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6章35 软辅圣器：香炉

    周围的点点星光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密集。
    前方忽然一亮，视野尽头出现了一个通体散发出柔和光芒的物事。
    那东西其实只有拇指大小，像是个小巧的吊坠，可它散发出的光芒，却照亮了整个地下河系统。
    “那是——”
    看到那件小巧吊坠的瞬间，很神奇地，徐让就明白了那是什么。
    “是香炉。”
    香炉，是英雄联盟中的一件装备，是所有软辅的标配。其“提高所有护盾和治疗效果”的能力，让依赖护盾和治疗的软辅的整体能力，提升到新的层次。
    曾经的香炉联盟，则是香炉这件装备最强大的版本，当软辅为ad套上护盾或给予治疗的时候，还能提高ad的攻击速度，并附加攻击吸血。
    那时候的软辅，地位极高，不是因为其本身有多厉害，而是因为香炉这件装备，把软辅一个个都推上了神坛。
    而在游戏世界，软辅不受待见的一个重要原因，正是游戏世界没有香炉，就像游戏世界没有tp一样。
    “现在看来，游戏世界里，tp其实是有的，香炉也是有的，但就像中路抢六大战一样，tp要在上路抢夺，香炉，则是在下路。”
    徐让有些明白了。
    简单来说，tp也好，香炉也罢，本质上变成了类似于小龙、峡谷先锋、红蓝buff这样的中立资源，重要性甚至更高。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了——五号天启区的软辅数量、种类众多，还有塔娜莎的治疗效果出奇得好——想必都是受这香炉的力量影响吧。”徐让喃喃。
    “这是香炉，但，不只是香炉哦。”一个声音在身旁响起。
    “哦，你醒了。”徐让转头看去，“蓝呢？蓝醒了么？”
    “她还没有，醒来的只有我。蓝受了同为超脱者的所罗门的攻击，没那么快醒来的。”
    熟女蓝模样的神虾，出现在徐让身边，摇头说道。
    神虾是开发组的头儿，蓝则是史前时代的第一位npc超脱者，同时也是徐让的金手指的真正拥有者。
    以奶妈为基础，变身各类英雄，并最终达到无我式的境界，走到英雄之心修炼法的尽头——这都是曾经的蓝的能力。
    但史前时代的连番血战中，开发组成员一个个被第一任测试员暗算，不得不寄居在野怪体内，苟延残喘。
    神虾则是受到了最沉重的致命重创。
    为了保住神虾一命，蓝主动与之融合，这才有了如今的情况：神虾和蓝的意志共存。神虾主导的时候，就是颇有御姐之风的熟女蓝。蓝本人主导的时候，则是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儿蓝。
    徐让还想要细问蓝的情况如何。
    神虾却是看着前方那散发柔和光芒的香炉，开口说道：“那不只是香炉，还是曾经专属于我的一件东西……”
    专属于神虾？徐让不由一呆。
    专属于开发组成员的，应该就只有五枚位置之心吧。
    喵喵拥有ad之心，龙魂拥有打野之心，小飞拥有中单之心。ad、打野、中单，这三枚位置之心，是已经拿到手的。
    可儿的上单之心还没定位。
    神虾是开发组的头儿，同时也是开发组五人中的辅助和指挥。
    她说这香炉不只是香炉，还是一件曾经专属于她的东西。
    “所以这香炉，不只是香炉，还是一枚位置之心？”徐让盯着神虾，“属于你的，辅助之心？”
    神虾点头：“是。”
    其实不需要神虾回答，因为任务面板传来讯息：眼前的香炉、以及融于香炉内部的辅助之心，便是这五号天启区中的任务目标。
    一时间，徐让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心情复杂：“这……就是辅助之心啊。”
    本来，自己继承了蓝的职业和能力：奶妈和英雄降临金手指。只要按部就班，依次修行强化式、统领式，补全金手指，最终就有希望重现真正完整的无我式（神虾交给徐让的无我式依然不是完整的，真正完整版只有史前时代全盛时期的蓝本人用出来过）。
    本来这是一条直线的修行，毕竟是蓝曾经走过的修行路，徐让照着走就可以了。
    可在一号天启区苏醒之后，修行统领式所遭遇的瓶颈，带来的意外和变数。
    让徐让不得不以“收集一个个位置之心”的方式，曲线修行统领式。
    本以为或许要走到最后的六号天启区，才能找到辅助之心的所在，并利用辅助之心的力量，让自己直接掌握统领式的奥秘。
    没想到……
    辅助之心，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这真的非常重要。
    因为曾经在游戏世界，徐让以奶妈本尊为核心，不断修行强化式，强化本尊的力量，然后才是去解救一个个开发组成员的残魂，让他们成为自己的英雄分身。
    奶妈本尊为核心，英雄分身是围绕本尊，来发挥出最大战斗力的。
    如今人在天启区，修行方面，也从强化式，进入到统领式的阶段。
    徐让本该和以前一样，以统领式强化奶妈本尊的实力，然后才是收集一个个位置之心，让英雄分身们进一步变强。
    可之前遭遇修行瓶颈，不得不暂放统领式，先从收集位置之心开始。
    这直接导致拿到位置之心的喵喵、龙魂、小飞三人的实力突飞猛进，徐让的奶妈本尊却打了好久的酱油。
    若没有碎塔者的存在，徐让的奶妈本尊，甚至无法加入正面战斗，只能做战前战后的补给和治疗工作。
    直到现在，终于，辅助之心出现了！
    徐让知道自己终于能学会统领式，让英雄分身、碎塔者、包括永恒之红、以及如今汇聚在自己身边的众人，有一个真正的主心骨了。
    严格来说，这才是统领式阶段修行的真正开始。
    徐让却没有立刻上前去拿那香炉和辅助之心的融合体。
    因为神虾伸手拉住了他。
    两人现在都是灵魂体的状态，彼此接触毫无障碍。
    熟女蓝模样和气质的神虾，毫无疑问是位大美女。
    正常情况下，一位这种级别的美女伸手拉住自己的手，肯定会让人心跳加速的，哪怕徐让心有所属，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心中小激动那么一下下，也是人之常情，无可避免的。
    但，此时此刻，徐让能感觉到，神虾抓住自己的手腕的手指，有些冰凉，微微颤抖着。
    “徐让你……确定么？真的要拿这香炉和辅助之心么？”
    神虾向来在冷淡中透出一种领导的风范，美丽而又凛然生威。
    此时却是罕见地有些语无伦次。
    似乎期待着徐让去拿那香炉和辅助之心，同时却也在犹豫、担忧、甚至恐惧着什么。
    徐让吸了口气，转过身来，正面面对神虾。
    换了任何一个正常人，这时候都会盯着那香炉和辅助之心的融合体而移不开眼睛。
    徐让却是收回了目光，转而看神虾。
    这当然不是因为徐让不普通，相反，恰恰因为徐让太普通了，而普通人会害怕。
    徐让害怕自己在不充分了解信息的情况下，做出错误的决定。
    这也是当初他选择离开游戏世界的理由。
    现在，神虾明显打算说什么。
    所以徐让决定先听听看神虾要说的话。
    只听神虾缓缓开口，说道：“辅助之心，当初是属于我的。而香炉——而且这是最巅峰版本、香炉联盟时期的顶尖香炉——是蓝那孩子的。”
    徐让静静听着。
    香炉是蓝的装备，这倒并不意外，毕竟到目前为止，奶妈职业、英雄降临金手指、无我式，这些最牛逼的能力，都是曾经属于蓝的能力。
    再多一个香炉，一点不让人意外。
    毕竟蓝可是游戏世界第一个以npc身份达到英雄之心修炼法的尽头，也就是“超脱之境”的人啊。
    神虾接着道：“史前时代，我们开发组成员一个个被第一任测试员暗算，而我受伤最重，蓝为了救我而和我进行了融合。关于这些，喵喵、小飞他们应该和你提过了。
    蓝的香炉，和我的辅助之心，也是在那时候，随着我和她的融合，而融合到一起的。”
    徐让点头，心中一个小小的疑问被解开了。
    要知道之前的一个个任务，都是一分为三的：一个重要的中立资源点（如红蓝buff、小龙、中路抢六、峡谷先锋、上路抢tp），配一个开发组成员残魂/位置之心，再加点燃一处火种。
    像眼前这般，中立资源（香炉）和位置之心（辅助之心）二合一，这还是第一次。
    本来徐让还觉得有些奇怪呢，只是没开口问。
    现在算是明白了，原来是随着蓝和神虾的融合，这才融合的啊，香炉和辅助之心。
    “但这不是我要说的重点。”神虾眼神肃穆中又有着复杂，说道，“真正的重点是：如果你选择拿下香炉和辅助之心，势必会点燃这一处的‘火种’，那样的话，‘点火仪式’虽然依然没有彻底结束，但就已经不可逆了。
    你懂这什么意思么？这意味着——”
    徐让不等神虾说完，接口道：“意味着游戏世界挤入现实世界的趋势，将彻底无法逆转，对么？”
    神虾听了，反而呆住了。
    “徐、徐让……你……你……”
    一个美熟女小嘴微张，目瞪口呆看着你的样子，还是挺有趣的。尤其是神虾这种向来不苟言笑的人，露出如此震惊、意外的表情……
    是的，徐让的任务，实际上是一个仪式，点火仪式，为的是点燃游戏世界的引擎，推动其一步步挤入现实世界。
    ——这，就是神虾瞒着开发组成员、瞒着徐让导致当初中路抢六大战后徐让离开游戏世界的事。
    每一个随着徐让的任务，而点亮的火种，都是“世界引擎”的一部分。
    “徐让你猜到了？什么、什么时候……？”神虾结结巴巴地问。
    她是真没想到徐让居然已经知道了。
    徐让笑道：“也别把我想得太笨啊。在一号天启区醒来后，看到这大变样的世界，我就已经有所猜测了。在东京二号天启区和所罗门交过手之后，更是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当然，细节方面还是不清楚，只是猜到两个世界的融合，和我的任务，应该是直接相关的。之前在四号天启区，端木信和他的大军居然能从游戏世界来到天启区，也是因为我醒来后重启任务，又将两个世界的融合程度，进一步提高了吧。”
    “猜到了你居然没一点心理负担么？”神虾像是要重新认识一次徐让，“老实说，哪怕是我本人，都说不清两个世界完全交融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不知道？”
    “真不知道。”
    “好吧，你们开发组果然是全天下最不靠谱的家伙。”徐让微笑。
    神虾却是不笑，认真盯着徐让的眼睛，说：“我的目的，现在对你来说不是什么秘密了，我希望能塑造一个真实的游戏世界，然后让它和现实世界交融在一起，让游戏，不再是虚拟的，而是真正和现实世界交叠。就好像在一副油画上，多加一层色彩。
    为此，我建立了开发组，制作出了游戏世界。本来点燃引擎的任务，是由第一任测试员来做的，但后来我们被暗算，我索性隐瞒了点燃引擎的计划，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你。
    对于我做的这一切，我并不后悔。我知道我要什么。但是……徐让！你呢？你真的可以么？拿下香炉和辅助之心，就没有回头路了。
    这正是我要的，问题是，你呢？
    徐让你……究竟想要什么？”
    神虾盯着徐让，似乎要从徐让口中，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不寻常的答案一样。
    在神虾看来，徐让已经猜到任务的本质，是推动两个世界融合之后，居然依然选择执行任务，这意味着眼前这少年，并不像自己以前想得那么简单！
    这少年到底要的是什么？
    他该不会也和第一任测试员一样，貌似纯良却实际包藏祸心？
    然后，就听到徐让平静说道：“我希望拥有足够的力量，保证我家人的安全。
    在此基础上，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成为最强——英雄之心修炼法的尽头，我想去看看、体验一下，究竟是什么样的。”
    神虾再次愣住了，呆呆看着徐让。
    “干嘛，觉得这答案太中二了么？世界都大变样了，我还想着‘成为最强’？”徐让耸耸肩，咧嘴笑道，“但这就是我啊，被把我想得太复杂，我其实就是个网瘾少年而已——只是我很专业。我的意思是，如果网瘾少年是个职业，那我一定是最投入、最professional的那个。
    无论是以前单排打游戏也好，后来打职业也好，我内心的第一执念，始终没变过，要成为最强。甚至在我内心深处，战队的胜利，都是排在之后的。唉，或许这也是我修行统领式遇到瓶颈的原因吧，我真的很享受变强的感觉，个人能力上。”
    后面徐让还说了什么，神虾没听到。
    她怔怔看着眼前表情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里却燃着某种火焰的少年。
    心说我到底从哪里找了这么个重度网瘾患者啊？
    敢情游戏世界，无论怎么真实，甚至真实到可以挤入现实世界和现实融为一体了，对于眼前这小子而言，自始至终，都是个游戏？
    而这小子像其他所有青少年一样，在游戏中只有一个目标：成为游戏中的最强。
    妈的，原来徐让这家伙，是这么幼稚的小鬼吗？！
    原来自己不是把这小子想简单了，而是把他想复杂了啊！
    “你就不怕有危险么？两个世界交融后，会有什么问题？”神虾还是忍不住问。
    问完就觉得十分怪异。感觉这句台词好像不该是自己的啊，分明自己才是该被这句台词问的那个人好不好，怎么这话反而从自己口中问出来了？
    徐让挠挠头，说：“肯定也会有担心啊。但反正现在两个世界已经交融了，而且看起来也没什么真正不好的影响啊。”
    其实内心深处，这就是一道选择题啦。
    如果有一个机会摆在你眼前，按下一个开关，为世界开启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个新世界充满机遇、可能、以及未知的风险，你按不按这个开关？
    而徐让，作为一名内心始终没变过的网瘾少年，加上这新世界又不是什么外星人世界而是自己熟悉的英雄联盟游戏世界，那答案肯定是——
    按呐！
    真的，没什么复杂的，按就完事儿了。
    因为有些盒子，不用打开就知道是潘多拉魔盒，打开会释放出恶魔，那绝对不能开。
    有些盒子，从外表看完全不知道里边有什么，那也不能随便开。
    而眼前这个盒子，徐让已经进去过，看过里边的东西，而且已经无意中打开了一半，基本还是能确定：其中没有什么特别穷凶极恶的存在。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按？
    “好吧，那我没别的问题了。”
    神虾沉默良久，最终舒了口气。
    徐让则收敛了笑容，再次转头，看向前方那散发出柔和光芒的吊坠模样的香炉和辅助之心。
    忍着终究无法避免的心脏的狂跳。
    举步上前。
    伸手，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