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以牙还牙

    暗阁。
    坐落在望雪城最南的街道。
    这里鱼龙混杂，有亡命之徒，有江湖游侠，有绝命毒师，也有暗楼花娘……三教九流，尽汇于此。
    底下世界的入口，就设在暗阁当中。
    哒哒！两名丰神俊朗，衣着华贵，跟这里格格不入的两道人影，迈步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把目光投注过去。
    自动掠过缩着脖子，明显很胆小的青年，将注意力更多地放在那名穿着蓝色衣袍的少年身上。
    背着用灰色布帛包裹的大戟，方便随时取用，防备突然的变故，林青面无表情，走在这片龙蛇混杂的地域。
    无视盯着自身的贪婪目光。
    也无视周围蓦然一静的声音。
    就这样静静地走着。
    在一个佝偻着身子，脸皮褶皱跟树皮有一拼的干瘦老头面前停下。
    “我要进七刹楼分部！”
    清冷地嗓音，仿佛要把人的灵魂都冻裂老头放下手里的烟袋，睁开浑浊的老眼，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林青，咧嘴一笑，“少年郎，胆子不小，竟然敢独自一人来这地方。”
    烟杆扫指众人，老头笑得一脸阴森，“他们，每个人做梦都想要你的命！”
    像是为了配合老头的话似的，众人看向林青的目光，凶光闪烁。
    至于青年，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除了某些特殊爱好的女人，直接被他们集体忽略。
    “不怕！”
    说话间，林青身上陡然爆发出一股更加暴戾的气势，杀意直冲云霄，让除老者外的所有人，都勃然色变。
    眼前看似文弱的少年，血肉中隐藏的能量，让场中的大部分人都心头一沉。
    身上的那股杀意，令他们如芒在背，手上没有数百条人命，绝对不可能有这样压迫性的气势。
    “这是一个狠茬子！”
    众人脑海不约而同地冒出这个想法。
    “他们，杀不死我！”
    薄唇轻启，清冷的声音响起，话音掷地有声，众人一时间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像是被一头饿狼盯上。
    随后，整个暗阁都哗然大作，人人暴怒。
    “小子，你说什么，活的不耐烦了！”
    屠夫模样的虬髯汉子暴喝，一刀把案板上的猪头剁，鲜血飞溅，面相凶恶。
    “少年郎，别说大话闪了腰，不然，姐姐可不会轻易饶了你！”
    吞吐烟雾，手拿小烟锅的美妇，朝林青抛了个媚眼，风韵犹存的身体蓦然一动，像是成熟的水蜜桃，浑身散发诱人的气息，笑意不达眼底。
    “依我看，这小子怎么狂，直接干掉他，得到的赏金咱们平分，还能赚他娘的一波！”
    一个瘦的跟麻杆似的青年，最先沉不住气，一挥手中的竹竿，成片的薄如蝉翼的飞刀，从空心处飞出。
    寒光凛冽，在空中掀起刺耳呼啸。
    飞刀破空，距离林青只有一线之隔，眼见面前的狂妄小子就要被自己一刀割喉，麻杆青年的脸上荡漾起一层得意的微笑。
    仿佛看到了血花从咽喉迸射的场景。
    千钧一发，林青忽然身体微微朝后一倾，飞刀落空，朝着他身侧的老头而去。
    麻杆青年的脸，瞬间煞白。
    眼看现在收手已来不及，突然听到一阵阵金属交击的脆耳轻响。
    丁零当啷！在麻杆青年还一无所知的时候，就被自己倒飞而回的飞刀，一刀割喉，速度极快，飞刀窜出百米，都不见脖颈渗出一丝血色。
    砰！重物砸地的声音响起，麻杆青年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倒在地上，脸上惊骇的表情凝固。
    刷！射出的飞刀再次倒飞而回，割下麻杆青年的手指，一个储物戒指落在林青的手里，被他收起。
    动作熟练，平淡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变过，甚至都没侧身看麻杆青年一眼。
    让人看得出，他对青年的不屑。
    也让人看出，这种杀人越货的事情，他没少干。
    整个暗阁雅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震惊，那位麻杆青年在整个暗阁都是排的上号的高手，这样一位本命境九重的存在，就这样被眼前少年轻描淡写的杀死。
    甚至，众人都没看清他是怎样出手。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胆寒，就是屠夫和美妇都没了声音，老实下来，他们虽然自信，能胜得过麻杆青年，但也需要经历一场鏖战。
    一时间，看向少年的眼神，满是忌惮和畏惧，早先的念头，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后。
    “偶像！你以后就是我偶像！”
    早先跟着林青走进这里的青年金灿烂，都看呆了，回神过，瞬间哗然，呜哇乱叫，兴奋到不行，觉得自己这回是真的抱到一根粗大腿。
    这种杀同阶高手如屠鸡仔的举动，令他对林青的敬佩，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就是跟他亲哥，那个盖压的整个琅琊郡天才都抬不起头的天骄相比，都不遑多让。
    “现在，可进？”
    不理会一旁吵闹的金灿烂，林青目光始终不变，盯着干瘦老头，问道。
    后者眼中爆发一丝精芒，嘴角一扯，满脸的褶子顿时像绽放的菊花，别人看不清，他却将眼前少年的动作，一览无余。
    快！不可思议的快！这种快，不是纯粹的快招，是实力高出对手一重山的快，是实力的碾压。
    眼前这个少年，是一位毋庸置疑的高手。
    命魂不出，整个大唐都没谁能制住他。
    “可！”
    老头脑海对林青快速做出判断，手上的烟杆朝着身后的虚空，轻轻一敲，像是石头落入湖面，顿时泛起涟漪。
    一个漩涡状的入口出现。
    “多谢！”
    林青一马当先，迈步走了进去。
    金灿烂紧随其后，跟进了上去，留他一个人在这里，他害怕，怕被周围奇形怪状的人给剁了。
    整个通道漆黑一片，唯有上方镶嵌的夜明珠，投射下丝丝光亮。
    大约走了半柱香的时间，身后的通道蓦然消失，两人出现在一个巨大洞窟中。
    一眼望不到边，像是整个山腹都被人掏空了一样。
    走在光线相对阴暗的集市上，金灿烂探头探脑，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那边，这里的大部分人，都罩在一身黑衣里面，打扮都倾向阴暗。
    有的在卖妖兽森林中的奇毒药材，有的将妖兽五脏剜出，榨成血汁，吆喝叫卖，还有的在倒卖禁品，让人上头的迷魂香，某个皇孙的腰带，甚至有人公开拍卖元兵，详细写的很详细，是杀死某某大势力的长老或执事得来的。
    这种东西一旦购买，便意味着要招惹到无穷的麻烦，却令不少人都趋之若鹜。
    像林青和他这穿戴鲜艳的人，很少见。
    集市上，不少人都盯着他们。
    吓得金灿烂，紧跟在林青身边，不敢离开一步。
    凶恶的面相，狠辣的目光，让他毛骨悚然，这里面比外面更加恐怖。
    但林青就像是一无所觉一样，浑身冒着一股将人冻到皮裂骨断的冷冽气势，所过之处，行人都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道路。
    看向林青的目光，写满忌惮。
    他们都混迹多年，经验丰富，眼光毒辣，看出林青的不好惹。
    横穿大半个市集，两人最终在一座楼前停下。
    整个小楼不过三层，通体却由南疆的一种沥血木为材，像是从九幽地狱中爬出的建筑，缭绕着一层血光和浓重的煞气。
    周围三尺，行人绕行，匆匆而过，像是楼中蕴藏着大恐怖。
    静静在楼前站了几个呼吸，林青毫不犹豫，抬脚而入，跨进大门。
    举目四顾，周围空荡，没有任何一件事物，只在正中的位置，端坐着一个浑身缭绕在黑雾中的人。
    在林青进来的刹那，紧闭的眼眸，倏然睁开，昏暗的空间，陡然一亮。
    一股莫大的压迫，朝着林青涌来，像是被一座山岳撞击，林青鼻腔发出一声闷哼，扑通一声，半跪在地，发出重物砸地的声响，强行咽下喉间的腥甜。
    咔嚓！浑身骨骼炒豆子似的爆鸣，林青咬牙，额头冒汗，双腿发力，一点点从地上站起，脊背渐渐挺直。
    斗战天下消无声息的运转，压缩到极致的气势，骤然从身上迸发而出，像是一把利刃，将笼罩在头顶的天幕，撕裂一道口子。
    呼！压迫的气息，似潮水一般退去，林青大汗淋漓，呼哧地喘着粗气，一双锐利的目光，直视黑雾人，跟对方的眼神碰撞，毫不退让。
    “不错！有资格进七刹楼，你想要干什么？”
    黑雾人的声音响起。
    林青肩膀一松，知道自己过关，“发血杀榜，登天机册！”
    天机册跟血杀榜，是七刹楼的两大榜单，跟后者悬赏杀人不同，天机册主要发布除杀人以外的其他任务，寻人、探宝、刺探，尽可列其上。
    只要付得起报酬，就是寻人去大明宫盗取圣药的任务，都可以发布。
    “想好了？”
    黑雾人问道。
    “是！”
    林青回答的斩钉截铁。
    黑雾人朝着虚空轻轻两点，两座巨大的石碑从地面冒出，出现在空荡的大厅，一块通体莹白，一块鲜红如血。
    “开始吧！”
    黑雾人开口。
    闻言，林青点了点头，先看向那座通体莹白的石碑，元力吞吐，探出手指，刷刷地在石碑上留下一行字。
    “寻欲要灭杀冰月宗林青，发血杀榜幕后之人，奖百万元气丹，宝药两株，极品地阶丹药一瓶。”
    毫不停留，林青转身，同样探出手指，在血色石碑上，快速留下几行字。
    “完天机册任务，斩杀欲要灭杀冰月宗林青的幕后之人，奖百万元气丹，千年宝药五株，极品地阶丹药两瓶，丹宗林青人情一次，元兵一件，度厄金丹一枚！”
    坐在上首的黑雾人，看到天机册上的奖励，虽被极品丹药惊讶了一下，但只是微微点头，觉得这样的奖励，倒也够资格，登上天机册。
    等到看见血杀榜上的奖励时，瞬间不淡定了。
    这种丰厚的奖励，就是命魂境，甚至一些普通阳魄境强者，都会心动。
    “有意思的小家伙！”
    黑雾人嘴角一勾。
    “这是订金！”
    写完榜单，林青随手一甩，三个玉盒划破虚空，朝着黑雾人激射。
    不见对方有任何动作，玉盒就稳稳地停在身前，盒子自动开启，一股浓郁额药香瞬间弥漫。
    这是三株千年份的宝药。
    满意地点了点头，黑雾人挥手将东西收起，朝着两面石碑一点，石碑上的字迹瞬时化为光点，朝着身后的虚空飞去。
    隐约之间，林青仿佛见到黑雾人身后出现一座石碑虚影，通天贯地。
    拿出血杀令，拍在额头，看了一下，林青一愣，竟然没在血杀榜上，看见自己发布的信息。
    随后，忽然想到什么，将一个储物戒指抛过去，里面装了五十万颗元气丹。
    “一枚血杀令，一枚天机册！”
    精神探入储物戒指，轻点了一下，黑雾人随手抛出一白一红两块玉令。
    林青接过玉令，先是将白色玉令拍在额头，很快就在天机册上，看到了自己发布的信息，排名在四百多位。
    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
    无论是宝药，还是极品丹药，虽然珍贵，可真要核算成元气丹，也不过两千万颗。
    倒是随后血杀榜上的排名，在林青的意料之外，他发布的任务，排名竟然高达一百八十多名。
    不过，转念一想，林青就明白过来，他给予的奖励中，无论是千年宝药，还是元兵，价值都在千万元气丹左右。
    能让一些散修强者拼命。
    可对大势力来说，虽然珍贵，但还没有到拼命的地位。
    之所以排名如此之高，甚至盖过了底下命魂境大能的悬赏，是因为度厄金丹和少年丹宗的人情。
    金丹，是丹中帝王。
    每一颗都有价无市。
    每一次现世，都会引得众人疯抢。
    譬如，方夫人当初给林青吞下的那颗重生金丹，价值连城，就是方夫人，机缘巧合才得到一枚。
    若不是为了林韵，绝对没有给他吞服的可能。
    而林青自己身为少年丹宗，能炼制极品丹的存在，前途无量，让人欠下一个人情，未来绝对能获得难以想象的回报。
    “既然你坐初一，就别怪我坐十五！”
    林青嘴唇轻扯，想起那暗中发布血杀榜的人，冷笑一声。
    半个时辰后，林青带着金灿烂，走出底下世界，走出暗阁，走出望雪城。
    继续朝着西陲，朝着孤山镇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上，没有人再截杀林青。
    消息从七刹楼传出后，迅速席卷大唐底下世界，并以惊人的速度，在整个大唐疆域扩散。
    所有人都被林青的大手笔震惊。
    本命境的武者，疯狂地发动人脉，调查发布血杀榜，要灭杀林青的幕后之人。
    对丰厚的奖励和林青的人情势在必得。
    特别是丹道界，更是掀起大地震，作为大唐少有的，可以炼制极品丹的丹宗，林青的承诺，对大多数丹师来说，绝对重若千钧。
    他们发疯地发动周围的力量，利用自己身为丹师的身份优势，在大唐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浪。
    连一些命魂境和阳魄境的大能也坐不住，一部分开始积极调查事情真相，另一部分则疯狂地寻找林青的踪迹。
    他们别有用心，觉得林青身家丰厚，与其费尽周折地完任务，不如直接斩杀他，收获更多。
    打这种主意的人不在少数。
    特别是随着清风楼一些有心人爆出，当代楼主的女儿，曾以一百株千年宝药，请林青出手，炼制极品丹，医治其母的伤势，这种场面更加疯狂。
    只是，众人很快便发现，林青离开望雪城没多久，就迅速销声匿迹。
    再无踪影。
    有人找命师推演，结果发现，关于林青的踪迹，只能看到一团迷雾。
    造成这种情况的，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林青已经身死，二是林青身上有重宝镇压。
    起初，不少人认为是第一种，因为能被称为重宝的存在，至少是半步道器，就是冰月宗再财大气粗，也不会将一件半步道器交给一名弟子。
    况且，冰月宗的半步道器，都个个有主。
    日子一天天过去。
    没有人带着林青的头颅，到七刹楼领取奖励。
    倒是哪些铺天盖地，满大唐寻找林青的人，不少人无故失踪。
    其中有本命境的存在，也有几名命魂境的大能。
    渐渐，有人开始相信第二种可能，认为林青有重宝压身，隐藏身影，让人难以察觉，身边更有高人保护。
    出手帮林青灭杀来敌，同时震慑宵小。
    有人想到，林青身边当初跟着一个青年，当时看起来畏缩，现在想起来，那个青年气度不凡，像是在故意扮猪吃虎。
    历练林青。
    于是，一群人放弃，转而加入寻找幕后真凶大大军。
    而就在流言甚嚣尘上的时候，两道人影出现在飞石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