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一九零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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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msp;emsp;永寿阁仿慈恩宫而建,规制亦是相仿。
    emsp;emsp;杜长史李二郎陈简姚绪一起向蓝太后见礼,四人能入蓝太后穆宣帝这对母子的法眼,出身才学都是过关的,皆帝都一等一贵胄子弟。李二郎的兄长定的就是凤阳长公主的嫡长女,唐墨的长姐,唐柔然。
    emsp;emsp;如今蓝太后就是要看看四位未婚少年的相貌人品,这样一瞧,蓝太后就笑了,视线望向李二郎姚绪二人,“二郎、五郎哀家是认得的,哪个是杜卿?哪个是陈举人?”
    emsp;emsp;驸马人选还没定,杜尚书就担心他弟被嘉祥公主相中,可知杜长史相貌何其出众。难得他年纪最长,那股子青春飞扬气不散。不客气的说,四人之中,杜长史相貌最佳。杜长史躬身一礼,“臣杜锋见过太后娘娘,愿娘娘福寿安康。”
    emsp;emsp;陈简也向蓝太后见过礼。
    emsp;emsp;蓝太后颌首,“都是好孩子。不用多礼,坐吧。皇帝爱考校人,这都晌午了,都过来,一起吃顿饭。”
    emsp;emsp;皇家赐膳,除非是极亲近之人,不然皆是一人一案一膳。蓝太后居中而坐,穆宣帝陆皇后在右侧席而居,慧妃之案在皇后略下首的位置。凤阳长公主带着唐墨在太后左侧席,两位公主居长公主下首,太子太子妃与穆安之李玉华相对而坐,接下来便是四人的位置。
    emsp;emsp;因殿中有女眷,四人都视线下垂,谨守本分。
    emsp;emsp;宫人迤逦而入,捧上各式烹制好的佳肴。
    emsp;emsp;穆宣帝温声道,“你们都不是外人,不必如此拘谨。”
    emsp;emsp;陆皇后笑,“在陛下面前用膳,也不怪这些孩子拘谨。舞乐司排练了几出舞蹈不错,不妨传上来一同欣赏。”
    emsp;emsp;“也好。”
    emsp;emsp;陆皇后对着内侍颌首示意,不一时,便有舞乐进上。音乐悦耳,舞姿优美,李玉华最喜舞乐,还悄悄在穆安之耳际赞了几句。
    emsp;emsp;穆安之不着痕迹的瞥杜长史一眼,见杜长史也在欣赏舞乐,便知他实是对驸马一位无意。如今殿上既有蓝太后,又有陆皇后、慧妃,后头两位皆是公主之母。此时愉情于歌舞,往小里说性子不甚稳重,往大里说便有好色之嫌。
    emsp;emsp;怕也只有杜长史这素来不大在意名声的人,才能大大方方的欣赏这一场歌舞了。
    emsp;emsp;陈简依旧是冷若冰霜的模样,李二郎姚绪也规规矩矩的用着面前饭菜,他们皆出身贵胄之家,虽则在御前略有拘谨,倒不至于吃不下饭去。
    emsp;emsp;一舞之后,穆宣帝问他四人,“歌舞如何?”
    emsp;emsp;杜长史官职最高,只得先答,“回陛下,舞乐司特意排练的歌舞,自然是极好的。”
    emsp;emsp;“朕看也不错,杜卿颇是忘情。”
    emsp;emsp;杜长史为人潇洒,并不惧怕,他眼角眉梢带了些笑,“臣平时也爱歌舞,第一次见到宫中舞乐,难免忘情,请陛下莫笑臣没见识。”
    emsp;emsp;穆宣帝倒喜欢这样旷达性情,一笑道,“你与你兄长的性子倒是颇为不同。”
    emsp;emsp;“不瞒陛下,说南辕北辙不为过。”
    emsp;emsp;穆宣帝,“你看起来颇以为荣啊?”
    emsp;emsp;“臣哪儿敢,臣是苦中作乐。”
    emsp;emsp;穆宣帝心说,怪道听说过杜尚书把其弟赶出尚书府的事,就这种碎嘴弟弟,杜尚书那一板一眼的性子,真不知怎么惯出来的。性情虽娇惯,却也才气满腹,对庶弟都如此用心教导,可见杜尚书人品。
    emsp;emsp;相较之下,十七岁的李二郎倒更显温文稳重,李二郎道,“臣看舞曲揉杂了些北疆风情,挺特别的。”
    emsp;emsp;姚绪也说,“也有一二乐声似北疆乐器。”
    emsp;emsp;陈简生性不喜言笑,恭敬中亦带了几分冷意,“学生不大懂舞乐,觉着还好。”
    emsp;emsp;唐墨眉开眼笑,说,“大舅,他们还有没有新排的舞乐,真的挺好看。”他也是属于好舞乐那类,唐墨平时在衙门就跟杜长史关系不赖。不过,唐墨喜舞乐与杜长史喜舞乐落在穆宣帝眼里完全是两种评价,穆宣帝一笑,“知道你喜欢。”令再上一舞。
    emsp;emsp;舞乐再起。
    emsp;emsp;蓝太后陆皇后慧妃心中各有计较,嘉悦嘉祥两位公主也自有思量。
    emsp;emsp;待得下午比试武道,穆宣帝也并没令他们纸上谈兵,宣来林程、江珣二人,穆宣帝期许的望着四人,“朕听闻你们都是文武双修,你们四人,杜卿李卿均在朝当差,陈简姚绪你们以后也必要在朕身边为臣的。此次比试,以和为贵,却也不许各人留手。”
    emsp;emsp;这次武比,实在大出穆宣帝意料之外。
    emsp;emsp;穆宣帝看四人文章皆十分出众,担心江珣一人应付不来,方一道宣来林程。
    emsp;emsp;姚绪道,“我们四人,怕是小臣武功最为微末,陛下,不如让臣先比,也能让江将军节省些气力。”
    emsp;emsp;姚绪上午便说自己武功平平,穆宣帝还以为他是自谦,不想的确是平平。姚绪只学过一套家传拳法,骑射也通,但只比寻常人略强些罢了,江珣手中,姚绪过不了十招。这还是江珣手下留情了。
    emsp;emsp;有姚绪垫底,李二郎虽略强些,却也不多。
    emsp;emsp;剩下杜长史陈简二人,杜长史道,“臣武功与江将军不分伯仲,久闻林将军是禁军第一高手,臣想请林将军指教。”
    emsp;emsp;杜长史眼眸中尽是跃跃欲试的光芒,穆宣帝视线转向陈简,陈简对江珣一拱手,“刚刚江将军连战两场,请江将军暂且休息,我与人比试,向不占人便宜。”
    emsp;emsp;江珣说,“刚刚并不累。”
    emsp;emsp;姚绪李二郎都是一幅哭笑不得的模样,太子温声道,“江将军,陈举人应是想先看林将军与杜大人比试。”
    emsp;emsp;江珣见穆宣帝默许,一颌首,回身侍立君畔。
    emsp;emsp;杜长史与林程比试在先。
    emsp;emsp;内侍上前询问杜长史林将军用什么兵器,杜长史寻常都是佩剑而行,佩剑更显潇洒飘逸,这一次却是同内侍道,“我用刀。”
    emsp;emsp;林将军也选了刀。
    emsp;emsp;杜长史平时多以文官装束示人,此时一身银色窄袖武服,平添几分凛冽之意。林程平平静静的站在演武场,手拄长刀,那种渊停岳峙的气势,即便不懂武功如蓝太后等女眷都生出不容小觑之感。
    emsp;emsp;东穆民风开放,如这样女眷一道观看比试之事并不罕见。
    emsp;emsp;就演武场上,一道残影掠过,杜长史身如闪电,一刀劈开虚空,雷霆般落在林程头领。林程的身影更快,两刀相撞,刀气迸裂,校场畔一棵合抱粗的柳树受此刀气,腕粗的一根旁枝啪的斩落,无数柳叶飘摇四散。
    emsp;emsp;两人展眼间斗成一团,杜长史文举晋身,却不想有这样一身杀意纵横的好刀法。
    emsp;emsp;唐墨都说,“只听闻杜大人会武功,不想武功这样出众。”
    emsp;emsp;唐墨是蓝太后的宝贝外孙,蓝太后一向认为这个外孙柔弱,诸如比武之事,不准他近前,只让他跟女眷坐在一处。
    emsp;emsp;蓝太后道,“他一个文官能有这样的功夫,的确不易。”
    emsp;emsp;凤阳长公主完全不懂武功,只觉场上眼花缭乱,也道,“杜大人一介文官,竟能下林将军所战不分高下,小宝,杜大人练的是什么功夫,这样厉害。”
    emsp;emsp;“杜大人所练修罗刀,是少林一等一的外家功夫。”唐墨道,“修罗刀传闻是鬼神阿修罗流传至人间的一套刀法,以修罗道证菩提心。不过,娘你说杜大人与林将军不分高下这就错了。修罗刀以杀意入道,武功本就是争胜之道,故而初习修罗刀无不是进境极快,但这门武功想练至圆满实是难上加难。杜大人若将修罗刀练至大圆满境,倒有可能与林将军一争胜负。”
    emsp;emsp;陆皇后道,“林将军练的什么武功,这样厉害。”
    emsp;emsp;唐墨极目远眺,极是赞叹道,“以前听师傅说,林将军最初习的只是少林单刀,这是少林外门武功中最寻常的一种,便是街上卖大力丸的都会耍上几式。林将军硬是以绝顶天姿将这套简单的刀法练至大成,以少林单刀为基础创出三十六式刀诀,林将军一直没为这套刀诀想好名字,人们便称无名刀。当世武功高手,林将军可排前三。他现在正当盛年,他日再有进境,必为一代宗师。”
    emsp;emsp;就见杜长史整个人如苍鹰腾空而起,这奋力一搏中有他二十年辛苦修练,更有他这二十年对武道的所有见地!
    emsp;emsp;这一搏,震动天地!
    emsp;emsp;虚空一声刀意爆破的震响,林将军身后大地一道深达半尺的裂痕,似被无形刀锋劈落。林程手中长刀甚至不禁杜长史这正面一刀,啪的一声碎成两断!
    emsp;emsp;即便如江珣也情不自禁的扣住刀柄,就要出手分开二人。
    emsp;emsp;却是听姚绪轻轻一句,“不急。”
    emsp;emsp;就见杜长史的刀锋停在林程面前,逼停杜长史这纵横一刀的不是旁的,只是林程将军的两根手指。
    emsp;emsp;断刀已然落地,林程将军的两根手指轻轻松松的夹住杜长史刀锋。杜长史咬紧牙关,却是不能再进分毫。
    emsp;emsp;林程手指微微用力,只闻啪的一声脆响,杜长史手中长刀亦断为两截。杜长史一怔,就要认输,就见林程轻轻一步踏上前,右手一掌掴在杜长史脸颊。
    emsp;emsp;杜长史平生也只被一人打过脸,当下不禁大怒,正要开口怒骂,不想头刚抬起,又着了一巴掌。
    emsp;emsp;林程习武之人,纵是未用内力,杜长史也被抽的偏过头去。杜长史绝非输不起之人,却不想被人如此羞辱,登时大怒,阖身飞扑而上,赤手空拳与林程打了起来。
    emsp;emsp;杜长史是穆安之爱将,平时主臣二人相得,见杜长史受辱,穆安之的脸色啪嗒便沉了下去。他并没有立刻发作,只是沉着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演武场。
    emsp;emsp;若林程敢暗伤杜长史,他定不答应!
    emsp;emsp;杜长史如同被激怒的豹子,只想撕碎眼前这个平白无故羞辱他的王八蛋!杜长史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他平生所学颇是芜杂,此刻一股恼悉数往林程身上使去。
    emsp;emsp;八卦掌、如意拳、鸳鸯腿、锁喉手……
    emsp;emsp;这些武功,但凡精通一两样,在世间安身立命已非难事。杜长史身如穿花,双手或掌或拳,令旁边者无为眼花缭乱,大为赞叹。
    emsp;emsp;但这些招式身法无一不被林程一一化解,甚至林程如猫戏鼠般又给了杜长史一巴掌。
    emsp;emsp;太子都低声问穆安之,“杜长史什么时候得罪过林将军么?”
    emsp;emsp;穆安之紧紧盯着演武场,脸黑的有如臭鸡蛋,努力压抑着火气与穆宣帝道,“陛下,比武是比武,不带这么羞辱人的吧!”
    emsp;emsp;穆宣帝淡淡,“慢慢看。”
    emsp;emsp;杜长史右拳击在林程掌心,林程合掌一握,杜长史不退反进,阖身上前,左手化掌在林程颈间横砍去,正是修罗刀的招式!
    emsp;emsp;林程整个身子蓦然后折,反身轻盈如一道无声无息的轻风旋至杜长史身后,一掌击出,穆安之猛然自椅中站起大喝,“住手!”
    emsp;emsp;林程一掌落在杜长史后背,杜长史只觉如山岳压下,他登时便知已是有死无生。想他大好年华,世间繁景未见,平生志向未伸,便要在此送了性命,他本极好胜之人,此际只觉满腹不甘。林程这一掌却是避无可避,印在杜长史后心,杜长史只觉五脏俱碎,一口血箭喷出,整个人如飘叶般飞出,重重跌落在地。
    emsp;emsp;穆安之箭步奔向演武场,穆宣帝看江珣一眼,江珣身法更快,扑过去看杜长史的情况。就见杜长史伏在地上,轻轻嗽了两声,扶着江珣的手站了起来。
    emsp;emsp;他此时只觉五脏轻松,去岁伤到的筋脉竟隐隐有痊愈的迹象,杜长史疑惑的看林程一眼。林程指指自己颈间,一道淡淡红线缓缓浮现,显然是被杜长史刚刚一掌所伤。
    emsp;emsp;杜长史顾不得唇角流下的鲜血,“我记得并未伤到你。”
    emsp;emsp;林程不以为然,“武功至境,飞叶拈花皆可伤人,何在乎是掌是刀?莫非修罗刀只能有刀方可伤人?”
    emsp;emsp;杜长史道,“我并未到这等境界。”
    emsp;emsp;林程道,“你选我为对手,无非是修罗刀困于第八层不能进境,想以我磨你的刀罢了。你既有此心,便当全心用于刀意上。修罗刀以杀意入境,你只有争胜之心,而少杀伐之意,故难有进境。”
    emsp;emsp;穆安之此时也到了近前,正听到林程这话,便知林程三记掌掴皆是为了激出他的杀意而有意有之了。不过,看到杜长史肿胀的脸颊,穆安之仍忍不住暗暗想,小杜素来爱个臭美,你把他揍成这般猪头脸模样,以后他一见你就得浑身上下都是杀伐之意。
    emsp;emsp;杜长史本就聪明绝顶,听林程一席话,顿有所悟。他思量片刻,竖起右掌朝地面轻轻一掠,就见地表浮土如被刀锋划过,留下一道浅淡长痕。
    emsp;emsp;穆安之江珣心下皆为杜长史欢喜,更是对林程武功之高见识之深大为叹服。
    emsp;emsp;杜长史郑重抱拳对林程深施一礼,“谢将军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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