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自从灭袁绍，灭张绣，占据宛城以来，又过去了六个年头。建安十三年，岁次戊子，曹军第一次南征终于拉开了序幕，八十万大军由宛城起，挥师南下。相对于十年前，第一次征伐时徐州时，陶谦等各路诸侯抵抗的激烈、以及曹军一路屠城的残酷，荆州牧刘琮不战而降。或许也意味着，统一的时机，已经到来。
    八月二十四，曹军开始南下。
    二十六，曹仁早已蓄势待发的三十七万大军往南而来，同时，荆州牧刘琮投降。
    二十八，曹军，攻破新野，刘备弃城南逃，在一日的休整后，朝樊城南来。
    二十九，刘备弃樊城，曹仁的三十七万大军进入襄阳，刘琮带着城内六万七千余荆州军连同猛将文聘、蔡瑁，文臣蒯良蒯越等出降。
    三十，曹军虎豹骑宿卫曹休意外战死，曹操震怒，命先锋部队一刻不停即刻南下，追击刘备，连绵爆发的事件犹如急促的战鼓，将整个战局逐渐搅乱。
    ……
    另外一边，在小山谷中，各人又交流了一阵，才分头进行负责的任务。
    白清儿擅长消踪匿迹，便由她领了三十多人消除众人路过的痕迹，以防止敌人循着痕迹衔尾追来。
    傅肜也没有闲着，纵使是林云也不得不佩服他指挥调度的本领，原本乱糟糟的局势，丝毫没有受过军事训练的百姓，在他的调度下，只耽搁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再度前移。
    之前说过，从这边前行不远，便是荆门，虽说距离不远，但光靠脚程，至少还要走上几个时辰。
    林云众人跟在百姓身后走走停停，一路走了不到两小时，老天爷下起大雨来。
    百多名武士戴起竹笠蓑衣，护着最中间的十二辆马车辎重，浩浩荡荡在山道上冒雨前进。
    傅肜是个健谈的人，经过一开始的拘束，话也逐渐多起来，见水灵光嘴唇焦渴，主动提了几水袋的酒水过来，递给众人，笑眯眯道：“军中无酒，这些酒是下头的百姓送过来的，味道极淡，将就着喝，千万别嫌弃。”
    这粗豪汉子说话半文半白，林云急忙微笑道谢，接过了酒水仰脖喝了一口，抹去嘴角酒渍。
    傅肜喝了口酒，带点小心翼翼，笑问道：“听林公子刚才说，今次下山是为了寻求天命真主？”
    林云点头道：“不错，林某等人正是为此而来。”
    傅肜看了林云一眼，道：“那林公子倒真是找对人了，我主刘皇叔乃是中山靖王之后，当今皇上的皇叔，皇亲贵胄，仁义无双，当得上英主二字。麾下关云长，张翼德，赵子龙均有万夫不当之勇。若不是时运不济，又怎会沦落至此？”
    林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傅老哥，自从来到此间后，我曾多次听人说起关云长，张翼德，赵子龙三人，这三人比起傅老哥你来说，实力如何？”
    傅肜苦笑道：“林公子别拿傅某开玩笑了，这几人都是能一骑当千的顶级猛将，傅某跟他们怎么比？关云长有一把冷艳锯，温酒斩华雄，万军从中策马诛杀颜良，过五关斩六将，堪称威风八面。而张翼德手中丈八蛇矛更是几无敌手，以傅某之能，只怕在他手上走不过三合。关将军倒也罢了，张翼德此人颇为暴躁，动辄杀人，林兄切不可跟他起冲突。”
    林云继续问道：“傅老哥别喊我公子，显得生分，喊我林老弟就行。对了，老哥说了关云长和张翼德，还有赵子龙呢，怎么没见说起？”
    傅肜也不卖关子，说道：“再说那赵子龙，美姿容，伟容貌，能饮饭，有威于边。然而就是太过执拗。故而傅某不太愿意提他，不过既然林公子问起，我便一并说了，那常山赵子龙乃是童渊之徒，与北地枪王张绣乃是同门，枪法自是出神入化，手中一杆名枪‘涯角’曾与吕布那柄方天画戟交锋过，不分上下。本是天下难得的豪杰，但为人寡言少语，不瞒林兄说，傅某自从加入刘皇叔麾下已有三年，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跟赵子龙说的话不超过七句，也就新来没多久的军师诸葛亮能跟他说上几句话。”
    林云露出微笑了然的神情，点了点头，轻声道：“扩囊守禄，明哲保身。”
    他以前阅读三国演义不过停留在字面上，直到现在才稍微有点立体的轮廓了，有人说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那么据林云来看，刘备的小朝廷无疑也是个江湖。比起曹操来说，无疑不成气候，但很明显已有阵营对立的迹象，关羽张飞等刘备的老人一个阵营；诸葛亮、赵云极有可能是另一个阵营。
    傅肜感慨道：“林兄这八个字，把天大道理都说通透了，不愧是名门子弟，不像我们这些刀口舔血的粗人，活了大半辈子，都讲不出这样的话。”
    林云一笑置之，对这类不痛不痒的马屁岂会当真，只是好奇问道：“听傅兄说起几次诸葛军师，他又是何许人也？”
    傅肜回过神，笑道：“对对对，差点忘记提诸葛军师了，此人是水镜先生的门徒，文采号称荆樊第一，擅长奇门遁甲医术星卜，更是罕见的美男子。隐居于南阳，那时主公刚在新野立足，三顾茅庐请诸葛军师出山，记得将他请出来的时候，整座襄樊都给震惊了。只可惜……“
    林云问道：“只可惜什么？”
    傅肜一脸为难道：“林兄可别说是我老傅说的，人人都说，诸葛军师似乎是虚有其表。之前荆樊有句传言：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可自从诸葛军师来了之后，先丢了新野，又丢了樊城，一路败的丢盔弃甲。”
    林云没有附和，喝了杯茶，微笑道：“时也命也，眼前虽然蛰伏，未必不是卧龙在渊之局。”
    一路上带着百姓好不容易走过一段崎岖的山路，眼看天色已近四更，傅肜是荆州人，说起附近的山水风景来也是如数家珍，他说这当阳西邻三峡，北通隆中，再过不远就是长坂坡，滨临云梦泽，虽后来湖面沉积为陆，但至今仍多涝地。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黄蓉博闻强记，这时候也说起了春秋时楚国大饥，戎伐楚西南，楚人谋徙於阪高的事情，这里的阪高就是当阳长坂坡。
    正在说话间，远处的一处山谷上，泛起了阵阵尘烟。
    傅肜微微皱起了眉头，失声道：“不好，主公那边出事了！”
    半刻钟后，在阴沉的雨幕下，就在朝北方不到两里外的一片丘陵上，文聘所率领的将士将他们这次追杀的目标纳入视野，如狼群一般的朝着那边疾冲而去，双方很快地进入箭矢所能及的距离。
    刘备带着数万百姓，身边只有张飞以及两千精锐护卫在左右，那边的万余名曹军，挥舞刀枪，如同海潮一般的淹没过来，呐喊声震天而起。
    对面阵地上，曹军的战鼓一阵一阵，不曾停歇。
    呐喊声如海潮般推来，不远处，无数箭矢飞舞过来，张飞持矛朝着前方猛烈推撞，长矛挥舞，血光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