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本质 二

    是的，从管千川拿出雷书开始，车梓畅和安小语就已经开始在算计着怎么才能自己打开盒子了。
    盒子的机关很简单，只需要特殊的能量就能够打开，看来是某些法则的产物。而且盒子上的纹路已经不再清晰，估计法则也没有那么强了。安小语和车梓畅相信，看到了管千川之前短暂的能量释放，他们能够推演出来下面的能量波动方式。
    现在，车梓畅正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
    很少有人知道，灰绳的四巨头全部都不是纯种的人类。没人听说过，也没人能打听到，只是知道他们是灰绳的四巨头，在很短的时间内爬上了灰绳的统治王座，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底细。
    但是就在这样的社会，就在灰绳这样的组织里面，一个普通人想要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普通能力，在短时间内获得足够的收益，简直是做梦一般。
    就算灰绳只是一个普通的黑道组织，没有修行资源，没有修行功法，甚至没有一个专门培养修行人的部门，只能收留那些流窜的散修，而且这些散修还大多带着一身的臭毛病。
    就算灰绳内部的最高利益永远都是金钱的获取，而一个人想要赚钱，拥有一个高明的头脑就足以获得足够的机会。
    然而像车梓畅这样，这样短的时间能够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和继任权利的人，也可以说是一个传奇了。
    所有人都以为，车梓畅只是计谋无双，当初能够稳固地位，靠的全是张世通、魅魇和点墨三个人，三个人里面就有两个宗师境界的强者，他们和车梓畅相互扶持，才有了今天的这个局面。
    可他们没有想过，就算是一个会赚钱的人，在灰绳里向上爬都是这样的艰辛，何况是两个想要修行的人？靠着普通人的身份，靠着当初卑微的地位，靠着灰绳里面这些简陋的修行天赋，就能达到宗师？
    他们不懂，不代表点墨和魅魇不懂。
    他们的修行，从来都没有已来过灰绳的资源，而是靠着自己的天赋和能力获取的。
    靠着他们最本质的，在生命中注定属于他们的，天赋能力。
    是的，他们是混血，是一群被人抛弃掉的，在年幼的时候不知所措生活在整个帝都社会最底层的存在。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他们四个走到了一起，互相扶持着，终于活了下来。
    到成为灰绳的巨头为止，他们都从来没有向别人透露过他们的身世。
    至于当初认识他们的人，谁能想到现在的这四个人，就是当初那四个落魄的都快要死掉的孩子？或者在他们的印象里，车梓畅他们四个，当初早就死在了那年帝都的暴风雪里面了。
    得益于自己的天赋能力，魅魇、点墨和张世通都成为了优秀的修行者。虽然因为天赋的原因，张世通还没有晋升到总是境界，但是他们各自的能力被特意挑选过的修行功法所掩饰，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纯种的人族。
    而并没有修行的车梓畅，虽然在面对修行人的时候没有战斗能力，但是显然，他的天赋能力还依然存在，而且运用的方法也没有落下，手法依然还是相当纯熟的。
    通过体内的天赋能量，模拟了管千山刚才手上的能量波动的，带着一丝破坏性的力量冲进了盒子里面。
    是的，车梓畅所具有的能力，就是破禁之力。
    模拟出来的能量并不是为了打开盒子上的禁止，而是让破禁之力进入禁制当中的纽带，通过类似钥匙的能量输出，裹挟着破禁之力进入到盒子内部，将里面的禁制全部都破坏掉，这就是车梓畅的能力。
    虽然很多年不再用，车梓畅依然感觉到了自己对天赋能力的得心应手，然而盒子的等级却远远高出了他的预估。
    当破禁之力进入到当中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了一种抵抗的力量出现在破禁之力的面前，甚至能够和破禁之力分庭抗礼。如果不是这种抵抗之力经常断断续续无以为继，车梓畅根本不可能进入到禁制当中。
    看来这个盒子果然是相当不简单的东西，抵抗之力的断续，很可能是因为上面纹路的损坏，导致了能量流转的停滞，这才让车梓畅有了可乘之机。就算如此，想要将整个禁制全部破坏掉依然是痴人说梦。
    车梓畅满头大汗，顶着盒子的力量，开始抛开了盒子禁制当中保护、维持能量运转、收敛气息之类的功能，希望能够寻找到将盒子上锁的那一部分禁制，只需要在抵抗之力消失的一瞬间，利用破禁之力冲击，应该就能够打开盒子了。
    没过多久，就在车梓畅身体内的破禁之力都要消耗干净，几乎要支持不住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一处小小的封锁禁制，等到盒子里的能量出现停滞的瞬间，狠狠地撞了过去。
    “咔哒！”
    盒子开锁的声音响了起来，车梓畅马上切断了身体的能量运转，瘫坐在了沙发上，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点墨，他拍了拍胸脯：“还好还好，差一点就功败垂成了。”
    点墨对着车梓畅点点头，看了看茶几上那个灰色的盒子，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显然也是松了一口气。
    “还有多长时间？”车梓畅闭着眼睛，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一般，懒懒地躺在了沙发上面，都没有睁开眼睛问点墨。
    点墨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现在正好是下午两点半，他说：“三十分钟。”
    听到点墨的话，车梓畅这才睁开了眼睛喃喃道：“三十分钟……三十分钟……差不多了，我们走！”
    说着，车梓畅重新恢复了活力，伸手从茶几上拿起了那个灰色的盒子，因为不想泄露盒子里面的气息，都没有打开看看，直接夹在胳膊下面就出了门，朝着安小语和花脸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安小语从开始就知道，自己和花脸的战斗，是她和起源这段时间恩怨纠缠最终王对王的战斗。这次起源的计划当中，夺取雷书当然是重要的，但是如果能够将安小语这个不稳定因素清除，那必然也是极好的。
    是的，安小语如今在起源的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个让他们提心吊胆的存在。
    从最开始得知迟默发现了安小语的身体异常进行研究的时候，起源对于安小语就已经有了备案。尤其是在最后沙海基地被整个覆灭，迟默也因此而身死，安小语都没有被他们重视起来。
    毕竟迟默的基地只是一个为了吸引监察部火力的牵制而已，难道他们还真的想靠着一个二流军事学校机甲系毕业，甚至连修行世界都不了解的人去研究一些生命起源的问题？
    这个世界上奇迹当然存在，但是并不存在于迟默的身上。
    在没有被重视的情况下，安小语直接被解救了出来，带到了帝都，开始了自己的大学生涯。然后，魏方寸出现了。
    作为奇缘真正核心研究的倚重人物之一，魏方寸马上就发现了安小语的身体存在一些特殊的成分，尤其是她那种隐藏在身体当中的巨大天赋和潜力，让魏方寸心惊。
    佯称安小语是隐脉，魏方寸瞒过了整个三千学院的人，准备对安小语下手的时候，突然就出了那样的事情。起源得得知了他的成果已经完成，也开始察觉到他的二心，开始对他施压。
    这个时候，安小语才被魏方寸当做挡箭牌给放了出来。
    魏方寸声称，自己找到一个变异的人类个体，如果能够研究成功，那必然会将整个实验成果提升到进化的层面上。起源选择了暂时相信魏方寸，但是保险起见，他们并没有支持魏方寸进行研究，而是亲自对安小语下手。
    这就是最开始安小语遭遇到的那些倒霉事情的真相。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起源确实肯定了安小语的天赋和研究价值，但是这样的确认是从安小语的修为提升和他们屡次对安小语出手却没有得手的事实当中获得的，这不由得让起源更加的头疼了起来。
    然后就是大清洗事件的发生。
    从那之后，安小语声名鹊起，起源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将安小语和魏方寸铲除掉。首先是魏方寸，然后是安小语……可惜安小语并没有被他们杀死，反而是靠着飙升的战力斩杀了他们不少的人。
    大清洗过后，已经决定将安小语彻底解决掉的起源，终于通知了未知者，向花脸提出了要求，如果有可能的话，亲手斩杀安小语。至于玉守那边，起源说他们自有办法。
    于是便有了现在的这个场面。
    安小语看着面前这个怪物，实在是有些难以相信，起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够让一个人变成了现在这种样子。如果说之前在应参的店里看到过的那个，还能叫改造人的话，现在花脸这种情况应该叫什么？
    从来到公园开始，安小语就察觉到了花脸的诡异气息。
    没有等花脸先出手，安小语直接朝着花脸冲了过去，当黑刀斩在了他身上的时候，安小语几乎感觉像是切上了钢铁一般，刀刃不得存进，还发出了铿锵的声音。
    下一个瞬间，花脸抽身而退，让安小语瞬间灌注进去的能量还没有切到花脸身上的时候，就被他逃掉了。
    安小语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花脸面具后面的眼睛根本没有任何的表情，而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安小语，终于露出了自己的锋芒，他说道：“你知道吗，在天道创造万物的时候，人类的大脑并不是等级最高的存在。”
    “我知道啊，怎么了？”安小语当然知道，而且人类又不是天道造出来的。
    花脸本来正在攀升的凌厉气势，被安小语这一句我知道给弄得手足无措了。平静了一下心情，花脸继续说：“据我们研究，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某些异族的大脑和神经要比人类更加的庞大发达以外，一些动物的大脑也可能比人类的更加高级。”
    “有些特殊的生物，虽然尚且还没有智慧，但是他们的大脑开发程度甚至能够达到百分之六十。当然，这种开发程度也并不代表利用率，而人类大脑的利用率也并不是像市面上传言的那样只有百分之几。”
    “大脑，神经，神魂，对于人类来说，这是一个统一的概念。大脑的神经，是一个统一的整体，所谓的利用率，只不过是一个骗人的概念的，大脑真正能够活跃的神经元数量，远不是想现在的神经科学能够统计的。”
    “然而就算是如此，人类的大脑开发程度依然还是不如一些野外生存的，没有神魂的野兽，这是为什么？”
    “曾经有一个科学家提出这样的言论，人类文明的进化史，永远都是人类身体的退化史。他认为，人类随着智慧的开发，科技的进步，人类身体所起到的作用也会越来越显得薄弱，因此一代代积累下来，人类的身体相较于上古时代的原始人类，要羸弱很多。”
    “他的这种言论并没有得到官方认可，但是随着我们的研究，发现这样的言论虽然并不一定全部正确，但是在某些方面还是有着可取之处的。”
    “而人类的大脑，正在经历着这样的一个过程。”
    “与太古万族相比，人类被赋予了更多的情感，这些情感因素影响了人类的理性思考，根本上便是一种大脑运行方式的改变。而随着人类文明的进化，各种情感和精神需求不断被满足，人类的大脑正在想着一个理性和感性和谐统一的方向发展，而不是单纯的保持生存的方向。”
    “这就导致了人类的大脑的开发程度，永远都保持在一个平稳的状态，甚至随着感情的丰富，大脑的开发程度还在下降。”
    “那么为什么人类的智慧却越来越高了呢？”花脸颇有兴趣地跟安小语解释了很多，丝毫没有意识到反派死于话多这种固有定律：“因为随着人类一代一代智慧的积累，下一代所需要学习的知识永远都在增加，所以人类才开始不断地增加大脑的容量。”
    “但是大脑容量的增加是有上限的，而开发程度的下降除非到零，否则不会停止。”
    “我们大胆地猜测，既然神魂是让神经产生智慧的根本原因，那么是否能够通过为那些大脑开发程度相当高的动物大脑赋予神魂，来达到一种智慧远超人类的存在呢？”
    安小语听到这里，开始渐渐地明白了一些什么。
    “你的意思是，你就是那种将神魂赋予给动物灵魂的产物？”安小语看着花脸魁梧的身躯问道。
    花脸笑了：“是的，我就是这个项目最成功的产物。”
    安小语有些心惊，虽然不知道起源到底如何做到的，但是想要将一个人的神魂抽离身体，现在的科学水平都无能为力，更不用说将神魂完好地转移到另一个身体当中，而且还能稳定契合。
    或者管理员能做到，安小语根本想不到什么其他的办法。
    花脸看不到安小语面具下面的脸，但是两个人通过眼神，都能够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和意图，于是他说：“你知道，一个人的神魂离开身体最顺利和成功的时候，肯定是死去的时候。”
    “所以我一直觉得，我很幸运，我是那些参加项目的实验体当中，唯一一个死亡之后神魂能够完整离开身体，唯一一个离开身体之后神魂还没有完全溃散，又是唯一一个能够进入到新的身体并且恰好能够契合的人。”
    “或许你都误解了，你以为起源是一个科研组织，但是科研组织根本就不会依靠大数据来谋求小概率的成功。但是起源不同，他们一直以来在做的，就只是这样的事情。”
    安小语的心头有些微凉，就像花脸说的，普通人类想要谋求生命层次的晋升，想要触及天道获得永生，显然不是什么科学办法能够达到了。
    起源真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组织，抱着一种疯狂的执念，在大片的绝望里，寻找着一点点的希望，只要有一次的侥幸成功，就能够让他们在永生的道路上更进一步，这就是这些人的疯狂。
    想到花脸的诞生，安小语都有些想吐。
    一个又一个的人被带到实验室当中，都不需要交代，也不需要检查，更不需要安抚，直接杀掉，期待着能够得到完整的神魂。如果不能，就将尸体扔到一边，再去杀下一个。
    在这个过程中，多少人的神魂直接在体内溃散，多少人的神魂离开身体之后就已经不再完整，多少人的完整神魂没有成功引入新的身体，又有多少人因为不能和新的身体契合而彻底消散。
    在这样多的人里面，就只出了一个花脸？
    安小语的脑海当中，出现了一堆鲜血淋漓浑身**的身体，这些身体堆叠在一起，堆成了一个巨大的山峰。就像安小语之前在沙海基地当中看到过的那些堆在实验室角落的尸体一样。
    从开始到现在，起源根本就没有变过。
    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杂念彻底抛开，安小语握紧了自己的手中的刀，看着花脸问道：“你想要解脱吗？”
    花脸的声音有些悲戚了：“解脱之后，或者我会成为克隆体233。”
    原来如此……安小语的心里暗叹一声，带着一丝悲悯说道：“出手吧！”
    一阵布料撕扯的声音在寂静的公园响起，安小语看着那些穿过了黑袍的外骨骼复足，还有面具后面开始变得猩红，透露着兽性的眼睛。
    所以这些比人类大脑开发程度高的东西，到底都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