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冤有头、债有主

    一个月后，东海，谢尔兹镇。
    毗邻小镇的153支部内，上校办公室气氛凝重。看着座位上面无表情的蒙卡，乔迪中校小声汇报。
    “上校，173支部刚刚传来消息。”
    “嗯，他们找到了吗？”
    乔迪迟疑，摇摇头：“没有。”
    “那肯定是死了无疑！”
    克里曼斯中校大声插话，音波回荡在不大的办公室内，震得人耳膜生疼。
    “前后不过三小时时间，有船也跑不远！现在汇集了东海超过二十个支部的力量找了一个月没找到，只能说明他被第三方势力杀了，沉尸大海。”
    克里曼斯中校坏在没有心机，好也好在没有心机，想到什么说什么。
    因此蒙卡从不把他当做威胁，闻言还认真思考了一下这种可能性。
    “话不能说的这么绝对。”
    许久，他抬起眼皮，透过铁下巴传递出来，声音莫名充斥着几分寒意。
    “别忘了，连续出这么大的岔子，上头是怎么警告我们的。”
    “洛威特的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第三种可能性！”
    “乔迪中校……”
    乔迪闻言一凛，低下头不敢去看蒙卡。
    “在！”
    “这件事交由你全权负责，明白吗？就算沉尸大海，也要把他的尸体捞出来！”
    果然如此。
    乔迪脸色发苦，但不敢抱怨。
    “明白！”
    “克里曼斯！”
    “啥事？”
    蒙卡眼皮子抽了抽，说道：“帮我谢谢老鼠上校，待会儿带上礼物，去拜访他一下。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
    “也对，明明不归他们负责的搜索区域，老鼠上校也出了不少力气。”
    克里曼斯中校点点头，说出正常人说不出口的话。
    那不叫出力，叫捞功！
    找到了他能分一杯羹的！
    蒙卡不自己亲自打电话就是提醒：“喂，兄弟，你手下捞过界了！”
    但克里曼斯明显不清楚这一点，惋惜道：“可惜了，16支部的家伙们其实挺卖力的……不过这样也好，他们最近应该没那么多闲工夫出来找人。”
    “嗯？”
    蒙卡皱眉：“为什么？”
    16支部发生了什么变故？
    “哦，是这样的上校。”
    克里曼斯抬头看着他：“我前几天在外面巡逻时碰见他们的船，听说又发生了一起幽灵船撞击事件，他们急着赶回去。”
    “幽灵船撞击事件？”
    蒙卡思考片刻，恍然：“是那几起无人海贼船撞击港口和商船的事件？”
    “没错。”
    从大半个月前开始，一艘沿着航线返航哥亚王国的商队船只遭遇了一艘海贼船。当时他们立刻通知了附近的16支部，等待救援。
    然而预料中的袭击并没有到来，恰好相反，船上一个海贼都没有。
    深夜海域黑漆漆一片，看不见灯光也看不见人影。
    在恐惧里，那艘海贼船一路逼近，就那么……
    笔直撞了上去！
    让本以为会和海贼作战的16支部救援部队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救援部队，救生小艇上坐满了落水的商队成员。
    这本是件小事。
    当海贼看似痛快，但敌人很多。
    海军、赏金猎人、其他海贼团乃至仇视海贼的复仇疯子等等等等。
    出海基数那么大，因此被灭口的海贼也多。
    实在再常见不过了。
    不然那么多幽灵船的流言蜚语是怎么来的？
    但几天后，又是一艘海贼船撞上了那片海域某个城镇的港口，事情才变得诡异了起来。
    同样没有尸体、同样找不到人影。
    船上看不见一丝战斗痕迹，可温热的水壶与吃了一半的食物，无不证明船上不久前还生活着什么东西。
    找不到答案，不安与焦躁在百姓中汇聚。
    16支部急忙站出来，说这是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海贼猎人的手笔，并且已经警告了那名海贼猎人，对方保证不会再犯。
    同样的事情不能说没有、甚至概率不低，16支部也没认真当回事，认为不会有第三次了。
    然后当天，第三艘幽灵船出现了。
    是的，此时，百姓已经相信了这些就是真正的幽灵船。
    否则你怎么解释青天白日在海军众目睽睽之下，船上温热的水壶和吃了一半的食物？
    那可是你们海军的港口啊！
    有没有人趁机逃掉会不知道？
    麻烦是别人的，蒙卡对此并不感到动容，在问清楚船上没有留下如当日荒岛一样的血迹后，也就不再过问。
    “这是第四起了吧？和海贼仇恨不小啊！”
    蒙卡也倾向于这是某个海贼猎人干的，但对方从不来领赏金，因此无法坐实。
    “岂止，第九起了！”
    克里曼斯中校一甩头。
    “那么多？！”
    众人纷纷惊叹。
    是人都会累，连续剿灭九个海贼团，平均下来三天半一个，都不休息的吗？
    这还不算寻找时间。
    短短一个月，会不怕死从海军支部边借道的海贼团，总共也才十几个吧？
    “可不是么！”
    克里曼斯甩甩手：“反正现在16支部内部情况可想而知，最开始把黑锅甩给海贼猎人后，想冒充功劳都不可能。”
    “那片海域海贼的确减少了，可背井离乡的老百姓也多了，生怕被幽灵船诅咒。”
    这个克里曼斯，真的啥话都敢说。
    蒙卡眼皮子抽动，轻咳一句：“好了，先别管那些，处理好我们自己的麻烦事再说。”
    “克里曼斯，你即刻出发，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既然老鼠敢把手伸过来，那凭什么自己不能把手伸过去？
    被利用了的克里曼斯浑然不觉，立正敬礼：“是！”
    ……
    叮铃铃。
    夜色下，一艘小船停靠在谢尔兹镇港口。
    微波荡漾里，船上跳下一名头戴斗笠的男子，拿出绳索，将一人乘小船绑在码头石墩上。
    他捆绑小船的姿势很怪异，是蹲下来的，好像手脚并不方便的亚子。
    但这一幕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注意到也不会在意，夜色渐浓，大家都急着回家睡觉。
    叮铃铃！
    小船船头绑着一枚铃铛，海水微微荡开，一个黑漆漆的身影从水里冒了出来，震得铃铛不断发出脆响。
    听到这悦耳的铃铛声，不远处，忙活收拾渔网的船夫眼皮发沉，片刻后脑袋垂了下去，发出鼾声。
    “效果不错。”
    洛威特见此满意颔首，接过黑骑士递上来的铃铛，拿在手中。
    “那就继续吧！”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朝谢尔兹镇走去，每走三步，洛威特便摇晃一下铃铛，嘴里吟念晦涩难懂的咒语。
    嗡！
    无形无质的法力波动顺着音波传递，谢尔兹小镇并不大，加上铃铛是他精挑细选，凡是被他走过的街道，大片居民陷入沉睡。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感谢谢尔顿医生。”
    “是他平静迎接死亡的勇气，换来了你们今日一线生机。”
    死亡并不可怕。
    但做到的人很少。
    每一个都弥足珍贵，值得死灵法师尊重。
    叮铃铃。
    铃音声声，回荡在小镇里。
    与此同时，后方码头，一只只亡灵踏着整齐的步伐，从海水中走出。手上握着乱七八糟滴落海水的兵器，踏上这块属于生者的土地。
    压抑嘶吼此起披伏，但在熟睡中的小镇居民并不知道，自己家房门外正路过一只亡灵大军。
    看那数量，何止三百！
    这一个月洛威特去了哪里，由此可见一斑。
    作为海军支部，153肯定有人负责夜间看守。
    两名士兵正靠在墙壁上打盹，忽然，一阵刺耳铃声回荡在脑海，激荡不休。
    这让小镇居民陷入沉睡的铃铛声，让他们却头疼欲裂。
    愕然惊醒过来。
    两名士兵望着前方街道昏黄路灯下戴着斗笠的身影，以及他身后一片黑压压、看不见尽头、却又无声无息的稠密人影，顿时汗毛倒立。
    “什么人？！”
    “我，来拿回我留在这的一件东西。”
    闻言，洛威特取下斗笠，长长的头发遮挡脸颊，看不清容貌。
    “什么东西？”
    士兵回道，想了想不对：“你明天再来拿吧，这么晚不处理公事。”
    “不，不是公事，是私事。”
    洛威特上前一步，明明手无寸铁，却让两个手握枪支的士兵贴紧了墙壁。
    “上次离开，我忘了拿走各位的……生命！”
    听到这句话，一名士兵瞳孔骤然缩紧，涨红脸，嘴里憋出一个音节。
    “敌……！！”
    噗嗤！
    声音戛然而止，一尊黑漆漆的欣长身影出现在支部正门中央。一左一右两只手上、捏着两颗眼神慢慢黯淡下去的人头，让他垂首端详。
    再看看左右，无头尸体颈部喷射鲜血，染红墙壁。
    染红那漆黑的“正义”二字！
    “这样，就顺眼多了。”
    斗笠抬起，而后往前一挥。
    吼！！！
    愤怒的咆哮响彻夜空，一头头僵尸傀儡脱离束缚，带着对生者的强烈憎恶，冲入153支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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