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二章 山长水远与雷电（二）

    “怎么可能？”楚轩成跌落在废墟当中，一口鲜血喷出来，将胸口染成了鲜红一片。
    本来他以为，本来所有人都以为，整个帝国的两个第一序列修行世家，楚家永远都比雷家要更强。但是真的面对叛乱的冲击，雷帝和管山桐两个人完美地击杀了对方的高手，甚至击退了对方的圣境，保住了雷书。
    再看楚家的这边，楚天外还在苦苦应战，楚轩成这个一只脚迈进圣境的高手，都被人击落，狼狈不堪。这样的差距，这样截然不同的结果，很难不让人猜测，难道雷家真的比楚家更强？
    楚轩成看着天空中的那个人。
    这个人很诡异，非常的诡异。
    起源专门为每一个目标制定了针对的方案，除了对付安小语的人手是临时抽调的，其他每一个斩首行动的执行者，毫无疑问都是专门为了对付他们这些人培养出来的高手。
    但是到现在为止，楚轩成也没有看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被对方克制得死死的。就好像自己每一次的攻击，都好像是落在了对方设计好的位置，自己所有的攻击都变成了无用功。
    “楚轩成，放弃无谓的挣扎，结束你的宿命吧！”那人笑着说道，缓缓地降落在地上，突然又笑了：“虽然这么说，但是你永远都不会像雷帝一样，就算失败了，也会让人敬佩，你只是个小人，根本不会记得我是谁！”
    确实，楚轩成不记得这个人是谁。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些用来对付他们这些首脑的人，毫无疑问全都是曾经和他们的有过宿怨，多少年来将对他们的仇恨当成是进步动力的人。
    对付三千梅花的那个火系法则掌控者，对付米黄的那个师弟，对付雷帝的那个人，或许只有雷帝自己知道是谁。而对付管山桐的那位？不说话说不定就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么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谁？
    楚轩成想了又想，终究还是没有一个结果。那人却笑着说道：“我也不像他们，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你，我叫程迟。不过，说了你也不一定就想得起来。你这个人，敌人太多了，而且你永远都不会记得败在你手下的人。就像你去嫖过的那些女人，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来，你就忘记了，不是吗？”
    楚轩成从地上拍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擦掉了嘴角的鲜血笑道：“你说得对，管天幕是管天幕，我是我，我又何必跟他比？我做错了吗？成王败寇，我是不记得你了，你今天若是能够打败我，你也可以忘记我。”
    程迟却摇头说道：“若是有可能，我更愿意和你同归于尽。”
    “哈哈哈哈！”楚轩明仰天大笑：“想要和我同归于尽？别开玩笑了！我是谁！你又是谁？你想要和我同归于尽？你有没有这个身价，也不照照镜子好好看看你自己的样子！”
    程迟受到了这样的羞辱，却兴奋了起来，大声说道：“就是这样！你就是这样的！就像当年一样！羞辱我！贬低我！看不起我！将我的同伴一个个杀死，故意将我踢下悬崖的时候，那你就是这个样子！”
    两个人再次碰撞在了一起。
    程迟一边躲避着楚轩成的攻击，一边朝着楚轩成施展手段，疯狂地喊着：“当年我胆小了，我懦弱了，被你的话戳中内心了！但是现在我已经不一样了，我现在，要做当年那个我没做完的事情！楚轩成！！！”
    至于他当年没有做完的事情是什么，那就不用猜了，估计就是当初可能有机会和楚轩成同归于尽，但是却因为胆小失去了机会，被楚轩成给扔下了山崖，现在他要回来索命了。
    “哼！大言不惭！”楚轩成冷哼了一声，说道：“真当雷家有秘法，我楚家便没有了吗？”
    话音落下，楚轩成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九枚血红色的钢钉，钢钉上面隐隐散发着隐晦的诡异气息。与程迟交手片刻，楚轩成便抽出空挡，狠狠地将钢钉钉进了自己的身体当中。
    但凡是懂得身体结构的武者都能够看得出来，楚轩成这一手简直就是自残。每一根钢钉钉进去的位置，不是生死大穴，便是深入骨髓。但是楚轩成就这样将九枚钢钉全都钉进了自己的身体当中，甚至都没有吭声。
    当九枚钢钉全部进入身体之后，楚轩成的一张脸突然就变了颜色。从白到青，又从青到红，最后整个都因为血脉喷张，变成了紫红色，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妖异。
    随着身体当中血脉的爆发，楚轩成整个人也都开始暴躁了起来，身体的当中的能量，法则的波动，全都乱成了一团。但是就在这样乱成一团的能量当中，楚轩成依然保持住了一点的清醒。
    “嘿嘿嘿嘿嘿！”楚轩成的喉咙都被膨胀的血管和软组织给堵住了，只能发出这种仿佛被卡住了脖子一样的笑声：“这就是楚家的一种秘法，只要有半步圣境的人才能够施展出来。”
    “那又如何？”程迟嗤笑：“变身更厉害的话，那人类就永远都的打不过异族了。”
    楚轩成却摇头说道：“你不懂！”
    说着楚轩成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经过激发潜力加持过的力量和速度，全都远远高于之前，程迟却一点都没有慌乱，而是直接朝着旁边躲避过去，很轻松地躲过了楚轩成的攻击。
    看着楚轩成因为自己的力量不受控制，直接撞进了他身后的废墟，程迟笑了：“结果还不是一样？我已经看穿了你的攻击手段，你的动作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所谓力量的提升，打不到敌人，又有什么用？”
    楚轩成从废墟里再次爬出来，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和碎石块，阴沉地看着程迟，再次冲了过来。
    程迟的手中拿着一把小刀，一把就算放在安小语的手上，可能都显得有点小的小刀。这样的小刀，可能在平常的时候也就只能是削个苹果这样，但是在程迟的手里，却显得灵活非常。
    躲避着楚轩成的攻击，程迟就用这把小刀在楚轩成的身上划过，依靠着楚轩成自己的速度和冲力，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伤口。但是楚轩成仿佛放弃了挣扎一般，反复地冲过来，反复地被程迟刺伤。
    程迟突然就暴躁了起来：“你到底想做什么？难道你就是为了让我不能够如愿，你像这样放弃自己的小命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就落在了他的头上，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传来，程迟顿时感觉到他的一半世界瞬间就变得漆黑一片，破碎的电子仪器就这样掉落在地上，碎成了一片。
    “这……”程迟用仅剩一只的眼睛看着碎裂在地上的那些电子板和电池，还有一只眼球和半只耳朵，不过全都是仿真制品，没有一点生物特征，就连他的半个脑袋，都是用电子元件拼装起来的。
    楚轩成呵呵笑着，身上的伤口流淌着鲜血：“你真的以为，你故意放的那些***，你所说的什么看穿了我的行动，就能够让我看不穿你真正的能力？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变过，而且从山崖上掉下去之后，摔碎了半个脑袋，智商也有所下降，简直蠢得可以！”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程迟疯狂地喊着，狰狞的脸色配着鲜血和电解液混合的半个脑袋，就像是一个厉鬼：“你怎么可能共计得到我？我明明就已经算计好了你的行为动作！”
    楚轩成嗤笑：“你所谓的计算，不过是通过我这些年的战斗经历，我身上的细微动作和眼神的方向、环境的诧异、我们至今的站位，然后让你脑子里面的芯片传送到某个超算当中，计算我下一步最可能的行为方式而已。”
    “你……”程迟目瞪口呆。
    “我怎么会看穿是吗？”楚轩成身上的紫色渐渐的消散，秘法的时间过去了，他也有些虚弱地说道：“所以我才说，像你这样的小人物，永远都想象不到，我们世家的修行人为了提高修为和战斗力，到底有多少的资源！”
    “从你说出你的名字开始，我耳朵后面的通讯器就已经将你的面容和姓名输入了资料库，很快就调查到了你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被我因为什么打败，下场又是什么样的。”
    “我不记得你不要紧，我后面站着一整个团队！你呢？终结？他们管你去死！再知道你当年掉下悬崖摔碎了半个脑袋之后，我就开始注意到，你的脑子是后来装起来的，眼睛里面也不是瞳孔，而是识别相机。”
    “紧接着，我的团队很快就分析出了你那种诡异的躲闪方式到底来自于什么，到底应该如何应对，并且很快就找到了对策。在你情绪失控的瞬间，直接出手破坏了你那个还有延迟的破烂！”
    “超级计算机？整个世界上就只有一个中央超级大计算机，任何的计算机都不能够超过它的计算速度。每一个楚家的天才，都有机会获得在中央超算的模拟空间当中修炼的资格，你这样的算计，算个什么东西？”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程迟突然就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我努力了这么多年，自以为获得了多高的成就，结果还是低估了你的存在，命啊！这是命啊！”
    楚轩成缓缓地走向了程迟：“就算是我现在应用秘法虚弱了一些，但是没有了那半个脑袋，你还有什么威胁？或者说，你想要和我同归于尽，还有什么后手，不如拿出来看看。”
    “哼！”程迟突然将身上的衣服给掀开，之间他的身上几乎一大半的皮肤都已经变成了金属器件：“我承认，我的天赋不高，反应速度不够，所以我才将自己改造成了机械人，配合超算的计算速度，才能够躲过你的攻击。但是你真的以为我的身体里，全都是芯片？”
    “我知道，还有**。”楚轩成笑道。
    “那就让我们来看看，到底是你捏断我的脖子更快，还是我的**启动更快？”程迟和楚轩成对视，两个人都是沉默起来。
    楚轩成知道，自己只剩下了一击之力，用光了这一击的力量，自己想跑都跑不了。所以一定要找一个万无一失的时机，将程迟控制身体当中**的神经中枢给掐断，否则就真的会被同归于尽了。
    而程迟也知道，以楚轩成的身体强度，被法则加持过的肉身，如果不是在两米范围内爆炸，恐怕自己身体里面的**也炸不死这个家伙。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在夜空中凝实了起来，一个在寻找着对方的破绽，另一个在等待着出手，打算拼死一搏。时间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起来，两个人的对视，就这样仿佛延伸到了无限的时空。
    突然，他们动了！
    楚轩成朝着程迟冲了过去，而程迟也开始计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两个人的神经顿时高度紧张，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方的身上，心中空无一物。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突然就如同幻影一般，从斑驳的废墟当中浮现出来，就这样出现在了楚轩成和程迟的中间，一张清秀的脸，对着楚轩成微微一笑，手中赫然是一根白玉雕琢的玉箫！
    “无生！”楚轩成心头顿时大骇，但是这一击，已经用光了他身体当中残存的所有力量，九枚钢钉激发全身的潜力，同样对他的身体和丹田都有不可磨灭的损伤，这些伤痛注定了他不能够快速恢复。
    然而就在自己冲向程迟的瞬间，无生出现了！用他伪装悬浮车袭击案的时候就用过，却没有人注意到的光影法则，趁着两个人对拼，楚轩成的潜力被激发无暇顾及周边情况的时候，偷偷地潜入了场地中间。
    然后，就是一记绝杀。
    看着穿透胸口的白玉箫，感受着自己正在渐渐破碎的神魂，他知道，不管你法则领悟到底有多深，不管你修为有多高，一旦让玉系法则穿透你的神魂，就注定了你的结局。
    “原来你才是……楚天生……”楚轩成在临死之前，终于弄清楚了这件事情。
    “不！”看着楚轩成的尸体落下，看着无生白玉箫上滴落的鲜血，程迟的心情终于崩溃了，大声喊道：“你怎么可以杀了他？他是我的！我要杀了你！”
    说着，程迟便爆发出了真境的修为，朝着无生的方向扑了过去。他能够看得出来，无生应该只是祭灵境界的身修，就算他没有超算辅助，应该也能够在一瞬间击杀无生。
    但是无生就这样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的，站在楚轩成的尸体身边，仿佛变成了雕塑一般。程迟心中愤怒，也不管那么多，手中的小刀直接就朝着无生的太阳穴刺了过去。
    眼看着刀尖就要刺进了他的脑袋，程迟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残忍的微笑。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巨大的气势突然从无生的身上爆发了出来。
    着一股气势和力量，仿佛没有源头的，仿佛从天而降的，仿佛是从虚空当中突然降临在了无生的身上。它的力量甚至堪比真境巅峰真人的攻击，直接就将程迟狠狠地拍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而无生就这样缓缓地抬起了头，张开了手，在这样的气势包裹当中，缓缓地悬浮到了空中。天地灵气来了，法则来了，程迟抬起头，就看到无生被包裹在各色能量当中，如同临世的仙人一般。
    一颗种子就这样落在了无生的神魂当中，神秘的沟通连接了天道空间和大道空间，在无生的身体当中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循环。这一颗种子，也在无生的神魂当中扎根下来，缓缓地在法则的滋润当中生长起来。
    真境，真人！
    无生多少年来的执念，多少年来对于玉系法则得天独厚的感悟，让他的法则领悟达到一种匪夷所思的程度。在之前，因为受到心结的影响，不管怎么样都不能突破的真境，就在这个时候，就在亲手手刃楚轩成的时候，一下子被冲开！
    多少年的积累瞬间爆发，曾经四生盟会四首之首的无生，再次重现辉煌，已经突破，就直接到达了真境顶点，差一点就突破到了更高的层次。不过这样的突破，被无生硬生生的掐断。
    四生盟会确实需要圣人，但是却不能没有真人。
    他低下头，看向了匍匐在地上只剩下半边脑袋的程迟，眼中浮现出了一丝的怜悯。同样都是楚轩成的仇人，每个人的结果截然不同，终究还是自己选择的结果。
    程迟吓得屎尿其流，狠狠地在地上磕头：“求求你！饶了我！看在我们都是楚轩成的仇人上，看在我帮你报仇的面子上，饶了我吧！刚才我错了，我失心疯，我是脑残，我不该对你动手！”
    无生轻声说道：“你说得对！”
    程迟抬头开心地看着无生：“你答应了？”
    无生却摇头：“你说不该对我动手，这句话说得太对了！”
    “啊？”
    程迟的声音刚发出来，还没等反应过来，一颗好大的头颅便冲天而起，鲜血和电解液冲出了事三尺高，和头颅一同掉落在废墟当中，滚落到了楚轩成的尸体旁边。
    而月光下，已经不见了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