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章 虫落（二）

    安小安还不知道自己又被仲家当成了目标，而且这一次换了必杀令。
    仲无苦倒是有些担心，如果安小安真的因为他们而死，恐怕仲家和安小语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但是楚轩明做了决定，不是仲家能够左右的，何况楚轩明也承诺，一定会做得无声无息。
    但是还没等他们行动，帝都再次发生一件大事情。
    就在仲家将小男孩杀掉的三个弟子尸体运回仲家的二天早上，又一些尸体被人们发现躺在了帝都的角落。或者用“一些”来形容这些尸体的数量，还不是很恰当，一百五十一具尸体被送到了警备队里面，堆满了停尸房。
    一百五十一具尸体！
    这可以说是帝都几百年才会出现一次的大型谋杀案了，祁连志的头越发的光秃秃起来，所有警备队的队员都动员了起来，调查这些尸体出现的地方附近，所有路过的人，监控录像和周边的居民商户。
    全盘的调查没有任何线索的收获，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些人的身份。
    “什么？起源的人？”祁连志猛地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警员，问道：“怎么确定的？”
    警员马上说道：“我们对所有的死者都进行了面部识别，这么大范围的案件，是有资格申请中央超级大计算机进行鉴别的，结果没有发现任何人有正规的帝国户口登记，却发现了他们曾经出现在帝都的视频记录。”
    “大清洗……”祁连志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沉声说道。
    警员继续说：“是的，中央大计算机寻找了所有五十年之内的视频资料，得到的结论就是这些人曾经出现在大清洗当中，是成功撤退离开帝都的那些人当中的一部分。”
    “这些人的死因呢？”
    “致命伤上面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共通之处，甚至杀死他们的武器和手段都不同，但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武器遗留，基本上可以排除自杀的可能。但是诡异的是，这些人的死亡时间大致上都是相同的……”
    “也就是说，不管是谁杀了这些人，他们都还有一百五十多的杀手隐藏在帝都？”祁连志顿时觉得棘手了起来，他第一反应就是安小语的轨迹，第二个反应就是终结和起源的火并。
    “还有什么发现？”
    “暂时没有了。”警员关上了手里的电子板上说道：“目前我们发现的也就只有这些，现在已经按照一级特殊情况反应状态对现场进行了封锁调查，所有的媒体都被封口了，但是网上……”
    “嗯。”祁连志摆摆手，他知道，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想要堵住所有人的嘴是不可能的，只要不把这件事情摆在台面上，最后如果能悄无声息地解决掉，最终它都会变成都市传说。
    “还有一件事。”警员欲言又止。
    祁连志抬起了思索的头：“什么事？”
    “仲家说他们也有三个人在昨天的暗杀当中被人趁乱杀害了，这件事情昨天晚上确实有备案，因为是仲家的事情，所以让他们把尸体带了回去。他们的意思是，要介入到这一次的事件的调查当中。”
    “这个时候他们又来填什么乱？”祁连志皱起了眉头，没好气地说道。
    对于仲家，他一直都不是很待见。大概是因为安小语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最近仲家上蹿下跳干扰了很多警备队的正常工作，甚至有些时候还会越俎代庖处理他们应该处理的事情。
    警员说道：“现在仲家的代表就在外面，说要见总队长你……”
    祁连志不耐烦地说道：“告诉他们去查！随便他们去查！我他妈还能说什么？反正我同意不同意他们都会掺和进来，我不同意他们就不会去找军委吗？给他们规则他们也不会遵守！一群法盲！就说我不在，就说我同意了！”
    警员苦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
    看着手下走出办公室，祁连志揉了揉眉心，闭上眼睛想了想，终究还是打给了安小语。
    今天是安小语正式开学的第一天，也是大一新生正式开学的第一天。之前两个星期的课程大多是基础教程，包括机甲驾驶的一些注意事项，还有机甲驾驶模拟器的使用规范之类的，还有一些身体检查和药物使用。
    理论的那部分安小语只用了一个晚上就追上来了，自从掌握了法则之后，安小语发现自己的神魂又开始朝着另一个层次晋升，记忆力和分析能力越来越强，那些东西基本上过目不忘。
    至于实际操作方面的东西，检查和药物之类的，她根本就不需要。
    今天是大二和大三的学生开始上机甲的第一天，当然，这个机甲指的是机甲驾驶模拟器，大概的形状就跟安小语在沙海基地里见到的差不多。但是沙海基地里面那个为了方便观察，驾驶舱是全开放的，学校里的则是封闭式的模拟器。
    模拟器的形状，大概就是机甲腰以上的形状。
    安小语是知道，模拟器的形状都是无所谓的，不管外面做成什么样，都没有实际的作用，里面全都是模拟驾驶舱，不过是身体延伸装置和模拟现实而已。至于为什么要做成机甲的外形……
    大概是为了让学生的兴致更高昂？
    魏卿玄看到安小语的时候笑着问道：“听说今年军训的时候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安小语翻了个白眼：“你就幸灾乐祸吧！”
    魏卿玄无辜道：“我可是在关心学弟学妹的安慰，怎么能叫幸灾乐祸呢？”
    “所以魏方圆晋升到真境你就要飘了？”安小语睨着他问道。
    “呃……”魏卿玄有些尴尬，虽然他跟安小语开玩笑没有这部分的原因，但是魏方圆晋升到真境确实让他有点飘，在修行世家之外，恐怕魏方圆是这百年来所有世家当中第一个晋升到真境的修行人，难免让魏家有了足够的底气。
    “所以你们魏家有什么打算？”安小语看了看周围的人问道。
    魏卿玄耸了耸肩：“魏家有什么打算，现在还不是我能够了解的。我现在只是继承人，打打下手还行，至于决策？呵呵！他们的意思大概是要等我结了婚，有了孩子之后，才能长大了，懂事了，继承他们的家业。”
    “那你要抓紧了。”安小语笑道。
    “我抓紧没用啊，我抓紧就不用上战场了？”魏卿玄看着这个宽阔的教室里面排列整齐的机甲驾驶模拟器，二百多台模拟器摆在眼前，壮观非常。但是他们两个都知道，真正的战争，永远都不只是二百人的事情。
    于是安小语也沉默了。
    终端的铃声打破了课间的沉默，安小语掏出了终端，有些纳闷：“祁连志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魏卿玄愣了一下，说道：“听说起源昨天晚上在帝都死了一百五十多人。”
    “是吗？”安小语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在补习，倒还真没想到帝都在这个关头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于是接起电话来说道：“祁队长，好久不见啊！这么早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儿？”
    祁连志说道：“昨天起源有一百五十人死了，你听说了没有？”
    “刚刚听说。”
    祁连志听安小语的意思是不大了解，于是将事情说了一遍，包括中央大计算机的调查和他们推断的结果，甚至还有仲家的人来到警备队的情况。
    安小语想了想，问道：“你觉得是我做的？”
    祁连志无奈道：“我能想到最又嫌疑的，就是你的轨迹，还有那个终结盟会。如果真的是你干的，也省得我继续调查了。”
    安小语笑了：“那倒是让你失望了，我也是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不可能是轨迹做的。而且我也不觉得是终结盟会，大概率是我们双方之外的另一方势力，有这样实力的组织应该不多吧？”
    “等等！”祁连志连忙说：“为什么不可能是终结盟会？”
    “终结盟会虽然和起源对立，但是他们很少真正面对面地交锋。因为目前来说，他们的敌人都是一样的，虽然目标背道而驰。他们的敌人全都是我们，这些旧人类。起源想要人类变成更高等的生灵超脱天道，终结想要毁灭这个世界的存在，所有宏达的目标都是分阶段的。至少在帝国还存在的阶段，起源和终结的敌人都是帝国，他们是不会放弃这个最大的威胁互相争斗的。”
    “嗯……”祁连志算是明白了，于是说道：“那你觉得最有可能的是谁？”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知道的也不多啊！”
    “好吧。”
    “不过另一件事情我还是可以肯定的。”安小语又说道。
    “什么事情？”
    “仲家的目的绝对不是这一次事情的调查，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寻找楚天生。”
    “楚天生……”祁连志只说了三个字，顿时就感觉到有关楚天生的事情不是能在电话里说的，于是便就此打住，只是说道：“我知道了，如果有什么消息的话，还希望你能跟我通个气儿。”
    安小语答应了下来，挂掉电话将终端放进口袋，忍不住笑了：“看来警备队最近是窝囊的不行，从三千学院领导大清洗开始，警备队的威信就一降再降，修行大世开启之后，职能也开始落后了。”
    “这是正常的，时代的变革必然导致社会结构的变化。就好像工业革命导致了手工作坊的衰落，手工艺人的时代结束，而产生了机械工人、锅炉工、抄表员这些基础职业。而电子信息革命又导致了这些职业的衰落，从而造就了软件工程师、信息服务人员这样的基础职业。修行大世的开启，也在于吸收和面对两个方面，吸收修行者创造更多的基础岗位，才能够更好地面对修行者的增多。这样的现象不是一味提高大修行人和告知分子的存活率能够解决的，需要足够的社会基础积累，所以变革才会成为变革，这是一种思维形态的转换。”
    安小语无所谓道：“我现在倒是更关心将来的战场上，修行者到底会发挥多少作用，毕竟大部分修行者还都是无组织的。”
    “那就要看四生盟会、修行者总盟和民间团体到底怎么战队了，就要上升到政治问题。”魏卿玄笑道。
    上课铃打响，安小语按照学号来到了自己所对应的机甲驾驶模拟器面前，站在模拟器旁边的，是一个身上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人。女人的怀里抱着一个电子板，伸出手来跟安小语握了手。
    “你好，我叫文栎，是你今后的专属驾驶健康护理员。从今天开始，我将负责你从训练开始到成功成为一名合格的驾驶员这段时间内一切的身体健康护理，包括身体素质、神经数据、疾病状态等等。”
    安小语松开了手，笑着点头：“那这三年来，就拜托您了。”
    文栎点了点头，打开了机甲驾驶的模拟仓，指导安小语连接了神经装置，身体延伸装置和经脉联通装置。不过模拟仓的操作大同小异，安小语也不需要怎么指导，很快就完成了就位。
    驾驶舱的舱门关闭，安小语就感觉到了模拟器的启动一股热流从背后的连接器传递到身体当中。她知道，这就是所谓的能量感应装置，是驾驶舱与身体当中的经脉连接的方式，通过经脉当中的身体能量活动来进行驾驶调控。
    当然，在驾驶舱当中的能量感应装置是经过加强的，是为了对应修为更加低的士兵在刚开始对连接装置感应微弱的状态设置的状态。安小语手动将这种能量感应的输出调整到了正常数据，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光屏。
    机甲驾驶模拟课程的老师出现在了光屏上，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之后，便开始了模拟器使用的基础规范强调。可以看得出来，这个老师显然也是三九军的退役军官，教学风格很有行伍特色。
    安小语从来都没有系统地从头学过机甲驾驶，知道自己在某些地方还是有很多不足，所以听得很认真。从机甲的驾驶规范，到模拟器的等级设置，还有课程教学的计分方式，都听得很仔细。
    机甲驾驶不是一蹴而就的，几乎整整一天的时间，安小语他们都在模拟器上熟悉模拟器的操作，进行基本的动作练习，适应模拟器的运作模式。晚上的时候照例出操，进行实战训练。
    玉守依然在客串指导员的职务，看到安小语过来的时候，略带深意地看着安小语一笑，笑得她莫名其妙。
    等到所有人都开始排队训练之后，安小语走到了他的身边，问道：“你笑什么？”
    管理员说：“我笑什么了？”
    “鬼才知道你笑什么了！”安小语翻了个白眼。
    “鬼才不就是你吗？”管理员说道。
    “切！”安小语不想跟他纠结这件事情，他那个笑容八成跟自己认真学习驾驶技术有关，于是岔开话题问道：“起源昨天晚上死了一百五十多人，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管理员说道：“显然是虫落。”
    安小语愣了一下：“虫落是什么？”
    管理员解释说：“就好像东荒动物的大迁徙，热带植物的下层枝叶退化，海族对智慧较低后代的驱逐，在某些昆虫的社会群落当中，存在这一种现象，就叫做虫落。”
    “你的意思是，组织内部将没用的成员和结构处理掉的行为？”安小语明白了过来，怪不得这些人都是在大清洗当中露过脸的，为了防止今后被发现出现疏漏，就全部杀掉？
    “可是既然他们都已经撤退出去了，为什么还要派过来？现在什么都没敢就全都一夜杀死？”安小语不解。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管理员说道。
    “怎么是我的问题……”安小语说着就愣了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些人本身就是诱饵，如果我没有配合三千学院在帝都留下了一个替身，让他们知道我离开了帝都，这些人就会让我返回来？”
    管理员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话。
    安小语的心里却一点都不畅快，虽然起源的人死了她很开心，但是这意味着起源还有更多的人重新潜入到了帝都当中。就一个小男孩手下都有墙中人那样的诡异手下，何况是起源这么大个组织？
    想到这里，安小语说道：“我得去轨迹一趟。”
    管理员问道：“训练之后还回来不？”
    安小语脸一红，扭头看了他一眼，笑着小声说道：“回来！等我哦！”
    管理员没皮没脸地点了点头，看着安小语离开。
    而就在安小语离开三千学院的时候，小安他们的训练场地外，角落里突然走来了两个人，他们穿着学校的后勤工作制服，奇怪的是现在气温依然不低，他们的制服下面居然还穿着一身黑色的衬里。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走进了训练场当中，穿过有些昏暗的走到，分明能够看到，他们领口黑色的衬里上，隐约似乎带着一道红色的纹理，在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安小语正在跟着队伍在绕着训练场跑步，其中一个人捕捉到了小安的脸，说道：“目标就是他了，什么时候动手？”
    另一个人冷笑：“等机会，无比做到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