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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变与不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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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你在北京还有事吗?”
    我本来想去找一下军队那个宋部长的,但一想今年订单已经给我们了,年礼也送过了,没必要这早。关键是,妍子在北京感觉到不舒服了。
    “没啥事了,我们忙回温州吧。”
    回家后,与岳父母说,温州那边有点事,想早点回去。他们同意了:“你们过好你们的日子,我们现在退休了,本来有个养老院,但陈经理能干,我们也放心,和你金姨还有几个老朋友,整天玩,充实得很。要想你们了,我们自己到温州。”
    从北京到温州,飞机刚落地,妍子就兴奋起来:“哥,登机关,我跟宋姐打了电话了,让她准备了烫火锅的东西,晚上,我们吃火锅。”
    亏她想得那么早,估计也是李茅那婚礼闹的,妍子一心想赶快逃离。
    吃火锅,是妍子安慰我的工具,我得表示出欢喜:“好,我们自己动手,有几天没吃辣的,不怪想。”
    “要不,我把妈也接过来吧?”
    “算了,过两天吧,她一堆四川人,你还怕她吃不了火锅?”
    “跟她在一起,我舒服,我就要接,怎么,我说了不算?”妍子故意问到。
    “你说了算,接就接,怕你不成?”
    让廖师傅车子直接改道,我电话联系我妈,车子直接弄到她楼下,她已经下来了,还带了一个大包袱。
    回到家,在我和妍子的注视下,她打开了她的大包袱,全是吃的,品种巨多。
    “你舅舅不是接到你们寄的年货吗?他高兴得不得了,腊月来了,还有外甥寄东西来,你舅妈打电话,跟我说得欢喜得很。”妍子悄悄踢了我一脚,我马上说到:“其实都是妍子寄的,提前了好多天,要是等我想起,估计都过完年了。”
    “你没这习惯,我不怪你,妍子记得这个穷舅舅,这才是不简单。”得到我妈的夸奖,妍子更得意了。
    “这不,你舅舅舅妈过年回老家,给你外公外婆上坟,还专门把他们的坟山修了一下,说也是你们给的钱。”
    我一愣,我没专门为这给过钱啊。我看看妍子,妍子得意地说:“我倒是跟舅舅打过两万元,那是给他们过年钱啊。按我们温州规矩,有至亲的长辈在,不给点过年钱?”
    “那是他们拿这钱来修坟山了,原来是土的,现在周围都砌了石头了。还跟我拍了照片发了过来,你们看吧,在我手机里。”
    我和妍子都去过外公外婆的坟山,确实是土坟山,但也算像样,有碑,也有我的名字。但他们拍来的照片,我们看到,坟山周围都是规矩的条石,非常正规了。
    “你舅舅也是用心,过年农村才有人,要不然平时,就是有钱,也没人帮忙砌坟山的。还有,他在农村找了些你小时候爱吃的东西,能够保存的,就各样寄了些来,让你尝尝家乡味,过个家乡年。”
    怪不得,这么多东西。有熏香肠、干豆角、面辣子、红苕干、干土豆片等,都是过去农村过年吃的东西,可把我喜欢坏了。
    我妈说到:“我已经吃了一些,是过去那个味,你们要不尝一尝?”
    妍子兴奋地说:“好多东西我过去都没吃过,我也要尝。”
    我问到:“火锅不烫了?”
    “火锅要烫,东西也要吃。”
    我妈想了想:“这样吧,既然要烫火锅,这东西就选择一两样吧。妍子不怎么吃辣的,我在这里,先炸个土豆片怎么样?这个东西掌握火候是个技术活,庄娃子搞不来,你先学学。这些东西,如果有妍子喜欢的,我找你舅舅,再找老家寄,怎么样?”
    当然好了,我确实不会炸土豆片。
    火锅喧腾,特殊的香味弥漫,这种安全和温暖,充满着生机。当干土豆片下锅时,在油锅中的混响,那真是热闹,看着都叫人眼谗。
    白中微黄的卷曲片子上,撒上一些白糖,有零星油点仍然残留作响,妍子和我迫不及待,尝了起来。我尝到的是外婆的味道,是我的童年最快乐的时光;我尝了故乡泥土的味道,是从小喜欢的过年。妍子完全不同,她得到一个崭新的味道,她在比较中得出结论:“这要到麦当劳,还有薯片什么事?”
    她不停地抓,手上沾满了油和白糖,一边吃一边喝水,嘴里咯蹦直响,一边点头一边说:“这个好,这个好,妈,叫舅舅寄,我给钱!”
    我笑道:“这是穷人的薯片,不值钱。”
    宋姐也尝了尝,也觉得好吃,她甚至认为,她儿子要是吃到了,肯定也觉得比麦当劳的薯条好。
    吃过饭,妍子跟妈说话,我喝茶,听她们聊天。就这时,电话响了,王班长打来的:“小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边的手续全通过了,人家政府也很支持,专门派了个官员帮助我,现在,我们要做事了。你发什么愣,小子,我说的是那口锅,电视天线,你有问题吗?”
    我确实被他飞快的语速搞愣了,等他说出那口锅的事,我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啥速度,搞定一个政府,就这快?
    “我要做什么?你直接命令就行。”我知道,他所说的大生意,就要来了,我也被他的兴奋点燃。我妈和妍子也望着我,她们停止了谈话,估计看到我这么兴奋,也都望着我。
    我把电话免提开启,让她们也听到王班长的声音:“你不是说过,妍子的朋友在开电器厂,会做这个东西吗?这样,我们先订两千套,让厂家准备好两个月后可能要一万套,这两千套不要你们出钱,你嫂子在义乌,她直接与厂方对接。如果这两千套安装运行成功,一万套的计划就可以顺利实施。人家也是考察我们,我们得先做出样子来。那里,就需要你们的资金了,行不行?痛快点!”
    我看着妍子兴奋地点头,我答到:“明天,我就跟妍子到义乌,与嫂子与厂家对接,我办事,你放心。”
    “就这么说,我跟你嫂子联系了。忘了,国内现在是晚上吧?我这里才早上刚上班。”
    呵呵,人家政府部门刚上班,估计他刚刚从人家政府部门得到消息,就打来电话了。
    第二天早上,我和妍子先开车把我妈送到家,然后直奔义乌。到义乌,简单与嫂子吃了个饭,三人一起直接向妍子那个大姐厂子里赶。
    下午两点半左右,到了妍子原来一起玩的大姐负责的工厂,那位大姐早已在门口迎接了。两人一见面抱在一起,几乎都忘了把我们介绍给她了。她们是儿时的伙伴,也有好几年没见面了。当妍子回过神来介绍我时,那位大姐身后站着的一个男人主动向我握手,大姐介绍后,我才知道,为了迎接我们,她丈夫也特地从另一个地方赶来。
    工作进行得顺利,当嫂子把技术指标拿给大姐时,大姐简单看了一下,对身后那个负责技术的人问了句:“做不做得出来?”
    那位一看:“没问题。”
    “第一批做完要多长时间?”
    “如果加班赶的话,十来天。”
    “那就加班赶,做出来,多少钱?”
    “如果只做两千套,平均成本大约2600元左右,如果做一万套,平均只要2300元。”
    这时,大姐才面对嫂子说到:“就这样,你觉得如何?”
    嫂子感动地说:“你这真是没当外人啦,你们也得有利润才行啊,要不然,我们咋长期合作呢?生意不是人情,这样吧。如果只做2000套,我按2700元结算,如果做一万套,我按2400结算,如果让你吃了亏,我们合作不长,还伤了感情。”嫂子是生意老手,这话说得高。
    “好吧,就这样定了。我们加班做。”她回头望着妍子:“结婚不请我,以为跑得掉?你这送上门了,我还能放你?晚上到我家,我们住一晚,不准拒绝!”
    这有啥说的,她们儿时伙伴聚会,这是真感情。
    整个下午,安排合同、对接技术资料等,妍子和大姐两个人说话,几乎没有管我们的事。大姐只签了个字,而我和大姐的丈夫,成了全权代表。
    事情办完,大姐请客吃饭,饭后,把嫂子送回,我和妍子就到大姐家住了一晚。我跟姐夫倒没什么好聊的,倒是政治时事或者足球之类的男人话题,大姐与妍子两在关在一个屋子,不知道在聊啥。最后我们两个男人都分别在她家另外的房间睡觉,大姐和妍子还有嘀嘀咕咕的声音,隐约夹杂着嬉笑打闹声,不时传来。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他们要留我们再住几天,我们说家里有事要处理,坚持要回去。妍子说到:“大姐,今天在你家住了,下次一定要到我家去住。我家没有你家条件好,但你和姐夫的房间倒还有。况且,我哥烧的菜还行,一定要去哟。”
    “你来一天就走了,我不去。”大姐佯装生气。
    “只要这生产开始了,我们会经常来,还怕我们跑了?”
    这倒是硬理由,我们离别时,她俩招了好半天手。
    在回温州的路上,我开车,妍子放下靠背,睡着了。我知道,昨天晚上,她俩估计聊了大半夜。
    等到家门口,才把她叫醒,她问到:“这么快?”
    我笑到:“你应该问,我睡了这么久?你们昨天晚上聊到几点钟?”
    “根本就没睡。”妍子的回答,让我理解了,她和大姐原来的感情,那时的她们,曾经是多么的愉快。
    草草吃了点东西,就上床睡觉了。我突然发现,自从去北京开始,我们就没睡过午觉了。
    我一觉醒来,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了。但妍子还没醒,我不去打扰她,我悄悄下床,泡了茶,到阳台,趁着这最温暖的时候,喝茶看书,按我原来的规律,相当于恢复性训练。
    有时间看书喝茶,有空间让思想走神,这曾是我梦想的幸福生活。当我从家乡出来,看见许多的人为生计奔波。当年在大学时,为了补贴生活而打工,每一次间歇喝水时,都是休息。当兵时训练间歇,听班长开个玩笑,都是身体上放松的享受。在董先生处,除了学习周易知识,还学会了品茶,和觉得,茶是沉淀情绪、舒展思想的好东西。当年对董先生给我的几本书如饥似渴,今天看到满墙的经典,我有时会不自觉地浮现出笑意。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等我回头,披头散发,穿着单薄睡衣的妍子出现在阳台的门口:“吓我一跳,哥,你离开也不打声招呼,我做了个梦,吓死了,你又在。”
    “做啥梦,把你吓成这样?衣服穿这点,快去把衣服穿上,别感冒了。”
    我站起来,跑过去抱了抱她。她说:“我梦见,你跟别的女人好上了。”
    “不会了,妍子,你穿好衣服,晚上我陪你。”
    她一笑:“又想好事?”一扭头,穿衣服去了。
    其实,她披头散发的样子,有另一种妩媚,她不知道,这是她最性感的时刻。但是她的梦,确实让我意识到,我对她的意义。
    继续看书,当看到有点疲倦的时候,妍子来了,给我新泡了茶,又继续坐在她常坐的躺椅上,打着她那永不完工的毛衣。一切都没变,我们觉得很安全。
    我把视线悄悄从书边移到她的身上,看她专心地打毛衣。不紧不慢,毛线球缓慢做着不规则滚动。小指头翘起,中指向针前勾拉,其余指头配合,表情沉静,手上的动作时断时续,简直像极了我想象中的织女形象,与她当年太妹作派形成了天然对比。
    “看什么看!偷偷看人家,你以为我不知道?”妍子突然问我,我笑了:“我的动向,原来,都被领导掌握了。”
    “你一举一动,瞒得过我吗?”
    她自信起来,才是她的本性,才是她最自然最轻松的状态,我喜欢她这种状态。
    我不知道她这毛衣什么时候才能够完工,仿佛始终停留在三分之二的状态,拆了打,打了拆。但我知道,这是她的一个工具,让她的心情平静,让她将日常的时光与我联系起来的工具。这半年来,她以这种状态,陪伴我度过平静而安闲的时光。
    我又翻了一页书,但手指翻动时,不那么灵便,我用食指沾了点口水,再继续翻。突然,手被妍子捉住:“不讲卫生,上面有油墨,怎么往口里放?别乱动,等我一下。”她下楼了。
    这其实是我看书的习惯,当翻书不顺的时候,沾点口水。其实,过去数钞票时,也是这样,没觉得什么不妥。我们农村人,就是真吃黄瓜之类,从藤上摘下来,哪怕有泥巴,在衣服上一蹭,就吃了,也没见有什么毛病,这是有点不讲卫生,但就这样了。农村人,讲究那多,还活不成了?
    她上来了,一个小碟子,里面一小块毛巾,打湿过的,放在我身边:“就用这个沾手,记住了,不要往口里送。”
    她说得对,所谓讲究,就是把事情搞复杂。我习惯起来,还得有段时间。如果按我在农村时的习惯,估计今天做的事情大半都是多余。如果按在大学或部队生活的习惯,我可以减少一半以上的细节程序。但是在家庭,所以事情的程序,除了按我必要的次序来,还得加上她的规矩,变得琐碎而复杂,而滋味就存在于这些琐碎中。这讲究,也可以叫精致,也可以叫折腾,这是时间和财富充裕的人生。
    “妍子,下面花园,上次浇水是什么时候?”
    “一个月前吧,我记着呢,爸爸浇的。”
    “这两天,如果天睛,我要浇水了。”
    “我会提醒你的,哥,花和盆景也要剪了吧?”
    “对的。妍子,明天我就开剪。”
    “哥,昨天,在大姐家,她家那米兰香,你闻得习惯么?”
    “习惯倒是习惯,不过也不是特别想。我觉得,我们家的香水月季,我更喜欢。”
    “我也是,上次在北京,你送我的月季,那真香。”
    “还是家里花园的?跟我们温州这品种是一样的。”
    “对的,哥,月季开了,我每天都要跑去闻一闻的。”
    “你喜欢,我们再多种几棵,好吧?”
    “好,我喜欢。哥,你茶叶品种不换一下吗?春天来了,听说明前茶好,你还喜欢哪些品种呢?”
    我们俩就这样絮絮叨叨,有时还东一句西一句,内容跳跃。但这些事关生活的细节,正是生活的主要内容,让这些细节展示美好,正是幸福的表现。
    我是不是有点女性化?
    “妍子,昨天你跟义乌的大姐聊了一夜,咋那么有劲呢?”
    “你不知道,哥,原来我爸妈在义乌做生意,我在温州老家跟奶奶住。只有放假了,才到义乌,跟他们团聚。但是,他们生意忙,老把我丢在叔叔家,就跟大姐他们玩了。我们有好多小游戏,还有好多小秘密。我们虽然没有你跟那个二娃交情深,但也算是发小,你说,高兴不高兴?你是不是想问我们说的什么?”
    “我不问,你们女生的秘密我不问。妍子,看得出来,那位大姐对你真好,把我们的事当成她自己的事在办。下次去,记得跟人家带礼物,不要忘了。”
    “对的,送她啥好呢?”
    “这个你自己决定,我不掺和你们女生。但是,你请过人家来我们家,要尽量请,不要言而无信。”
    “是的,哥,你也要多学几个菜,我跟人家吹了牛的,说你炒菜好。”
    这种问答,看起来都是琐事,但这是家庭和夫妻的常态,平庸而细致,实在而温暖。
    晚上的折腾后,我依然在她怀里睡着了。不是我非要依赖她的怀抱,平时我自己也能够睡着,但只要她在,我就要表现出依赖的样子,让她感觉到,我离不开她,让她释放母性的情结,让她充满对我的自信。
    她由于中午睡得长,所以晚上就睡得晚,她轻轻抚摸和的头发,轻轻拍打我的背,我真的有种安全感,我真的觉得好舒服,这是为什么呢?难道在这一刻,我把她当成了母亲?从小母亲的离去给我巨大的不安全感,妍子给了我安全。
    早上的打坐,继续进行了。我们打坐的进程和反应是不一样的,我们也不太交流打坐时的感受。如果我们之间每天都在产生秘密的话,那几乎都是在打坐中形成的。
    我们并排而坐,她总是先念几句六字大明咒,这是她唯一会念的东西。我只求心静,我也只尝到心静的好处。
    夫妻之间有共同的仪式般的事情,但又有不共和秘密,这恐怕是保持我们稳定而又新鲜的原因吧。
    也许是有段时间没有打坐了,也许是我想故意回避昏沉,一直在打妄想中度过。一会看呼吸,一会调整坐姿,一会觉得腿麻,一会觉得难以集中注意力,这让我很难受。
    在部队站岗时,最难受的,不是手胀脚麻,而是呼吸和内心的憋屈,这种憋屈自己难以调整,还没人听我诉说。一个人站岗,孤独感也是敌人。
    有时候听妍子的动静,她几乎没有动静。我佩服她的功夫,更是佩服她的专注与沉静。
    当我不能把注意力集中的时候,脑袋里冒出的念头,特征是突出其来、杂乱无章。
    卧室门关上了吗?阳台的茶具还没洗吧?明天得到厂里去一下了,钟厂长家里有事,王工一个人忙不忙得过来?为什么那个吹口琴的女人我碰见了三次,每次都是妍子在的时候,但妍子却没看见过她一次,这是那个人单独跟我的缘分?我的注意力怎么集中不起来呢?呼吸怎么又变粗了?妍子要吃干土豆片,舅舅在广东,他又找谁寄呢?按说,以金姨的条件,完全可以领养一个孩子啊,毕竟比孤独终老要好些吧?
    所有这些思维,跳跃得毫无逻辑。但我始终记得丽江刘大哥的教导,不追问,不推理。所以,能够在短时间内,把思维拉到观察呼吸上来。但拉回来时间不长,杂念的火苗又会燃起,你甚至听得到它的脚步声。
    其实,这个声音,有时是自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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