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似乎不是出路

    十二月七日，周一，不刮凛冽北风的日子已经很少了。
    村上悠赶到社长办公室，刚坐下来休息一会儿，西北就拿着一堆文件进来。
    “村上社长，这里是各个科室年会、晚会的资金申请。”
    “嗯。”
    “我把往年的资金预算，也列在一张单子上，社长您可以参考一下。”
    “谢谢。”村上悠点点头。
    两人正说着，有人敲了敲门，随着通透感十足的一声“打扰了”，早见纱织走进来。
    西北一看来的是位女声优，立马对村上悠微微鞠躬，退出办公室。
    “今天来事务所有事？”村上悠一边看文件，一边问她。
    声优这个职业，比起待在事务所的时间长短，更看重工作内容。
    除非有事，不需要来事务所。
    村上悠现在是社长，没有办法，必须在上午配音工作开始之前，把社长要做的事处理掉。
    早见纱织看了他手里的文件一眼，“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嗯？”
    见村上悠没有放下手里文件的打算，早见纱织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打算开唱片公司吗？”她问。
    “唱片公司？”
    “唱片公司。”早见纱织用肯定的语气重复一遍，“我最近自己写了几首歌，准备朝歌手这个方向发展试试。如果你开唱片公司的话，我就不用去找其他公司了，可以自由一些。”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开唱片公司？”
    村上悠停下翻资料的动作，仔细回忆自己做过的事，似乎没有这样的铺垫。
    早见纱织疑惑道：“你先是成为ym社长，然后又立马投资动画，不是准备好好建立事业吗？
    我想我告诉你我要想当歌手后，你或许会趁这个机会，开一家唱片公司，把事业往这方面拓展。没有的话就算了。”
    “等等。”村上悠想起肯定要赚钱的《摇曳旅行》，“唱片公司好像也不错，我打算独资成立一家。”
    “你现在还有多少资金？”早见纱织好奇地问了一句。
    村上悠刚想说推她一个人怎么也够了，但仔细想想，自己身上已有的钱算是“隐形财产”，《摇曳旅行》赚的钱才是公开透明的部分。
    “早见桑，你身上有多少钱？可以先借给我？”
    “......啊？”
    “为了成为ym的社长，还有投资动画，我已经没钱了。不过你放心，《摇曳旅行》赚的钱，肯定够还你的钱。”
    “......”
    拿一部刚成立制作委员会，pv都没出的动画，找别人借钱？
    早见纱织想着，自己和村上悠都是二十岁出头的人，怎么脸皮差异这么大呢？
    这就是自己是声优，而他成为社长的原因？才怪！
    没等她开口，不要脸的ym社长又说：
    “你借我的这笔钱，我会全部用在唱片公司上。而且保证在还钱之前，不签第二歌手，所有资金用来推你。”
    “......”真像那些骗资金，然后卷款逃走的企业家。
    “以后你发展顺利，想去其他唱片公司，华纳的也好，索尼的也行，不需要任何违约金。发展不好，也不用担心损失一分钱。
    你完全可以把我当跳板，而且我的资源也不弱。
    《摇曳旅行》主题曲或者片尾曲，可以让你唱；快500万粉的推特号，可以帮你宣传专辑；保证给你举办live，另外唱片分成上也可以给你业界最高的分成。”
    村上悠说的这些，其实也就是早见纱织放着找她的华纳不签，来试探一下的原因。
    但这些话，换成对方来说，太可疑了，让她犹豫。
    而且，找歌手借钱成立唱片公司......
    另外，虽然不在乎自己身上这点钱，但真的能保证《摇曳旅行》赚钱吗？现在就敢保证这么多？
    “考虑的怎么样？”村上悠问。
    良久，早见纱织用她通透的嗓音，发出无奈的叹息，算是同意了。
    找到花钱的地方，村上悠心情不错，开起玩笑：“现在又不是《春物》片场，为什么发出雪之下的叹气声？”
    早见纱织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因为你和比企谷君很像。”
    “受女孩子欢迎吗？其实也没有。”
    “不，在性格很烂这点上，你们很像。”
    “嗯？”村上悠一愣。
    “把你银行卡密码告诉我吧。”早见纱织叹气道。
    村上悠把811那张银行卡的卡号告诉她。
    “我给你转2亿，你必须保证把所有资源都用在我一个人身上，没问题吧？”
    “当然。”
    不知为什么，村上悠感觉自己开口借钱之后，早见纱织和他说话间，多了雪之下雪乃一样的大小姐口吻。
    这是瞧不起他了？只是借钱而已啊。
    {全当2亿让自己圆歌手梦想，给村上悠增长社会阅历}、{在亏完之后，好好说教对方一顿就当还钱了}、{完全没指望对方能赚钱}的早见沙织，轻飘飘地留下一句“钱待会儿转给你，我先去片场了。”，转身出了社长办公室。
    村上悠摸不着头脑，只能把这归于{这就是女人吧}，继续处理社长事务。
    看完之后，他拿着资料，还有今天要用的台本，去了西北的办公室。
    西北看到他，连忙站起来：“社长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我正准备去呢。”
    “资料看完了，没什么问题，字也签好了。”
    “村上社长刚上任，处理事务的效率，比藤田桑效率还要高呢！”西北说着不知真假的奉承话。
    “我下午2点还会来社里，到时候有什么事，还是来办公室找我。”村上悠留下这句话，就准备离开。
    “社长，”西北叫住他，“是否要给您招一个秘书？至少以后送资料这种活，可以让她们来做。”
    “不用。”
    “好的。另外，各个科室的年会，社长您是否想要出席？如果不想，我可以替您隐晦向员工转达？”
    这的确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各科室的就算了，事务所的大年会出席一次就可以。”
    “是。到时候我会通知所有人，必须参加今年的大年会。”
    村上悠摆摆手：“自愿就好。”
    要不是他现在是社长，主持大年会算是他工作之一，他也不会参加。
    2014年的年会他一个没去，自然也不能因为他是社长了，就要求别人参加。
    “是。”虽然这样应下了，但西北还是打定主意，必须要求所有科长，督促每名员工到场。
    至于声优这一块，他已经管不着了，由新晋的专务董事石田彰负责。
    完成一天的工作，村上悠回到樱花庄，东山柰柰和佐仓铃音今晚有广播还没回来。
    漫画助手种田梨纱，正勤勤恳恳地勾着线。
    “村上君，”她说，“勾好线的都已经发给你了，还有你让我尝试画的背景图，也一起给你了。”
    “待会看。”
    村上悠先去厨房做饭。
    中野爱衣帮他洗菜、递盘子，而悠沐碧自然是负责尝菜，还有把菜端到客厅。
    第一个菜烧到一半，种田梨纱说着“什么东西这么香啊”走进厨房。
    对她悠沐碧客气很多，主动给了种田梨纱一双筷子。
    “梨纱姐，因为悠哥哥做饭从来不尝菜，为了防止太咸或者没味道，樱花庄一直有尝菜的人。你愿意和我一起负担这项最重要的工作吗？”
    “当然！”
    两人像极了给皇帝试毒的太监。
    “第一道菜快好啦。”中野爱衣招呼一声，两人便像听到食物与饭盆撞击声的猫儿，围在锅边。
    吃完晚饭后，悠沐碧和中野爱衣去洗碗、
    村上悠打开自己的电脑和数位板，用dropbox查看共享的草稿，检查种田梨纱一天的成果。
    “这里，课桌腿怎么只有一只？还有这一页角落的饮料，上页还有，下一页怎么就没了？你是甲状腺癌，不是脑肿瘤吧？”
    看村上悠若无其事的样子，种田梨纱没好气地说：“不用你提醒。”
    村上悠指着旁边的座位：“坐下吧，看我怎么画。”
    种田梨纱顺从地把椅子拉过来，靠近村上悠，然后弯腰坐下。
    “这里，线条要再细致一点，圆滑一点，整体看起来就更简洁、精致。”
    “哦——”种田梨纱点点头。
    “还有这里的透视，两个物品成一条直线了都没发现？”
    “......”
    村上悠一边教，一边改，很快就把种田梨纱辛辛苦苦画了一天的草稿全改完。
    “有助手是快了很多。”他感叹，“如果助手再厉害一些就更好了。”
    “助手还在你旁边呢！”种田梨纱不满，“而且助手厉害的话，就不是助手了！”
    “有道理。”村上悠用不想争辩的语气，说出认输的话。
    种田梨纱赖得理他，自顾自地继续勾线、加网点，而村上悠也开始画关键页数的背景。
    中野爱衣和悠沐碧洗完碗，拿着冲泡咖啡的工具回到客厅。
    “种酱，你要喝吗？”
    “啊，不用，谢谢。医生让我尽量不要喝咖啡。”
    “这样啊。”中野爱衣点点头，“可惜了呢，村上君说我冲泡的咖啡很好喝呢。”
    “是嘛？太遗憾了！”
    “你没什么福气啊。”画着皇居的村上悠，颇为遗憾地说了这么一句。
    因为村上悠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深入人心，现在这样的语气，让种田梨纱好奇起来。
    “要么，我尝一点点？”
    “不行！”中野爱衣说，“《摇曳旅行》已经决定动画化了，种酱你要全力保护嗓子才行！”
    “唉，好吧。”
    中野爱衣转头对村上悠说：“村上君，你还是要一杯吧？”
    村上悠叹了口气，点点头。
    “怎么了，为什么叹气啊？”中野爱衣好奇地问。
    村上悠把背景放大，细致地画一砖一瓦：“今天早见桑找我说起唱片公司，我感觉还行，就问她借钱准备创建一家。”
    “嗯？”
    “啊？”
    “哈？”
    “有什么好惊讶的吗？”村上悠把图缩小，看了下整体效果，感觉满意，又重新放大，继续画。
    他一边画，一边继续说：“这个月过去，就是2016年，我也25岁。是时候离开舒适圈，大展拳脚，建立一番不算了不起，但后半生也完全不用为钱担忧的事业了。”
    “等等，”种田梨纱问，“为什么问早见桑借钱啊？”
    村上悠把早上的事，全部说了一遍，最后总结：“因为这件事，好像被她误会成见钱眼开的家伙了。”
    三人都说不出话来——让人惊讶的地方太多了。
    “嗯......”回过神的中野爱衣点点头，鼓励地笑着说：“很好啊！趁着年轻，就要努力努力，再努力！不要怕失败！”
    “你确定《摇曳旅行》能赚钱吗？”种田梨纱比较关心债务问题。
    “差不多吧。”村上悠把漫画原稿翻到下一页，“我是原作者，出资也不少，应该能分到不少钱。”
    “唉。”种田梨纱和村上悠担心的不是一回事。
    “唱片公司！？悠哥哥，我要加入！对了，唯酱她们也可以！我们轻音部的目标可是武道馆！”
    “好好读书。”村上悠毫不犹豫地否决。
    “悠哥哥！！！”
    中野爱衣拉住要扑过去的悠沐碧，安慰道：“等凹酱你的学妹们，都毕业了再说怎么样？耽误学业不好啊。到时候村上君一定让你们加入的！”
    “嗯......也对！唯酱她们的目标也是早稻田呢！”悠沐碧放弃了，“不过等她们毕业，一定要让我们加入哦！我会把这件事提前告诉她们的！”
    村上悠没说话，悠沐碧又要扑过去。
    “村上君？！”中野爱衣嗔怪地叫他一声。
    “你们没认真听吗？”村上悠无奈，“只有把2亿日元全还清后，我才能签约其他歌手。”
    结果，悠沐碧竖起小拳头：“这点小事没问题的！悠哥哥的话，一定可以的！”
    “......”村上悠。
    “那可是2亿哦，凹酱。很多声优努力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钱。”种田梨纱提醒。
    “没问题的！悠哥哥的话，一定可以！”悠沐碧坚定的眼神不变。
    种田梨纱叹道：“希望最后不要像我一样，欠一大堆债。”
    “梨纱姐你欠了钱吗？”悠沐碧惊讶地问。
    “是啊，我妈。”
    “这个......”悠沐碧摸摸自己小小的后脑勺，“不还，也可以吧？”
    “不行！凹酱你要记住，人要靠自己！特别是女孩子！炫耀父母有钱的人，都是自己没出息的！自己有出息的，最讨厌别人说他父母有钱！”
    佐仓铃音和东山柰柰回来后，听到这个消息也很惊讶。
    佐仓小姐拍拍他的肩：“求我的话，2亿暂时借给你也不是不可以，还有......”
    她话还没说完，悠沐碧打算她：“铃音姐，人要靠自己！不能拿父母的钱！”
    “嗯？”佐仓小姐一愣，“可是，我父母就我一个女儿，他们的钱，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呀。而且2亿，我自己身上就有。我从小从没主动问父母要过钱。”
    悠沐碧看向种田梨纱，希望得到进一步的人生指导。
    上面有一个哥哥继承家产的种田梨纱，语重心长：“凹酱，也许这就是人生吧。”
    “啊咧？”
    “哈哈哈~”所有人笑起来。
    笑完，东山柰柰不经意地说：“村上君，为什么早见桑会放心把钱借给你呢？《摇曳旅行》不一定赚钱吧？”
    “有钱人就是这样吧，佐仓不也一样吗？天天要借我钱。”
    “诶~~是这样吗？”东山柰柰看向佐仓铃音，“铃音，你会把钱随便借给别人吗？”
    村上悠在事态不可收拾之前，开口：
    “首先，这钱说好全部花在她一个人身上；其次，《摇曳旅行》不能赚钱，我还有ym的股份，或许这才是早见桑不怕我还不起的原因。”
    “这样啊。”东山柰柰了然地点点头。
    村上悠端起明明加了砂糖和牛奶，却依然很苦的黑咖啡，喝了一口。
    九点，送种田梨纱去附近的月台回来，他听到佐仓小姐在向东山柰柰打听《春物》第二季的事。
    自己因为借钱都被早见纱织厌恶了，却还要遭受监视。
    他把冷掉的黑咖啡全部喝完，突然想起一件事：种田梨纱移籍的事，到现在还没和本人商量。
    他拿起手机，给现在应该在电车上的绝世美女发消息。
    村上悠：要不要考虑移籍？
    种田梨纱：入籍？真是讨厌啊，哪有在line上跟人求婚的！
    种田梨纱：不过算了，你把婚姻届放在桌上，明天我会填好送去区役所的
    村上悠：移籍
    村上悠：小泽事务所应该不会再给你太多资源，移籍来ym事务所
    种田梨纱：原来是移籍啊，画了一天漫画，头晕眼花的
    村上悠：你回去好好休息，顺便考虑一下这件事
    种田梨纱：我累了，不想动脑袋了，你帮我考虑吧
    村上悠：那就移籍吧
    种田梨纱：强势的男人我也很喜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