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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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砂石厂虽说技术含量不高，可也要改河道，修下坑道之类的，这样说吧，现在的河坝等改了河道下挖七八米之后，就是一个巨大的深谷，到时候挖机要下去作业，卡车要来回拉沙土，没个懂行的人来负责修筑下坑道的话，坑道一旦滑坡车子翻了就是重大事故，所以砂石厂这边也是需要建筑内行的。
    乔德安想都没想，张口就说愿意去砂石厂，他喜欢淘金那种感觉，虽说没亲身经历过，只是做过收金买卖，可巨大的利润，短期来快钱的感觉让他很是着迷。
    李良让他不要急着下决定，再回去好好想想，只是乔德安虽然答应下来，但意志还是比较坚决，李良算是看出来了，老乔这些年是憋坏了，急需见些大阵仗把心气儿给提起来，那工程队的事情还真不适合他，毕竟工程队要一步步做起来，需要时间和过程，管理工程队的人也就需要相当的耐心，乔德安因为各种原因，眼下并不具备这种耐心。
    这一晚，老乔是敞开了喝，最后趴在桌上不省人事，只能在来缘客栈住下，李良因为心情大好也喝了不少，虽说没醉，但摩托是骑不动了，最后是王家成驮着他回了荣华。
    等李良左脚挎右脚到家的时候，二嬢王春花正坐在门前等他，自打上个月二爸出院回来后，两人一回荣华晓得村头杨百翰的宅基地上修的房子是给他们的，那真是对李良比亲儿子还亲，李良每天下学回来，二嬢是肯定在门前等着他的。
    一见李良喝成这样，王春花连忙上来扶住，等进了屋又是打水洗脸，又是泡茶，忙个不停，二爸也从屋后的棚子里出来，眼下他们都住在阿爷阿婆这，二嬢带着李二丫睡在里屋，李良则把工地上的钢丝床拿了两架回来就搁在外间和二爸一人睡一床。
    二爸这回医病，前后在医院住了八十天，效果还是不错，眼下正值秋冬换季也没见咳嗽，出院的时候是李良去接的，他让赵又鸣托了门路，带着二爸去中医院找了李运秋院长又看了老肺病，开了中药回来调理。
    兴许是看到了新起的房子，二爸活得也有了盼头，这次回来烟酒都戒了，吃饭也忌着口，熏腊卤味根本不沾，辣子也吃得少，眼下身上也长了肉，脸蛋上也能见红光，人看着健康了许多。
    这身体好了，活着也有了盼头，二爸自己就有了想法，这白天就蹲村头看着自己房子跟监工一样，晚上就回来让老爷子教洗沙的手艺，这洗沙就是个技术活，要是控制着时间和强度，其实真不怎么累人，老爷子自然乐意教他，二爸也学的勤，每天晚上回来练两三个小时，原本方东阳那里的尾沙还剩下些，之前也背了回来专门给二爸练手，这段时间下来，手艺已是掌握了六七成。
    “良娃子，你这上学呢，咋喝成这样？这又是跟谁喝的啊？”二爸这些天都跟着李良挨着睡，每天都会说话聊天，关系亲近的很，说话也不讲究。
    “跟635的乔德安喝的，高兴，多喝了几杯。”
    “啥事高兴啊？”
    “他说要来投奔我，给我干活，我能不高兴啊？”
    叔侄俩一边喝茶一边聊着，二爸不晓得乔德安是哪个，可刚从里屋出来的老爷子听到这话一下奔过来，道：“乔德安是不是那个什么建工队的副队长？他脑壳烧坏了啊，好好的国家干部不当，要跑来帮你干活？良娃子，你没说胡话吧？”
    老爷子这么一说，二爸两口子齐刷刷的盯着李良，都是被吓住了，完全搞不懂这里面是怎么回事。
    到了眼下，李良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再说他还寻思着借重家里人的力量，等河坝工程一开，一旦下挖到一定深度，每天晚上都要洗沙，他这上着学，课业繁重，还要找老师补习，哪来的时间去洗沙？只能让老爷子和二爸帮手。
    除此外，到时候工地上一大堆人，吃饭是个大问题，李良也考虑说让二嬢王春花弄个伙食团，把饭食包给她，让她有个生计，找到挣钱的感觉，以后再一步步把他们一家人扶上路。
    “爷，我揽了个大活...”
    李良这刚一开口，老爷子脚下就散了劲，差点一屁股坐地上，没办法，大孙子太能折腾，好不容易消停了一段时间，结果转头来又开始了，老爷子想到之前在方东阳那棚子里洗出来的金子，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还好旁边的二爸眼疾手快一下扶住老爷子。
    等老爷子坐下喝了口茶定了定神，这才问道：“比上回的阵仗还大？”
    李良点点头，老爷子又问大多少，李良只说大得多，老爷子瞬间一张脸憋红了，张口就想骂李良两句，可又不知道该骂啥，这能挣钱是好事啊，可太能搞钱让人不安生啊。
    老爷子终究没说什么，李良就在二爸的询问下把捐建的事情大致说了下，二爸两口子是听的云里雾里的，只晓得这回阵仗相当大，李良是一捆捆的往外撒钱，他们听着都觉得心疼。
    倒是老爷子经历的多，琢磨了半天有些明白过来，道：“你的意思是，你给咱们村捐座石桥，然后县上划给你一块沙场，你就去买什么挖机，卡车的来洗沙，还要把河里的沙都翻出来洗了是吧？”
    老爷子算是明白了大半，李良点点头，至于工程队的事情他没说，反正到时候家里人都能知道。
    老爷子明白归明白，可心里跳的更厉害，也得亏他身体健康没什么心脏病，高血压的，随后老爷子掏出烟抽了一根，总算是平复下心绪，只问李良说自己和李勇有没有什么能帮手的。
    李良也把自己的想法照实说了，还给二嬢说了伙食团的事情，大概的想法是按人头每天算几块钱的伙食费交给二嬢，二嬢一听乐坏了，心里盘算着能挣多少钱，李良还是提醒她河坝里虽然有机械，可人工干的活计也不少，大家都是做的重体力劳动活，油水不能缺，二嬢直说让李良放心，保管到时候让干活的工人都会吃的满脸油光。
    事情大致交代清楚，老爷子和二爸也应下来到时候去帮忙，李良又嘱咐他们暂时不要把这事情外传，心里有数就行。老爷子听到这话，吹胡子瞪眼道，“还用你说，这事没到该揭盖子的时候，说出去那是给自己找麻烦，你啊，一天尽会折腾。”
    说完，老爷子就准备回屋睡觉，二嬢也站起了身，李良这时却来了句，“哦，忘记说了，捐建桥梁的事情是以我妈的名义，这事光靠我自己可运作不了。”
    话音一落，李良一头倒在钢丝床上，也不知真睡着还是假睡着，但很快就传出了鼾声，只留下屋里其他三人面面相觑。
    其实老爷子早想有到这一天，更清楚单凭李良自己哪里运作的了这么大的事情，所以他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摇了摇头就背着手回了屋里，具体心里怎么想就不得而知。
    二爸倒是想说什么，二嬢却赶紧给他比手势，让他别吭声，最终谁也没对这事说什么。
    对于李良来说，他之所以选择这么个时候挑明，说白了就是知道这事瞒不住，到时候捐建成行后，开工是有仪式的，作为直接捐建人，秦岚需要露面，与其隐着瞒着，等到时候爆出来弄得大家尴尬，甚至是出现一些无法预料的事情，还不如提前挑明。
    再一个，秦岚是他的母亲，当年也是寡妇再嫁，可没做对不起他爹的事情，道德上并没有什么错，只是因为各人的思想以及不想受当地风俗的捆绑才产生了矛盾，那么他母亲在这个家就该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而不是什么禁忌话题。
    有些事情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两边都是最亲的人，就不能一味的和稀泥，阿爷阿婆是老思想作怪，想着寡母守节一辈子，可这是新社会，可能吗？至于说秦岚抛下他十几年，他自己都能理解，淡忘，原谅，那这事就不应该是过不去的坎。重生前后，李良对于秦岚的事已经想的很透彻，他知道秦岚要真是抛下他，就不会嫁给陈克用去635窝着，而是该离的远远地，更不会在他落难的时候第一时间来帮他，庇护他。
    旧的一页应该翻过去，大家都该朝前看，李良也是想以这事为开端，让两个家庭重新建立一些联系，让彼此的相处常态化。
    当然，这个开端肯定很难，李良也不想和家里人争吵，所以才选择用这样的方式让他们自己慢慢消化，他相信只要静下心来，摒弃过往的执念，家里人是会想通的，就算一时想不通，看在李良的面子上，他们至少不会在开工仪式上让秦岚难堪。
    这一夜，李良睡得不是很踏实，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好在家里一直静悄悄的，他预想中阿婆的怒骂声并没有响起，他心头这才安稳下来，等到下半夜终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