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鬃狗（一）

    风城郊外的山间平原，一处湖泊旁边，两只长毛牛正在低头静静地喝着水。长毛牛一大一小，显然是母子两个。小牛对于身边的环境毫不关心，它次按在心里只有眼前的水源，将嘴唇落在水面上欢快地喝着。
    但是老牛的眼神却在不断地转动着，它知道，在这样的地方，往往会有不同的猎食者在旁边等待着机会。如果一个不小心，即进入了猎食者的猎捕范围，它们不知道什么就会失去自己的性命。
    每喝一口水，老牛都要抬起头来，左右转着头颅，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长长的牛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就像是两把弯刀一样彰显着它的力量。面对这样带着牛犊的母牛，就算是虎豹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力量。
    不管出现任何危险，只要威胁到它身边的孩子，老牛都会疯狂起来，拼劲全身所有的力量，用自己最有利的武器——牛角和蹄子给进攻者以最狠厉的痛击，就算轻的也会骨断筋折，稍有不慎就会被开肠破肚。
    就算这是两只离开牛群的独牛，依然能够给食肉动物极大的威慑力。周围的树丛中，不断有各种各样的眼神闪烁而过，思考着自己是否够资格上前。但是无一例外的，这些大型的猎食者都放弃了这个想法。
    小牛在湖边欢快地喝着水，很快就满足了，然后跳进了水塘当中，在浅水里面走来走去。四条腿荡起水花，小牛的尾巴荡来荡去，似乎十分开心。它回头对着母亲轻轻地叫了一声，母亲也对它回应了一声。
    这片池塘的水里面并没有什么危险，老牛也并不抗拒小妞在水中嘻嘻，不过它还是警告自己的孩子，不要去深水当中，也不要离开自己的身边太远。小牛心不在焉地回应着，沉浸在自己的欢乐当中。
    老牛并没有掉以轻心，随着小牛的跑动一步一步挪动着，顺便补充自己的水份。好在的是，经过了足够长的时间，周围的威胁都没有出现在面前。老牛的尾巴也扫动了两下，有些放松起来。
    最近因为树林当中的生灵来来往往，不管是人类还是异族的出现，都给树林中的动物带来了极大的影响。老牛不得不将每天早晚的饮水时间转移到了夜间，却意外地发现夜晚的活动居然比白天还要便利。
    不过老牛也没有放松警惕，它深深地知道，那些猎食者的视力在漆黑的夜里远比它要好得多，一旦被身形敏捷的猎食者发现，它依然会面临巨大的麻烦。它的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老牛机警地抬起头来，看向了四周发黑的树丛。但是这块平原上稀疏的树林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就好像刚才的声音是它的错觉一样。老牛知道，是时候离开了。
    它轻轻地对自己的孩子呼唤了一声，小牛正在玩的开心，月光照在水面上，被它踩碎之后化为一片片的白色光斑，过不多久又会重新聚合成一轮圆月，就连水花上都带着银色的光芒，只是多么有意思的玩具？小牛平时从来没玩过。
    有些不舍地低声哀求着，小牛想要再多玩几下。但是老牛的声音突然就变得急促起来了，小牛只好依依不舍地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母亲，发现母亲的眼神坚定，只要朝着岸上走过来。
    老牛带着小牛离开了湖边，朝着另一边的旷野走去，老牛知道，只有靠近山崖、没有树木和灌木分布的山崖附近，才是它们孤儿寡母的归处。否则没有了牛群的守护，在草原和树林里，它们根本抵挡不住猎食者的攻击。
    小牛一步三回头地跟在老牛的身后，依然是舍不得那片水花和月光。然而就在它回头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一点点发黄的光芒闪过。小牛好奇起来，那是什么东西？
    它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看向了刚才的那处灌木丛。但是却没有看到和刚才一样的东西出现，小牛不由得有些疑惑。它短暂的人生和稀少的见识，根本不足以支撑它理解这样的现象，明明就在那里的光芒，怎么就不见了？
    老牛感受到孩子的迟缓，站在原地，回头呼唤着。小牛对着母亲叫了一声，告诉她刚才自己发现了什么。但是动物的语言交流太过粗糙，并不能表达具体的意思，老牛只好回过头来，想要将贪玩的孩子拽回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道的黑影突然从灌木丛当中冲了出来，朝着老牛的方向冲了过去。它们想要的，根本不是没多少肉的小牛，而是这头壮硕的老牛，只要杀掉了它，它们饱餐一顿，甚至能够坚持一个星期不会饿死！
    就在那名异族离开地下的时候，却没有发现安小语也正跟在他的身后。起源会有方法探测到安小语的存在，但是异族却不行，进入八位一体的状态，对于异族来说就相当于离开了他们生命能接触到的所有范围。
    安小语就这样跟着这个异族一直到了郊外，果然感觉到前方出现了一道隐晦的生命气息。等到了地方之后，安小语就惊呆了，怪不得她之前没找到这名异族高手的所在，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说不出这个异族高手到底是什么种族，但是它就躲在一群鬃狗群里面，在野外潜伏着，就跟真正的鬃狗没有两样。如果不是这个传信的异族来到来这边，安小语就算是从它们头顶上飞过去，恐怕也不会发现有什么不一样。
    果然，异族还是异族，各种诡异的手段多不胜数。这样的伪装可以说是十分完美了，安小语差点都以为这个异族高手是鬃狗成精了。不管是从生命气息还是从鞥能量层次，甚至法则波动都没有了，甚至它还跟着鬃狗群一起追逐猎物。
    鬃狗群冲出了灌木丛，冲到了一大一小两头牛的身旁，十几只鬃狗一起将老牛包围了起来。小牛吓得躲在母亲的身旁，但是四周都是凶狠的敌人，不管它怎么躲，都躲不过那些凶狠的眼神，让它十分慌张。
    老牛低吼着，用蹄子狠狠地踩在地上，将鬃狗吓得不停后退，并且用头上的尖角对准了这些不速之客，威胁着让它们滚开。鬃狗群将两头牛包围起来，不停地试探着，但是却并不畏惧。
    相比于壮硕的成年长毛牛来说，鬃狗的体型实在是微不足道，甚至面对一只鬃狗的时候，连小牛都有一战之力。可是这种狡猾贪婪的生物，从来都不会形单影只，就算再少也是六七只一起，更何况现在居然有十几只？
    鬃狗将长毛牛围住，试探着长毛牛的攻击，正面的几只鬃狗正在不停地挑衅着，眼神在老牛和小牛的身上来回徘徊。老牛怒火中烧，对他们喷出粗重的鼻息，蹄子扬起大片的泥土，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但是其他的鬃狗已经从它的身后包围拉上来，偷偷地低伏在地面上，偷偷接近老牛的后退。老牛当然熟悉它们的战术，在吓退面前的鬃狗之后，猛地转身，用牛角首先发起了进攻。
    它知道，如果自己不先攻击这些狡猾的家伙，早晚自己会被他们耍的团团转，最后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更何况它的身边还有自己的孩子。长毛牛的角从偷偷摸过来的鬃狗身上划过，鬃狗的惨叫在湖边响起，一道身影滚落在地上，显得狼狈不堪。
    老牛见到自己的攻击奏效，并没有贪图一时的胜利，而是再次转过身来，将牛角对准了从另一边偷偷摸过来的鬃狗。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它没想到的是，刚才被自己的角扫中，肚子上都带了一大条伤口的那只鬃狗居然突然爬了起来。
    这只鬃狗身上的伤口狰狞，皮肉都翻开来了，能够看到里面森白的骨头。它就滚落在老牛的脚下，老牛也没有将它放在眼里。可是就在老牛转身的一瞬间，鬃狗就一个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
    没有管泥土和草梗都进入了伤口当中，不管鲜血顺着皮肉正在不停地流淌下来，它张开嘴，一口咬在了老牛的后腿上。尖锐的牙齿深深地嵌进了皮肉深处，老牛怒吼了一声，甩动着后身，想要将鬃狗甩开。
    但是这种生物的咬合力惊人，而且咬中了就不会松口，会一直坚持到将敌人拖垮的那一刻。老牛的尾巴不停地甩着，打在鬃狗的脸上，它却依然不松口。老牛愤怒地跑动起来，后腿踩在了鬃狗拖在地上的身体上面，它还是不松口。
    有了这一只鬃狗的牵制，其他的同伴也都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被咬住了后腿老牛的行动速度受到了影响，尤其是后半身。没过多久，另一只鬃狗便接近了老牛的屁股，一口咬在了它的另一条后腿上。
    老牛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嚎，示意小牛快点离开。但是小牛已经惊呆了，它慌张极了，根本就没有听懂母亲的意思。然后，两只鬃狗上前咬住了小牛的脖子和脊背，轻轻松松地将它翻到在地上。
    看着自己的孩子被鬃狗撕碎，老牛心中愤怒且悲戚，但是它的身上已经挂了五六只鬃狗，这些家伙利用自己的牙齿和爪子，在它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伤口，鲜血已经浸透了它浓密的皮毛。
    终于，老牛没有了力气，由于失血过多，也因为鬃狗的体重拖累和长时间的战斗，它终于长叹一声，瘫倒在地上。包围在旁边的鬃狗纷纷包围上来，甚至都没有将老牛咬死，直接从它的身上迫不及待地撕扯血肉和内脏贪婪地进食起来。
    老牛的身体被撕开，但是它还活着，躺在地上，看着不远处已经被**的孩子，流下了伤心的泪水。就在，临死之际，它突然看到了一只与众不同的鬃狗。这只鬃狗并没有上前享受猎获的肉食，而是静静地站在远方。
    这只鬃狗身上的皮毛和其他的鬃狗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如果自己看过去，就会发现这一身皮毛在月光下竟然闪动着如同水波一样的光芒。那是一种只有人类的毛皮制品才会拥有的光泽，不应该在野生动物的身上出现。
    但是这只鬃狗的身上，确实就出现了。它看着那些趴在两头牛身上的大快朵颐的鬃狗，眼神中浮现出一丝不屑的神情。突然，这只鬃狗抬起头来，看向了东方，耳朵动了动之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轻哼。
    它悄悄地离开了战场，悄然来到了不远处的树丛当中，就看到了一名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异族。鬃狗的眼神当中浮现出了一丝惊喜开心，它轻轻的抖动自己的皮毛，身体竟然渐渐地膨胀起来。
    随着皮毛下方的肉体膨胀，鬃狗的四条腿也开始变得粗壮，粗壮到足以支撑它用两条后腿站起来，而鬃狗的面部也开始变了，变成了一张又像鬃狗又像狐狸一样的脸，最后变成了两米多高的一名异族，法则波动这才荡漾开来。
    安小语有些惊奇地看着眼前的这名异族，她从来都没听说过异族还有这种能力，几乎能够拟态成为一种动物，连她都能骗过。可是眼前的这个异族确实做到了，只是不知道这种异族多不多，能力能不能随便施展。
    两个异族碰头之后，进行了一番叽里呱啦的交流，用的是异族的语言，安小语根本就听不懂。但是这都不重要了，安小语想要的，就只是从这两只异族的身上找到他们和间谍组织沟通的方式。
    交谈很快便结束了，安小语能够看到鬃狗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它挥挥手将这名送信的异族打发走，一直到这名信使消失在树林当中，它都没有行动。安小语心道果然如此，这名异族高手，绝对会首先通知间谍组织了。
    面对人类的防守和高端的热武器，它们这点力量根本就不支持攻进起源的基地里面。而且极北军的大军马上就会到达风城了，它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调集更多的兵力，所以它们只能通知间谍组织来帮忙。
    这个组织既然鞥能够在帝国发挥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并且根植在各方势力当中，那么肯定会有办法在风城制造另一起骚乱。到时候它们就可以趁乱，或者干脆利用人类的武器，冲进地下基地去。
    异族高手看了看四周，漆黑的树林依旧安静，之前或许还有什么猛兽对这只落单的鬃狗跃跃欲试。可是看到鬃狗突然变成两米高的庞然大物，早就把这些没有智慧的生物全都吓跑了。
    远处的湖泊附近，月影之下，鬃狗群还在从长毛牛的身上撕扯着血肉，贪婪地吞进肚子里。异族高手深吸了一口气，周围的天地能量顺着它的口鼻涌入身体的当中，权当是进食了。
    确认周围没有异常之后，异族高手身子一抖，却并没有变回鬃狗。安小语能够感觉到，这名异族高手的神魂的当中似乎有些疲惫的感觉，顿时她就明白过来了，这种化身能力显然是不能随便施展的。
    现在的安小语眼界是何等之高，稍微思索了一下，便明白过来这种变身是怎么回事。表面上还是对于身体的控制，将身体当中的能量和法则全都排出体外，所以才能够变得那么瘦小。
    而想要维持这样的状态，就必须用神魂之力不断地控制身体状态，否则能量和法则都会随着身体的自动调节而恢复过来，到时候变身能力就会失效。所以这个异族的天赋法则，应该是神魂法则。
    看着异族远去，安小语有点庆幸自己没有用感念贸然感受它的力量，否则恐怕就会被对方发现了。而现在，这头异族非但没有前往风城的方向，而是转身朝着更远处的山中跑去，就更加确定了安小语的猜想。
    它一定是去通知间谍组织的人了，这些异族对帝国的消息掌握地这么清楚，绝对不只是一个吴奇就能够做到的。吴奇只不过是王智谋派过来吸引他们视线，监视风城内部的探子而已。
    除了这一条线之外，间谍组织肯定还有其他的人在和异族沟通着，而这个人，绝对能够知道更多的内情。包括异族这一次来到风城想要的是什么？包括异族到底用什么手段骗过了人类的科技？它们攻击潜刈之后还有什么计划？比如王智谋可能将记忆存放在了什么人手里？
    想到这里，安小语看了一眼已经快要吃个饱的鬃狗群，这些家伙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身边少了一名同伴，甚至刚开始为它们争取到胜利的那只鬃狗，身上的伤口已经撕扯开，下半身更是被踩得粉碎，却被它们扔在一边自生自灭、奄奄一息。
    安小语并没有怜悯，她本就是东荒人，不是城市里长大的女孩，对于野生的动物，自然带着更加公正公平的眼光。鬃狗和长毛牛，就像是人类和异族，为了生存只有一方能够活下来。
    这就是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