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以酒会客

    陆用之这一晚基本没睡，一直密切注意着贵祥的体温变化。到凌晨三四点钟，他终于发现贵祥的体温趋向正常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贵祥先是手动了下，接着嘴里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水，水。”
    陆用之一脚将睡在一侧贵祥老婆踢醒，高声喊道：
    “快，快去拿水，贵祥醒了！”
    他老婆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贵祥，直到看到贵祥的眼睛眨了眨，接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老天爷啊，你可算是活过来了。”
    这下整个祠堂的人都惊醒过来，纷纷围上来，喂水的喂水，问候的问候。
    “都别吵，快去熬点米粥。不要围着他，让他通通气。再去端盆凉水，帮他擦洗下身子。”
    陆用之有条不紊的吩咐着，他现在的话如同圣旨一般，众人惟命是从。
    这样都能救得活，我也太牛叉了，不不，不是我牛叉，是这药太牛叉了！
    陆用之觉得自己披上了一层巨大的光环，成就感的光环。
    “陆先生，我服了。昨晚你一发脾气，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不是那种只会耍嘴皮的读书人。”
    林俊生重重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手劲之大，差点把他拍到在地上。
    陆用之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逻辑，脾气大就有本事？我也服了你。再说，读书人惹着你啦，读书人就只会耍嘴皮？陆用之暗自腹诽着。
    阿东“扑通”一下跪在陆用之的面前，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布口袋：
    “陆先生，你救活我哥，我啥也不说了。这里是我们兄弟俩全部积蓄，请先生收下。”
    阿东将布口袋的钱都倒在桌上，叮叮当当的，各种银元还加上一堆铜钱，还有几个银、玉手镯。
    “真不是我的本事，是饶先生的药好。快把钱都收好，人都救活了，还说钱干嘛？快快起来。”
    陆用之想将他拉起，他却纹丝不动。
    “先生是不是嫌少，那我再去借。”阿东主动从地上爬了起来。
    “好，钱我收下了。这块大洋连药费和出诊费已经足够。”陆用之从那堆钱里拿起一块墨西哥鹰洋对阿东说道。
    阿东还要继续纠缠，林俊生对着他踢了一脚：
    “阿东，别整这些没用的。去叫人杀只鸡，蒸点腊肉，我们陪陆先生喝几口。”
    “陆先生，我看你昨晚也基本没睡，守着贵祥辛苦了。你先去睡会，一会菜做得了我叫你。”
    陆用之确实感到累了，将贵祥再度清洁了伤口，重新换了药包扎了下。
    阿东将他引到村子里一座带有院子的竹楼，说道：“陆先生，这是林大哥的家，他就一个人住。你到楼上歇息，等饭好了我来叫你。”
    林俊生家的竹楼跟一般壮族家庭的竹楼不一样，他的楼下也是几间房间，不像其他人家，大小牲口，鸡鸭鹅猪，牛羊马的，可能他一个人不用养牲口吧。
    竹楼上就两间房，一间用来做仓库堆放粮食，另一间才是卧室。陆用之倒在床上睡了一觉，待醒来下楼时，阿东坐在院子门口，和林俊生几个人说着话。
    “本想上去叫你，可阿东拦着不让，非得让你多睡会，这孩子真实诚。”
    陆用之一出门，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道。边说边簇拥着他往祠堂走，老远就闻到祠堂里饭菜香了。
    一上桌，林俊生端起一碗酒说道：“陆先生，我们都是粗人，说话不到做的不到的地方还多包涵，这碗酒我代贵祥敬你，我先干。”
    话说完，林俊生一仰脖子，将一碗酒倒进了自己的喉咙，一滴酒都未浪费，喝完，还将空酒碗亮给陆用之看。
    这碗苞谷酒足足有半斤，自酿的酒，度数要低一些。陆用之估计自己要喝的话，最多也就是两碗酒。
    “我问下，咱们这寨子是不是有这规矩，客人是不是要跟主人敬酒一样，必须要喝完？”
    众人七嘴八舌的答道：“第一碗酒只要接了，必须得干。真正不能喝，也可以请人代。”
    “那行，既然来到你们寨子，也得按照你们规矩来。第一碗我喝了，第二碗谁再敬谁就得代，这样行不行？下午晚上我还得帮贵祥换药呢。”
    “行，到底是读书人，比我们都多长个心眼。”
    陆用之从他们话语中听出。这边壮家喝酒的规矩就是，客人来了，第一顿基本都是抬着出去。如果不醉主人是很没面子的。如果真正不喝酒，那么一上桌就得说明自己不沾酒。
    陆用之先订好规矩，喝完一碗之后，倒也再没人劝他。别人来敬，他就是意思一口。
    阿东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陆用之已领教过了他的火爆脾气，不过，没想到他还有细腻的一面。
    阿东端起一碗酒走到陆用之身边说道：
    “陆先生，这第一杯酒我谢谢你对我哥的救命之恩，我干了，你不用喝。”
    说完，阿东一仰脖子将酒喝完，又为自己倒上一碗：“这第二碗酒，还得烦请陆先生在这儿住几天，等我哥没事了再送先生离开。这情我阿东容后再报。”
    也不等陆用之答话，先把酒干了。这样一来，陆用之就是想离开也开不了口了。
    “阿东，你放心，我做事有头有尾。贵祥现在还有可能反复，我这几天会守在这儿，一直等他真正脱离了危险再行离开。”
    阿东听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发出由衷的笑。
    “好，陆先生，你也是个实在人，你这样一说我们就放心了。来，我们为陆先生这话干一碗。”
    林俊生大声吆喝道。
    “陆先生，下午我带兄弟们出山去打打猎，争取找点好的猎物来孝敬先生，两三天就回来。阿东，这次你就不去了，在家里陪着先生。”
    众人听到这话也是开心的大笑，敲碗的拍桌子的，很是兴奋，唯独陆用之不知道他们笑什么，一头的雾水。
    这顿酒喝了两个多小时，到最后林俊生等人酒都多了，一个个歪倒在祠堂里，相互依靠着打起呼噜。而到下午三四点钟，林俊生醒来一声吆喝，大家立即穿戴整齐，三三两两的带着武器全都出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