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一章 长安乱（七）

    “现在长安有变，我需要见他，能否找到他？”赵火问道。
    “这段煨生性多疑，行踪常人难以知晓，不过可以传流言说城中将有变，他必回华阴镇守城池。”
    “那就如此办吧！”
    一日后，华阴城上上下下都在说城中有人勾结张杨，马上就要变天了。
    果然，段煨当日下午城门快关的时候带着兵马狂奔而回，正准备派兵马去河南探查军情，却得知门外有人自称故人来访。
    “故人？什么故人？”
    “卑职也不知道，只是那人说将军看了这张纸，必然会见他。”
    段煨上前一看，是一张纸，纸上只有三个字——段丁波。
    段丁波？
    这是谁？
    等等！丁波！！
    段煨一手把纸捏成团，喝道“快让那人进来！”
    没一会儿，赵火走了进来，段煨看着他问道“你是何人，为何知道丁波？”
    赵火拱手笑道“在下大将军府麾下锦衣卫千户，曾有缘见过段使君，知其故事。”
    原来这丁波二字是段英当年的字，但当时段英年幼，又没什么名气，知道的人并不多。
    但段煨做为段英的叔父，怎会不知呢。
    “大将军府？”段煨的脸顿时有些阴晴不定。
    从势力上说，他所属的董军和马强的大将军府现在虽说不上是死敌，但也绝非朋友，他敢保证，只要朝廷一离开董军的掌控，河北的兵马顷刻间就要南下。
    但从私下论，他是段英、段羽的叔父，段英是马强第一个谋臣，段羽更是成为了大将军府下最强势力红星营五老之一杨万里的儿媳，他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
    而且自从马强攻灭袁绍，一统河北后，又接连击败乌桓、匈奴、鲜卑，已有气吞山河之势，说不准哪日就杀到长安来了。
    因此段煨虽没有现在就投靠马强的心思，但也没准备和马强交恶。
    “大将军府的人，找我何事？”
    “请段将军给个方便。”
    “什么方便？”
    “近日长安城中有些变故，段将军可知？”
    段煨露出了诧异的神情，可见是还没得到消息。
    赵火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说道“长安兵灾连连，百姓难以生息，东归故都是迟早的事，希望到那个时候，段将军给予个方便。”
    东归洛阳？
    段煨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赵火说道“董、牛诸位将军岂能答应？”
    赵火哈哈笑道“段将军，他们不答应的本钱无外乎手里的那些兵马，但要论兵马之多，河北为冠，焉有他们不答应的机会？”
    兵马？
    段煨的眼中光芒有些黯淡。
    也不知道这个马子玉到底会是董卓，还是周公呢。
    哎，汉室江山啊....
    “我段煨乃大汉臣子，只要天子有令，我自当遵之！”
    要我开潼关可以，先拿到天子诏书再说。
    这对于已经安插小孟到刘协身边的赵火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他点了点头，应了下来，便起身离去。
    段煨一直等到赵火彻底离府，这才召唤麾下众将，让他们召集兵马，积蓄钱粮军械，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巨变。
    ——长安
    此时距离樊稠之死已经过去了十日。
    距离董旻、李傕等人全面开战也已经过去了七日。
    几方都有一些精疲力尽，当然，最精疲力尽的还是长安的百姓。
    这尼玛到处都是乱兵，这些乱兵本就是被欠了几个月粮饷的，又打仗杀红了眼，边上就是民宅，这不是把扒光了的少女丢到憋了三年的汉子边上么，你这是在玩火啊！
    因此，这七日，也是长安百姓受苦受难的七日，一开始还是拿出点钱粮就能把闯进来的军士送走，等到最后，就算是富人也被榨的只剩下贴身衣服还没被抢走了。
    而等到羌人一到，啥贴身没洗的衣物，咱们不嫌弃这个，咱们出门到现在几个月了就没洗过！
    一群军士聚到一个大宅子外，哐哐哐的敲门大喊道“快开门！兵爷累了，要点吃的！”
    哗啦啦！
    一群弓箭手从院墙上冒了出来，吓了这群军士一跳。
    “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太尉府，就是几位大将军也不敢到这里放肆，滚！”
    这群军士借着火光一看，果然大宅子上有三个字，可惜——他们不认识这是啥字。
    但对方有这么多弓箭手，还是走吧，反正抢谁不是抢啊。
    看着军士离去，为首的家将松了口气，对边上一人说道“去报告太尉，不知道哪里来的贼军摸过来了，被我们吓走了。”
    那家兵点头离去，来到一个点了烛火的屋外，低声汇报了一遍。
    “好，让孩子们轮值守卫，务必小心。”
    杨彪说完，看向屋内的荀攸说道“公达，已经第七日了，我们何时动身？”
    荀攸笑道“不急，不急，现在才哪到哪啊，我们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去皇宫护驾。”
    “护驾？”
    “连太尉府都有贼军骚扰，何况其他公卿了，为了朝廷安危，也为了天子安危，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皇宫和天子待在一起？”
    杨彪立刻拍了一下大腿，喊道“妙计！”
    此时的朝廷众多大臣还住在自己家里，这要是逃出长安，必然会有很多人因为通知不及时走不了，或者一时无法收拾细软而不愿意走的。
    而如果现在让所有的大臣都去皇宫住，皇宫外又是乱军横行，那么众大臣必然是拖家带口，并且把能带上的细软都带上。
    毕竟不带上就等于送人了！
    想通了这一点后，杨彪一等天明就入宫向在宫中坐镇的田景详说此事。
    田景一听，觉得有理，便答应了下来，并且让没事干的伏完负责护卫，毕竟他这个执金吾手里还是有一支名义上保卫长安安全的兵马。
    就这样，长安的朝廷大臣开始聚集于皇宫中，倒是让无数人一夜之间完成夜宿皇宫这个成就。
    而知晓城中已经没有什么大官的几方军士，劫掠的是更加肆无忌惮了，以长安为核心的百余里地段，都成了人间地狱。
    要说具体如何，那真的是骷髅若岭，骸骨如林。人头发翙成毡片，人皮肉烂作泥尘。人筋缠在树上，干焦晃亮如银。真个是尸山血海，果然腥臭难闻，说是长安谁敢信，倒像是西游狮驼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