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俱服我魔

    “那，便给你吧！”一语既出。
    牧轻尘一拍桌案剑鞘。
    “嗡隆！”
    鞘中的君劫剑化作一道赤龙般的光芒，带着斩断周遭竹林的锋芒，斜刺入百丈外的朝天日冕之下。
    墨色的剑身，在赤阳下反射出冰冷的光弧。
    剑已出鞘。
    如今这柄剑亦不在牧轻尘的掌控下，所以只要尘魔吟月能拿得起来。
    这剑她可以直接带走。
    “只要我拔得出来就能带走。”
    “你此话当真？”她问。
    “你身为圣境先贤，若能将这柄剑攥在手里，我一个小小太荒不成还能强抢回来吗？”牧轻尘笑。
    他此躯十六年。
    她存世十万载。
    但此刻尘魔吟月却是越发看不出牧轻尘的来历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见到了一位伸手便可击倒的先知老者那般。
    明知道他羸弱。
    却没有对他出手的理由和怒心。
    尘魔吟月一念踏出石亭，闪现在这魔剑数丈外。
    如此修长的一柄剑。
    常人定会不屑一顾的走上前去，试图一剑拔起。
    不过尘魔吟月却忆起一事；
    曾经，也是在这帝魔宫内。
    自己十岁。
    尘魔子十六少年。
    便已得到了那柄帝剑的认可。
    她气怒问他；“为什么这把剑这么偏心！”
    “为什么到我手里后就这么重？”
    她左搬右提，用尽了一切学来的本领。
    硬是拔不起来。
    “因为这是帝剑。”十万年前的他说，一举苍劲而迅猛的将魔剑入鞘。
    背道而行；
    “不是帝者。”
    “即便终其一生，亦无法拔起此剑！”
    尘魔吟月赤瞳浮现决然；
    “我已再不是从前那般羸弱，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看着吧，皇兄！”
    她一念间，调集万千寒冰圣力，顷刻化作一等寒冰巨掌。
    经她一握拳掌间。
    寒冰巨掌陡然落下，洞穿虚空，仿若是一只天外冰圣伸出的巨手。
    攀住整只帝魔剑。
    一经发力。
    震得帝魔宫内的大地裂纹连连，像是大地睁开的大嘴。
    一位圣者，一念间调集的力量难以想象。
    所以，她自信能带走这柄剑。
    然。
    “卡啦！”
    庞大的寒冰巨掌却在触剑的瞬间，顷刻爆裂为漫天光尘。
    牧轻尘间到尘魔吟月逐渐肃冷的面庞。
    那柄君劫剑就像是无人触碰那般。
    平静的刺在那里。
    “你还有很多神通没用出来，一个一个的用，说不定还真能带走呢。”牧轻尘拍手笑道。
    君劫剑并非是沉重。
    而是不愿屈服。
    身为一柄魔帝神兵。
    饶以是残剑状态的它，也不会臣服于任何人。
    当初的雨曦女帝如此。
    如今的尘魔吟月，也是如此。
    在牧轻尘出言的瞬间。
    尘魔吟月却沉声道；
    “趁我还没想到要杀你，离开这里吧。”
    她将牧轻尘带到帝魔宫内，就是为了将魔剑君劫带走雪藏。
    但如今既然给自己都带不走了。
    那和牧轻尘继续浪费时间，也是毫无意义了。
    “或许你忘了。”牧轻尘于此处记忆空间内接下一叶墨色竹叶；
    “我是来给你治病的。”
    “圣者之躯不死不灭，何来肌体疾病之说？”尘魔吟月冷笑。
    “体无疾病，心有所忧，你自会失眠忘却。牧轻尘道，你的病为心病。”
    “修行《沧寒魔典》令你踏入圣道，却也令你记忆退散，你担心忘了心中挚要之人。”
    “所以十万载内便有了不眠。”
    “不眠，令你青丝化魔白。”
    “……”尘魔吟月面无波动。
    心却有所涟漪。
    的确。
    修行《沧寒魔典》这等魔族禁术自会精进，但自身同样会抛弃很多常人不愿抛弃的东西。
    曾经的记忆，也算是一部分。
    她已记不清曾经的尘魔子面容了，心中唯有尘魔子曾经执剑的背影尚存。
    而且这个背影也在冻结中逐渐消散。
    “你所知道的这些，剑灵红莲可不知道。”尘魔吟月遥遥道。
    “你。”
    “不像是一个少年。”
    她想要问牧轻尘一个问题；
    你都知道些什么？
    你同已陨的尘魔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待得尘埃落尽。”
    “一切皆告倾于你。”牧轻尘的声音很低，却也很直接；
    我知道很多事情，日后会一次性全部告诉你。
    但我有我自己的心思。
    所以不能在现在告诉你。
    “在我面前故弄玄虚的佯装神秘…”尘魔吟月欺近牧轻尘，“你可能会死。”
    “比起我会不会死，我乐意帮你治好这块失忆的毛病。”墨竹林内。
    牧轻尘平伸出手掌。
    尘魔吟月见得他掌心有一叶墨竹叶。
    想来是方才他接下的落叶。
    “一片落叶，足以令你记起曾经的一切。”牧轻尘此刻衣发微扬。
    他赤瞳微闭之间。
    以无形之力令得这掌心落叶遥遥碎裂。
    化作无数枚飘散的记忆光尘。
    光尘飘扬之间。
    似有悠扬之曲隐于竹林，川流之间。
    化作无尽道联系万里的记忆丝缕，朝尘魔吟月袭来。
    她本应一瞬震开这等幻境般的记忆，免得受人不测。
    但她没有。
    记忆世界中的帝魔宫内。
    两道身形仿若踩在径直的汪洋至海之中，彼此相对无言。
    却又返璞归真。
    她听到，这记忆丝缕中的一片片；
    “皇兄，为什么我们头顶的天是黑色的呀？那…外面的天一定是蓝色的吗？”
    “黑色的天，不也好看么？”那帝冠散发的魔衣少年沉思拂剑，动所未动，“尘月该回去了，皇兄要修炼了，不要打搅皇兄。”
    “那，皇兄能陪我出去玩吗？就加上我们两个人……”
    “不能。”
    “为什么？！”
    “我还不够强，还没有令天下人皆服我。”
    “尊境都不够强吗？”
    “还是你根本不想理我？你的眼里除了是这柄黑漆漆的剑，就是那个冷冷冰冰的雨曦！”
    “呜呜呜，你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她看着他，发觉他根本连转身都未曾转过。
    气怒化作悲凉，默语离去。
    只剩空荡的魔宫内。
    他独坐在空荡的黑魔储座之上注视她娇小离去的背影。
    沉然而语。
    “对不起，尊境还远远不够，还远不是皇兄能松懈的时刻……”
    “要踏入神魔之上的境界。”
    “才能令这天下万族。”
    “俱服我魔！”
    “待得那时一切，协同这外面蓝色的天，皇兄都会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