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8 无间歧路，只影伴谁去（六）

    武曌与阿飞的交手，胜负已分，而且是用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方式分出了高下！
    阿飞看起来败的极惨，受伤流血不说，浑身都被雷电给劈的焦黑了！这在大江湖中极为罕见，被雷劈倒还罢了，劈成这幅爹妈都认不出的模样，那还有活路么？百里冰早就第一时间扑了上去，伸手就要去扶起阿飞，那师妃暄却紧跟在后面拦住了她，喝道：“别动，他身上还有闪电的残留，你一碰对阿飞更不利！”
    百里冰的手停在了半空，脸上却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伸手也不是，缩回来也不是。师妃暄却深吸一口气，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按在了阿飞的手腕之上。
    此时的阿飞闭目不语，处于一种半昏迷的状态，但浑身上下的真气依旧运转不息，甚至还有些澎湃之意。师妃暄的手指一按下就被一股强力且混乱的力量给弹了开来，她微微皱眉，再度运转慈航剑典的心法，缓慢而坚定的按了下去，轻轻一触却又升起，顿了一顿，复又按下。
    如此反复三次，最后才安稳的捏住了阿飞的手腕，缓缓渡入了一股清凉的内力。慈航静斋不愧是天下白道圣地之一，片刻功夫，那阿飞就是咳了一声，吐出一口浊气，重新睁开了眼睛！
    师妃暄这才收回了手指，脸上略显疲惫。那百里冰却是大喜，道：“阿飞，你没事了吧！”
    没想到阿飞睁开眼之后，仿佛被刺激了一样，竟一下子跳了起来！这一下跳的老高，等他重新落下，却已经安稳的站在了场中，口中兀自大呼道：“妈蛋，打完了吗？我刚才差点没避开……”但他没说完便是低头看到了自己的胸口那块流血的伤口，以及身上手臂上的一片漆黑，登时都愣住了！
    百里冰见他不说话，便是担忧道：“阿飞，你没事就好，只是受了一点伤，多亏师姑娘给你治疗了一下才……”
    阿飞却抬头看到了那挺立如天神的武曌，良久却叹了口气，道：“原来是我输了！”他语气中颇有些意兴阑珊，双臂垂下，兴致登时落到了谷底。
    百里冰吓了一跳，继续安慰道：“没事，没事，反正你已经打得很不错了。而且你这次受伤未愈，原本就不在巅峰状态，输了也是无妨……”阿飞却摇摇头，沉吟一会，抬头朗声道：“输了就是输了。方才我与武曌硬拼了一记，已经打出了我的巅峰一击，便是我没有一点伤势也不过如此。武曌，你还是赢了，你内功之深厚远超我，不过也仅仅如此了，比招数比轻功，我与你丝毫不差……”
    言下之意，他是输在了内力的最终比拼上，倒不是其他方面。众人也都听出阿飞的不服气，一个个皆是微微一笑。
    那气势雄浑的武曌，自从将阿飞打飞之后，便一直光芒万丈的站在那里。听到了阿飞这番话，她终于一挥衣袖，淡淡道：“你做的不错。击败你，还真是让朕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不过终究还是朕赢了，你输了……”说到这里，她浑身的气势骤然收敛，尽数归于一身。但身子却摇晃几下，哇地一口喷出了一股血箭，将身前几尺的地面都染红了！
    众人都是惊呼一声，不曾想武曌竟然也受了重伤。这股血箭可是喷的猛烈，一看就不是什么小伤了。明月宫已经有几个人跳起来到了她的身边，想要伸手去扶她。不过武曌一挥衣袖，示意他们退下，自己却倔强的挺立起来，取出一块丝巾擦了擦嘴角，随手扔到了地上。
    “朕赢了，你输了！所以践行赌约吧！”
    她脸上依旧带着不可一世的神色，仿佛任何人都不会让她屈服，她永远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皇。但凡她出现的地方，也都会一直是最光辉最焦点的那个。所以即便是受伤吐血了，她脸上也没有办法示弱的模样！
    阿飞却呆了一呆，指着地面道：“但你也吐血了！”
    “那又如何？这一战是朕赢了，你输了！”武曌第三度重复这句话，一双龙目就是这般盯着阿飞，透出骇人的光彩！
    阿飞木然的指了指地面：“我是输了，不过你也吐血了……”
    ……
    大伙儿有些无语，就看着这两个人仿佛小孩子一样相互对话，尽管胜负已分，但口头上依旧不依不饶。师妃暄脸色也是古怪，她看了一眼武曌，又看了一眼明月宫的人，目光最后落到了那上官婉儿的身上。这上官婉儿自从落座之后，就一直端坐不语，全场看的十分安静。便是武曌受伤也没有让她有什么惊容。
    似乎是感受到了师妃暄的目光，上官婉儿微微一笑，道：“既然胜负已分，那么苦盟主践行赌约，这是应该的事情吧！”
    阿飞一甩衣袖，伸手搓搓手臂，发觉身上被殛黑的颜色竟一时搓不掉，仿佛是天生黑人一样。他叹了口气，道：“践行赌约没问题，不过先把我这一身黑色给去了！这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那上官婉儿微微一笑，摇头不语。那武曌却负手而立道：“你这身黑色要去掉也不难。你体内经脉中还残留了朕的真气，只需要吸收化解了，你身上的黑色自然就会随之恢复！”
    “要多久？”
    “少则三天，快则一天！”
    “我擦，要这么久?”
    “这还是你勤修苦练不间断的情况下。好了，废话不多说了，朕要你做一件事情！”
    “……可要我帮你破碎虚空？我不会答应的！”阿飞握着手腕，愤怒的看着武曌。
    “哦，为什么？此事应该不违反你所谓的江湖侠义吧！”武曌冷漠的看着他。
    “违反了！因为我是支持我家厉帅的。破碎虚空最终只有一人，若支持你，那就是不支持他，这就违背了江湖道义！”阿飞摇摇头，嘴角复又一提，道：“而且你现在被我打得重伤吐血，恐怕破碎虚空的机会也不会大了！”
    说道“重伤吐血”，阿飞刻意加重了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那武曌双目之中的异彩大盛，复又沉了下去！
    阿飞说的其实没错，包括现场在内的众人也都是看出了这一点，以武曌的自尊和能力，若是受伤之后，便要吐血也会强行忍住了，绝不会在众人尤其是阿飞面前吐出来。想必这一口老血是实在忍不住了！
    如此一来，她伤势之严重也是可想而知，影响后面的破碎虚空那是想当然的事情！大伙儿其实也都不太理解武曌做出的这个选择，难道击败阿飞所带来的尊严，真的要强过她破碎虚空的机缘么？女皇的面子会要强到这般地步？
    那武曌沉默了一会，道：“你不是也在支持师妃暄？”
    “那不一样！”阿飞昂首道，“我与师姑娘是合作关系，虽有相互支持，且并非破碎虚空的那种支持。而且师姑娘早已经告诉我了，她不会再参与这一次的破碎虚空，只是想看看这个大江湖的精彩而已，想必诸位还不太清楚吧！”
    大伙儿都是哗然，登时都把目光投向了师妃暄。这位慈航静斋的仙子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说话，但很明显她是承认了所言的真实性。武曌脸色微微一动，良久才道：“原来如此！朕原以为，慈航静斋只有地尼和秦梦瑶堪称英杰之才，没想到师仙子也有这般决断……了不起！不愧是当年与我师争夺天下的静斋仙子！既然如此，朕便也不勉强苦盟主你了。朕只需要你答应另外一个条件！”
    “只要不违侠义，而且我做得到，那就都好说！”阿飞点点头，心里却加上一句，还要把老子的白嫩皮肤给变回来啊！
    “朕的要求也很简单。从现在起到破碎虚空那一日，你要帮上官婉儿至少三次！至于这三次出手，是做什么，如何做，都由上官婉儿来定！你能不能做到？”
    阿飞闻言大吃一惊，道：“谁？不是你，是上官婉儿？什么意思？”
    “朕只是想护卫她的安全！朕深知这次破碎虚空有许多风险，更是在与你相斗之后受伤，所以上官婉儿安全便也是一大心病。苦盟主与上官婉儿也算是熟识吧，朕的这一场胜出，换你对她的三次出手相护，这个交易如何？”武曌也不看他，兀自昂首看天道。
    阿飞惊呆了，他想不到武曌竟会有这般要求！
    哪怕是说三次出手保护武曌，这都说得过去，可为什么要保护上官婉儿?武曌对上官婉儿竟会如此看重么？甚至整个明月宫那么多高手、圣君、邪帝，都不在这份赌约之中！
    现场众人也都是同样惊讶，唯有那师妃暄目光一闪，似乎有所悟。不过她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保持沉默，因为此时做出决定的是那苦命的阿飞他自己。
    阿飞不解归不解，但这个决定并不难做出。
    原本他对要为武曌做一件事情就有些排斥，现在既然换成了上官婉儿，那事情就好办多了。上官婉儿对阿飞其实一直没有什么敌意，更是代表明月宫与阿飞的多次接触，双方也算是相互了解，可以说印象不错。尤其是在前不久的襄阳事件上，上官婉儿还出手帮助阿飞飞过了那悬崖断壁，赶上了对郭襄最后的保护。从这个层面上说，阿飞还着实欠了她一个大大的人情！
    事后在天山上，郭襄与上官婉儿更长谈过一次，两人并没有敌对起来，这也让阿飞做出决定变得简单了许多。或许武曌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不会过分的逼迫阿飞做什么不想做的事情吧！
    “这事情我答应了！三次出手，本盟主定会做到！便是那庞斑想杀她，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其得逞！不过有些要求不能过分，更不能对我家厉帅有丝毫不利……”阿飞一挥衣袖，答应了下来。
    武曌点点头，脸上明显带了一丝放松。阿飞见状，犹豫了一下终于问道：“武曌，你到底想做些什么？我对自己的武功还是有信心的。你的伤至少要半个多月才能恢复，这一次的破碎虚空你真有这么大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