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整个轮渡，就是一个微缩社会，逃不了人情世故，也就有了寻欢作乐的地方。
    轮渡船楼的最下层，是一片巨大的空间，里面有插着酒旗招客的客馆，也有衣着暴露，当庭揽客的妙龄少女。
    群芳阁。
    是船楼中最大的娱乐之地，其内装饰华丽，用上好的红绸为地毯，雕龙画凤，更是有为数不少，姿色上乘的俏丽佳人，开门迎客。
    是轮渡中众多达官显贵，浪荡公子哥取乐的去处，也是众人借机洽谈机密要事的场所。
    而近来，少年丹宗林青成了这处烟柳之地的常客和“新贵”，他出身大宗，是前途无量的少年丹宗，又形貌英俊，出手阔绰，一掷千金。
    不少女子愿意与其春风一度，一些浪荡公子也愿意跟他交好，结个人情的同时，还能免费寻欢，何乐不为。
    加上，后来家中长辈得知后，没有像以往一样怪罪，更令林青受到追捧，成为一种显贵浪荡子里的“头头”。
    今日，群芳阁一如往昔，灯火通明，人群却比以往时候，更加喧嚣热闹，皆因阁里最近来了几位形貌上佳，仪态风流的“雏儿”。
    而今晚，她们将会在众人中共选一位入幕之宾，于闺房之内上演一场策马扬鞭，群芳争渡的好戏！这一消息一出，大胆的作风，顿时引得船楼中的浪荡子哗然一片，想象着众美争相被自己宠幸，一个个鲜桃被自己摘下的画面，群狼咆哮，再也坐不住，纷纷动身，前往群芳阁。
    是以，今晚群芳阁宾客云集，满得都快坐不下。
    临近阁中女子表演的舞台左侧，已经换了一幅形貌和装束的林青和金灿烂相对而坐，虽然不似之前的不堪入目，但也是相貌平平，大饼脸、塌鼻子、粗眉毛、厚嘴唇，属于丢在人群中，认不出来的那种。
    金灿烂跟屁股底下有钉子似的，动来动去，看向林青的眼神满是幽怨，盯着那不远处，那一群容貌昳丽的莺莺燕燕，更是一脸控诉。
    感觉十分别扭。
    他没日没夜，辛辛苦苦练了数天的茶，连他平时修炼都没这么上心过，以致于现在自己看不得茶，更听不得茶字，就是为了今天，希望能痛痛快快的玩一场。
    重新享受一下众星捧月，怀玉在怀的感觉。
    结果，现在在这里做冷板凳。
    不仅招待他们的女子，一个个都五官普通，连他家丫鬟颜值的平均水平都达不到，偶尔有个稍微看得过去的过来，也会被林青一言不发，死盯着不放的吓退。
    来一个走一个。
    以致于现在伺候他们的女人，都是楼里最丑的女人。
    郁闷地看了一眼林青，见他不为所动，金灿烂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见刚才自己盯着的群芳丛里，露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一身的锦绣长袍，满头的乌黑长发用玉冠高高束起，棱角分明的俊脸，此刻荡漾着层层挑手，伸手将一个长相妩媚的女人揽入怀中，剩下的一只手，颇为不老实的动着。
    “那是……”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金灿烂惊悚的目瞪口呆，身子一激灵，瞬间想到了身边人带他来这里的初衷。
    去他喵的寻欢作乐！去他喵的左拥右抱！眼前这位爷目标很明确——他是来……捉奸的！更为惊悚的是，他捉的还是自己的奸！金灿烂看看身边的林青，又转头看了看明显花丛老手模样的另一个林青，心中莫名觉得几分诡异，如果不是他不久前，亲眼见过林青化为旁边的粗脸汉子，还以为自己一直跟着一个假的林青。
    毕竟，跟眼前这位相比，对面那位才是大宗门弟子，少年丹宗的派头，意气风华，醉卧红颜柳，潇洒肆意，眉宇间自带几分不可一世的张扬。
    这才是一朝成名的少年，会有的正常反应。
    哪像自己身边这位，沉稳老道，不像个少年。
    “老大，他是……你孪生弟弟？”
    金灿烂不确定的问道。
    横了对方一眼，林青张口说道：“眼不好，治眼！”
    金灿烂：……“那他是……”金灿烂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想到了某种可能。
    “假的！”
    林青又横了对方一眼，“还不算太笨！”
    金灿烂脸上果然如此的表情，瞬间凝固。
    “那现在？”
    金灿烂问道。
    “等！”
    林青抿了一口杯里的酒水，眉头紧蹙，轻轻放下，不再触碰。
    金灿烂摇了摇头，搞不懂林青的想法，只等先暂时按捺，皇帝都不急，太监干着急也没用。
    呸！我才不是太监。
    想通了的金灿烂，学着林青的样子，佯装淡定地坐在位置上，两只眼球滴溜溜直转，一会儿随着袅袅婷婷的身影游走，一会儿又朝那个假林青看上几眼。
    眼里满是艳羡。
    “如果当初，自己跟的是那位，是不是现在也会这么风光？”
    金灿烂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只是，眼角余光瞥见旁边这位腹黑的真货后，刚才冒出的想法，瞬间跟脆弱的玻璃似的，摔得支离破碎。
    金灿烂身子忽然吓得一抖。
    如果真跟自己想的一样，恐怕自己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月上中天，群芳阁的气氛更加热闹喧腾。
    脂粉气混杂着酒气、男女的嬉笑声，交织一片。
    一个看起来大约四十来岁，肌肤白皙，半老徐娘的妇人，穿着一身朱红色的罗裳，扭着腰肢，轻摇面扇，迈着莲花小碎步，走上台前，尖细的嗓音，带着几分常年沉浸脂粉堆的媚气，在大厅响起。
    “各位！各位！”
    妇人轻笑出声，“想必，诸位这次来到群芳阁，就是为了我们这次隆重推出的七仙女，今天是他们正式接客的第一天，妈妈我呀，闲话不多说，省得讨人嫌，咱们还是老规矩，价高者得！”
    “下面，请咱们群芳阁的七仙女登场！”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平息凝神，望向中央的舞台。
    悦耳的琴音忽然响起，伴着绕梁的音调，七道身姿婀娜的人影鱼贯而出，她们分别穿着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衣裳罗裙，组成一道靓丽彩虹，成为整个大堂最惹人注目的存在。
    有的衣着大胆，露出白皙的大腿和肚脐；有的含蓄羞怯，将自己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我见犹怜的小脸。
    有的如出水的莲花，气质出尘；有的若绽放的玫瑰，颜色明丽。
    最令人震惊的是走在最后面的紫衣女子。
    她年龄看起来最小，一张涉世未深的脸上，充满青春的纯洁，偏偏身材发育良好，前凸后翘，白皙苗条的身子笼罩在紫色衣裙中，若隐若现。
    引人遐思。
    清纯跟妩媚两种气质，巧妙得融合在她身上，让其在众女当中鹤立鸡群。
    尤其是她举动之间，透着一股令人心醉的香气，一下子，就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刚才还一副悠闲模样的假林青，身子瞬间坐直，双眼微眯，看向台上的紫衣少女，朝着身旁斟酒的女人问道：“她是？”
    羡慕地朝台上看了一眼，斟酒女说道：“这是这次来的七个人当中，年龄最小的，只有十六岁，容貌绝佳，妈妈准备把她当阁里的花魁培养。”
    话到这里，斟酒女欲言又止，被假林青调笑一声，又赠了一瓶大元气丹的斟酒女，这才凑近假林青，半个身子都几乎靠在他身上，吐气如兰，凑到耳边，说道：“听说，那女孩身带异香，是绝色的尤物，只是奇怪的是，妈妈不许人讨论这个话题，像是另有打算！”
    假林青听得双眼一亮，若是平常，斟酒女的这般举动，早就被他搂在怀里，但现在他目不斜视地盯着台中的紫色少女，眼里满是贪婪和志在必得。
    对斟酒女的暗示，不解风情。
    “想必大家都已经清楚，今晚他们姐妹七个，将一同侍寝，一下子就摘了七朵金花，个个都是难得的尤物，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诸位，还等什么？”
    美妇扭着腰肢，诱惑道。
    此话一出，直接把人心头的火点燃，现场一下子火热起来。
    “我出一万元气丹！”
    “我出五万！”
    “我出十万！”
    “我出十五万！”
    “这等齐人之福，二十万怎么也不为过。”
    ……“老大，借我一些元气丹，我回头回了家，一定加倍还你！”
    眼见价格越来越高，金灿烂彻底坐不住了，他目光直直地盯着台中的紫衣少女，眸中满是狂热。
    “不借！”
    林青淡淡看了一旁，这个明显被身体的某个器官支配了脑子的家伙，毫不犹豫的拒绝。
    金灿烂的表情一滞，扭头，焦急地看着林青，“老大，这妮子是我的菜，说不定会是你未来的弟妹，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投入别的男人怀抱，看着我黯然神伤，为情所困，孤独终老？”
    “你忍心吗？”
    金灿烂目光死死地盯着林青，头一次在后面的目光下，不闪不避。
    林青看得出，眼前这个不知道哪家的二世祖，是真的动心了。
    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断了对方这个念头。
    “忍心！”
    林青面无表情，飞速答道。
    金灿烂的表情顿时龟裂，脸上第一次出现恼意，直接当堂瘫坐在地，众目睽睽之下，顾不得丢人，伸手搂紧林青的大腿，开始哀嚎。
    引得不少人侧目、嗤笑。
    尤其是见到金灿烂那副尊荣，更是嘴角抽搐，一些心直口快的世家子，直言金灿烂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痴心妄想！对金灿烂现在不要脸的举动，林青眉头微蹙，忍了又忍，嘴唇无声一动。
    接到传音的金灿烂抬头，将信将疑地看了林青一眼，试探性的问道：“真的？”
    见林青点头示意，他这才破涕为笑。
    又缩回原来的位置。
    继续投目望去，现在场中，价格已经炒到了三十五万，到了这里，除了几个争红眼的浪荡子，不少人都默默偃旗息鼓。
    价格到了这个阶段，已经触及到了上限，再争下去，就得不偿失。
    大堂中虽然不乏一怒为红颜豪掷千金的阔客，可千金跟现在的价格相比，完全是九牛一毛，为了一夜春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喝西北风。
    这种事情，没有傻子会干，除非钱真的多到当纸烧。
    台上，不同于其他六人风骚或大胆的举动，紫衣少女目光怯怯地环视四周，我见犹怜的小脸上，一双天真的眼神，像是受惊的小鹿，畏惧地盯着场中吆喝打趣的众人，身子在打量、贪婪的眼神中，瑟瑟发抖。
    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诱发场中不少狼友保护欲的同时，也激起了他们心中的暴虐，想要把少女的衣物撕碎，看着她吓得脸色煞白的样子，欣赏她在自己威严下，瑟瑟发抖的样子。
    这一波，又让几个本来打算放弃的世家子，再次咬牙加入争夺的队列。
    那双纯洁中带着几分晶莹的眼神，最后目光静静地定在假林青的身上，目光中有祈求，有畏惧，还有几分手足无措的茫然。
    看的假林青心中更加痒得厉害。
    终于不再压抑，他想要得到她！“四十万！”
    响亮的叫价，让喧闹的大堂都蓦然一静，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转头循声望去，见到那个被众美环绕的白衣人影。
    意外的同时，也有几分恍然，这位少年丹宗终于按捺不住，出手了！……群芳阁，二楼的一间厢房内。
    一个风姿绰约，着一身白色衣裙的少女，静静地看着，加入到争夺大军中的假林青，光洁的眉头忍不住一皱。
    “小姐，这个林青太不像话了，自从上了轮渡，就终日流连花丛，对老爷的伤势不闻不问，每次奴婢去询问，他不是说自己胸中有数，就是对奴婢轻浮无状，现在更想要……”旁边，侍立在少女身侧的俏丽丫头，盯着底下的假林青，一脸的郁郁不平，“小姐，世上的丹宗那么多，老爷的伤势，难道就非要这林青出手，才能药到病除，咱们也可以找其他丹宗试试。
    这个林青，虽然名头很响，但到底是花架子，还是有真本事，咱们都不得而知，老爷的伤势事关重大，要不，咱们再私下里聘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丹宗，若是这个林青，有真才实学还好，若是没有，至少也不会耽误了老爷的医治。”
    白衣少女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贴身丫鬟的话不是没有几分道理，事关他爹的伤势，确实要小心谨慎，做好做两手准备，以防有变。
    若是家里还跟以往时候一样，自然会稳妥处置。
    可眼下……她已经承担不起延请另一位丹宗的代价。
    只是寄希望于底下那人。
    无论他看起来多么荒唐，眼下，都已经成为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必须要紧紧抓住！不然，一旦爹爹重伤难复，留给她的就真的只有一条路了。
    “够了！”
    挥手打断丫鬟的喋喋不休，白衣少女的脸上多了几分冷然，疾言厉色道：“林青是冰月宗高徒，天下少有的少年丹宗，你以后对他尊重一些，至少在他将爹爹救治好之前，你要摆正位置，林丹宗是我为爹爹请来的贵客！”
    “小姐！”
    俏丽丫头震惊地凝视着眼前人，神情中满是不敢置信，她不敢相信，从来对自己和颜悦色的小姐，竟然为了一个好色成瘾的家伙，第一次呵斥自己。
    委屈、悲伤在心中交织成麻，嘴巴张了张，终究没等说出反驳的话，乖巧的立在一旁，默默无言。
    看着从小陪伴自己到大的丫头，那一张木然的表情，白衣少女心如刀绞，却不得不硬下心肠，“至少，在爹爹伤好之前，她不允许任何人对林青不敬！”
    “我会另外派人接触那个林青。”
    白衣少女无奈说道。
    俏丽丫头眼神动了动，抬头看了白衣少女那张憔悴的面色，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走到少女身后，伸出青葱手指，默默揉着少女的太阳穴。
    目视下移，盯着大堂中那个肆意张扬，为了台上几个妓子，跟人争得面红耳赤的身影，白衣少女藏在袖袍中的双手，紧攥成拳。
    “无论他多么荒唐，只要能救爹爹，一切都不重要！”
    少女目光变得坚定，“她相信，在丹道大会上扬名天下的少年丹宗，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大堂内，假林青的大手笔，虽然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加上他的身份和如日中天的气势，着实吓退了不少人，可依旧有人不畏惧他的声势。
    那是一位北斗门的精英弟子，跟天权子素有交情，想到丹道大会，本该扬名天下的好友，被眼前人盖过了风头。
    现在，又跳出来跟他争夺，是男人都忍不了。
    这次，不论是为兄弟，还是为女人，他都决定做一回“杠精”。
    “四十二万！”
    “四十三万！”
    “四十四万！”
    ……躲在一旁，静静看戏的林青，瞥了一眼突然跳出来，跟假林青杠到一起的青年，瞥见对方身上印有北斗七星的锦袍，眉头微皱。
    所以说，北斗门什么的，最讨厌了！跟当初那个鼻孔朝天，恨不得比天高三尺的天权子，一样的热心厌恶。
    不过，林青倒是没有出手阻止，有北斗门这个搅屎棍加入竞争，那个假林青对紫衣少女，一定会更加志在必得。
    这是男人的劣根性。
    总要有点外力的干扰，才更能激发男人对自己中意的女人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不出所料，竞争一路飙升。
    最终，让假林青以五十万元气丹的价格拿下。
    那北斗门弟子，在假林青挑衅的目光中，心中火气腾腾燃烧，大庭广众之下，又难以将林青如何，只能不甘地放弃，随手拉过身边一个模样还算顺眼的女子，愤然地走进最近的一个最近的房间。
    现在这种时候，不把心中的郁火发泄出来，他的念头不会通达。
    在一片恭贺声中，假林青走上台前，伸手把身子微微颤抖的紫衣少女，一把揽在怀里，低头嗅着怀中人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神情陶醉，直接一把抱起紫衣少女，在一帮浪客的起哄声中，身后跟着其他六女，朝着一处房间走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假林青选择的房间，正好在那位北斗门弟子的隔壁。
    “走吧！”
    见猎物到手，林青眼里飞速闪过一丝精芒，带着金灿烂，悄悄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