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无冕之王

    “唉！”
    丹秋生看着跟训狗似的，训的三皇子抬不起头的中年人，长叹一声。
    知道这是中年汉子在发泄自己对天子决定的不满。
    偏偏三皇子还好死不死，往枪口上撞，不喷他才怪。
    对于高台上的事情和周围观众的叫嚣，林青充耳不闻，毫不在意。
    现在的他，一门心思地扑在炼丹上，心无旁骛，自动屏蔽外界的一切信息。
    观察药草、检验药性、搭配药材、研究药方，哪怕林青有丹生传承做后盾，前世他毕竟没有亲自动手炼制丹药。
    这次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达到准丹宗的级别，已经是他天赋异禀。
    可林青不甘心，不甘心因为潜规则和所谓的上层规则，被捆绑上一层道德枷锁，就这样沦为陪衬。
    所以，他要反击，要拼尽全力。
    仔细浏览丹生传承中的炼丹手法，在脑海做出无数的推演、尝试。
    林青在所有人或鄙夷，或心痛，或快意的目光中，开始点燃丹火、打开丹炉、分阶段地投入药材，尝试炼制。
    “轰！”
    当所有药材全部投入进去后，丹炉发生爆炸，冒出恶臭的黑烟。
    林青不顾旁人的嘘声和嘲笑，仔细地研究投入药材的顺序是不是错乱、药性的冲突和没有注意到的疏漏。
    然后，进行第二次尝试。
    “轰！”
    在丹炉旋转的中途，再次发生爆炸。
    “下去吧！”
    “放弃吧！”
    “别丢我大唐人的脸，赶紧滚下去！”
    “趁着时间还来得及，赶快换丹药啊！”
    “废物！”
    “这一次，我会让你明白，我天权子才是众望所归。”
    “大唐年轻一代最杰出的炼丹师，呵！”
    “你就是个笑话。”
    “看来，老祖派他代表我冰月宗出战，就是个错误！”
    ……林青仿佛处于另一个世界，无视周围的谩骂、嘲讽，抓紧一切时间，分析其中的错漏，是火候的掌控有问题，还是哪个手诀不对，又或是在药液融合的过程中，发生了某种刺激性的变化。
    “轰！”
    “轰！”
    ……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炸炉，林青完全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所有人都看着林青一次次的实验，一次次的失败，不停的卷土重来。
    从最初的不屑、愤怒，到后来的不忍、敬佩。
    “加油，林青！”
    “加油！”
    ……最后，连外国使团都心受触动。
    天权子成功地炼制出两炉丹药，现在在尝试大日丹。
    青玄子成功地炼制出两炉丹药，现在在尝试大日丹。
    霍比都成功地炼制出两炉丹药，现在在尝试大日丹。
    ……参赛的九名丹师都完成两炉丹药，都到了“一炉定胜负，大日镇乾坤”的决胜局。
    只剩下林青一个人还在尝试，没有半分成绩。
    台上的九人面色复杂，林青垫底看起来已经毫无疑问。
    哪怕他顺利炼制出一颗阎罗丹，也挽救不了局面，因为场中的参赛者每一个都选择了三种地阶丹药。
    哪怕单个不如阎罗丹，加起来，至少有五人绰绰有余，能胜过林青。
    前提是林青能炼制出阎罗丹，才有望角逐第六。
    只是眼下的形势来看，这个希望太过渺茫，几乎看不到希望。
    天权子冷笑，傲然抬手，开始炼制大日丹，结果在中途炸炉。
    青玄子一脸漠然，轻飘飘的抬手，像是在做某件日常那小事，然后，同样走上了炸炉的道路。
    此后，无论是盛气凌人的霍比都，还是其他几人，都不约而同，在炸炉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没事，这次只是失误！”
    九人都这样告诉自己，重新上路，投放药材，点燃丹火，随后继续炸炉。
    “没事，这次只是大意了，已经总结出错误，下次一定没问题！”
    九人继续投入药材，顺利地旋转丹炉，在泄药气的时候，又轰然炸响。
    这次九人都面色难看，亲自体会到了大日丹炼制的不易。
    见到林青还在不断的炸炉、重练，循环往复，一点点进步。
    霍比都面色难看，天权子青筋暴起，青玄子眼皮跳动……九人心中不甘，也被激起傲气，不断尝试，跟林青一起，在炸炉的道路上狂飙。
    于是，比赛场中放烟火一样，炸炉不断。
    “这炸炉还会传染？”
    “是这林青有毒！”
    “这大日丹没有想象中的容易。”
    “他们跟林青差距这么大？”
    ……周围的议论声传入九人耳中，扰乱他们的心神，一时间炸炉声再次响起。
    他们不敢让众人闭嘴，因为这是丹道大会的规矩，只有不受外物干扰，炼出好丹的丹师，才有资格名传天下。
    尤其是不想输给林青，都猛足劲，要炼出大日丹。
    对于这一切，林青都不在意，他一心徜徉在丹道世界当中，满脑子都是阎罗丹，跟魔怔了一样。
    不断地重复动作，渐渐的，炸炉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炸炉的次数越来越少。
    细心的人，发现这一点，忍不住一声惊异，心中蓦然生出几分期待。
    只剩下最后一炷香的时间。
    九人都严阵以待，面色严肃地投放药草，进行最后一轮的尝试。
    不然，这届丹道大会名垂青史的同时，他们几个人都会成为笑话。
    林青的神情也更加专注，他也要进行最后一轮的尝试。
    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原本对他保有某种期待的人，也垂头丧气。
    因为他刚刚又炸了一次炉，这次不可能会成功。
    有丹道宗师点评，说林青勇气可嘉，钻研丹药的精神值得敬佩，但目前的能力好不足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炼制阎罗丹这种复杂的丹药。
    唯有林青依旧不为所动。
    继续开炉炼丹。
    点燃丹火，开炉投药，端坐场中，一丝不苟死打出一道道法诀。
    “嗡！”
    丹炉旋转几圈，忽然发出嗡鸣，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林青要炸炉的时候，他忽然双手舞得飞快，整个身子都蓦然窜起，绕着丹炉旋转、滑动，飞速地打出一道道奇怪的印诀。
    随着他一声大吼，一身澎湃的血气，忽然蒸腾而起，混合着周身元气，一个巨大的烘炉陡然出现在丹炉上空。
    在林青的操控中，旋转中，慢慢跟丹炉融合在一起。
    在彻底相容的刹那，整个丹炉散发出炽热的红光，像是滚热的岩浆喷薄而出，广场的温度都蓦然升高。
    “这是万世烘炉！”
    丹秋生侧头问道，眼中迸发异彩。
    “万世烘炉！”
    听到这句话的炼丹宗师都心中震动。
    这门少有的炼丹秘法，这些炼丹宗师中，有人见过赤火老祖施展，更多人只是耳闻。
    在座的炼丹宗师，手里或多或少，都掌握着至少一种炼丹秘法，特别是大势力出身的，更是精通不少上古传承下来的炼丹术。
    可相较于万世烘炉，能够与其相比，并强出一线的，只有大唐皇室视若珍宝的《长生秘传》。
    不过，后者只有皇室血脉才能修习，加上皇室子弟一向不参与丹道大会，所以，这种大唐最珍贵的秘法，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能。
    但《万世烘炉》不同，这是实实在在的无上炼丹秘法。
    “正是！”
    赤火老祖一脸傲然地说道。
    宗门这种秘法，一直是他骄傲的资本，也是丹药殿传承下去的保证。
    场中，但凡炼丹师都羡慕地盯着林青，这种秘法，他们不敢觊觎，一是冰月宗不好惹，二是这种秘法最珍贵的地方，不会轻易传下来，抢了也是白抢，对炼丹宗师的效果微乎其微。
    直到他们见到林青的丹炉上出现一朵朵云纹，像是蒸腾的云海烙印在上面，周围的元气狂暴地朝着丹炉涌去，才惊呼出声，“你将《万世烘炉》整个都传给了那小子？”
    “是啊！看起来，他练得不错。”
    赤火老祖一脸欣慰。
    这下就连这些炼丹宗师都坐不住了，看向林青的目光带着几分嫉妒和觊觎，“没想到，你这么看好这小子。”
    “这是将来要继承我衣钵的弟子。”
    赤火老祖这话一出，有些小心思的炼丹宗师纷纷打消脑海中的念头，笑话，那小子被当做衣钵弟子培养，出点问题，赤火老祖绝对要找他们拼命。
    好东西也要有命才能享用。
    赤火老祖的武道修为，在炼丹宗师里首屈一指，距离生死境也只差半步，他们惹不起。
    “气成龙虎，九转归一！那是修习《长生秘传》才会有的异象！”
    有人失态地惊呼，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
    众人也赶紧望向场中，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中央的天权子和青玄子。
    此刻，两人的丹炉上端都开了一个小口，泄出的丹气凝而不散，化作一龙一虎，在空中蒸腾、盘旋，隐隐有龙吟虎啸声从里面传出。
    引大日光华入炉，丹炉瞬间旋转九圈，十二颗赤红如火的丹药飞出。
    一时间，天权子和青玄子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这种传说中的秘法太过盛名，让人难以忽视。
    所有人都认为今天胜局已定，第一就在天权子和青玄子两人之间的产生。
    连外国使团都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这一点，哪怕最后霍比都也成功炼出十二颗大日丹，也只能位居第三。
    天权子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不屑地说道，“有些人，即使表现的再耀眼，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结果。”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所有人都朝林青的方向望了过去，有讥讽，有惋惜。
    林青的丹炉稳稳当当地旋转了九圈，然后轰然炸开。
    整个丹炉都被炸的四分五裂。
    大片的黑烟和焦糊味传了出来。
    “可惜！”
    丹秋生惋惜。
    天权子肆意大笑，姿态高傲，下巴微抬，以胜利者的姿态，看向林青，“做人不要太嚣张，还是要量力而行。”
    林青眼皮都没掀一下，看着不能再用的丹炉，面色无悲无喜，气的天权子鼻子都歪了。
    “林青……”“轰隆隆！”
    就在天权子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晴朗的天色忽然变得昏暗阴沉，乌云笼罩，雷霆涌动。
    一道成人手臂粗的雷电，直接朝林青炸裂的丹炉废墟劈了下来。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幕。
    丹秋生直接惊地从座位上弹起，一些积累深厚，活过漫长岁月的老宗师，也瞠目结舌，手指颤抖地望着这一幕。
    “天雷淬炼，九朵云纹，这是极品丹药的征兆。”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丹师激动的热泪盈眶，他修为只有本命境，活过了千年，靠续命丹才撑到现在，就是想再看一次丹道大会，看一看江山代有人才出的大唐，看一看后继有人的大唐。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证一次极品丹药的出世。
    所有人都震惊地盯着林青，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看着他淡定地将十二颗黑中泛着一丝金色的阎罗丹，硬生生毁掉十一颗，将剩下的最后一颗收入瓶中。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这……”“师傅！师傅！”
    “这可是极品丹，他就这样生生毁去！”
    ……不管他人有多么震惊，多么痛心疾首，林青都面无表情，直接将丹瓶扔向丹秋生，施施然地起身，不发一言，朝赤火老祖点头示意后，转身离开会场。
    背影姿态洒脱，轻松随意，却偏偏透着几分不屈和说不出的萧索。
    “他这是弃权了！”
    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朝着身边同样呆愣的人问道。
    “好像是！”
    被问的人呆愣地点头，不敢确定地说道。
    相同的场景，在广场上不断上演，连赤火老祖都一脸吃惊，嘴巴大张。
    丹秋生攥紧手里的瓷瓶，一脸苦笑。
    最上首的中年汉子激动地一拍大腿，“这小子像我！”
    很快，三十年一办的丹道大会落下帷幕，青玄子、天权子和霍比都名列前三。
    只是这一届，固定的十强，缺了一位。
    所有人都清楚，这一届大会出了一位无冕之王。
    所有人都知道，阔别千年的极品丹在一个少年手上，再现芳华。
    所有人都记得，那个在台上不断失败、不断尝试，永不放弃的身影。
    丹秋生亲自表示，林青这个新晋丹宗，将成为丹道精神的传承者和领航者，他的名字注定光耀千古，万世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