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双生之魂 二

    安小语被推到了一个病房里，据说病房里是一个刚刚发病没多久的病人，症状还很轻，只是有些痴呆，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很适合观察治疗。
    看着这个人的样子，安小语感觉自己对精神病的印象都发生改观了。这种安安静静的人如果是精神病的话，安小语自己都想得个精神病试试了，毕竟这样看起来有点悠闲啊！
    虽然是这么想，但是安小语没有懈怠，还是将睁开了神魂之眼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同时将神魂之力探入他的体内，感受着他身体里面神魂的异常。
    异常倒是很明显，但是没有找到病灶。
    安小语直接将自己的观察结果说了出来：“他的神魂有些混乱，这样的混乱或许是造成精神异常的原因，但是我不懂神经，不知道具体的作用是怎么产生的，但是或许可以通过这种混乱找到病根，接下来的治疗就可以交给大夫了。”
    许何为点点头：“病根怎么找？”
    安小语沉吟了片刻，说道：“带我去看看其他的病人，最好各种程度的都能够看一看。”
    见到两个老医生面露难色，安小语又补充说：“不用开门，我在外面看就行。”
    这下，大夫才点点头，带着她到了一间病房的门口：“这个病人是刚刚患病不到一天的，神志清醒，但是已经开始有些焦躁，开始失眠易怒，根本不能够集中精神，是典型的初期症状。”
    安小语点点头，神魂透体而出，直接穿过了面前的病房门，直接走进了病房，让她意外的是，当神魂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那个人居然下意识地朝着神魂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可以肯定，这个病人不是在看玻璃外面的人，就是在看她的神魂，而且和神魂的双眼对视了一下，继续低下了头去，揪着衣角，手足无措的样子，相当的焦虑。
    安小语好奇了一下，也没有走到他身边，生怕产生什么异常，只是分出了一丝神魂之力，探入了病人的身体当中，感受着这些神魂的混乱最开始的状态，想要找到一点的根由。
    眉头一皱，安小语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神魂回归身体当中，安小语说到：“最初发病的那些人，有没有接触过邪教的成员？”
    孔时听了一愣，看向了关觉。
    关觉笑了：“我去查！”
    看着关觉转身走掉，孔时问道：“这种病和大祭司的邪教有所关联？”
    “根据我的观察，这种混乱的现象，很像是那些邪教当中将别人的神魂碎片纳入体内之后的样子，你知道，那些生吃人肉的人，下场都很惨，全都失去理智变成了野兽。”
    “也就是说这种混乱会产生不同的进阶病状？”大夫对于生病的理解果然非同寻常。
    安小语点头说：“是的，生吃人肉直接纳入异常神魂的人，会变成野兽，但是如果是被这种人印象到的普通人，他们体内的神魂没有杂质，只会产生混乱，也就不会变成野兽，或者就变成了这种精神疾病。”
    两个老大夫对视一眼，同时低头沉思起来。
    许何为问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应该怎么救治？”
    安小语摊开手：“我只是能检查出来，具体怎么治疗也不知道，如果是我亲自出手，大概是能够将神魂的混乱抹平，但是这种方法太过耗费精力，我一天估计也就只能治疗一个，杯水车薪啊！”
    许何为一下就陷入了沉默。
    自己能够做的都做完了，安小语已经不想再继续掺和这里的事情了，她其实还比较好奇：“我还没问呢，你一个九道关的少掌门，为什么关心起这些事情来了？”
    许何为苦笑：“第一个发病的病人，是九道关的员工，我要是不出面，九道关公司里面估计整个都要翻天了。”
    原来如此，安小语想着，转身就走。
    孔时一把拉住了安小语的手：“你去哪？”
    “我能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啊！”安小语一脸不想摊上事的样子。
    孔时笑了：“你什么时候这么懒了？以前你不是挺热心的吗？”
    “当时年轻气盛……”说出来安小语自己都不相信。
    “先等一会儿吧，万一还有什么问题呢？”孔时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的恳求，让安小语不忍心继续铁石心肠下去，于是她点点头，被孔时留了下来。
    安小语留在医院无所事事的时候，其实还在想，当初将那颗种子留给自己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要让甘木思辛辛苦苦地冒着生命危险，来到帝都将种子交给自己？
    当初种子的丢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西山鬼到底知不知道这颗种子到底是什么？他们还会不会偷偷地追踪这颗种子来找自己的麻烦？黄无一到底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已经设定了一个局？
    这些事情在大祭司的事件当中因为各种各样的糟心事被隐藏了起来，安小语几乎都要忘了，自己的身体里面还有一个种子正在神魂里悠悠荡荡，不知道到底会产生什么样的作用。
    现在到了十三院，她才终于重新想起来。
    但是这些问题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可能到处寻找都寻找不到，管理员不说，黄无一不说，甘木思已经死在了西山鬼的手中，医院的保洁大爷也只是一个送信的人，那就只剩下天知地知了。
    而另一边，关觉则回到了监察部，开始调查最初的那几个病人和邪教徒的接触情况，发现这些人并没有接触过任何与邪教相关的事情，这让关觉百思不得其解。
    安小语不会骗他，既然她说这种混乱和邪教徒刚开始的时候相同，那么必然是相同的，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原因会造成相同的混乱吗？
    接了关觉的电话之后，孔时看着安小语，遗憾地说：“没有找到任何和邪教徒接触的线索。”
    安小语表示我也很无奈，我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寻找自己能够了解的部分，现在线索断了，她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思虑再三，孔时和关觉将安小语放走了，就像安小语说的一样，现在他们的任务应该是尽量寻找其他的可能，而不是在她这一棵树上吊死。
    “我又不是天道！”安小语摊开手，转身离开了医院。
    在天空中飞着，安小语感觉飞行都有些屋里，现在帝都的天空当中已经不只是单车了，修行大世的开启，让很多修行人能够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世人的眼前而不需要担心国家的制裁。
    整个灰暗的天中，白色的单车和穿着各种修行人标志性服装的带刀者正在交错着飞来飞去，每个人的速度都很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像是春天回归，正在筑巢的家燕一样忙碌。
    而安小语就像是在他们中间的一个过客，慢慢悠悠的飞翔在他们中间，不管旁边飞掠而过的人奇怪的眼神，只是自顾自地向前飞去，感觉身体当中的无力感越来越厉害。
    这是一种从内心当中出现的无力感，与修为境界和身体状态无关，安小语这才知道，自己为什么开始期待那种平淡的生活。
    因为她看到了大祭司的死，看到了长生的死，感受到了没有修为的生活到底会是如何。她开始学着接受内心当中的不甘和脆弱，开始学会不再因为修行的天分而沾沾自喜。
    于是，对于天道的安排，她越发地开始抵触起来。
    因为所有的这一切，似乎都是天道早已经安排好的，就算是不知道结果到底是好是坏，安小语心中的不甘都开始变成了厌倦。
    厌倦天道的安排，厌倦隔三差五的霉运，厌倦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而自己又想去尽力解决。因为厌倦，因为麻木，安小语不想再去多理会这些发生在身边原本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或者这样，还可以让天道不要乱来，少死几个人为妙。
    坐看道的特性这下彻底展现了出来，安小语开始变得恬淡无为，可以静静地观看所有自己眼前的事情，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回家大睡一觉。
    但是偏偏这个时候，就有人不想让她休息。
    断幺九突然出现在了安小语的身前：“有个任务，了解一下？”
    安小语摆摆手：“我现在……嗯，很忙，没空接任务，下次吧。”
    断幺九笑了：“这个任务还真是非你不可。”
    “什么任务非我不可？”安小语无语了。
    “大祭司的任务。”
    断幺九说，鬼狩在处理掉大祭司和长生之后，很快就发现大祭司的神魂并不完整，加上被安小语抹除的那一段之后，应该还有另一段当时没有在他的体内，鬼狩怀疑是他利用生灵之力和那个屏障瞒过天道的窥探，剥离出去了一部分。
    然而安小语关注的则是，果然是鬼狩顺手解决了长生。
    “所以，那段神魂到底在哪？”安小语问到，觉得解决掉一段没有肉体的神魂简直再轻松不过了。
    断幺九皱着眉头：“这就是问题所在了，鬼狩只能发现产生异常的部分，单纯是分离出去的神魂他并没有方法找到，我对大祭司这个人的神魂相当不熟悉，所以只能来找你。”
    “借口！你就是不想沾染因果吧？”安小语睨了他一眼。
    断幺九讪笑：“大祭司的因果确实不是好沾染的，一个不注意就是万劫不复，我只是一个守灵堂，不能对抗天道因果，自然不好出手。”
    “那我就好出手了？”
    “你跟大祭司的因果，已经深得不能再深了，这件事最后由你来结束，就是最好的结果，何况……”
    “何况什么？”
    “何况这次的事情和你刚才看到的那些病人有关，你应该知道，没有离开过肉体的神魂暴露在现实世界当中到底会是一个什么状况，大祭司的那一段神魂恐怕现在正在胡乱地寻找着肉体寄生，越来越多的人会被他搞得生不如死。”
    “原来是他！”安小语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些精神病人的症状那么像是邪教徒的样子。
    而且就像断幺九说的，安小语经历过神魂离体的最初阶段，深知没有经过正统修行的神魂，在看这个世界的时候，只能看到一些光怪陆离的神魂之力以及因果之线，而看不到实体。
    所以大祭司现在的那一段神魂应该还在什么地方游荡着，疯狂地想要找到一个肉体来寄生，医院里的那些病人，就是从一个被大祭司寄生过的人身上传染出来的。
    大概是因为大祭司的神魂之力太过庞大，太过驳杂，所以活性相当的高，而且对于人的伤害也极其之大，所以导致了这次精神病大爆发的产生。
    如果安小语能够找到大祭司的神魂将其灭杀，失去了本源灵性的神魂之力，很快就会被人体的神魂给排斥出去，让病人恢复远洋。
    而且大祭司的后续事情，从根本上来说也是安小语犯下的错误造成的。断幺九说的很对，安小语和大祭司的因果已经很深了，如果真的能够以安小语结束这件事情，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后续可以产生了。
    安小语想到这儿，终究还是点点头：“好吧，这件事情我接下了，有报酬吗？”
    “鬼狩还真的给了报酬，一把带有鬼狩之力的匕首，以后遇到大祭司这样的存在，你可以直接从护罩外面杀到他面前，不会有任何的困难。”
    “这倒是好东西。”安小语点点头，转身走掉了。
    大祭司的神魂到底在什么地方？安小语不知道，只能给关觉打了个电话，询问第一个病人发病的时候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没过多久，关觉就发了一张地图过来，是利用卫星摄像技术拍摄下来的当天的录像，上面的绿色路线代表着病人当天所有走过的地方。
    安小语直接朝着最初的地方走过去，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开始走起，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果然找到了大祭司神魂的波动。但是让安小语诧异的是，这股波动居然出现在了一个安小语意料之外的地方。
    长生的地下室。
    那天离开之后，安小语就知道，秃头老人必然会将地下室彻底封存起来，作为长生最终的归所，因为害怕见到老人悲伤的样子，安小语都没有再去看过，现在……
    算了，去看看也无妨。
    然而事实却是残酷的。
    二层小楼门前的小花园就算有玻璃温室的保护，里面的花草也已经枯萎了，整个院子似乎很久都没有人打扫过了一样。
    安小语叹了一口气，推开了没有锁的门，进入到屋子里，果然看到了已将开始腐烂的秃头老人。
    死亡时间，大概就是长生去世的那天晚上，安小语能够感觉到他身体当中神魂残存气息的微弱程度，计算出尸体存在的具体时间。
    看来，秃头老人还是不能够接受长生死去的这个事实，在悲痛当中，用他满意的方式，继续追随着陪伴了一生的长生而去。安小语不知道应该说是一个好的归宿，还是应该说可悲的结局。
    最终，她摇了摇头，掀开了那扇已经被钉死的木门，走进了地下室里面。
    “是你！又是你！为什么又是你！”大祭司的声音在地下室里面回荡，这是一种贯穿神魂的声音，与声波无关。
    安小语看着长生的石像，感受着里面的那一段残魂，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大祭司会藏在这个地方。
    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受到天道改造长生不死的人，也只有两个身体能够容纳他们这样神奇的神魂，而大祭司自己的身体已经被鬼狩摧毁一点都不剩，他只能找到长生的这座石像苟延残喘。
    安小语冷笑：“为什么不能是我？你要清楚，是你选择了主动来找我，是你选择了和整个天地作对，也是你选择了将神魂分散出来再次伤人，这就是因果，就算你是天道，你也改变不了。”
    大祭司的神魂已经疯狂了，虽然他的神魂足够强大，灵性足够稳定，但是这一些神魂毕竟不是他的完全体，而且也没有了肉体的支持，在这片天地当中，没有正规的修炼方法注定被其他神魂之力感染。
    他在感染别人的时候，也在被各种各样的神魂感染着自身，又不能够学会融会贯通，他的灵性正在一点点地磨灭，到最后只会剩下执念和怨恨，最终化身为恶鬼，同样也要被鬼狩清理掉。
    安小语摇摇头，将神魂之力探出去，这一次连大道律动都不需要了，安小语直接用自己的神魂之力将大祭司的神魂一点一点地抹除掉，最后摧毁了他残存的 灵性，如同挫骨扬灰一般。
    给警备队打了个电话通知他们这边老人的死讯，安小语离开了二层小楼，没有回到自己的家里，只是找了一个安静的屋顶，静静地坐着，看着阴沉的天空，思考着。
    思考着自己这一学期来的经历，思考着自己到底应该如何去做，思考着很多很多的事情，最终将这些思考全都抛在了脑后。
    一片雪花轻轻地从面前飘飞而下，安小语看着面前的雪花，认真地端详着它的样子，有些痴迷了。
    自由自在地飘落，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