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七章 孤军（一）

    “所以你在那个天坑里看到了什么？”费戎好奇地问道。
    安小语回想起天坑里面的惊鸿一瞥，心里面便有些发毛。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便被对方发现了，但是安小语的神魂和记忆力是何等的超人，自然是记住了里面的情况，并且终生难忘。
    就在天坑的第三层里面，大概依然是几百米深的地方，已经接近地下将近一千米，岩浆虽然还没有暴露出来，但是在天坑的四处依然在不断地泄漏着热气腾腾的地下水。
    如果安小语猜得不错的话，那块地方应该有一处地脉，岩浆就在下面不远的地方，所以才会形成大量的热地下水，不然在极北这个地方，就算是地下千米的地方，依然也还是一片寒冰。
    而就在这些垂直的山壁上垂下来如同一道道瀑布一样的温泉下面，一个巨大的光球就在天坑的中央悬浮着。或者说圆球并不准确，那是一个包裹着淡橙色能量薄膜的，光芒构成的大脑！
    是的，就是一颗大脑，一颗巨大无比的大脑！
    这颗大脑绝对是有生命的，安小语可以肯定，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她依旧能够感受得到大脑里面的生命气息，那种如同脉搏一样的律动，直接敲击在她的心头，散发着一种生命层次的震慑。
    大脑就这样悬浮在天坑里面，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不过脑干的向下，一台粗壮的连接线一直延伸到天坑的最底层，深入了热水当中，不知道入地多深，但是却一直传送着一些能量。
    连接线同样包裹着淡橙色的能量薄膜，薄膜里面不只是有一条线路，而是有至少五六条线路，各自不大相同。这些线路有些流动着一些微弱的光芒，有一些流动着某些粘稠的液体，还有一些平淡无奇。
    但是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安小语就觉得有些熟悉了，回想起来，大概就像是自己看到长生和中央超级大计算机的时候。光芒的信号在石头上面闪动，随后传输到线路里面去。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安小语只觉得恶心至极，这样的东西只是看过了一眼，就在也没有办法忘记了。把人的脑袋硬生生掏出来放在外面是什么样的观感？安小语不是没有去标本室看过，但是死的和活的是不同的。
    安小语只能希望洪族弄到的这个大脑是凭空制造出来的，或者用异族为原料制造出来的，虽然没有发现任何人类的尸体，但是谁知道天坑被温泉淹没的最底层到底有什么？
    想到这里，安小语就忍不住有些恶心。
    “你怎么了？”费戎没想到自己这一问，安小语的脸色就难看起来，甚至想要呕吐的样子，不由得一愣。
    将天坑里面的东西讲给安小语听，费戎也是一脸的严肃：“我是不懂修行界的事情，也不太懂异族，你觉得那是个身么东西？”
    安小语摇头：“我要知道是什么东西，就不至于这么恶心了。那个大脑分明就是活的，可见人类科学对于神魂和神经的研究，终究还是比不上太古万族天生的更高级，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大脑能做的事情，那个东西都能做。”
    “你的意思是，里面有一个神魂？”
    “我是这么觉得，虽然现在看起来，那个大脑里面的神魂还没有成型，但是距离成型已经不远了。灵性肯定是没有的，但是它却可以通过外部操控来代替灵性的作用，反而更加的方便。”
    “难道异族打算用精神攻击来击溃帝国的部队？”
    “不排除这个可能……”安小语沉思了片刻又说道：“也不排除精神控制之类的手段，但是我总感觉，异族的主要目标可能并非是帝国。”
    “为什么这么说？”费戎愣了一下，蹲下来查看了一下地面上的痕迹，终究还是一无所获。
    “我只是觉得，异族好像其实也不太懂人类神魂的样子，他们虽然天赋异禀，但是人类的神魂本身也不是天道之内的产物，你们看梦魇灵族就知道了，他们在控制人类上还需要身修来帮忙。”
    “其实我一直都不太明白，这个神魂和神魂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费戎想了想问道。
    安小语说道：“人类的神魂是在一种模拟大道的情况下产生的，然后又能够适应天道的环境，得到天道的承认。而太古万族的神魂，是天道规则之内产生的，就像是两种不同的编码方式。”
    “编码方式？”
    “对，就像是人类的神魂和异族的神魂，他们的基础信息都是十二进制，但是天道要用的信号是九进制。异族的神魂信息，就是直接在九进制的编码上面进行编写的；而人类的神魂却是在一种将九进制编码解析成十二进制的特殊编译环境下书写，然后又通过某种加密能够在九进制编码环境当中运行。”
    “但是为什么要这么麻烦？”费戎是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安小语也没有想把人类和异族的起源仔细跟他说，只是说道：“这就不清楚了，不过异族了解人类的编码，或者人类了解自己的编码，最大的阻碍就是那种将十二进制兼容九进制的加密方式，但是这种加密方式，不是人类或者异族的水平能够全部解开的，只有天道或者更高级的生命才行，懂了吗？就像是管理员权限……管理员权限？”
    想到这里，安小语不由得愣了一下。
    费戎消化着安小语说的这一番话，却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发呆，继续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这些异族在帝国的边境上弄出这么一个大家伙来，主要还是为了对付异族？极北哪来的异族？而且以洪族的实力，他们要对付什么种族？”
    安小语被费戎从思考中叫醒了：“那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为了支持人类的黄族找他们算账的时候准备的后手，或者是为了某些奇怪的计划，或许那东西只是在这里培养，各种情况都有可能。”
    “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个地方绝对不能接近了。”费戎这样说着，连连下令让通讯兵和帝都取得联系，将这边的大概情况传输过去，然后警告他们不要将大部队开到这边来。
    如果那个大家伙真的能够进行精神攻击或者精神控制的话，帝国的人来多少都是送菜，甚至会将自己的人变成敌人。这样的情况下，只有让修行人偷偷地探查，能查到多少就查到多少。
    虽然安小语已经打了招呼，但是想要在极北和帝都取得联系，终究还是非常苦难的。卫星停留在极北上空，需要不断躲避着地磁风暴对电子器件产生的影响，一不小心便是坠落的下场。
    所以每天帝国只能是挑选着一些地磁风暴比较微弱的时候将卫星送过来。但是说实话，地磁风暴这东西，是真的没有什么规律，只能是见缝插针。所以安小语他们也只能见缝插针，随时关注着通讯台。
    能量是不要想节省了，想联系帝都的时候就是编写好密文，然后压缩成一小段的信息，等到信号畅通的时候，一瞬间发送出去。今天他们的运气还很好，只是等了四个小时就传送出了消息。
    离开山谷之后，他们一路向北，冲进了极北无尽的黑暗当中。虽然这样的情况他们早有预料，但是后面有追兵和他们单独进入还是有所不同的，队伍随时都在警戒着可能从身后而来的危险，并且摸索着前进。
    从山谷出去之后，之前那一支连队的线索就算是全都断掉了，狂风抹平了印记，大雪掩盖了一切，所有的线索都没有了，他们只能是两眼一抹黑，随便地按照经验继续往前走。
    费戎看了看地图说道：“如果是我的话，应该是穿过这一带平原，然后到这个村子，再转到第二层边缘的这个绿洲。绿洲里面囤积着大量的物资，虽然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行吧，那就先这么走。”安小语也没有其他的打算了。
    北枪现在杳无音讯，根本就找不到他们两百万人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老山参的上百万人和百万机甲也全然无踪，这让极北的情况变得扑朔迷离起来，整个儿都成了一团乱麻。
    “反正也没有目标，我们先甩掉身后的异族再说，他们对这边不熟悉，不知道村子和绿洲的存在。如果能够在这两个地方找到那支队伍的线索再好不过，如果找不到……”
    “如果找不到我们就穿过第二层去第三层，去看看极北的深处到底有没有什么动乱，说不定北枪就在那边带兵镇压。如果还是没有，那我就继续往前走，你们找个地方驻扎下来，等我找个人。”
    “找个人？”费戎不知道黑无常的事情。
    安小语点点头：“一个熟人，要是我去的话，说不定他会卖我一个面子，也说不定外面驻军基地的那些冰雕就是他的杰作，到时候事情就全都清楚了，也不用到处跑。”
    “哦……”费戎知道这是涉及到更深处的信息，也就不再问了。
    这些天他们一起行军，关系虽然近了很多，费戎也把尊称换成了“你”，但是他心里还是非常清楚的，一些东西自己不该知道，那就不要随便地去问，安小语不想说的东西，自己就不要问第二遍了。
    “来了！”安小语突然抽出了刀。
    身后的士兵看到安小语持刀转身，马上便做出了战斗姿态，紧接着他们后面的士兵也打开了枪栓，一层接一层，一整个连队就在一瞬间，在几乎大部分人都看不到安小语也没有得到命令的情况下，完成了战斗部署。
    有些欣赏地看了这些军人一眼，安小语纵身一跃，冲向了队伍的后方。费戎在通讯器当中指挥道：“保守分散，各排寻找战斗位置，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随便开枪！”
    整个连队迅速分散开来，在一个弧形的地带形成了零星的火力点，每个火力点大概在一个班到五个班左右，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安小语飞去的方向，电子制导显示器里面显示着热量探测。
    就算是洪族这种浑身是液体的家伙，在极北这种地方为了保证自己不会被冻住，身上的温度也绝对不会和环境温度相同，热量制导系统就显得非常有用了，然后就是反射和射击的问题。
    安小语的刀刃和一把冰刀撞击在一起，刀刃上附着着一层薄薄的虚无之力，让刀刃变得无坚不摧，几乎是一瞬间，冰刀便被安小语一刀斩断，随后断成两截，其中一截掉落在地上。
    但是还没等安小语的刀尖触碰到对方的身体，黑袍洪族便抽身而退，轻飘飘地随着风后撤到了十米之外。紧接着，其他的九名洪族全都赶到了这边，将安小语包围了起来。
    刚刚洪族后撤的那一下，让安小语实在是有些惊讶。
    那不是一种正常的后退方式，刚才的一瞬间，安小语只感觉洪族的身体都变成了天空中飘飞的雪花，借助着从自己背后吹来的西北风违反常理地向后退了好远，之后还能正常落地。
    这说明什么？说明对方的天赋能力依然能够动用！操控水系法则的顶尖种族洪族，果然不是什么其他简单的种族能够比得上的。
    安小语的心头也是微微有些紧张起来，另一只手上顿时也是出现了一把刀。
    “我就不信你们的天赋能力能够肆无忌惮地你用！”暗笑冷笑着说道。
    洪族的族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并不懂，安小语一个人为什么在面对他们十个的时候，还能够如此的淡定。
    安小语带着白色的兜帽，脸上围着一圈的围巾，挡住了几乎所有的面容，再加上大风和极夜，洪族也并没有意识到，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人，便是那个在异族和帝国境内都声名赫赫的少尊安小语。
    手中的刀刃转了一下，安小语看着身边的这十个异族，仔细感受着身边的水系法则。在这个法则不显的地方，所有的水系法则都是这些异族能够动用的部分，根据这些法则之力，安小语就可以判断自己是否能够与他们正面硬刚。
    感受了一下之后，安小语觉得好像刚刚好？
    洪族这个时候也开口了，大陆通用语说得倒是很流利：“你就是前些天偷偷潜入到天坑中的人族？”
    安小语冷笑了一声：“说得好像极北就是你们的盘一样，要不是我在这里不能联系到外面，帝国必然会派遣重火力对那个天坑狂轰滥炸，到时候把里面炸穿，呵呵，你们就等着被岩浆喷死吧！”
    这话一出口，洪族顿时就确认了，之前他们在天坑里发现过的人，就是安小语无疑了，除非是见过天坑里面的东西，否则不可能对里面的情况知道得这么清楚。
    但是安小语的话同样让他们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刚才分明就说了，她在极北也没有办法联系外面的人。
    “杀了她！”领头的洪族当机立断说道，用的是洪族的语言。
    只见十名洪族顿时朝着安小语包围了过来，领头的那名洪族手中断裂的冰刀向前一送，周围随风飘飞的积雪便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砂一般汇聚过去，缠绕包裹着，瞬间便凝聚成了一把崭新的冰刀，朝着安小语的方向刺了过来。
    看来洪族能够动用的水系法则也没有现象当中那么多，安小语的心中顿时有了计较。远处观察的费戎在热成像里面是看不清楚，但是这十名异族都是看的一清二楚。
    只见他们的冰刀就要落在安小语身上的时候，安小语的手指轻轻在手中的刀柄上弹了一下。
    “叮！”
    清脆的刀鸣声在狂风中响起，整个空间，漫天的风雪都似乎在这一瞬间停滞了下来，七朵黑色的花朵绽放在安小语的身边，随后眨眼间消失再次出现在了另外的七个方位。
    “啊！”
    只见黑色的刀花消失不见，安小语手持两把短刀，戳穿了两个洪族的心脏，而在他们的身边，还有另外的三名洪族捂着喉咙摇摇晃晃，透明的液体从他们的伤口中流淌出来，暴露在外面，冻成了粘稠的冰块。
    “这……这怎么可能？”一名洪族在安小语第一次攻击出现的时候便觉得事情不妙，往后撤了两步，刚好躲过了安小语的第二次攻击。但是看着眼前死去的五个同伴，它实在是难以置信。
    安小语的眼神阴冷，在风雪和黑夜中，仿佛亮着黑光的死神凝实。她将刀刃从两名洪族的喉咙上抽出来，两具尸体颓然倒地，他们的伤口上已经被渗透出来的液体冻成了一大块冰坨。
    “安小语！”领头的洪族顿时胆战心惊。
    安小语冷笑一声，脚下一动，身形便再次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了一圈荡漾的风雪还在眼前。
    “快躲开！”领头的那名洪族大声喊着，身上的法则之力全都扩散开来，形成了一层又一层的冰障。
    但是冰障在安小语的虚无法则之下不堪一击，一刀将这名洪族解决之后，安小语再次两个辗转，又斩杀了两名洪族，任由剩余的两个人逃进了风雪当中。
    费戎抬起了手中的枪，安小语却将他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