直接指向了率领大军出京平叛的右丞相脱脱。

    “右丞相脱脱，心怀不轨，借平叛之机而拥兵自重，已然有自立于江南之心。”

    短短的三天时间，这毫无根据的事情，在无数人口口相传之下，竟是被传的有鼻子有眼。

    以至于朝廷中的官员们，在这般舆论之下，都不禁怀疑起了脱脱。

    毕竟和困守孤城的张士诚相比，有着无尽人力、物力还有财力的脱脱，所占据的优势实在是太大了。

    兵力、物力、财力，三者相加，脱脱他所占据的优势，足足比张士诚要多出几十倍。且从脱脱当年平定徐州的战事也能看出，丞相脱脱也并不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无能庸才。

    那么这次，就为什么偏偏攻打不下一个小小的高邮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