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变天（三）

    “洪鹿！你要做什么？”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在乱战当中响起。其实这一瞬间的事情，鹿圣他们已经将基地当中残存的高手给控制了将近半数，基地里面的情况越发的不妙起来。
    基地里面留下的这些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自己人给料理了。甚至刚刚冲出来的时候，他们还以为对面的这些人是赶来帮助主基地的外围高手。于是转眼之间，敌人出现在身边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在他们看来，他们敌人有很多，或许是帝国军冲进来了，或许是异族冲进来了，又或者终结都有可能。但是他们万万都没有想到，这一次他们要面对的敌人，或许就是他们熟悉的朋友，曾经的搭档，又或者是过去的长官和手下。
    鹿圣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于是他们轻而易举地就进入了主基地内部，直接用器械控制住了一部分的真境高手。里面的人这才意识到，着根本就不是什么外敌入侵，而是妥妥的内乱！
    地仙出现了，质问鹿圣。
    鹿圣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地仙，冷笑着说道：“对，就是这样的眼神，就是这样的态度！你们这些中枢，根本就不把我们当成起源的人。你们总是以为，只要你们还在，起源就还在，但是这是不对的！”
    地仙也在看着鹿圣，他没有管鹿圣到底在说什么，而是说道：“我知道你此次任务失败，心中或许会有愤慨。就地解散这些人，束手就擒，有关这次任务的失败，还有扰乱起源的事情，我们都可以既往不咎。”
    “呵！”鹿圣笑了一声：“可以既往不咎？可以若是我不知道你们，都要把这些话当真了。你当我不知道吗？你说的可以意思真的是可以，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们都不会这么做不是吗？更何况，你们还有不少的罪名等着我！”
    地仙沉默了，片刻之后问道：“鹿圣，你确定要带着这些人，与我等为敌？”
    话音落下，在基地的大厅上空，顿时出现了十多名地仙强者，强大无匹的威压从天而降。下面的起源强者队伍，顿时就像风吹麦浪一样，全都低了一头。十几名地仙的威压，简直让人无法抵挡。
    别说是那些真境了，就连鹿圣他们这些圣人都差一点被从天空中摁下去。但是他们都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被镇压下来，那他们就彻底失败了。这个时候，决不能对地仙低头，否则就是功败垂成，这辈子的努力都完蛋了！
    想到这里，鹿圣的身上爆发出了强大的法则，喰圣紧跟其后，其他的圣境一个个也将自己全部的势力都扩散开来，抵挡着天空上降临的威压。但是仅仅是保持自己能够直起腰来，就已经全力以赴了。
    几名地仙对视了一眼，顿时哈哈大笑：“就凭你们，也想要质疑我等的统治？简直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你们自以为聚集了这么多的圣境和真境，便可以给我们压力吗？一根手指……”
    说着，地仙强者伸出了一根手指，手指上隐隐放着荧光：“只需要一根手指，我就能将你们这些圣境全都碾碎，至于想要成为圣境的人，基地里面大有人在，我们培养几个圣境的资本还是有的。”
    “那再加上这些人呢？”一道声音突然传来，大片的人影从周围蜂拥而至，地仙高手身上的气势戛然而止，全都收回了自己的身体当中，只留下了隐隐的威压还在空中徘徊着。
    那些之前被镇压的震惊和圣境顿时都是松了一口气，他们也都收回了身上的气势，转头看向了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那些人。这些都是基地里面的中层和底层成员，或者是宗师大师，或者是大量的普通人、技术员和管理层。
    如果轮数量的话，这些人才是基地当中人数最多的，就像天道所设定的那样，所谓的气运之争，不过就是大多数之争。只要大多数人都站在一方上，另一方总会被挟制，而且最关键的是，站在另一边的，全都是修行人。
    地仙高手的脸色都是难看了起来，他们没想到鹿圣居然能够迅速掌控基地当中的基础人数。这个时候仔细一看，原来基地当中站在他们这边的高手，居然全都在大厅里面，那么这些人到底被谁接管了，那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鹿圣哈哈大笑：“各位中枢长老，你们还要动手吗？是，你们可以随手碾死我们这些领头的圣境，镇压剩下的真境，继续培养足够的高手做你们的狗腿子。但是你们有没有勇气对这些人下手？”
    他们不敢。
    起源的底线长老非常清楚，鹿圣既然让人带着这些家伙出现，那么就一定已经彻底控制住了他们的想法。这些人会坚定不移地站在鹿圣这一边，而这些人心中也非常肯定，为了起源的根基，绝对没有人会冒险杀死他们。
    确实，如果杀了这些人，以后还可以用克隆技术重新塑造一个绝对听话的新的存在，可是克隆人和自然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克隆体的潜力会永远停留在某一个界限，到时候整个起源的上限都会被锁住，甚至锁住上百年的时间。
    地仙沉声说道：“鹿圣，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是他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了，但是这一次完全不同于之前的质问，已经带上了一些协商的意味。鹿圣听着这个问题，脸上露出了微笑，抬头看着这些地仙，说道：“我要召开起源会议，请尊主出面定夺今后起源到底归于谁手！”
    几名地仙高手都是悚然而惊，一名地仙顿时恼怒：“大胆！鹿圣，难道你以为你裹挟众人的意志，便可以改变伟大的尊主的想法吗？谁给你的胆子？这样的内乱，被尊主看到，你还有命在？”
    鹿圣摇头：“我有没有命在就不用你们担心了，我也不是要改变尊主的想法。话说你们这意味你们自己的想法，就代表尊主的想法吗？我只是要让尊主看看，他辛辛苦苦创造的起源，到底被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弄成什么样子！”
    地仙们的脸色隐藏在迷雾的后面让人看不到，但是谁都能够猜得到，这些地仙的表情在这一刻一定十分难看。鹿圣只是看着他们，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决策。最终，地仙低头说道：“好吧，召开起源会议，请出尊主！”
    听到这个回答，鹿圣非但没有开心，反而皱起了眉头。他和骆圣以及其他圣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心。这些地仙答应的未免也太轻松了一点，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担心一样。
    按照道理来说，这些地仙的所作所为，已经确实地触犯了起源的利益，一旦被尊主知道，尊主一定会剥夺他们的统治权利。可是他们似乎根本就不担心自己的后果，反而显得格外的无所谓。
    难道这些事情尊主都知道？还是说尊主已经不想再管起源了？一个二货了多少年的老怪物的想法，实在是没有办法揣摩。万一尊主真的承认这些人做的是没错的，那他们到底会是什么下场？
    所有的圣境都是沉思起来，这一次，反而是上面的地仙高手高兴起来了，反问道：“怎么？你们就只有叫嚣的力气，真的要召开起源会议的时候，这才想要反悔了？还是说，你已经准备好了承认你自己的错误？”
    “哼！”鹿圣冷哼了一声，把心一横：“我只不过是在担心，你们会在起源会议当中做什么手脚！”
    “神圣的起源会议，由尊主亲自主持，我们能够做什么手脚？说起来，起源已经有将近两千年没有召开起源会议了，真是怀念尊主领导我们的时代！我们的身上是尊主的荣光，不容任何人亵渎！”
    “装神弄鬼！”鹿圣低声骂了一句，一甩袖子，带着一众圣境和真境进入了起源总基地最大的神堂当中。而且其他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是松了一口气，果然就像他们说的，地仙不会对他们这些修为低的人动手。
    起源组织的起源会议，以尊主为首召开，起源当中任何的高层都有参与的权利，这是数千年来的的规矩。然而就像地仙说的，起源已经将近两千年没有召开过起源会议了，这件事情曾经遭到过不少人的怀疑。
    他们猜测，中枢长老们是不是将权利架空了？又或者，尊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在尊主未曾出现过的这段时间里面，起源就在中枢的掌控下，变得越来越虚弱，变得越来越虚伪，已经接近两千年了。
    今天在场的人，可以说出寥寥几个依靠休眠和药物活到今天的人之外，其他的人，包括地仙和太师，都没有见过尊主的面。他们都很好奇，尊主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为什么将他们抛弃了两千年。
    起源会议的召开，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起源的尊主主动召集高手出现，另一种情况则是起源当中所有的代表，拿出所有的信物在神堂召唤尊主的降临。只不过第二种方式，在历史上一共也只发生过三次而已。
    如今，就是第四次。
    召唤尊主，如果不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会被起源的所有人视为是大逆不道。就算是所有人的心思都有所差异，但是只要能够进入高层的人，对于尊主的尊敬是绝对不会改变的，那是一种接近病态的崇拜。
    于是，地仙和太师们掏出了自己的信物，圣境高手也掏出了自己的信物，还有部分修为低下的部门负责人也掏出了自己的信物。将这些信物按照这些位置摆放好，地仙看向了鹿圣：“你们亲自来？”
    “我来就我来！”鹿圣看着地仙的眼神，慢慢地走上了前方的神台。神台是尊主降临的地方，如果是平常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能够接近。现在，鹿圣缓缓地登上了台阶，走上了神台。
    神台是整块便于所造，白玉当中渗透着冷森森的寒气，寒气当中透着彻骨的冰凉。鹿圣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强行定了定心神，在神台的边缘跪了下来，伸手割破了自己的手心，将鲜血洒在神台上，双手拱想上天，低下了头。
    “请尊主！”鹿圣大声喊道。
    是的，请尊主的仪式就是这么简单，将鲜血洒在神台上，呼唤尊主的尊名，圣主将会听从信徒的召唤，降临神台之上，聆听信徒的倾诉。没有其他的要求，更不需要法则和能量，任何一个身上带着起源气息的普通人都能够做得到。
    其他人也是单膝跪地，面相神台的方向低下了头，地仙和太师也都不例外，套上喊道：“请尊主！”
    众人的声音在神堂当中回荡着，然后便是雅雀无声。可是等待了片刻，依旧没有见到神堂上有什么变化。鹿圣的脸色变了又变，下面的人群当中也都是窃窃私语，很多人都在怀疑，是不是鹿圣本身不是起源的人？
    鹿圣一咬牙，将自己的手腕划开，大片的鲜血洒落神台，鲜红的血液几乎要渗透到神台的深处。鹿圣再次大声地喊道：“请！尊主！”
    于是，一道刺眼的白光从神堂的上空降落下来，笼罩了鹿圣欣喜的脸庞，将整个神台都包裹了起来。外面的人甚至都看不到神台上的情况，也看不到神态上到底降临了什么人，所有人都是眼巴巴地期待着。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神台上却传来了鹿圣难以置信的声音：“什么？这……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所有的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都是偷偷抬头看向了神台上的光芒，等待着光芒消散的时候，看到里面的情况。然后，光芒消散了，他们便看到了跪在神台上六神无主的鹿圣，还有所谓的……尊主？
    那是一个人，如果这样的人也可以称作是人的话。
    在神台的正中央，多了一张神座，神座上面坐靠着一个人，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他的身上穿着一身几千年前的服装，已经被时间腐蚀成了一条条的布条。在布条当中，露出了他残缺的四肢和身体。
    右臂没有了。左臂也只剩下了一半，左腿从大腿的中间断掉，没有经过良好的治疗，干枯的伤疤和骨茬就这样裸露在外面。右胸口的位置有一个深深的孔洞，孔洞边缘已经干枯了，看不清里面是什么状况。
    他的头发干枯苍白，披散在耳侧肩头，遮盖着苍白灰败的脸，挡住了那双眼睛。但是他们依然能够看到，这个人张着嘴，嘴里已经没有了牙齿，甚至都没有了舌头，口水就这样流淌下来，一双眼睛当中的死气，连头发都遮不住地露出来。
    身形瘦削，瘦骨嶙峋，身体残缺，双目无神，身上没有任何修为的气息，更不要说法则的波动，甚至连生命都奄奄一息。似乎是察觉到了现场的状况，他微微的转了一下头，看向了下面的人们，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就像是一个已经死掉的人一样，其实也和已经死掉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是……这是尊主？”有人跌坐在地上，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但是结果就是结果，尊主就是尊主，召唤仪式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够作假，那是尊主亲自设立的手段，别说是地仙，天仙都不一定能够更改。
    原因无他，神台上的法则使用天灵的血液铸造而成的，根本就没有办法影响，影响这座神台的难度，无异于直接影响天道。他们实在是想不出来，召唤仪式会出现什么问题，那么就只有一个答案了。
    台上的这个残废，快要死了的僵尸，真的就是尊主？
    神台下面的人们一片哗然，他们都难以相信，他们一直以来信仰的尊主，居然是这个样子的？起源当中保存有的尊主的影像和画像，无一不是光彩照人，神圣无敌，可是转眼之间，这种印象瞬间崩塌。
    不少的人猛然站起身来，心头笼罩着不详的预感。
    果然，地仙大喊一声：“洪鹿带头造反，利用召唤仪式，谋害尊主！将此人拿下！”
    洪鹿被抓起来的时候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会这样？不对！是你们中枢长老做了手段！一定是你们使了什么奸计！这不是尊主！这不是尊主！这都是你们的阴谋！我要再次召唤！”
    然而地仙们怎么可能给他机会？如今大势已经显然不在鹿圣这边了。
    其他人也都很明白，不管是不是鹿圣谋害尊主，什么罪名都无所谓了，尊主已经不在的事实已经确凿。鹿圣本想要利用尊主稳压他们一头的想法，转眼间就成为了地仙们的依仗。
    鹿圣的号召，无非就是利用中枢在起源人中造成的不满，起源终究是尊主的起源，尊主的起源，就是所有人的起源。可是，尊主不再了。
    那起源，是谁的起源呢？