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吉卦

    慕世子未愣神多久，阮凤已放了灵位牌在旁，伸手将白玉中的玉珠取出来了。
    玉珠镶嵌白玉之中，这玉碎成了几块玉珠却依旧完好无损，慕澈见她取出，探头便看过去。
    待他看到上头结结实实的三字，脸色登时极其难看。
    白玉是刘傲在他满月时赠的，刘傲是他大舅，这玉赠予他之后他佩戴在身上也就睡时才取下过。
    阮凤拿着白玉珠，附在慕澈耳畔轻语：“世子爷，您昨晚若死了，这玉再被大理寺呈到皇上面前，皇上看着里头的三字，您又死无对证，您说皇上会如何对付穆王府？”
    慕澈紧抿着唇不语。
    阮凤也不再往下说，正打算钻出去将灵位牌放好，却听得后头慕澈声音，“我若死在了京中，我阿爹不会就此罢休。”
    阮凤转回身。
    慕澈倾身向前，盯着她双眼一字一字道：“你为何知晓这玉中有字？即便是刘苒，也许也不知晓其中有这三字。”不存在刘苒告诉她的可能性。
    阮凤抓这灵位牌坐下来，头微侧：“世子爷是怀疑我亦是幕后黑手之一？”
    慕澈没说话。
    阮凤：“慕世子是不是觉得我此次这般凑巧与你一道被绑架，救了你再让你知晓玉佩中的证据，都是另一场阴谋？”
    慕澈微微拢起眉，缩回身体。
    阮凤又道：“世子爷该不会认为我一个小小闺阁女子有这个本事能在慕王府安插这般多的人手，而后利用刘苒再挑唆你使得慕王府与刘家反目成仇，自己坐收渔翁之利罢？”
    慕澈打断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知晓玉佩中有字，你乱七八糟的都在想些什么！”
    阮凤一怔。
    “我发觉了，你一个小小闺阁女子乱七八糟的想法却比那些内阁大学士还多！”慕澈盯着她，脸色肃穆，“若你还在意昨日我在破屋中抓着你下颚逼问你是谁的事儿我慕澈向道歉便是，何必一直提及！”
    阮凤一时抓着灵位牌，脱口道：“不如世子爷您向我道个歉试试？”
    慕澈从来也不是含糊之人，见她这么说当下抓着她的手就钻出桌案底下。
    他将阮凤手中的牌位往原来地方一放，站在阮凤面前，深深作揖便道：“小娘子恕罪，之前慕澈不知缘由误会了小娘子，还请小娘子大人不计我小人过莫记莫怪，回京之后慕澈必定登门再次赔罪。”
    阮凤抬首看着慕澈。
    慕澈抱拳回看阮凤。
    阮凤：“……”
    慕澈：“……”
    阮凤：“…………”心跳为何突然就加快了！
    ……
    过了五更天，两人怕祠堂清晨会来人打扫于是又从里头翻墙出来，阮凤站在墙角处，捂着肚子闻着巷子头传来的馄饨香，深深吸一口气：“肚子饿了。”
    两人折腾一宿慕澈自也饿了，只是如今两人身无分文，连最后的玉都一灵位牌拍碎在祠堂里，拿什么买两碗馄饨还真是个问题。
    馄饨的香味顺着巷子一路飘过来，阮凤声音闻者伤心：“好饿呀。”
    慕澈瞧瞧巷子前头，对着阮凤道：“走吧，咱们去吃。”
    阮凤也不问他有没有银子，微微一笑，点头就跟上。
    馄饨摊前，慕澈一连吃了三碗馄饨，他吃的斯文，即便一口气连吃三碗也不像市井之夫一样的狼吞虎咽。
    他坐着等了等，见阮凤也吃得差不多了，喊来摊主结账。
    摊主是个年过五十的老汉，他见慕澈喜他所做馄饨又觉他气度不凡，笑盈盈过来站在慕澈前头略为局促道：“小公子给小的八文钱即可。”
    慕澈坐着不动：“老人家，这里离顺天府衙门近吗？”
    老汉不知他何意，谨慎又老实的回答：“进京莫约要走半天左右。”
    慕澈：“那村中可有捕快衙役？”
    老汉摇头：“无。”
    “老人家，”慕澈早有打算，建议道，“不如这样罢，我陪你去京城报官说我白吃了你的馄饨拖欠你八文钱可好？”
    老汉：“……”
    老汉擦了一额头的汗，小声道：“小相公莫不是来寻老头子开心的？”
    慕澈摇首道：“在下绝非在戏弄老人家你！”
    老汉：“……”
    “噗”旁桌一少年笑出声。
    “吉言，不许无礼！”与少年一道的青年出声叱呵道。
    “对不住，吉大哥。”
    几人皆向旁桌瞧过去。
    那桌所坐的青年乃知礼的读书人，他见几人瞧着自己，站起来几步到了慕澈前头，施施然施礼：“这位兄台对不住，家中小弟不懂事多有冒犯兄台切莫与他计较，不如这样，这顿饭钱我便帮兄台付了罢。”
    慕澈瞧青年一眼，想到之前老汉用“你穿得人模人样居然来我这里吃霸王餐”的目光看他，只犹豫片刻便道：“如此便谢过这位兄台了，兄台可否告知姓名家住何处，好让慕某改日还恩情。”
    吉卦让吉言付了饭钱，淡淡然笑道：“不必了，所谓出门靠朋友，区区几文钱，慕兄不必在意。”
    吉言张嘴想说句什么，动了动，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吉大哥说的好，出门全靠朋友！”阮凤随慕澈之后站起，“如此，吉大哥可否顺手再借我们个几两银子当车马费？”
    吉卦、吉言：“……”
    慕澈：“……”
    慕澈一把拉住阮凤：“小妹，不可无礼了。”没见人家青衫布鞋，分明就是个进京赶考的穷苦农家举子么！
    阮凤还未再说什么，那头的吉言扶着吉卦急切忙乱道：“吉大哥，吉大哥，你没事罢！”
    两人转首瞧去，只见前头的吉卦捂着胸口，好似怒火攻心，口中不要钱一样的正涌着鲜血，很快吐了个满身。
    慕澈：“……”
    阮凤：“……”
    两人无声相望，阮凤分外委屈：“你瞧我做什么，我分明是借银子未遂！”
    慕澈自也知这事儿怪不到阮凤身上，见那吉言还像无头苍蝇一样的只是干着急，指挥道：“你还傻站这儿作什么，赶紧送你大哥去医馆呀！”
    老汉被这光景吓得去了半条老命：“对对对，村子里的医馆在前一条街上，救人要紧，你、你还是赶紧送你家的位小相公过去。”
    吉言瞧瞧慕澈瞧瞧老汉，大约见慕澈是真的穷，最后扑通一下对着老汉跪道：“老人家，求求您救救我家大哥，求您救救他……”
    老汉更加无措：“你求我做什么，我、我不会瞧病的，你得去隔街医馆啊……”
    阮凤拉着慕澈衣袖小声道：“七爷，这位吉大哥只怕没钱没看病……”她这话说完，灵光一闪，脑中出了一个人的名字来。
    姓吉，进京赶考，石家村馄饨摊。
    莫非这人是靖文头一年的状元郎，吉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